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流月说，“若是我，便弃了。”
“所以你没成功。”洛无名说。
“水有些凉了。”流月将他的脚擦干净，套上兔毛长袜，这是按洛无名的要求做的，听说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明日又要早起。”洛无名打了个呵欠，“什么时候放年假啊……”
“还有一个月。”流月笑笑，“忍着吧。”
“对了，百花阁怎么样了？”
“百花阁已经在忙了，这次买来的姑娘都不错，再过些时日就能开张了。”
“总算有件顺心的事。”洛无名钻进流月怀里，沉沉的睡去。
十二月份天冷的不得了，听说大明今年霜冻的厉害，商路阻塞又有一大批人要破产了，洛无名喝着姜茶，学生都围着火炉烤火，洛无名不想和他们挤，而且，这群人也不喜欢他，学堂里都是有钱人的子弟，像洛无名这样穷人家的孩子也有三五个，但也算少见，毕竟这学堂的学费并不便宜。
洛无名之前和苏阳合开了个茶馆，生意不错，卖各种香茶和热汤，还专门请了两位大夫调制茶汤，前几日新出的桂圆红枣姜茶很受官太太的欢迎，店里一天天热闹非凡，洛无名正想着要不要也对外卖茶。
刘长恭忽然在他对面坐下：“我听小虎说你最近在接济街坊邻居？”
“都是邻居的，总要帮一把。”洛无名说，“而且那条街上不少孩子都是跟着我的，人家喊我一声大哥，我总不能看着他们过不了冬啊。”
“你哪来那么多钱？”
“我开的茶馆生意还不错。”洛无名说，“和那位苏老板一起开的。”
“那个苏阳并不是可靠的人。”刘长恭不赞同。
“他吃了四成的股，这件事还算尽心。”洛无名说，“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生意来了？”
“开春我要去赶春闱了，若是成了，要到大明去发展。”刘长恭说，“我想靠自己闯出点名堂，我爹也同意了。”
“你们家有四个兄弟？”
“八个。”刘长恭说，“我是大哥。”
“哦。”
“三个弟弟四个妹妹。”刘长恭说，“无名，蓉城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走？”洛无名摇头，“得了，我不喜欢四处跑，而且，我的生意才刚做起来，结果，还真不好说。”
“是么……”
“等日后有了机会，我会去找你的。”洛无名拍拍他的肩，“只要刘大人别装着不认识我就好。”
“怎么会呢。”刘长恭拿出一个玉佩给他，“这个给你。”
“刘大人一出手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你让我怎么还礼啊。”洛无名苦着脸，刘长恭笑笑：“少废话。”
“刘大人还真是不知民间疾苦。”洛无名只好摘下自己的挂坠给他，“到大明要万事小心。”
“我知道。”
刘长恭走了又有人坐在他对面，不意外的是孙少爷，他看上去憋着什么火气的样子，洛无名好奇的问：“怎么了？”他和学堂里的人虽然不是很熟但关系还算融洽，属于井水不犯河水一类，唯独这个孙少爷和他有些过节。
“先生要走。”孙少爷硬邦邦的说。
“哦，那又如何？”
“你可知道先生喜欢什么？”孙少爷问。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孙少爷火大的一拍桌子：“你怎么敢这么亵渎先生！”
洛无名被他拍的一愣，只好道歉：“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先生他对我有再造之恩。”孙尚青说，“不论如何先生要走了，做学生的总要送点什么。”
“恩……”洛无名说，“我只知道他喜欢些个精致的小东西，巴掌大，什么材料都成。”
“就这样？”孙尚青挑眉。
“就这样。”洛无名肯定的说。
14.杨坤
“你就这么走了，还真有不少人舍不得你呢。”洛无名坐在桌前翻着账本，有了地龙房间里暖和了许多。
流月给他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桌上：“我不喜欢教书育人，只怕天生就不是当先生的料。”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留在家里给少爷干点事。”流月在他对面坐下来，“苏阳说了好几次店里状况不错。”
“是啊，我打算在城西再开一家，店里的客人很多都是从那儿来的。”洛无名说道。
“再开一家就没那么容易了。”流月叹了口气，“再开就不是小商小贩的份了，以你这个月的收入来看，已经算是个新贵了。”
洛无名点点头，店里一个月流水七八十万两白银，这在蓉城已经算得上新贵，蓉城有规矩，城主自然是城里最有钱的，城主下面有四大长老，八大权贵，再往下还有十六新贵，蓉城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有这群人掌握着，它虽然是个城，却也算是个国，在这儿的人不论挣钱的本事还是权术都十分厉害，虽然夹在上蓝和大明之间，却并没有被两大势力排挤之忧，它虽然并没有大明和上蓝那么强大，然而惹了它，却也不能轻易脱身。洛无名现在所处的地方只是一个权贵的封地的外城，整个容城的九牛一毛而已。
“这座城的新贵七香坊主琉璃十分厉害。”流月说，“另一个新贵天阳饭店近来势头不太好，而且他有不少生意被你抢走了，你若是成了新贵，被换下去的十成十就是他。”
“天阳饭店的周家手段并不高明，要赢他一点也不难。”洛无名说，“麻烦是要怎么让这个琉璃坊主不要为难我们。”
“你想到对策了？”流月问。
洛无名摇头：“倘若琉璃愿意帮我就罢了，若不愿意……我也只能将她换掉。”
“将她换掉？一次换掉两个新贵？这不可能。”流月说，“倘若如此权贵定然不会置之不理的，你若是一次将两个新贵换掉，权贵的地位也不保了，他定然不会让你这么干的。”
“你可查清了城里的权贵在何处？”洛无名问。
流月说：“董阳阁。”
“卖珍宝的？”洛无名叹了口气，“在内城吧，我没听过。”
“是，在内城。”
“内城住的可都是有钱的主，真正有钱的主。”洛无名说。
“你可要小心为上。”
“我知道。”洛无名说，“我会想办法的。”
学堂早早的休了年假，流月抽空去杨坤那里，胡平阳正在门口和商贩结算碳钱，他们家的少爷体弱，过冬用的炭火多，所以周围卖炭的都先来问他们家，这也保证了杨坤过冬煤炭充足。
“先生来了。”看见了他，胡平阳摆摆手示意小贩将碳送进去，自己迎了上来。
“杨坤呢？”
“少爷在屋里。”胡平阳说。
“我知道了。”流月说，“你忙去吧。”
推开门，一道人影便飞了出来，流月一招扣住那人的脉门，另一手抬掌击中他的腹部，少年趴在地上许久站不起来。
“先生来了。”杨坤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他从里面走出来，“小米，都说了让你不要和先生动手了。”
“先生果然厉害，承让了。”小米捂着肚子半天才爬起来。
杨坤让流月进来，给他倒水：“先生此次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小主人让我来看看你这儿怎么样了。”流月打量小米，“你们那边的武艺都是这样么？”
小米脸一白：“我们这些土匪哪有人教。”
杨坤笑着摇摇头，流月说：“杨坤，你这儿住着觉得怎么样？”
“这地方什么都不缺，唯有一点，我实在太显眼了。”杨坤说，“我还想问问先生是不是要搬到其他地方。”
“大冬天的搬什么家，小主人让你好好呆着。”流月喝了口茶，“等开春了，就着手盖你的大宅子吧。”
“先生……小主人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小主人没有放弃你的意思，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流月说，“我听说你做了点小本生意？”
“这城南都是穷人，能住得起砖瓦房的都算是有钱人，在这儿能做什么生意？出了城五六里的山里有个种蘑菇为生的小村，村里没什么商人，我倒卖些山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坤说，“怎么了？”
“大冬天的都封山了，山货很值钱吧，你都卖给谁？”
“主要是饭店，天阳饭店经常来买。”杨坤摸摸小米的头，“主要是山里的土匪越发厉害了。”
小米在他怀里蹭蹭：“你可说好了要帮我忙的。”
“知道了。”
“你会走商？”
“我家在上蓝也算是小有名气。”
“上蓝龙湖山庄？”流月挑眉，杨坤点头。
“龙湖山庄庄主就一个宝贝儿子，就是你？”流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家里什么都有，只是……趁我还没成年出来看看能不能闯出点名堂，虽然家里反对不过我还是跑出来了，这么久没回去了，爹一定给我气死了。”杨坤说，“开春我打算组个商队，专门折腾白云山这一片的山货，白云山这地方山下到山上一年四季什么都有。”
“是么。”流月说，“小主人的意思，你的生意要停一停了。”
“哦？”
“小主人开的茶馆兼卖些汤品，巧的是，天阳饭店也卖汤。”
“这样啊。”杨坤笑笑，“既然撞了，我就弄点别的，反正山货能放很长时间，不急于一时。”
“另外，你这个样子打算怎么回去见你爹娘？”流月指指小米。
杨坤摇头：“我也不知道，毕竟是独子，不过我爹娘都还年轻，说不定回去家里又有几个弟弟妹妹的。”
“你多大出来的？”流月忽然对他的历练很感兴趣，“我记得你但是山贼就当了十年了。”要知道小米铲除掉的山贼都是杨坤一手带出来的。
“恩……我九岁出来的吧。”
“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
流月脸一黑，真的非常非常黑，小米睁大眼睛：“合着你出来就开始当山贼了？”
“当山贼怎么了？你少看不起当山贼的。”杨坤说，“要不是受了伤你都想不到我有多风光。”
“是么。”流月笑笑。
15.琉璃
“这位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媚娘这话是对洛无名说的。
洛无名笑笑：“因为我的钱快花完了。”一听他这话媚娘嘴角忽然抽了抽，要知道他手上还有五十万万两，这可是他们七香坊全部的财产。
“这位公子……”
“开门做生意，总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吧。”洛无名笑着说。
“说的也对，那就请坐吧。”媚娘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给他准备的作为毫不意外仍是媚娘的二十面色子，而这次的赌桌上没有人，“我来和您说手新的规矩，全猜对能拿一万万两，三个色子自上而下自左而右排一排，三个数字的位置也要摆对，猜错了赔一万万两。”
“也就是说我的钱够输上五十次的？”
媚娘脸狠狠的扭曲了一下，随即有笑起来：“是这么说。”
“明白了，那就开始吧。”洛无名说道。
“您可要想好了，这次玩的可大了。”
“我很清楚，所以开始吧，媚……娘。”
“好。”媚娘心里狠狠一惊，随即将色子一把拉进筒子里开始摇起来。
流月在一边轻轻叹息，和洛无名玩这种游戏简直是在找死，既然对方先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洛无名当然不会给她手下留情，二十连中，媚娘脸上摇摇欲坠的笑容已经完全撑不下去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只是运气好么？还是他出千自己没看出来？媚娘毫不犹豫的否认了后者，她不相信有人的技术比自己强这么多，甚至完全看不出来。
“还不认输？你这儿的钱不够赔我吧。”洛无名问。
“我……”
“钱的事你尽管放心。”一个戴着青色面纱的人走过来，接过媚娘的色子，“我们七香坊能玩得起自然能输得起，只怕你输不起。”
“你……”洛无名皱眉。
这一局洛无名猜错了，接下来三局洛无名都猜错了，因为那个女人玩的不是一样的游戏，她换了六面的色子，甚至不要求洛无名排数字的组合，但洛无名还是猜错，不是一个两个的猜错，而是全错。
流月担忧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明明二十面的都能猜对……
“看来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么。”那女人说。
“还是你的眼光毒辣，琉璃。”洛无名苦笑。
全场哗然，这个人就是琉璃，号称赌神，因为她几乎不会输。
“怎么样？还要玩么？”
“再玩我只会继续输下去。”洛无名摇头，“而且，六面色子也不是这样的玩法。”
“也对，比大小才是正经的玩法。”琉璃手一推，竹筒和色子飞了过去，“来吧。”
洛无名摸摸他手上的色子：“你在等着我求饶么？”
“不然呢？”琉璃说，“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么？”
“知道。”洛无名说，“知道我为什么惹这么大麻烦么？”
“看来我们没什么可商量了。”琉璃说，“继续吧。”
“好吧。”洛无名叹了口气，“比什么？”
“要求不高，我摇什么，你就摇什么。”
“可以。”
琉璃输了，而且是十二连输，连她那张冷漠的面具都有些摇摇欲坠，狠狠的将筒子扣在桌上，琉璃狠狠的瞪着洛无名。
“怎么了？赌神？”洛无名笑眯眯的问。
“你……”琉璃咬牙切齿，“今日我带的钱不够，改日再赌。”
“那改日再见。”洛无名笑着说，“我的筹码呢？”
“恩。”琉璃给媚娘使了个眼色，媚娘才将一大摞玉筹码端到他面前，洛无名笑笑，流月扫了一眼数目，将它们装进袋子里，一手拎了起来。
“那我们就告辞了。”洛无名笑着起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