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探事件簿 上——淘气骨头
淘气骨头  发于:2015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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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诡局

56.文案+楔子

文案:

堕天使手执利刃,挥向罪人的头颅,把城市变成了屠宰场。

张晗玥发来莫名其妙的邀约短信,直到欧宇辰变成杀人凶手,夙夜才知道,这是一个环环相扣、精心布置的诡局。

谁在幕后谋划?谁在发出冷笑?谁能破解弥天大祸,谁能找出那心怀叵测的元凶,谁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夙夜执意扞卫的,不是法律与公义,而是心中最重要的人——为此,他押上了生命中最沉重的砝码。

楔子

瘆白的残月,嵌在幽暗的苍穹,像死人干涸的眼睛,嘲弄地觑视着大地。

路边的老榆树,犹如古装电视剧里常见到的、私塾里的老夫子,摇头晃脑地摆动着枝叶,在轻起的晚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接近午夜,五月末的微风还裹挟着丝丝凉意。

这里是b市老城区内一条狭长僻静的巷子,立在巷口的枝形路灯,只剩下一个灯泡还亮着,弥散出昏黄暗淡的光芒,照亮灯下狭隘的一团空间。

几只蚊蝇,围绕在灯泡周围,嗡嗡嘤嘤叫着,时不时没头没脑地撞在灯泡壁上。

蔡维宏打了个酒嗝,使劲敲敲晕乎乎的脑袋,摇摇晃晃走进巷子。他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经年累月的重体力劳动,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身上藏蓝色的工装已经泛白,胸前“xx制砖厂”几个字也褪了色,模模糊糊的,看不大分明。

巷道两边,都是七十、八十年代建的筒子楼,夜色中默不作声地矗立着。墙体布满斑驳、龟裂的痕迹。

脚下满是乱七八糟的垃圾,没走几步就被绊了一跤,手掌被啤酒瓶的碎片划破了,疼得他龇牙咧嘴。蔡维宏嘟嘟囔囔咒骂了几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刚要继续往前走,忽然听到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

他停下来,皱起眉头,醉眼惺忪地回头瞟了一眼。触目所及,一片昏暗,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难道听错了?晃了晃足有几百斤重的沉甸甸脑袋,蔡维宏感到强烈的眩晕,胃里一阵翻腾,半个小时前灌入的酒精,正在体内叫嚣着作祟。喉咙里咕噜咕噜连着响了几声,他再也按捺不住,弯下腰,哇哇一通呕吐,搜肠刮肚的,直到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了,才扶着旁边冷冰冰硬邦邦的墙壁,颤巍巍地勉强直起身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臭烘烘的酸腐味道,他自个儿闻着也觉得很恶心,抽搭抽搭鼻子,用袖子胡乱蹭了蹭湿哒哒、黏糊糊的嘴角,蹒跚着向前走去。

胃里不停闹腾的酒水,终于被清了出来,醉意随之减轻了不少,浑浑噩噩的意识,也渐渐清醒起来。

哒、哒、哒……

走了没多远,身后又传来响动。

蔡维宏支起耳朵。

哒、哒、哒……是脚步声吗?

他扭头,只见漆黑的街道,空荡荡的,两侧的楼房,零星亮着几盏惨白幽清的灯。作为即将拆迁重建的老城区,这里仅剩下几户人家还没搬走了。

除了他自个儿,街道上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蔡维宏突然感到不安,很不安。迎面扑来的高大、冷硬、昏暗老楼,犹如蹲踞的一只只巨兽,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的。体内残存的酒意,不知不觉化作冷汗,一股脑冒了出来。

他加快步子,想赶快回家。

他的家,就在前方几十米处——一栋七层筒子楼的顶层,是单位分给他父母的福利房,父母过世后,将房子留给了他。前阵子,已经和开发商签订了拆迁补偿协议,拿到了租房的补偿款,等到来年,就能原住址回迁,住上新楼了。

因为这件事,蔡维宏这些天心情一直都很好,今天和同事聚餐,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了。”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换了新楼,日子也又有了新的奔头。他那个没福气的老婆车祸过世七八年了,留下他孤零零一个,回到家里,连个能说说话、暖暖脚的人都没有,老是觉得冷冷清清的。赶明跟单位的刘大姐说说,让她帮忙介绍个女人吧,离婚带孩子的也成,反正他没孩子,不怕隔心……

他想着想着,越想越觉得以后的生活一片豁亮。

这时,脑后突然感到股瘆人的凉意和诡异的气息。他下意识回头,眼前伫立着一道幽灵似的黑影,藏青色的防风外衣包裹着具瘦削、高挑的身材,手中的斧子在夜色里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寒光折射中,可以看到兜帽内是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脸颊肌肉在兴奋地抽动,嘴角噙着捕获的、心满意足的狞笑,

那笑容几乎令蔡维宏窒息。

还没等他开口,黑影已经高高举起斧子,向他脑门狠狠劈砍,鲜血和着脑浆,立刻飞溅出来。

蔡维宏瞪着诧异、惊恐的双眼,大张着嘴巴,重重摔倒在地。

锋利的斧子还在一下下挥动着,每一下都落在他身上,把他剁得血肉模糊……

57.第四名死者(1)

一个星期后。

窗外在下雨。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回荡着罗教授抑扬顿挫的声音:“……斐波那契数列被称为黄金分割数列,是数学史上最著名的数列。意大利数学家列昂纳多·裴波那契在13世纪创设了它:0、1、1、2、3、5、8、13、21、34、55、89……需要特别指出的是,0是第0项,而不是第1项。这个数列从第二项开始,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

夙夜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偏着头,静静地瞅着玻璃窗发呆。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支钢笔,在白纸本上无意识地勾画着。一圈又一圈,大圈套着小圈,小圈穿透大圈,循环往复,层层叠叠,叠加上去,再叠加上去。

雨珠落在光滑的玻璃表面,蜿蜒流淌,勾勒出各种各样别致的风景:小溪、瀑布、喷泉、松柏、花瓣、脉络……

渐渐地,恍惚幻化成一张华美岑傲的脸孔:五官轮廓深邃而鲜明,浓黑的剑眉,晶亮如寒星的眼瞳,薄薄的嘴唇……

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郁闷,这恼人的雨季,这恼人的暮春。

胳膊肘被轻轻连撞了两下,薛凯奇用数学书挡住脸孔,压低嗓音,偷偷地警告:“喂,罗老头看你半天了。”

薛凯奇有双极有神的大眼,皮肤黝黑,个头不高,不过相当结实健硕,用东北话讲,就是个地道的车轴汉子。据消息灵通的同学说,他父亲是政法委副书记。即使在高官云集的b市,这也算是个比较拿得出手的职位了。毫无疑问,属于名副其实的官二代。但他性格豪爽粗犷,为人大大咧咧的,身上完全没有许多官二代那种颐指气使、高人一等的习气。

自从和夙夜成为同学,就不遗余力地想和他搞好关系。

这让夙夜很是莫名其妙,不过,既然薛凯奇不介意他的冷淡别扭,他当然也不会介意偶尔应付他几句。

起码他的出现,让夙夜在k大校园里显得不那么孤僻了,虽然夙夜并不在乎那一点。

被薛凯奇提醒,夙夜茫茫然地转回脑袋,果然迎上罗教授不悦的视线。

推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罗教授眉间皱成的“川”字形凹痕更清晰了,重重咳嗽一声:“那位靠窗、穿黑t恤衫的男同学……喏,就是你,你来说说,裴波那契数列与黄金分割率的关系。”

从上课开始,就一直盯着窗户发呆的学生,显然是不可能回答出这个问题的。罗教授的目的,就是要警告一下完全不懂得尊师重道、更不懂得珍惜学习机会的学生。

呆呆地愣了几秒钟,又被薛凯奇连捅了两下,才意识到教授叫的是自己,夙夜慢吞吞站起来。

薛凯奇匆匆忙忙将“0.618”鬼画符似的划拉到练习本上,自以为很隐蔽地将本子鬼鬼祟祟推到他眼皮底下。

大多数学生,都有个认知上的误区,以为老师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等到有一天,自己站在讲台上,才会发现,真是视野开阔、一览无遗啊。

所谓的视野死角,的确是有,可是也仅仅是那么小小的一个“角”而已。要想逃过老师的法眼,除非能变得像蚂蚁那么娇小玲珑。

罗教授不悦地提高了嗓音:“答不出来吗?也是,你能答得出来才奇怪,几乎每堂数学课都在发呆。既然如此喜欢发呆,你还来学校干嘛?干脆留在家里发呆多好,起码还能给你父母省点交通费!”

夙夜抬起头。

“不服气是吗?”看着他木然的样子,罗教授越发生气,一般学生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好,起码也会表现出尴尬愧疚,面前这个学生,却始终毫无表情,象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语气不由得更加尖锐刻薄,“像你这种整天想着混日子的学生我见得多了,别以为考上k大的都能拿到毕业证,每年都有……”

58.第四名死者(2)

暗沉沉的目光直视着罗教授,夙夜缓缓开口,打断他的话:“裴波那契数列是个完全是自然数的数列,通项公式却是用无理数来表达的。而且当n趋向于无穷大时,后一项与前一项的比值越来越逼近黄金分割0.618。”

罗教授愣住了,同学们也有些发愣,本来略显嘈杂的大教室,立刻变得诡异的岑寂。

短暂的沉默后,夙夜又补充道,“或者说,后一项与前一项的比值,小数部分越来越逼近黄金分割0.618、前一项与后一项的比值,越来越逼近黄金分割0.618。譬如说,1除以1等于1,1除以2等于0.5,3除以5等于0.6,55除以89约等于0.6179,89除以144约等于0.618055,144除以233约等于0.618025。”

罗教授玻璃镜片后面的眼睛瞪大了。

教室里响起嗡嗡的小声议论,同学们兴奋而惊奇地打量着夙夜,当然,里面还夹杂着鄙夷、不屑,以及嫉妒等等复杂的情绪。

夙夜从来就不是一个讨大家喜欢的同伴。

“呵,你知道的还挺多,”直视着夙夜,罗教授以轻蔑的语气,故意刁难道,“以为这样就不用听课了吗?那你是不是还能跟同学们说明一下,黄金分割率为什么被称为‘神奇的黄金比率’、‘造物主的奇迹’。”

“……”夙夜抿紧嘴唇。

“真正的数学,不是靠背诵教科书、耍点小聪明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它需要充满敬畏和钻研精神,时时刻刻保持谦虚、谨慎、勤勉的学习态度。”刚才夙夜的回答,让罗教授意外而有些刮目相看,他稍微和缓了语气,“你们还年轻,正是充实自己、为未来打基础的时候。要懂得珍惜学习的机会,应该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学习。”

他抬抬手,刚要示意夙夜坐下,夙夜慢条斯理地再次开口了:“‘黄金比率’与动物、植物都有着奇异的联系。以人体为例,肚脐以下的长度与身高之比接近0.618;咽喉到头顶与它到肚脐的比值为0.618;膝盖到脚后跟与它到肚脐之比是0.618;肘关节到肩关节与它中指尖之比同样也是0.618。

对于人类来说,最舒服惬意的温度大概是22c~24c,它是正常体温37c的‘黄金比率’,也就是37乘以0.618,约等于23。人体的最佳睡眠时间是夜晚12个小时乘以0.618,约等于7.416小时。”

稍稍顿了下,他继续说道,“世界上任何一个蜂巢中雌蜂和雄峰的比例,都是0.618。螺旋形贝壳每圈螺纹的直径与相邻螺纹的直径比是0.618。

‘黄金分割’在植物中的体现就更为普遍,任意相邻两片叶子或两朵花瓣所指向的夹角与圆周角360°的差比,恰好是0.618;凤梨的表层向左旋转的圆有13圈,向右的圆是8圈;松树上的松球要么是21和13,要么是34和21;向日葵的花盘尽管有大有小,可是葵花籽的数量却都是34、55、89……相邻两圈的直径比都是0.618。”他看着面前的教授,淡淡问道,“我还需要说下去吗?”

罗教授默然不语,第一次专注地打量眼前这个从未在意过的学生,异常苍白憔悴的脸孔,因为太瘦,显得特别大而突兀的眼眸,黑嗔嗔的,暗夜般沉寂悒郁,里面找不到一丁点属于活物的情绪。明晃晃的黑眼圈,昭示他的睡眠状况,实在很糟糕。令人难免会泛起恻隐之心。

这是个有故事的孩子,看着那双眼睛,他沉默了许久。

教室里的同学们也目瞪口呆地望着夙夜,像看着来自火星的怪物。

机械的下课提示音倏然响起,打破了满室的安静。

罗教授轻轻咳嗽一声,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宣布下课。

他收起讲义,准备离开,走到教室门口,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夙夜问坐在最前排的小个子男生:“那个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夙夜。”小个子男生回答。

罗教授没有再说话,又瞥了夙夜一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薛凯奇用无比崇拜的眼神,巴巴地瞅着夙夜,好半天,才发出声惊叹:“天哪,你也太厉害了。看见罗老头的表情没有?他完全被你震住了。”

其他同学也被夙夜的表现“震”到了,纷纷投来揣测的目光,小声地窃窃私语。

鉴于夙夜同学一贯特立独行、不溶于集体生活的表现,他们再惊奇,也不会主动凑过来跟夙夜搭话的。

理所当然把他们全部看成空气,彻底无视掉,夙夜单手支颐,继续歪头瞅着玻璃窗,默默地发呆。

对于人类来说,最舒服惬意的温度是约等于23°;精神感到最愉快时,脑电波频率下降(8赫兹)与上限(12.9赫兹)的比例是0.618……

毫无道理的,他蓦然想起那个晴朗的夏日傍晚,清新的郊野空气中,款步向他走来的少年。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一见好感”这回事,时隔两年,他依然无法忘记欧宇辰的惊艳亮相,就像骤然间欣赏到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触摸、想要呵护。

下午只有两节课,结束时,雨还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缠缠绵绵,漫无边际地撒着。

把空气涤荡得清清爽爽的,把路边的扶桑树、灌木和草坪,都洗涮得郁郁葱葱的。

低洼处的一小滩一小滩积水,荡漾出两侧路灯橘色的柔光,和摇曳晃动的人影。

今天这种日子,夙夜当然不愿意回家惹人嫌,目光茫然地凝注着眼前蒙蒙的雨雾,正琢磨着去哪里打发时间,手机冷不防响了,是邵壬打来的,语气很焦躁:“靠,该死的蝴蝶又出现了!我现在在文庭雅苑,你快点打车过来!”停顿了下,他又补充道,“到地方给我打电话,我去小区门口接你。”

没等夙夜吭声,电话就被他掐断了。

自从两年前帮邵壬破获了张鼎轩连环杀人案,夙夜简直就成了b市公安局的编外人员。在他的协助下,警方成功破获了好几起比较复杂难搞的案子,他也因此成为警察们口耳相传中,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

59.第四名死者(3)

据邵壬听来的可靠内幕消息,省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莫非处长已经拍板,要在夙夜大学毕业后,将他直接招入麾下。

对此,夙夜持保留意见。他最初对犯罪学感兴趣,是因为童年时期某段不太愉快的记忆。后来一心一意研究罪案、研究犯罪心理学,则是单纯地想帮爸爸找出杀害他的凶手。

夙夜从来没打算,要成为一个犯罪学家,更不想和各种各样的犯罪分子们,打一辈子交道。

天知道,他多么不愿意面对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多么不愿意闻到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没拒绝过邵壬,只是因为在爸爸被害后,邵壬对他释出了极大的善意。可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夙夜觉得很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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