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天都跑到哪儿疯了？考上个秀才就自觉了不起了？不学无术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刘青云看着儿子，这孩子脑子是好用，九岁就能考上状元，但因为生下来身体就羸弱夫人将他当做宝贝，所幸自己管教十分严厉因此并没有生出什么邪门歪道，但就是太弱不禁风了……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恭儿，你说说，你今天都去哪儿了？一天都不回来，还让小川说你在读书？”夫人抹着眼泪问，“你可知道……”

“娘，你别哭了。”刘长恭说，“爹，我没乱跑，同一个学堂的学生家里出事了，我去看望有错么？”

“哦？家里出了什么事？”

“她娘摔伤了腿，我去看望她，送了些药钱，就是您昨日给我买零嘴的钱，只是路上碰到点事，耽搁了。”

“这么说你还真是事出有因了？”刘青云喝了口茶，既然是去做好事，就不必惩罚过于严厉，“碰到什么事？”

“碰到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摆摊卖茶水，凑钱给燕子的娘看病。”刘长恭说，“我觉得稀奇，就在那儿多看了一会儿。”

“恭儿，秉公执法要讲究证据，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么？”

“孩儿还在那附近的糕饼铺帮人分糕点，这是谢礼。”刘长恭说，小厮将糕点送到刘青云手上，他打开纸包

刘长恭的母亲戚氏说：“虽然是紫云斋的桃花糕，但你要知道糕点你可以托人去买……”

“娘，孩儿说的是真话。”

“恭儿，我问你，这份公证文书可是出自你的手笔？”原来在糕点的纸包里还有一份文书，刘长恭愣了愣：“是，孩儿碰见几个熟人与糕点店的老板有纠纷，就帮他们写了文书。”

“恩。”刘青云放下糕点，“你今日虽然没有好好读书，但也是去办正事，明日将今日的功课补回来。”

“孩儿遵命。”

“既然是人家给你的谢礼，你拿走吧。”

“是。”刘长恭收了糕点，恭敬的退开。

洛无名坐在桌前摇头晃脑的背着书，流月走进来：“想不到你还挺有商业头脑，那份文书为何送人了？”

“那种东西于我无用，自然要给用得着它的人。”洛无名说。

“行了，我知道你没有看。”流月坐下来，“不过你今天的表现的确令我惊讶。”

“过奖。”洛无名说，“能得到您这等人物的赏识小生三生有幸。”

“油嘴滑舌。”流月问，“要么就是你藏得深，要么就是我对你的了解太浅。”

“非也非也，既不是我藏得深也不是你了解的太浅。”

“借尸还魂？”

“原来这种事真的有人信！”

“我可是死了一次的人。”

“我死的那一次和你死的可不一样。”洛无名说。

“你突然摊牌，想干什么？”

“任谁身边有这么个厉害人物都会不安稳，不过想想，我一无所有，除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好图的。”

“你放心，我没有什么目的。”流月说，“只是流亡至此而已，对那些人而言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就该安安分分的，不该想太多东西。”

“是么。”洛无名说，“那我就放心了。”

“那么，你想做什么？”

“我要挣钱。”洛无名指指房顶，笑着说，“我呀，最讨厌有人压在我头上。”

“是么。”流月笑笑，“你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呢。”

今天的晨练又流月指点，吃了早饭两人就出门了，七月初，学堂放假了，流月的工作只有抄书抄书抄书，他到不觉得无聊，用他的话来说他是个死人，死人不会觉得无聊，就像死人不会觉得痛一样，但他这个死人会不会再死一次就不好说了。

洛无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令他失去痛觉，即使是现代医学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然而没有痛感总不是什么好事，洛无名这么想着一边坐在茶摊上慌着脚，现在不是忙的时候，孩子们也纷纷回家吃饭了。

“老大，我们还要摆多久啊……”小雪凑过来，“天气越来越热，客人也越来越多，真想去河里游泳……”

“这个夏休恐怕都要花在这上面了。”洛无名笑笑，“燕子妈的病，你也不是不知道，不过再坚持两天，过一阵子就不用天天来了。”

“哦？是么？”

“你看我们这么多人闲坐着也没什么事干，一天四个人就够了，过几天大家习惯了就换换班，出去玩。”洛无名说。

“可是二哥肯定让虎子替他……而且他跑了，谁敢拦着……”旁边的大阳说，“上次的桃花糕他就把虎子的抢走了。”

“恩……”洛无名点点头，“这个我会想办法的。”

“不过，也用不了太久了。”二狗说道，“前阵子他和几个山上的土匪关系不错的样子，老大，我觉得他会对你不利。”

“别瞎想了。”洛无名拍拍他的头。

“老大。”这会儿老二带着几个人过来了，“老大，你这几天也辛苦了，休息几天吧。”

“休息倒不必，我天天就在这里乘凉，能有什么事？”洛无名笑着说，“不过我正打算和苏老板谈谈今后的事呢。”

“今后？”

“没错，借了人家的场子占了人家的地方总归不太好意思，等燕子妈的药钱凑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把生意转手给他。”

“什么？好不容易搞起来的你要转手送人！”老二显然十分不满。

“你要搞清楚凭我们几个根本做不了多久的。”洛无名说，“不服的可以走，我不拦着，开茶摊的地方有的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二火大，旁边的小弟拉拉他，他也只得压下火气，毕竟场地和东西都是洛无名搞到的，他想闹也要有点本钱。

“我的意思是我们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洛无名说，“而且这次开茶摊本来就是为了给燕子妈筹药钱，现在药钱筹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抽手了。”

“我看现在不是抽手的时候，你不干我干！”老二生气道。

“随你。”洛无名说，“反正三天后我就不来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样我不拦着，但这三天，燕子妈的药钱最重要！谁也别给我找茬！”

“知道了。”老二咬牙切齿的瞪了他一眼才走开。

04.自立门户

燕子妈的药钱总算是凑齐了，洛无名谢过了苏阳，苏阳还有些惋惜，不过他倒是无所谓，那些东西很快就被人筹钱买走了，洛无名的小跟班少了一半，除了二狗，小雪，大阳，燕子，小桃，牛二，小羊胡子还有腊月，为什么少了一半却没人问，毕竟小孩子么玩得到一起就玩，玩不到一起散伙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过了几天虎子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傻大个又欺负你？”傻大个是老二的新绰号，自从他走了这边的人都这么喊他，小雪给他上药，“太过分了！”

“有这么个哥哥也真可怜。”虎子是虎子妈死得早，虎子爸又去了一个，后娘带着傻大个嫁过去的，所以虎子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哥哥。

“我和爹说要出来找活干，自己养活自己，不在家里让哥哥欺负我了。”虎子说，“大哥最近总是打我，爹也说家里兄弟多，自立门户少挨欺负……”

“是么，那挺好的。”

“可是……可是我这么笨，会干什么呢……大哥带着那群人在街头摆了个茶摊，生意还不错，我们几个总是让他欺负，老大，我们不想跟他干了。”

“他会放你们走么？”

“他那儿有人，可能干了。”虎子说，“说是山上来的，也总是欺负我们，我和二虎，在那儿呆不下去。”

二虎是虎子的亲弟弟，小他两岁，在被后娘虐待的日子里当然是和哥哥相依为命的存在，二虎今年才五岁，年纪还小的很，估计也干不了什么活，洛无名说：“想回来就回来吧，反正我这儿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什么事干。”

“哦。”虎子有点失望的样子，洛无名笑笑：“不过你可以问问来店里的主顾，给他们跑跑腿说不定能挣点零钱。”

“哦。”

“你还真是把我的店当金山了。”打发走了几个孩子，苏阳吧嗒吧嗒的打着算盘珠子。

“你这儿就是金山，只是你不会用。”洛无名说，“所以这座金山就变成了穷山。”

“你这小孩儿，开了窍就是不一样，说说，还有什么点子？”

“点子多得是，但好的还是坏的说不准。”

“挑好的来说。”

“哎，我怎么知道哪个好，又不是我的店。”洛无名叹了口气，“挣了钱也不会分给我……”

“你这臭小子。”苏阳弹弹他的脑瓜，“成，要是能挣钱，算你一成。”

“那敢情好。”洛无名笑眯眯的说。

“你看看，立刻有点子了。”

“空口无凭，立字据，字据。”

“得得得我知道了。”苏阳拿了纸笔开始写。

“所以你和那个店老板合伙赚钱了？”流月问，“那个人行么？”

“暂时还能用，反正我不打算用他多久，他顶多当个城里的大老板，我要的可不是这个。”

“你非池中之物。”流月说，“你说上山是怎么回事？”

“你认识药材么？”

“老实说世上医术在我之上的不超过十个。”

“那就好。”洛无名说，“我想拜托你帮我上山采药，顺便盯着点土匪。”

“哦？”

“恩……你上山帮我盯着那帮土匪的动向顺便采点药。”洛无名说，“蓉城的势力复杂，山上的土匪会下来和一个毛孩子合作开茶摊，足见也是一方势力，看看有没有机会收拢几支。”

“知道了。”流月说，“正好我抄书也抄烦了。”

“你也会烦啊。”

“对啊，天天过这样的日子，鬼也会觉得烦了。”流月说，“而且也许久没有活动了，在这么下去……岂不是要朽掉了？”

“你……想报仇吧。”

“自然想了……可……”

“想报仇是好事。”洛无名说，“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世上就是这样，若说真正伤了一个人还不准人家记恨，也太无理了。”

“是么……”流月笑笑，“你和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自然了。”洛无名说，“有的事我能原谅，有的是我没办法原谅，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但……在大仇得报前，别亏待了自己。”

“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去恨别人的人。”流月叹了口气，“也对，就算他们再怎么说，恨就是恨了……无时不在想着要将他碎尸万段。”

“我会帮你的，不论那个人是谁。”洛无名说，“我会让他后悔伤了你，但是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相信你。”流月说。

洛无名吻了吻他的额头：“所以，在那一天到来前，你要好好的活着，不仅如此，你要过得很好，知道么？”

“恩。”

“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洛无名说道。

“你也早些歇息。”流月起身出门去了。

“哎……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呢……偏偏我这等坏透了的人，能活那么长。”洛无名看着自己的手，“你到底要祸害多少人，才甘心啊。”解开自己的衣服，洛无名将外袍挂在屏风上，“真奇怪……怎么会有流月那么干净的人呢……实在是太干净了，染黑了以后，一定非常好看吧……”

日子平淡的一日一日翻篇，在苏阳每天得意的神情和洛无名越来越不耐烦的心态中，一个夏天就这么溜走了，洛无名觉得很烦，确切的说是苏阳那个人让他觉得很烦，但是他还要装着一脸纯真的和他说话，唯一让洛无名比较愉快的是和流月在一起，近来他和流月关系越发的融洽了，流月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好朋友，甚至，可以算一个好情人吧，洛无名这么想着。

“名，想什么呢？”流月问。

“你说黑风寨的杨坤受伤了眼下由你医治？”

“恩。”流月说，“他受了重伤，孙老爷子下手真重。”

“这正是你的机会。”

“杨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恢复不了，黑风寨的人也散的散，剩下的都是心腹，物资也没剩多少，那么几个人……”

“就算他再怎么落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而且你觉得他人怎么样？”洛无名问。

“我？”

“恩，说说看。”

“我觉得他人很仗义，而且……能将黑风寨做到那样，应该是很厉害的。”

“可是他一受伤人就散了。”

“所以我才……”

“他会长教训的。”洛无名说，“而我们也没什么可选的，这个人也不错。”

“我在帮他医治，但那里的条件，显然很糟糕。”

“是么……说说看……”

05.土匪

“流月先生回来了。”寨子门口放哨的人见到他显然十分开心，和之前比起来寨子更加落魄了，剩下的不过三十多个人。

流月走进聚义堂：“发生什么事了？”

“二当家带着一些东西走了。”

“我知道了。”流月皱眉，杨坤还躺在床上，胡平阳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给他换手帕，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干这种事显得十分别扭，四当家胡平阳，和杨坤一起混起来的绝对心腹，不知道一起在鬼门关门口逛过多少回，他救过杨坤，当初一步一步把昏迷的杨坤从雪窝子里背回山寨，绝对的救命之恩。

“先生。”

“恩。”流月号了脉，“情况还好，须得好好调养。”

“先生辛苦了。”杨坤撑起身子，“您那个少主人怎么说？”

“他给了我三个锦囊。”流月说，“一个让我交给你，第二个说是山寨遇到麻烦的时候再打开，第三个是入冬的时候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