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探事件簿 上——淘气骨头
淘气骨头  发于:201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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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摸出半卷,还没等递给夙夜,妈妈已经扑过去,趁机在他脸上挠出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还是不解恨,跳着脚骂:“我早就受够你了!你这个废物!”

爸爸气得话都说不利索,边狼狈不堪地躲闪,边红着眼眶说:“你!你打我就算了,干嘛还打孩子……”

妈妈骂骂咧咧的:“我打他又怎样?!你们父子俩一个德行!我为什么要把他生出来?!一点用都没有,老不死的根本不认他……”她正嚷嚷得起劲,蓦然对上夙夜冷飕飕的眸子,冰冷尖锐,像两枚锋利无比的雪亮锥子,直刺到她心底,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她蠕动着嘴角,后退两步,剩下的咒骂竟然吓得卡住,跺跺脚,扭头摔门跑了出去。

砰!整间屋子都被震得晃了晃,随后是难言的静谧,空气紧绷,窒闷得难受。

爸爸红着眼眶呆呆地杵在原地,象是被冻住了,好半天才机械地挪动步子,扯下一截卫生纸递给夙夜,脸上满满的心疼、懊恼和愧疚:“儿子,对不起。”

接过卫生纸,轻轻蹭了下鼻子,顿时钻心的疼,夙夜心里一沉,知道鼻梁骨恐怕断了,小心翼翼按压住泊泊流血的鼻孔,微仰着头,他轻声说:“没事的,爸爸。”

20.梦魇(6)

“没事的,爸爸。”

夙夜下意识揉揉似乎还隐隐作痛的鼻梁,那次意外,弄断了他的鼻梁骨,养了好一阵子才养好,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以前扁平的鼻子,在骨头愈合后居然隆起不少。

其实每次父母吵架的时候,他都渴望爸爸能对他说:“儿子,没事的。”

或者妈妈哪怕一次、能对他说:“儿子,妈妈是爱你的。”

但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你可以依靠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试图安慰他,给他安全感。

没有人知道,十七年来他有多忐忑、多惶恐、多不安。

父母几乎每天都会爆发战争。

老师的鄙夷、同学的白眼、邻居的流言蜚语……谁都知道,他有个不守妇道的妈妈,有个懦弱无能的爸爸。

拖欠的学费常常压得他透不过气,他有时甚至拿不出买一本新作业本的钱,千辛万苦攒下的一大纸箱书,是他仅有的宝贝。

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希望,父母会有那样的结局。

暗暗期盼着长大,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让爸爸可以理直气壮在妈妈面前昂起头,让他们两个人即使没有爱情,也能平静、安稳的过活。

让他自己能有个完整的家。

然而,再也不可能了……

梦想被撕成碎片,期待变成绝望。

夙夜吸吸鼻子,使劲眨眨眼睛,硬生生逼回眼中不知不觉漾出的液体。

夜色已经很深了,他却全无睡意。

雪白的天花板上,石膏线勾勒成漂亮的不对称几何图案,正中央的椭圆形水晶吊饰灯,流溢出雪色的荧光。

稍微挪动了下僵固的身体,立刻清晰地感觉到绑在脚踝处的绳子,深深勒进皮肉,很痛……于是,一直惶惶不安的心情奇异地慢慢平复下来。

绑得很结实,所以今夜应该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阖上疲惫不堪的眼睛,夙夜立刻感到眼睑微微的酸胀、微微的钝痛。

真的很累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鼻腔里突然钻进淡淡的血腥味道。

夙夜惊恐地瞪大双眼,他看见,殷红的液体正顺着吊灯淌下来,开始是一滴一滴,如同坠落的一颗颗玛瑙珠,渐渐连成红线、编成密密匝匝的红网,劈里啪啦落下,像夏日疾风中的骤雨。

血腥味越来越浓,熏得他几乎要窒息,两侧的太阳穴针扎似的刺痛。

浓稠的血浆在瞳孔里蔓延扩散,很快嚣张地占据了全部视野。

夙夜惊惶地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连动动眼皮的力气都失去了。

他只能茫然无助地眼睁睁看着整个天花板都漫涌成奔腾咆哮的血河,铺天盖地的血水,如江河决堤般倾泻下来。

迅速淹没了地面、床脚,还在迅速攀升,象是要把一切都彻底吞噬掉。

是第十三层地狱吗?他看见的是血池地狱的场景吧??或者,他已经置身在血池中???身下的单人床像座即将被淹没吞噬的孤岛,显得分外无助而凄凉。

血河中央,部分血浆渐渐聚拢起来,慢慢凝固成个血红色的人形,臃肿肥硕,看起来很眼熟。

21.梦魇(7)

她僵硬着,一步步接近,断裂的喉管发出嘶嘶啦啦的怪响,血浆咕嘟咕嘟不停地从颈间冒出来。

胸前耷拉下的两坨脂肪随着蹒跚的步伐,钟摆般晃动,胳膊、肚子、大腿上也都是鼓鼓囊囊的赘肉,从腹部到下体都被剖开,厚厚的肉外翻着,淌出些黑黑红红的脏器,耷拉在大腿间。

脸上失去了眼珠、只剩下两个血红的窟窿,直勾勾盯着他,她张开嘴,失去嘴唇庇护的牙床彻底暴露出来,白森森、血淋淋的诡异:“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问为什么。

夙夜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抓住去追问。

这只是场噩梦,一定是噩梦,只要醒来就好了,噩梦就会结束。

夙夜拼了命地想挣扎,想摆脱梦魇,想大喊大叫,喉咙却像被噎住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

“铃铃铃……”电话铃声仓促地响起。

夙夜用力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挣扎着费力地撩起眼皮。

白色蕾丝窗帘洇入亮白刺目的阳光,晃得他眼睛直发花,惶然地打量四周,心里一阵困惑迷惘,这里是哪里啊?

映入眼中的,是全然陌生的场景,没有血池,没有剥了皮的女尸,只有陌生的家具、陌生的陈设,连夹杂着淡淡茉莉馨香的空气都是陌生的。

“铃铃铃……”电话铃声还在不依不饶地继续呱噪着。

定定神,他下意识摸索着抓起旁边的听筒,扣到耳边,完全是凭着本能,懵懵懂懂地开口:“喂?”

“夙夜,起床吧,上学要迟到了!”一个少年的声音隔着电话线传来,非常磁性,非常好听,简直令人着迷。

把鎏金花纹的听筒扣回原处,夙夜使劲眨眨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终于想起来这里是哪里了——夙家,他昨天才入住的地方,而刚刚打来电话的人,是爷爷选定的继承人欧宇辰。

以前只不过是体质差些,现在连脑子也退化了吗?这具躯体,真的是令他越来越厌恶。

“砰砰砰!”有人在敲门。

愣了愣,夙夜很快明白过来,应该是欧宇辰等得不耐烦,直接登门催促了。

掀开被子跳下床,冷不防脚下一绊,顿时狼狈不堪地重重跌倒在地,摔做一团。幸好铺着厚厚的地毯,并没有受伤。

他这才省起,双脚还被绳子绑着,赶紧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扯过书包塞回夹层里。

“砰砰砰!”敲门声变得急躁了些。

揉揉磕得生疼的膝盖,他爬起来,头重脚轻地向门口走去,整个人好像踩在厚厚的棉花团上,轻飘飘的,即使再用力踩,脚步也是虚浮的。

“咔哒”一声扭开球型门锁,眼前骤然一亮,站在面前的,不出所料,的确是欧宇辰,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

因为是上学日,他穿着齐整的校服:墨蓝色小翻领白色t恤,胸前印着鲜明的b市第一中学天蓝色扬帆远航标志。下身是条两侧镶着墨蓝色暗纹的白色运动长裤。衬得他如临风玉树,更是惹眼得要命。估计刚刚洗漱完毕,鬓角湿漉漉的,还挂着欲滴未滴的晶莹水珠,有种撩人的性感。

心跳冷不防漏停了半拍,夙夜仓促地别开脸。

22.梦魇(8)

“睡得很沉吗?”欧宇辰微笑着招呼,又疑惑地瞧了瞧夙夜的脸色,纳闷地问,“可是,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黑眼圈?”

夙夜没吭声。

经过昨天的接触,欧宇辰对他别扭的性格,已经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也没介意,顺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饭菜都好了,快点换衣服下去吃早餐吧。”说话间瞥到室内还亮着灯,抬手“啪!”地按下门旁的电灯开关,善意提醒道,“下次睡觉别忘了关灯,爷爷不计较这点小钱,但他不喜欢无缘无故的浪费。”

少顷,夙夜才慢半拍地幽幽应了声:“嗯。”他意识还不太清醒,清冷的嗓音夹杂着丝沙哑的黏糯,有那么点慵懒缱绻的意味。

见过迟钝的,但没见过迟钝到这种程度的,欧宇辰扬扬眉毛,哭笑不得地催促:“快点换衣服啊,爷爷最讨厌等人了!”见夙夜还是愣愣的不动,只好推了他肩膀一下,又叮咛道,“新校服在衣橱里,别穿错了。”

夙夜本来就读于b市第十七中学,离自己原来的家很近,但距离夙家别墅就相当远了,所以爷爷干脆叫人给他办理了转学手续,转到欧宇辰和张含玥念的b市第一中学。

当然,第一中学无论是教学环境还是师资力量,都比第十七中学强许多,收费当然也高出许多,是b市响当当的名校,以前夙夜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从衣橱里取出校服放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径自开始脱睡衣。解开一半才想起欧宇辰还站在身后,但他也做不出走回去关门的幼稚举动,大家都是男孩子,当然不需要避讳,自己觉得浑身不自在才奇怪吧?

勉强忽略心底泛起的异样感,夙夜硬着头皮脱下睡衣。

斜倚着门框,欧宇辰颇有耐心地等他,无意间瞥见他赤裸的精瘦上身,不禁微微一愣,虽然早就发现夙夜很瘦,可他从来没想到,有人居然能瘦成这样,失去衣物的遮掩,看起来简直比来自埃塞俄比亚的难民还惨不忍睹。

夙夜皮肤很白,但不是少年应有的、诱人的白皙光洁,而是亚健康的惨白,两片蝴蝶骨高高支着,似乎随时要顶透薄薄的皮肤钻出来。两侧的肋骨都一根根凸出,深深凹陷的骨缝像道道沟渠,清晰可见。纤弱的腰线简直盈盈不堪一握,比起同龄的女孩子都要纤细不少。待他褪下睡裤,露出两条光溜溜、瘦骨伶仃的腿,这种枯瘦的感觉就更加触目惊心,微微翘挺的臀部,被白色平角短裤紧紧包裹着,两只手就可以牢牢握住……

蓦然醒悟到自己联想到什么,欧宇辰额头立刻滚落一滴冷汗,他纳闷自己哪里来的古怪念头,实在太龌龊了,简直莫名其妙。

平心而论,跟全国绝大多数学校相比,b市第一中学的夏季校服无论用料、做工还是款式,都算是相当不错的。

他本来就是活脱脱的衣架子,穿上以后理所当然增色不少,可是套在夙夜身上,就肥大得要命,就如同张含玥所说的——整个人跟竹竿似的在里面直晃荡。

欧宇辰怎么看怎么别扭。

23.梦魇(9)

俩人下了楼,一前一后踏进餐厅。

其他人还没有到,此时餐厅内只有一位服饰高贵、满脸倨傲的中年妇人,站在餐桌旁,看情形正准备落座。

夙夜见过她的照片,认得她是自己的姑姑夙娅。

本人跟照片给人的感觉有很大不同,没有照片上漂亮,身材也更加珠圆玉润。看来张含玥是继承了母亲略显丰腴的体质,只不过要比母亲美丽动人得多,当然,这也和彼此的年纪有关,张含玥正处于青春无敌的年龄,这一点,是夙娅无论涂抹多少层脂粉都没法比拟的。

但张含玥也没有母亲身上那种岁月沉淀的雍容华贵。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造型相当完美,简直像刚从美发屋里走出来似的,脸上妆容精致,找不到任何瑕疵。蓝色复古修身包臀短袖长款针织连衣裙巧妙地掩盖了体型上的缺点,胸前用亮片和珍珠串成一只美丽的湖蓝色蝴蝶图案,两颗漆黑的眼珠是用黑琉璃珠代替的,光华流转,非常生动醒目。整只蝴蝶活灵活现,似乎振翅欲飞。

夙夜一眼就看出,这件连衣裙价格非常昂贵,估计普通工薪族一年的工资都买不下来。

昂贵的不可能只是衣服。她足蹬近十厘米高的灿金色高跟鞋,鞋跟上星罗棋布、点缀成星星月亮图案的数十颗小型亮钻,一闪一闪的,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从头到脚奢华到极致的装扮,不象是在自家餐厅里用餐,倒象是正在参加什么达官名流的饕餮盛宴。

自幼优渥的生活,培养了她高雅的气质,比起欧宇辰简直也毫不逊色。还有一点,她和欧宇辰也很像,那就是俩人都是从骨子里渗出的傲慢,看谁的眼光都象是居高临下的睥睨和不屑。只不过她理直气壮摆在脸上,而欧宇辰则把真实想法,都妥贴地隐藏在一张貌似温和友善的面具后面。

听到脚步声,夙娅抬头,一眼就瞥见走在欧宇辰身后的夙夜,面部肌肉立刻微微绷紧,眼角斜挑,毫不客气地将他扫视一圈。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欧宇辰还极有风度的掩饰了轻蔑轻视讥诮讥讽等等不礼貌的情绪,夙娅就是理所当然地全部表现了出来:“你就是夙夜?怎么连头发都不梳理就来吃饭吗?实在有够邋遢的。”她皱着眉头斥责。

夙夜愣了几秒种,才恍然意识到,他岂止是没有梳头,连脸都没洗牙都没刷。

他向来是很冷静自持的人,极少会有失措失误的时候。立刻明白自己是因为惟恐欧宇辰等得不耐烦,才赶紧换衣服,却忘了洗脸刷牙,顿时暗暗懊恼,明明给自己敲响了警钟,不知不觉中居然还是被他影响到了。

夙夜匆忙掉头,欲往卫生间走,岂料迎面正撞上端着餐盘送菜的女佣兰姐。

兰姐的步伐很快,根本没提防他会突然转身,来不及闪避,结果俩人撞个正着。

非常不幸的是兰姐手上端着的是盆热气腾腾的墨鱼汤,幸运的是欧宇辰听到夙娅的话,扭头打量夙夜,见此情景,赶紧眼明手快地拉着他仓促地退后一步。

夙夜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被搂抱个正着,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骇了他一跳,脸腾地红了。

与此同时,兰姐手上的汤盆“砰”地砸在地上。景德镇上好的宝石蓝釉花瓷盆顷刻间四分五裂,汤水溅得到处都是。距离不足半米远的夙夜当然没法幸免,被烫得猛地一哆嗦,眉毛都抖了抖。

扶住他双肩,欧宇辰将他推开点距离,上上下下打量:“有没有受伤?”

紧张的语气让夙夜几乎有种真的被关心着的错觉,他低垂的脑袋,缓慢地摆了两下:“没事。”

“还真是擅长制造麻烦。”夙娅撇着嘴冷嗤,“你是存心的吗?!知道我很喜欢墨鱼汤所以存心打翻它?!”

默然不语,夙夜并没有试图做无谓的辩解,他知道,夙娅根本不需要他的解释。瞥了眼火辣辣灼痛的左手手背,已经被烫得通红一片,不由得暗暗庆幸是左手,不会造成太大不便,而且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他来说,根本是小菜一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带你去卫生间冲凉水。”欧宇辰也瞧见他手背上的烫伤,蹙眉说。

夙娅眼皮都没撩一下,姿势优雅地落座,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摆弄着手腕上绿莹莹的翡翠镯子,风风凉凉地开口:“宇辰,如果你实在很闲,不妨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墨鱼汤。”

“姑姑实在想吃,叫他们再做就是了,倒是夙夜的手烫伤了,得赶紧处理。”欧宇辰不在意地笑笑,扯着夙夜胳膊说,“走吧。”

夙娅睨了他一眼,眉尖微微蹙了下,嘴边掠过一抹冷冷的微笑,好像在嘲笑什么。

夙夜低声说:“我自己去。”

“你初来乍到,连烫伤膏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是我陪你去吧,”欧宇辰执拗地拽着他往外走,边吩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拾掇碎瓷片的兰姐,“汤渍很难清洗的,直接撤下来送洗衣店吧。另外,叫忠叔再给大小姐准备份墨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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