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杭沉声道:“既然没有区别,你和他又有什么不同?以前靠着你,现在靠着他,又和谁都没靠只靠了自己,有什么分别?你在生气什么,我不过是从一个金主换到另外一个金主罢了。难道你还要我为你服务一辈子,世上也没有这么久的卖身契!”
梁孟春惨然道:“你竟然这么形容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眼里贬得一文不值!我不信!我不信!你怎么变成这样,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啊!”
杭杭道:“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我就是这样的人,之前我还跟过许多的金主,或者叫伴?这个圈子有什么感情可言吗?魏少给的多,我也要的起。大家和平交易,各求所需,我还过得简单些。”
梁孟春似哭又似要笑,“好好,我是看到你的真面目了,可怜我们那么多年感情,你真是无情无义。我还在这献丑什么?恭喜你找到比我还财大气粗的金主,祝愿你来日飞黄腾达前途无量!再见,不,再也不见了!”
梁孟春气势冲冲跑出去,杭杭低头深深呼吸勉强压住眼角的酸涩,重新起身已是了然无痕。
天琪望着好像忽然陌生了的杭杭:“我不懂,背叛就是背叛,为什么你们都扯那些差不多的陈词滥调?你想要什么,都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错就是错,永远都还不回来。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再也没有关系了。”
天琪跟着梁孟春跑出去,一路担心怕他有事。
想到最近这些变故,当时言秋也义正言辞差不多的论调,他们为什么要给自己的自私自利找借口。可是,自己不许清明结婚一直陪着他,又何尝不是自私自利。难道这世上最愤恨那群小人的自己也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小人,真正对的正义善恶又在哪里?
他的心里纷乱,想到从小一直横亘在前的最恶敌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多是非分明、善恶好坏可言。心中多年强大支撑轰然撬动,顿时更加茫然。
言秋到底是对是错,杭杭到底是否苦衷,又或者清明该不该陪着自己,不娶别人,梁孟春这样又有什么意思。诸多事情纷乱杂绪,理也理不清。
他跟着梁孟春来到一家酒吧,里面正好请了个露肉嘉宾,群魔乱舞疯狂嗨翻。
梁孟春在一片震天动地的音乐中一杯接一杯不停喝酒,天琪坐到他旁边也跟着喝。
反正现在什么都想不通什么都乱了,不如就喝个痛快大醉梦一场。
两个人什么都不说沉默地一杯又一杯喝酒,辛辣的酒液刺激着绝望亢奋的神经。
最后两人都喝倒了,梁孟春趴在狼藉一片酒瓶上,醉醺醺地呜咽:“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你说我都对他那么好了,他为什么要离开我啊!”
是啊,这世上的事怎么说的明白,又有什么公平。老天爷就是要扇你一个耳光,得偿所失有什么道理可言。
天琪猛地又灌一杯酒下去。梁孟春胡说八道醉醺醺的控诉,最后喝到人事不省昏了过去。天琪拖着将他放到一辆的士上,说了他家地址,把他送走了。
他自己也摇摇晃晃天晕地玄根本站不住,扶着酒吧的墙甩开缠上来的醉鬼,独自往公司走去。
走了没多久,醉意昏昏地发现后面跟着一辆私家车,远远坠在后面也不靠前,就隔着一段距离并排跟着。
呵,他的家长还是这个毛病。
不放心又不过来,就这么悄悄跟踪他。
他现在毫无心情,不想见他也不想吵,当他什么都不存在,自己蹒跚着往公司去了。
40.来打一架吧
杭杭横跨在魏坤身上,脸色潮红浑身汗津津地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交缠律动着,闭着眼的脸上似痛苦又似欢愉,一直往上攀升触手不可及的顶点。魏坤掐着他的腰,一下接一下沉重深入地往上顶动。杭杭承受不住似的呼吸一紧,欲拒还迎地推着他强硬的手臂。
魏坤笑:“果然是梁少调 教出来的人。”
杭杭陷在迷幻热潮中的脸骤然冷下来,伸手扯了一件浴衣就翻身下来坐到了沙发上。
“做的时候别提别人。”
魏坤看他点燃了一支烟,大喇喇地下床吻了他嘴一下:“生气了?”
杭杭笑道:“我生什么气。”
魏坤啧了一声:“真无情。”
杭杭道:“你不就喜欢这样的吗?”
魏坤意味不明地望着他,伸手扣住他的下颌将他带到面前,惩罚似的:“你对我也是翻脸不认账吧?”
杭杭笑了一声:“我对老板一向是毕恭毕敬,不敢违拗的。”
魏坤松开手:“那倒不用,你只要做好份内的就好。”
杭杭环顾着这座魏坤专门收纳宠物的处所,黑白灰冰冷格调宛如高级酒店的设计,唯独那张深灰色床铺上还弥留着些许氵壬靡的温暖。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怕冷地道:“我不是告诉过你等演唱会后再来吗?”
魏坤开了一瓶酒,“你这么心软恋着旧主我可不高兴,打了一巴掌再赏不赏枣没什么区别。”
他暧昧地看了杭杭一眼,“再说早办早好,我急着品尝你这道胜利的甜品。”
杭杭饶有趣味的挑眉:“哦,怎么样,好吃吗?”
魏坤一把抱起他扔到床上,“那要再尝一下才知道。”
过了段时间杭杭以极为高调的姿态携着新专辑出现在大众面前,再次面对记者他仍旧淡定从容侃侃而谈着创作过程中的花絮心得。而对于老东家和解约风波闭口不谈,只称感谢环宇栽培,会以更好的作品回馈歌迷。
肖蒙摔了遥控器:“你们看他毫无愧疚的样!”
曹郁宁赶紧拉着他坐下,问天琪:“你说怎么办?”
陆天琪抱着那只大型公仔,沉着脸:“不怎么办。”
接着杭杭好像碰巧与AWAKE不谋而合般,不仅创作曲风同出一派(当然杭杭和陆天琪合作一起那么多年的默契了),其他资源诸如综艺节目、活动及商演也频频碰头。但因为杭杭背景强硬,AWAKE世风日下,顿时就被处处压着一头。
两边碰到的时候,杭杭也会礼貌地点头示意,或者必要时打个招呼说几句话,那种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和和睦睦的姿态,真是让天琪觉得背后有一只饥肠辘辘的鬼追着一般。
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没过几个月,他们来不及出新作品,也找不到合适的新人(其实是天琪要求太高,没有和乐队一定的融合度他绝不接受),加上杭杭那边压迫性的打压。乐队是再无气色,大家终日无所事事,唯有苟延残喘了。蒋星河找上天琪谈话,考虑是否放弃乐队,单人出来发展歌手事业。
天琪感到从未有过的沉重,肩上担着肖蒙和曹郁宁两个人的前途,他没有妄下决定,只说回去想想。
蒋星河提醒他,再不抓紧他自己也要被乐队拖下去了,到时谁都没出路。
周末没有工作,他们三个兴起爬墙溜进了三中后操场。小时候也不知道从这道墙上爬过多少次,每次肖蒙都先跳下去在下面接着他。这回肖蒙也习惯性的在下面伸手,陆天琪裹得像个粽子似的东张西望生怕被人认出来,他早不是孩子了,才不让肖蒙得逞,一个轻跃就跳了下来。回头对毫不擅长爬墙小心翼翼的曹郁宁道:“快点!你粉丝追上来了!”
吓得曹郁宁一个哆嗦滚下墙来,正好撞进肖蒙怀里。
呸!肖蒙吐出一口雪泥,陆天琪哈哈大笑。
肖蒙傻傻地跟着笑,陆天琪反而不笑了,往操场台阶上走去。
前几天刚刚下过一场雪,三人陡然从纸醉金迷烦恼重重的圈子里逃出来,看到这一片纯净静谧的场景,不禁都赞叹了一声。
天琪爬上高处的看台,寻着回忆的迹象:“那次校园音乐节就是在这吧?”
肖蒙应着“是啊”,一下跳到他身边。
那时在中央操场扎起来的小舞台,他、肖蒙和杭杭第一次在人前表演。台下一张张青春稚嫩的脸庞,根本听不懂他们的歌还盲目狂嗨。那是杭杭第一次笑着教他,音乐非常简单,只能你能打动台下的听众就什么都值得。于是他们牟着劲的写歌唱歌在各个舞台表演,在酒吧为了抢一首歌和人打架,在商场冷冷清清不合时宜的唱新裤子,在沙滩音乐节和人PK,在冷风的天桥和一群流浪艺人卖猪肉似的卖唱,在没有一个人的场馆自我陶醉开演唱会,在无数次天南地北颠沛流离的运往各个巡演场地,在多少汗流浃背没日没夜训练彩排就为了一个出头之日的机会,在万人沸腾摇滚不死、最为快意纯粹沉醉于音乐魅力的星光,到最后并肩作战终于登上金曲舞台,一展踌躇满志的辉煌荣耀……
杭杭作为唯一一个有舞台经验,似乎也有混迹一段地下乐队历史的人,对他始终如大哥哥般领路教导。他总是最为镇定的那个,在打架前挡在前面和人斯文地讲江湖口号,在后台抓着他讨论编曲不完事不放他走,在都被天桥上冷风和阵势吓得退缩,他却似浸透了那般漂泊流浪仍旧热情领着大家演唱时,在乐队遇到困难他遇到瓶颈,他都犹如军心支柱想法设法坚强度过。甚至在他苦恼于他那深藏多年的秘密,杭杭还给他出了个半调子的馊主意……
太多了,每个日日夜夜的并肩作战,每次千难万难的险境,他们每天一处吃一处睡一起上台一起回家,他却根本不了解这个笑起来有酒窝做起事又稳重的大哥哥到底在想什么。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他到底为什么!
自然了,还有那个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不能算是爱,多少暧昧多少吻还似爱非爱的清明。头一次难到怎么都过不去,狠狠摔了跟头无处诉说独自承担,又不得不面对两个重要朋友命运何去何从的人生低谷——
陆天琪忽然狠狠抓了一下头发,对肖蒙吼道:“来打一架吧!”
他猛地拽着肖蒙领子就将他扑倒在草地里,像是将这段时间积攒来的不平怨愤都施在了这肉搏里,呼呼喘着粗气小孩子不打趴不罢休的拗劲,揍得肖蒙鼻青脸肿。肖蒙开始还让他,最后被揍得都挂彩了,也忍不住还手。两人在雪泥里滚成一块,拳脚相加草长莺飞。
曹郁宁在一边着急忙慌拉架,又怕招来学校保安上新闻,真是惨得不得了。
终于也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打得一口力气都没了,浑身头发乱了嘴角破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脏兮兮人还唉哟呼痛,终于停了手。
陆天琪看着被揍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乌眼青的肖蒙,忽然捧腹大笑。
曹郁宁亲眼见了这神经病的奇观,也是无语了。
他笑着对天琪道:“其实你不用顾虑我,天琪,我本来就不是混娱乐圈的料,每次站到台上我都非常紧张,很不自信,总是频频出错生怕给你们拖后腿。当然了,唱歌我是很喜欢的,但是谁说只有这一个办法唱歌呢?天下的舞台多了去了,没必要拘泥于灯光舞台下。”
陆天琪不笑了,反而脸色沉重:“你都知道了?”
曹郁宁道:“看你这几天的样子也就知道了。”
陆天琪起身:“你不用管,我有办法。”
曹郁宁还想再劝,肖蒙呲牙咧嘴呼痛道:“你也不用考虑我,你去哪我去哪,我总跟着你。”
天琪沉重一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这个世界就是有人背叛还有人坚守,有光明还有黑暗,有爱亦有恨,谁也逃不了。
他摆了摆手,背影融化在暮色里,无畏地:“我说了我会有办法啦!”
天琪说他有办法,但其实根本毫无头绪。不仅他一头乱,粉丝群更是四分五裂、骂战不断,闹得网上人仰马翻一塌糊涂。不过这些他都无意理会了,唐荣作为负责他的经纪人,最是身先士卒考虑,上边也不知开了多少次会,一致讨论的结果就是他单独出来发展,颜值好、有点小鬼才、会唱歌、人气也可以,一个人就能撑起广告、歌唱、创作、演出等多项领域。是个人价值的最大化。他将不再是一个人,而是背后代表的一大群幕后人员的利益。
唐荣更是另辟蹊径,建议他尝试一下进军影视行业,这张表演欲极强的脸不用真是太可惜了。唐嫣他们自然没资格插嘴,不过她暗中塞给了天琪一块巧克力,俏皮地吐吐舌头表示无条件支持。
只是他们讨论来讨论去都是不打算管肖蒙他们的意思,上边的决定是逐渐严峻压下来,天琪却始终不置一词。
最后是一场年终颁奖礼,他和杭杭又遇到了。
当时也有李元奇、王宇昌以及几个平时常有交集的同行,大家都在同一处后台,抬头不见低头见。杭杭气势可谓是如日中天,虽然是单飞出来的新人,但因强硬背景和近期疾速发展,和陆天琪是分庭抗礼。由之前并肩作战的队友到如今针锋相对的对手,这样的话题度自然是颁奖礼的头条热点。场馆内歌迷更是气势火爆、疯叫连连。
主持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波颁奖完毕,跳过几行座椅,来到神态自若的杭杭面前,亲热玩笑地采访道:“杭杭这次收获颇丰哦,刚刚发的个人专辑就揽了四项大奖,您昔日的队长都被比下去了呢!不知道有什么话对我们Angel讲呢?”
陆天琪恰好就坐在走廊对面,镜头的摇臂对准了两人脸上细微的表情。
杭杭笑着看了一下陆天琪点头示意,从容地道:“还是感谢歌迷支持,感谢主办方的肯定。天琪啊,当然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强的对手啊。我很期待以后更多同台表演机会。”
主持人又将话筒递给陆天琪:“哦,我闻出了一些挑战的火药味哦。那Angel怎么看?”
陆天琪端坐在座椅上,不置可否地冷了场。
主持人立马自己又笑哈哈地圆场,这场硝烟终于过去了。
天琪中场到后台补妆,恰好又见杭杭在走廊。
他忍耐不住过去低声胁迫式的贴身杭杭:“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杭杭仍旧那副非常友好和睦的模样:“天琪,难道你不想和我真正的较量一场,那肯定很过瘾吧。”
陆天琪道:“你有病。”
杭杭笑了笑。
王宇昌正好过来,一见这阵势真是乐得嘲讽:“要说我们陆大天王金曲之后可是威风啊,先是把自家鼓手踢出去,然后再踹掉两个累赘,那可就是一枝独秀,名扬天下了啊。我们都及不上您的高度,真是佩服佩服。”
陆天琪猛地冷冷瞪他一眼,如同被什么野兽盯上一般,王宇昌干笑两声跑了。
颁奖礼结束,天琪没有坐保姆车,自己一个人挤在粉丝群里走了。他这样大胆,倒是更容易隐蔽,夜色里没人认出来。意犹未尽的粉丝群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今晚的盛况。
“陆天琪很嚣张没礼貌好不好,你看主持人问他话他都耍大牌,我最看不惯这种人了!还是杭杭可爱,又温柔。”小女孩抱着杭杭的应援灯牌花痴。
另外一个妹子急了:“明明是杭杭背叛了乐队单飞,他才是最无耻的那个人,你脑残了啊?”
萝莉一嘟嘴,把陆天琪的灯牌一下摔到地上:“那也是你家什么天使挤兑的他,不然永远压在那朵白莲花后面没有出路啊!”
妹纸气得猛推萝莉一把,捡起Angel字眼的牌子:“脑残的人没资格在这说话!”
两个唯粉在路上掐,又有一个团粉的妹纸来了:“哎呀别吵啦,之前我们不都很喜欢他们嘛!大家姐妹一场,说不定以后杭杭还会归队啊,要我说还是四个人一起时最好了!”
两个唯粉愤怒回头:“你闭嘴!”
陆天琪在她们中间听得哭笑不得,想到如今这幅局面,又很沉重。
经过一天的刺激历练,肖蒙和曹郁宁都睡了,他独自坐在床上想办法,实在是走投无路。
月上树梢,夜色如水,清明睡不着在厨房里做蛋糕,他已经和天琪将近三个月没见一次面没说一句话了。以往再久也没觉得怎样,如今看着孩子没了他好像也照常工作生活,甚至更独立坚强,又不知为何有些失落。那次他忍不住开车跟在后面,也不过远远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