他原本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瑞早在台下就问过那个要包场的土鳖什么时候到，原本应该晚来两个钟头在原本自己的时段里，没想到一上来就发生了这一幕，明显就是提早过来耍宝，要清场就清场，还非得等人都差不多要走了才说什么好话留人。瑞就偏偏逮着这个时机让他下不了台。

而且今晚是最后一次上这里来唱了，看他也回头找不到自己撒气。

哈哈，想到这儿瑞就高兴地喜形于色。

不过瑞刚才也看到了，白朗跟那个土鳖在一块儿，也就是说他是白朗的客户？得罪他的客户会不会影响到白朗？

瑞一边扭着座椅上的钮调整高度一边想着。

另一边，白朗跟着杨先生一行人过去入座，白朗故意走在最后面，离开那儿的时候远远看着台上的瑞，边走边看，为他担忧。

没想到瑞会直接这么做，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么，非得在这时候掺上一脚。

唉……

“白朗！”杨先生坐下后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叫他，顺带就开始抽烟。

“嗯。”白朗坐进去，位子是刚好能够正面看到瑞的地方。

“哎，不是我说，这家伙怎么回事，故意的是不是！”随行一块儿来的人这时候到说起来了。

“哼，他这是故意找茬么，我回头找几个人去弄他。”

“这个，”白朗想了想，帮衬着：“其实杨先生都已经留人了，包酒也是应该的。”

“包酒？”其中一个看了看杨先生的面色几乎叫起来，“你知道这帮孙子听到这词儿能喝多少吗？”

“就是，他算个什么，自顾自就……”

“行了！”已经将一支烟快速吸到头的胖男人有些恼怒：“刚才不讲话，现在都是屁话！”

旁边的几个人马上闭了嘴。

杨先生掐灭了烟头，又马上点起一根，吸了口，一边说着，烟气一边从嘴里冒出来，夹着香烟的手在空中有力的挥动：“还是白朗说的对，这种时候我说什么，没用！”

周围几个人的头马上又矮了半截。

“杨先生，”白朗环顾了遍四周，“我看现在他们要的酒还少，要不现在先把这笔钱结了，然后让服务员挨个去说明情况，这样至少只买了一部分，不然真要一晚上实在不行的。”

“对，这是最好的。”旁边马上有人跟着白朗说下去。

“嗯……”杨先生将烟放嘴边又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气缭绕在这场子最中间的小桌周围，杨先生坐在最中间的座位上，正对着中间的台子。

此时。

瑞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靠近话筒：“那么接下来，让我们请台下的这位先生点首歌！”

“哼哼。”杨先生拍了拍肚子，眯着眼睛，似乎现在才看清台上人的脸：“原来是他。”

“嗯？”旁边的人应声。

杨先生一改刚才愤懑的情绪，夹着点燃烟头的手指了指唱台上的瑞：“就我说的那个，唱的不错的那个。”

“即使唱功让您欣赏，这人也实在……”旁边一块儿的人依旧不依不饶。

“唉！”杨先生用视线打断他，接着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不错，这酒吧老板是个聪明人。”

白朗有些不解，他的注意力在瑞身上，瑞接着，对着他们这一桌鼓掌，周围的气氛也跟着一块带动起来。

“那么这位先生，您要点什么歌呢？”

当瑞这么问的时候热闹的氛围又安静下来，都在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以及视线转移到中间这桌上，这位膀大腰圆的人身上。

杨先生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夹着吸了口烟，缓慢吐出，白色的烟气很快冲散在周围昏暗的光线里。

“女人花。”

什么？

这种场合，这个年纪的男人，要点的第一首歌应该更赋有男子气概才是，而且看他也没带什么女人来。

瑞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在周围人可能也是跟瑞一样的想法的时候。

从中间那个桌子上再次响起那个声音。

“就这个，女人花。”

第20章

灯光变成淡紫色，干冰散发出来的白色气体在唱台周围营造出一个如梦似幻的氛围，将这其中，那束淡紫色灯光打着的人都蒙上了，可能紫色本身就有梦幻的色彩在里面，所以当弦动音出的时候，中间的那个人不自觉地就会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背景音乐响起，琴声悠远，但最主要的还是台中那把吉他的独奏，将原本曲子里带有的愁怨与哀怨都洗涤得淡了，以至于一改曲风，台中那个唱的到更像是个讲故事的人，讲述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时代里的那女人的故事。

场子里只有一束主光，就打在瑞身上，他望出去看到的都是灰蒙蒙的脸，他坐在那儿，看着白朗的方向，手上弹拨琴弦的动作没有片刻停驻，但很缓慢，本身就是支缓慢的曲子，这会儿更加缓慢，更悠长。

他知道白朗一定也在看他，心想着白朗这小子可真有福气，平时大爷都缄口不唱的，这下真是伺候了他耳朵。

可白朗此时的心情却是瑞猜想不到的焦虑。

“我有花一朵，种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幽幽，朝朝与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来入梦……”

瑞丝毫不收敛自己的男声去模仿女声的阴柔以及原本曲子里的幽怨也丝毫不见一分。

他此时的心情是愉悦的，平静的愉悦，这样的心情如何能让人感伤？

“呵呵，好。”杨先生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台上的人，似真似幻。

恐怕这时候最注意瑞的就是这个人了，白朗的注意力有一大半不在瑞身上，因为他在注意者面前这个胖男人的一举一动，从刚开始就是，而现在，白朗焦虑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台上的瑞毫不自知地往这里看，他知道白朗在这儿，他望着这里。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只盼望，有一双温柔手，能抚慰，我内心的寂寞……”

曲子到了高朝处，瑞将声音放大挑高，更缓慢，更缓慢地讲述，一个女人的情伤，在此处仿佛升华到了一定的高度，成了一种淡淡的哀愁，这不是那么直接地轰击着听者的耳朵，而更似一把温柔刀，刀刀剜人心。

“呵呵，呵呵……”杨先生已经彻底失了神似地陶醉进去傻笑，只有双手还在那儿自觉地跟着打拍子。

一曲终了。

淡紫色的光束缓慢暗下，瑞也逐渐淹没在昏暗中，仿佛那个时代里的女人在命运最后真实的写照。

黄色的小灯盏逐渐照亮了场子。

这才让周围的听众缓过神来，转而就是一阵轰鸣般的掌声。

瑞在唱台上挥了挥手，说真的，这是他在酒吧驻唱以来第一次得到这么好的反响，内心的喜悦让他高兴地想要结束后就跟白朗分享。

“好！好！”杨先生大声地拍着手，他站起来，仿佛特别是为了让台上的人看到他。

而瑞，他只看白朗，瑞也给自己象征性地拍拍手，站起来鞠躬表示感谢。

“那接下来还想听什么歌呢。”瑞看着白朗，白朗此时也看着他，白朗没有鼓掌，杨先生马上有话想说了，但瑞也紧接着就说，“就让这位先生点个吧。”他将手指向白朗。

意识到瑞指的人是白朗，杨先生马上催促白朗站起来：“快快，他让你点呢。”

白朗不自在地随着杨先生站起来：“我就……”

“快点吧，”杨先生边说边凑到白朗耳边小声着：“来个‘做你的男人’，啊？”

白朗看了他一眼，又马上将视线转移回瑞身上，白朗看的出瑞很有兴致地在等他。

“那就……”杨先生在白朗背后瞧瞧敲了敲他，白朗想了想，“‘约定’吧。”

“约定？”瑞重复一遍，“周蕙那首吗？”

“对，”白朗回道，讲了几句里面的歌词，“‘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

“好！”瑞笑了，跟个孩子一样。这句歌词……白朗不是随便点歌的，瑞可以高兴地疯狂跳起来！

台下，杨先生坐进沙发里点头：“约定也好，约定也好……”

“这位先生。”

酒吧内氛围相当融洽，瑞已经在台上唱了几首歌，依旧有人继续点歌，但不知道今晚怎么了，点的都是些情歌，虽说酒吧里人点情歌啥的都没什么，但瑞都感觉怪里怪气的。

就当场内氛围融洽相当的时候，酒吧里的一个侍应生拍了拍杨先生的肩膀：“这儿有位先生找您。”

杨先生跟着他指的方向看，侍应生身后正跟着一个穿着短袖牛仔的黑发青年，给人一身清爽的感觉，看到他，杨先生就有些激动地叫白朗，给他介绍：“白朗，看！这就是我说的恩人啊！”一边说一边往旁边坐一下给那个人让出个位子让他坐自己旁边，“你可总算来了，来，要听什么尽管点，今晚我包场！哈哈！”

“啊，我也是家里有事所以才来晚……”对方跟着杨先生坐下，杨先生另一边正好坐着白朗，白朗听着杨先生的声音就转头过来，不过，他的脸色马上就暗了下来。

“你……”白朗还未说话，对方也是惊讶了下，然后应和地笑了起来，“这么巧啊。”

“嗯。”白朗应了下，没想到是陈彣，杨先生说的那个跟自己同公司的恩人怎么是他！白朗看了看台上正在唱歌的瑞，他要是知道陈彣来了这里肯定会气炸的。白朗往另一侧坐过去一分。

陈彣坐下，要了杯酒，跟杨先生有一聊没一聊地开始聊天，他的心情可能此时比白朗更复杂，因为没想到，杨先生说的那个人会是他！

原本陈彣只是在路上遇到个因为高血压不行的人就顺道给他送去了医院，没想到后来知道他是何氏集团的一个客户，这不是很好吗，陈彣刚进的设计部，新员工，认识了一个大客户，很有可能就得到了对方的好感，直接完成了一个大案子，作为新员工，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陈彣在那之后一直跟对方保持联系，做好自己的形象工作，也是最近才让这个杨先生知道自己在那里工作上班，不然太直接太明显就起不到作用了。

而刚巧，他果然单纯地上钩了，一上来就说要介绍自己公司里那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大人物认识！陈彣简直是要疯了，一般新进去的员工根本没机会跟这种人物碰上面！陈彣故意在约定的时间晚到也是为了表现的自己不在意，而其实，他下班后回家重新洗漱一遍，穿戴了很久才出的门！

可没想到，陈彣万万没想到，那个公司里人人都想巴结的白朗白先生，居然就是面前这个！张瑞的朋友！

该死的张瑞，他是老早算计好了的吧！

他前面花的功夫都白费了！

“哎，对了，我不是有个案子要个设计稿么。”聊到中间，杨先生叫了旁边的白朗，“白朗啊，我那个设计稿定了吗？”

“嗯，我已经让设计部的两个人去做了。”白朗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刚做吗？还没开始的话也让陈彣去做做么，既然是新人就更要给机会了，新人新能量么，啊？哈哈。”

“按照我们集团的规定，工作时间不满三年的人是不能单独完成案子的。”白朗很认真，他估计猜出了陈彣的心思，通过杨先生认识集团里的上层人往上走，只是他没想到会遇到自己！

“哎！我就说你这人太认真了，”杨先生感叹一下，“这样么，你看我们的关系么，我也都说了陈彣把我高血压送医院也是好事一桩，这么着，你就先让他做个稿子出来，看的过眼就用，怎么样，这样一来也是三个人出设计稿么，对吧？”

“这……”白朗不小心与那边的陈彣对视，那一瞬间，陈彣就回避了视线，果然心里有鬼么？“我考虑考虑。”

“好！”听到白朗这样说，就仿佛事情定下了般，杨先生端起酒杯就庆祝，他叫来侍应生又马上点了两首歌。“上面这人唱的不错的，”杨先生跟陈彣说着：“你也赶紧点两首。”

“额，不，杨先生，其实我一开始进公司就只是想凭自己的能力来工作的，遇到你也是个偶然，你不用这样。”陈彣有些语无伦次，他又赶紧跟白朗说，“我没有那个意思，那个案子不用给我的。”

与其在这里弄僵，不如还是维持自己的形象重要，虽然对方是张瑞的朋友，但也是公司里那个一直都为人正直的上司，私人生活和工作方面是不能混为一谈的，陈彣现在就全靠对方能不加私人感情进去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朗点头。他没有表态，也没有再说其他。

而往往，这种态度最让陈彣心急，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不好下对策。

“对嘛，你放心好了，”杨先生自信地拍了拍白朗的肩，“白朗是出了名的做事认真，做的好，就用，做不好，他也不会因为跟我熟就开后门的。”

“哈哈，”陈彣跟着应和地笑两声，“我知道，白先生在公司里一直是榜样人物。”

“对嘛，点歌，点歌。”杨先生催促着。

“嗯，好。”陈彣应着，这才有心思去看台上正在唱歌的人。

没想到，刚这件心惊的事过去，平静下来，他随意地看了眼台上的人，上面那个手拿吉他正在弹唱的人正死死盯着自己，仿佛他再动一下就会过来杀了他一样！

第21章

两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

因为是连唱，瑞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期间会有女孩子上台跳舞什么的。

瑞去到休息室休息，离开前不忘往白朗那一桌望一眼，陈彣在跟白朗的客户聊天，白朗偶尔应和几声，看到自己下台，白朗起身离开位子，应该是准备过来了。

瑞连喝了两杯水，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跟他说有人要看他。

瑞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准了。”

进来的就是白朗。

“真巧，你在这儿唱。”白朗很自然地靠着瑞坐下。

“对，你陪客户怎么会陪到酒吧来，貌似还是个大老板么，晚上还给包了。”瑞没有提起关于陈彣的事，白朗，陈彣，一个公司的两个人，还有一个客户，他选择相信白朗。

“这是他包的。”白朗说，“一般我接待客户不会来这种地方，你唱完两小时回去了吗？”对，这才是白朗想问的，瑞一般都是唱两小时，今天已经唱完了，外头的杨老板已经明显不是单纯的包场目的这么简单了。

“不是，”瑞看了下时间，“今天唱四个钟头，过会儿还有两钟头。”瑞耍流氓似的一手揽过白朗肩膀，“晚上一起回去？恩？”

“怎么四个小时？”

“哦，”瑞厥了厥嘴，心不在焉，“昨晚上不是爽了下么，我跟朋友换了班，今天替他。”

白朗这才意识到昨晚瑞没有出门，因为那样所以他今天要连唱四小时？他怎么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白朗同样揽过瑞的肩：“怎么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