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爸爸 下——忧杳然去
忧杳然去  发于:2015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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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也是,他想着前段时间天琪嚷着吃的栗子蛋糕,从橱柜底下找出可可粉倒进热好的油里,加牛奶融化搅拌到浓稠,温热浓郁的巧克力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用打蛋器做好蛋黄液,加可可与面粉制成糊状备用。另外又重新做了一只九寸戚风,在冷却的空档,把生栗子用搅拌机打成细腻的栗子蓉,倒进黄油融化成栗子泥,再加奶油做裱花。一只戚风切三片,中间涂满奶油栗子,最后再铺一层奶油抹平,撒上可可粉果仁最终完成。

整套工序繁复之极,他却十分有耐性一步步恰到好处,端着那只浓郁巧克力和奶香的栗子蛋糕,他往卧室喊了一声:“快过来尝尝看。”

没有人回应,他这才想起天琪不在家了。把蛋糕放在流理台上,他坐回沙发,也再没心情做别的。之前不是没有经过分离,哪知道这次像是突然掏空了心般,空空荡荡的。

任他素日多么冷静坚忍,也终是不得不撼动了一角。

将那只栗子蛋糕用锡箔纸包好,放进纸盒里,在冰箱了保存一晚。第二天他提着往天琪公司宿舍去了,曹郁宁从楼上下来接他。

“天琪他们拍广告去了,你要不上去等他?”

清明把蛋糕交过去道:“不用了,你把这个给他。”

迟疑了会,又说:“看着他点,让他好好吃饭。”

曹郁宁应着:“嗯。”

他也再没什么话走了。

晚上天琪回来,捧着那只冰冻的栗子蛋糕,发了会呆。分给了大家,自己独留了一块,慢慢一口一口吃了。

清明留在医院的时间陡然加了一倍,吴瑶坐他对面,看他这段时间虽镇静无恙的上班,但似乎沉默许多。

她关怀地问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清明恍然抬头,才意识到刚才又出神了,嗯了一声:“没事。”

她记起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试探地道:“你那位弟弟很久没来了吧。”

清明道:“嗯。”

没有了下文,她也不好问下去。

晚上他送吴瑶回家,开车停到家门口。吴瑶慢吞吞地解安全感,迟迟没有下车。

清明偏头看他,示意问她怎么。

女孩羞窘难当,试探地鼓起勇气凑近他。

水润柔软的唇小心翼翼凑过来,带着唇膏的香气,明明是不同的人截然相反的感觉,眼前却忽然闪过天琪那张哀伤泪痕的脸。

他一下推开她,心中噗噗狂跳,力气有点大搞得吴瑶十分尴尬。

他也无意解释,将吴瑶放下,开车忙走了。

清明这边固然烦恼重重,天琪也在一次又一次地接受独立的挑战。

他有心情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唐荣虐得惨不忍睹,因为耍大牌无故旷工的许多天,不仅严重耽误了工作行程,也让粉丝们和媒体人心惶惶,一度认为他出了什么意外。这位不动声色却戳人命点的唐大经纪并没有什么冒犯之语,但接下来一连半年的工作量都给他用A4纸打了出来。足足有二十几页,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时间,每天都挤爆四五个行程通告,简直是惨无人道的剥削。

自然不止金曲带来的商业活动,他们的巡演要开始了——

当天唐荣就让陆天琪发了一条微博。

——我很好,今天刚录完。一个笑脸,附一张录音室自拍。

接着被押进录音室一晚上录出了《夜曲》传送到各大网站。词曲都是现成,他虽然状态不好,但这首歌本就是绝望伤心之作,正好符了当下心情,所以录制也没太大困难。

一天忙忙碌碌,唐荣让他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自然也没空想别的了。

接下来广告、商业活动、杂志外拍以及演唱会排练等等诸事缠身,不仅高度忙碌,要求更是大幅度提升。穿着、言谈举止、对记者的态度,粉丝互动都被框框架架圈起来,在这个圈子爬得越高越身负重任没有自由。

好在《夜曲》反响非常好,作为《幻觉》最后一首的纪念版单曲,短短一天就跃上了排行榜首位。网上大篇幅在讨论这首歌,粉丝们更是如获至宝,网上一片风评叫好,甚至将它推崇之至到达了无与伦比的高度。有专业乐评人说夜曲虽没有幻想曲的恢宏大气,天鹅湖的复古精神,和小王子的清新悦耳,但旋律犹如天籁之笔,极为自然完美,歌词情真意切,道尽可望不可及的虚幻意境。加上极具感染力的深沉哀伤迷幻式唱腔,整体算是最切“幻觉”主题的一首歌了。

瞬间又是一轮话题高朝,只是陆天琪他们忙着准备演唱会,每日在练习室刻苦排练,对此又一无所知了。

白天是辗转各地的活动,自然没时间排练。所有演唱会的排练都挪到了半夜,他们从飞机上回来立刻换衣服进排练室,乐队舞蹈老师都等着,没有喘息功夫,一直这么排到凌晨三四点倒头就睡,第二天六点又爬起来赶往下一地。

这段密集工作对他们的体力和精神都是极大考验,众人都被虐得欲哭无泪,唯独陆天琪精力无穷、满身干劲,半夜在镜前跳得衣服全湿也不顾。

如此大家一起苦苦坚持到演唱会前夕,公司最后一次全员大会。一间不大的会议室挤满了环宇大大小小的幕后制作老师和工作人员,音乐、舞蹈、灯光、舞台……这些当初对陆天琪嗤之以鼻瞧不起的老师们在蒋星河的带领下集体认真对流程。天琪面无表情翘着脚玩手机,肖蒙还在笨死的记舞蹈动作,曹郁宁最和气,潜心参与请教老师。杭杭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坐在原地沉思不动。

这时唐荣忽然急急忙忙闯进来,低头和蒋星河说了什么。蒋星河一反平常懒劲,压迫逼人的视线一下盯住杭杭:“你要解约?”

什么?!四下顿时惊诧混乱。

唐荣身后走进来魏坤和他带的律师,律师递出诉讼函,一板一眼无情说道:“贵公司对杭杭先生在个人演艺道路发展的限制、资源收入分配严重不公以及压榨艺人体力,严重影响其身体和精神健康的行为,作为杭杭先生的私人律师,谨代表他本人向贵公司提出专属合约无效诉讼。现在我的委托人有权暂停贵公司一切工作事务,大家法庭见吧。”

肖蒙拍案而起:“杭杭,你什么意思?!”

“这怎么回事啊,明天就演唱会了,怎么能在这时候搞这一出,太没良心了!”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律师函都摔你脸上了!”

“谁他妈谁压榨谁,谁严重影响谁啊,公司合约上明摆着艺人必需履行义务。哪个不是起早贪黑的忙,就他娇贵?”

“爬上顶了,翅膀硬了人家才撂摊子飞!明显是不满意资源分配,另攀高枝了呗,看靠山都来了。”

“看这是冲着陆天琪来的,谁让他那么出尽风头,一点不留余地给旁人。啧,内部撕逼真难看!”

底下议论纷纷,难听之极。杭杭无动于衷地起身,蒋星河蹙眉问道:“你确定了吗?”

魏坤笑吟吟插进来:“难道还在你这小麻雀窝继续呆着?”

蒋星河从未有过的沉声:“你想好了,如果再回来我就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了。”

杭杭道:“我想好了,解约金我也会照赔的。”

魏坤抽了口烟,揽住他的腰往外走。

“站住!”陆天琪蓦然起身,神色不明走到杭杭面前:“是不是他逼你的?你告诉我。”

杭杭在他亮如星辰坚毅如冰的眼神下勉强镇静道:“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觉得有谁能操纵我吗?”

“为什么?”天琪如遭雷击,本就坚忍痛苦的心又空一块。

杭杭笑道:“天琪,你终究还是孩子,就一直自私个人主义从不考虑别人感受吗?没有为什么,成人规则各求所需。你和梁孟春说,不要找我了。大家,就这么再见吧。”

他看着杭杭似松口气又似顾虑重重地走出环宇大楼,在继父亲、母亲和清明之后,第四个全心信赖的人毫无预兆猝然流星般地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

彻底茫然了。

39.人生低谷

杭杭带走的不止AWAKE将近一半的人气和资源,所有演唱会歌曲改编和一路从酒吧驻唱就跟着他们的乐队班底都抽走了。第二天就是演唱会首场,只剩下原版音乐和舞蹈部分,缺了他整场表演更是出现很大漏洞。

因为四人虽然各司其职,但一向以杭杭为军心。天琪负责舞台表演、肖蒙主攻舞蹈、曹郁宁乐器、杭杭才是幕后主创。即使创作上天琪有层出不穷的鬼点子,也只给出粗糙demo,最终还是由杭杭和制作老师完成。外出一切事务也由他交接操办,这次釜底抽薪,做得也太狠了!

不过几分钟,网上已经争先爆出杭杭单飞的消息,蒋星河在会议室就看到一片人心惶惶天下大乱。粉丝的留言已经淹没了陆天琪和杭杭两人的微博,公司的电话更是此起彼伏被媒体打爆。老师们都在商议着撤销此次演唱会的决定,蒋星河也在犹豫。

天琪站在门口,心中冰冷彻骨,咬破一点唇压抑下就要四散崩溃的情绪。

他眼神坚定,于兵荒马乱中强大气势压迫性地冷然道:“照常开演唱会,我有办法。”

粉丝们都买好了票,媒体也都勘察了场地准备好了,只有一晚时间,根本不可能取消。

他冷静地先是在微博发布了演唱会照常举行的公告,然后找编曲老师取消了所有歌曲编排,新的乐队来不及磨合,就找常用弦乐团来伴奏。取消摇滚性的所有花样,全部改为单人钢琴独奏。保留肖蒙的舞蹈和曹郁宁的solo,一切还原最质朴纯净的歌声来打动观众。

也许歌迷们看厌了眼花缭乱华丽盛大的演唱会,会想静静听一听歌也说不定。

第二天下午召开发布会的时候各方媒体记者便以空前绝后的潮流涌势,将他们围堵得水泄不通。唐嫣工作人员及保镖护着戴着墨镜鸭舌帽的陆天琪往场馆彩排,不停对着戳进话筒五花八门提问的记者说“无可奉告”、“不方便回答问题”,仍旧无济于事。

场馆外大批等候的粉丝,举着“AWAKE不可分割,不离不弃”的长条横幅,杭杭的灯牌更是亮眼闪烁。天琪人流中蓦地顿步,伸手抓过一个记者的麦克风,朗声说道:“不管杭杭的选择是什么,我们仍旧是AWAKE,永远不会变。”

啊啊啊啊!粉丝激动叫喊,淹没大片闪光灯声。

晚上演唱会如约进行,没有了大型编排,只能捉襟见肘的随机应变。好在没有发生大的波澜,像是拔掉了摇滚的獠牙利器,安静的钢琴歌声里所有的歌迷心情都很沉重。整场演出都沉浸在一种悲伤沉默的氛围里。

深蓝灯光包裹着一身黑色斗篷的陆天琪,他低头独自坐在高脚椅上,舞台慢慢升高将他搁置在半空。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回旋低沉的歌声,谁也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演唱会结束,公司放弃了庆功宴,召开新闻发布会,声明尊重杭杭先生的选择,一切靠法律程序办理。AWAKE仍旧以三人形式正常从事演艺事业。

但其实一只刚刚经过金曲洗礼,稍稍红起来的年轻乐队,搞出这么大动荡,内部分崩离析,官司纠缠不清。在日新月异新人辈出的娱乐圈,就犹如昙花一现的星光般,半路夭折了。

一阵趋之若鹜的热潮后,便开始土崩瓦解轰然倒塌。

先是演唱会其他场次频频发生退票事件,乐队成员向粉丝们诚恳道歉,后是活动邀约因其成员不齐信誉问题相应取消,长期人员不足的出镜率,乐队分解的新闻不停甚嚣尘上,粉丝们大喊失望。当然也有小部分一路跟随的忠实粉还坚持着AWAKE不离不弃的牌子。人气和商业活动的大大下滑,给了他们会心一击的重创。

虽然陆天琪单人人气仍然火爆,涉及时尚、音乐、影视广告各方面,但要拯救整支乐队,还是不够。通常都是他自己工作频繁,肖蒙和曹郁宁根本无事可做,三人一起出现又各种事故,眼看着乐队就要解散,天琪终于忍耐不住找上杭杭了。

原本天琪第二天就要找杭杭说清楚的,奈何之后各种事故动荡一直忙到现在才喘口气。杭杭发布那条单飞新闻后便销声匿迹,传说在魏坤旗下的天皇娱乐筹备新专辑,大约是以创作歌手的形式再出道。

天琪戴着帽子口罩,装扮得十分低调地跑到天皇娱乐楼下。正见梁孟春一身酒气发疯混战地被保安们抬出来,他仍旧挣扎着在楼下大骂:“杭杭!你给我出来!你为什么不敢见我,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不要和你分手!你出来和我说清楚!”

楼下的天皇员工都看着这京城一少毫无形象撒泼混闹地叫骂,没有人来理他。他骂着骂着不甘心愤然崛起攻击起他们的老板。

“魏坤你什么玩意!什么狗屁哥们你抢我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四五年就差扯证了你他妈抢得走吗!你身边什么人没有,为什么这么害我!你出来,我们决斗!你敢不敢给我出来决斗!”

他酒劲未过,激动之下一个摇晃就摔倒在地。

他趴在地上一动未动,沉默良久,忽然他小声哽咽起来。成年人的眼泪,没有任何声音,只是一声声极为粗重的喘息,痛苦地捂头蜷缩在地。

杭杭出现在他脚边,略带怜悯地沉静地道:“你先起来。”

梁孟春猛地起身抱住他,哽咽着道:“你别走。”

杭杭蹙眉,不愿让当下这么多人看着,说不定明天就上头条新闻,只好妥协地:“你跟我来,我们好好说。”

说着看了旁边一身装扮的陆天琪道:“天琪,你也来。”

魏坤在他身后笑了笑,往楼上去了。

杭杭站在二十几楼摇摇欲坠的繁华帝国上,回身对他们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人干涉我。孟春,我要和你分手,也要跳出乐队那个圈子。你知道我的,我从不说谎,也从来自己做主。你还不相信吗?”

梁孟春听到这颓然坐倒,傻傻问道:“为什么?之前不是好好的……”

杭杭道:“之前好吗?我不觉得。如果好的话,你为什么还去澜门?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好,为什么我们还吵架呢?我从小一人四处闯荡讨生活,受怕了挨饿受冻,搬家的次数也记不清了,从没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过。你曾经想过给我一个家,那真是一个美梦,我至今都很感激。虽然它从来没有实现过,但当下的一个许诺已经莫大安慰了。我试着努力过,可还是不行。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也给不起。你既想玩又想要感情,在家里和我之间周旋徘徊,不也很辛苦吗?”

梁孟春急着争辩道:“你胡说!我去澜门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你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再说,我妈妈不是很喜欢你吗?只要你愿意,随时都能住进我家里来!”

杭杭神色十分镇静,好似所有的错都不是他的无愧于心一般。

“是吗?那你应该回去问问令慈,她到底是怎么看我的,你不要把话说太满。而且我根本不想去你家,我自己有能力有家,为什么要寄人篱下?我也厌倦了半斤八两的感情,我自己索求还尚且远远不足,也给不出半分爱。这多少对你是不公平。不过这些都不大要紧,是我想要的你也给不了。我想要钱,很多很多钱,我自己的钱。我想要至高无上的生活,永远不用担心被人踹下来的那种攀在山顶的生活。我也想要做个创作歌手,永远压在天琪的光芒下没有出头之日,我不甘心。没有苦衷没有缘由,这就是离开的契机而已,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你说我贪恋权贵、自私自利都好,我就是想牢牢抓住这些,对你来说非常容易非常不屑的虚幻物质。你就当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好了。大家还是好聚好散、自走各路,彼此方便吧。”

梁孟春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是吗!你和他!”他怒指着一旁悠闲旁观的魏坤,“你和他在一起就能得到想要的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你想要钱,我有啊,你想要过好日子,我养你啊!你想要当歌手,我们什么办法没有,你为什么还要走!我给你给的不够多吗?我和他到底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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