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空中战斗所拥有最多的，就是移动的空间。

水龙不停地追在自己的身后，法因干脆地直直飞去，就在那水龙就要触及自己衣物的同时立刻反身，让那两头龙就这样撞在了建筑上，伴随着受到损伤而碎裂的建筑石块，两头水龙也因强大的撞击随之消散。

赫罗对法因这样的举动并不讶异，他本来就不认为法因会对除了他以外的事物多看重。

倘若这栋建筑里头有着许多学生，他也相信法因会让那魔法毫不犹豫地撞上，而不是选择消灭掉。

趁着法因闪躲掉两头龙的时候，赫罗也没有闲着，追了上去的同时扬起了手，这次是由方才被法因吹散的沙尘汇集而成的土龙，迅速地往法因冲了过去。

法因见状，啧了声舌，「我可没兴趣陪你玩伴家家啊。」

「是吗？」赫罗哼笑了声，「我可是很有兴趣啊。」

老实说，赫罗并没有他表情上的这么悠哉。

他必须不停的攻击才行，在一来一往的对战中抓到法因的把柄，这样才有机会确确实实的攻击到他，要不然法师间的战斗除了魔法以外就还是魔法，比拚的完全是各自的魔力跟体力。

将身形隐藏在龙的后头，赫罗迅速且利落的在那两头龙窜过法因身边的同时露出了一张笑脸，紧接着便是用力地将法杖往他身上挥下，再提起的那瞬间发出的淡淡光芒说明着这把杖的本质已经有了改变，法因明显的看见了逐渐泛起了冷冽气息。

——居然将法杖改造成了冰剑！

法因没有忘了刚才从他身边窜过去的土龙，他抬起自己的法杖硬是接了下来，无奈赫罗的力气比他大上许多，注意到身后的土龙又一次袭来，他哼笑了声，干脆顺着这股力道往下一飞，躲掉了土龙攻击的瞬间也拉开了距离。

退了开来的法因蹙起了眉，因为他看见了那两头土龙又冲着他飞过来。

「难缠的小鬼。」

法因扬起手，在两头龙飞快掠过来的刹那跟着召唤出了两头水属性的巨蛇，毫不客气地与之相撞，这次的碰撞几乎没有声音，而理由很简单，法因的水蛇将土龙融进了身体之中，轻而易举的就把土属性的魔法给吃了下去。

原本盘踞在天空的四头巨兽一瞬间化成了泥水，降落到了土地上，泥水干扰到了下头的战况，赫罗只用余光就能看见受到阻碍的是伊彼司士兵，不过法因的眉头仍是皱也没皱过。

对此，赫罗是无所谓的，反正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

「有什么好开心的？」法因看着他的表情，一甩自己的法杖，飞到与赫罗同高的地位，「扮家家很好玩？」

「开心，当然开心。」

赫罗耸了耸肩，表情很是调侃，里头的戏弄意味浓厚，「让大祭司终于使出了魔法，我能不开心吗？」

「……」

法因眯起了眼，没有说话。

确实，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分解掉赫罗的魔法，认为自己不需要对赫罗太过认真。

不过方才的状况的确是惹恼了他，让他收回了自己的想法，对于这种玩耍似的对战，他也没兴趣陪赫罗玩太久。

法因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埃，重新看向赫罗的时候，眼里写满了高傲。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赫罗望着他挑起眉，鄙夷法因那高傲自大的模样，「代表你要认真了？」

「认真？」法因冷哼了声，「你有这个资格吗？」

搁下了这句话，法因就站在赫罗的面前，大胆地扬起手，一丝畏惧都没有表情让赫罗觉得有些不对劲。

空气似乎有些躁动，异样的气氛提高了赫罗的警觉心，偏偏四周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改变，这矛盾的感觉接踵而来，赫罗微微地蹙起了眉。

「怎么，察觉到奇怪的地方了吗？」

「……」

听他这么说，赫罗原先紧绷的神经更是拉紧，就怕一个走神就成为致命的伤害。

就在下一瞬间，法因嘴角扬起的刹那，赫罗终于知道他在暗算着什么。

「你——！」

突然间垄罩住的黑暗，不过就是半秒钟的时间，赫罗的身边窜出了四抹黑色的气息，蠕动着的气息没一会儿便融在了一起，试图将赫罗给包围起来。

那是无止尽的黑，是代表着生命消逝的黑，赫罗非常清楚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接触到任何的一分一毫，光是披风的边角稍微蹭过了边缘，就如同灰烬般的消散。

「你这老头……果然，接触了黑暗魔法啊！」

虽然他不认为法因会放弃黑暗魔法这种拥有强大力量的能力，毕竟连他自己都会使用一点……但是他没想到，法因居然会如此光明正大地在战场上使用出来。

顶着光明的大祭司，实际上却是发扬黑暗魔法的人啊……！

「别说你不会哦。」法因笑了笑，他收起了手，表情愉悦地看着赫罗不停想要摆脱那黑色气息的模样。

「啧……」

黑色气息迷漫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并且范围在不停的扩大……除了光魔法以外，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对付这样的黑暗魔法，偏偏赫罗钻研的是五属性的魔法，此刻要他利用光魔法作战，无非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赫罗率先提起了法杖，对着自己施予了一个高级光魔法——万星护主。

无数的锐利光球倏地乍现，它们快速地环绕着赫罗，并且在赫罗的指示下纷纷砸往了那些想偷偷蹭到底下战场的黑烟处，炸开的光球连同黑烟一同消散在空中，剩下点点的颗粒悬浮着。

看来高级的光魔法并没有办法完全消灭这些黑烟，也许法因能够使用的程度到最高级，甚至是失落魔法也说不定……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麻烦，可是如果继续放任这黑烟恣意活动，恐怕整个亚兰缇斯的人都会受到危险。

赫罗大致上先消掉了身边的黑色烟雾，无奈它们很快地就又会重生，缠绕在一旁的感觉让人咋舌，很是不快。

「老头，你果然很讨人厌。」

「哎呀，谢谢你的称赞。」

法因笑了笑，扬起下颚的他很是得意。

看见赫罗一脸错愕的神情让他愉悦的很。

于是他带着快乐的心情再度扬起手来，召唤出了大范围的黑色浓烟。

138.入侵（八）

「这是你想看的吗？」

在没被半个人注意到的遥远天际，站着的其中一个人影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人正是里恩。

而，站在他身边的，是已经好多年不曾来过人类世界的欧克拉斯。

欧克拉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再一会儿。」

「……」

如果真的只是想看看的话，用龙族领地中的映照泉就可以了，根本没必要特地下来……

身为一个拥有得知所有历史权力的龙族，此刻的他却连欧克拉斯的一丁点想法都无法理解。

不仅无法理解，还被他的气势所压。

又是轻舒了口气，里恩望着欧克拉斯沉默不语的侧颜，没再继续说话。

持续的处理着这些恼人的烟雾，赫罗觉得自己的耐心快濒临爆炸边缘了。

「菲隆？菲隆！」

在下令要士兵们自行应对那些黑暗魔法后，赫罗立刻联络处于帝列金城堡的菲隆，待通讯一接通的瞬间，他接着道，

「这该死的黑暗魔法有什么解决办法？快告诉我！不清楚的话，立刻去藏书室查！」

赫罗会这样问的原因很简单，一来是黑暗魔法几乎不在表面上出现，二来是面对高级以上的黑暗魔法，只有熟知的人或是古老的书籍才会知道、记载着应对办法。赫罗已经把他所知道的方法都试过了，最普遍的就是利用光明魔法应对，无奈他的光明魔法等级输给了专精黑暗魔法的他，再怎么样都只能做到抵销的程度。

如果是北御门的话，也许还有办法……啧！

赫罗发誓，他这趟要是平安的回去，绝对要开始研究这一部分。

以往都靠着五属性称霸的他，这回可真是碰上大难关了，仔细想想也是，窜改记忆的才能跟黑暗魔法确实相搭，只能说是他太大意。

也许是他难得如此焦躁的模样吓到了另一头，只见对方迟了一会儿才开口，不过这一开口，倒是把赫罗的重点给拉离了些。

「如果他用的是高级，你就必须用最高级。」那人淡淡地道，「如果他用的是最高级，你就逼到他被魔力反噬吧。」

「……」

老实说，这个答案有跟没有一样。

但是赫罗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叹道，「修斯，怎么是你？」

「菲隆正在代替我应战。」

短短的一句话说明了很多事实，虽然修斯试图掩盖，但赫罗还是听得出来他语气的不对劲。偏偏现在的他并没有时间问那么多，因为他此时的情况也不容许。

既然菲隆也在他的身边，他相信修斯会平安无事……

「你还真是悠哉啊？」法因笑笑地道。

「啧！」

咋舌的同时闪避了迎面而来的锐利黑矢，赫罗一个扬手，足以握住那黑色箭矢的巨大手掌现了出来，泛着金黄色光芒的手握住了那弥漫着黑烟的箭矢，没一会儿两个就象是蒸发般地发出了吓人的声响，下一秒便因为威力的互抵而消失在空中。

「……怎样才能魔力反噬？」

赫罗蹙着眉问道，尽管他们已经对战许久了，他却不见法因有任何一丝疲累的感觉，不清楚他的魔力到底有多少，又还能够使用多少。

「大量的魔法。」修斯淡淡地道，「或是情绪的爆走，让他不受控的灌输大量魔力。」

「情绪的爆走……？」赫罗接着问，「没有其他办法吗？」

「有。」

「那——」

「除非你有比他更为优秀的黑暗法师。」

「……」

赫罗的话硬是吞了回去，毕竟他身边并没有这样的人，他也不打算培育。

而唯一会使用黑暗魔法的骑士修斯则是在帝列金本部，不过就算他在这里，赫罗大概也不打算让他上场。

没办法，他能选的选项还是只有一样——让法因情绪爆走。

又是闪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虽说这样子消耗法因的能量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可是这同时也代表着他本身的魔力不停地在流逝……他必须适时地减少空气中恣意窜动的黑色烟雾才行，要不然若是放任它们持续增长，帝列金的士兵绝对会被全数歼灭。

瞥了眼下头的战况，光是要面对眼前的士兵就足以要他们卯起精神，现在又要防御来自天上的攻击，就算是再优异的士兵也无法维持得太久。

赫罗的焦虑没有因为决定了对策而减退，尤其是当他看见法因把目标从自己身上移开，开始对准底下帝列金方面的法师班时。

如果法师班全灭的话，别说是没有续战力了，在面对伊彼司如此大量对魔法熟悉的法师来说，骑士们失去了法师的后援，也会陷入极大的困境。

「谁会让你得逞！」

赫罗迅速地来到法因的面前，想利用攻势让他停下举动，偏偏法因这次学乖了，在看见赫罗往前冲的瞬间就改变了方向，让自己躲过了一发攻击。

「我已经玩腻了。」

法因睨了他一眼，随手一招就又是成千上万的黑色箭矢，几乎就要把湛蓝的天际给占据，一瞬间阴影垄罩了大地，这副景色实在太过恐怖，彷佛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芒，只能等着黑暗降临在这片大地上，极度的不安涌上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其中也包含了赫罗以及伊彼司的士兵。

但赫罗心里更多的，是愤怒。

「玩腻了？」赫罗嘴角一抽，笑容充满了不屑与怒气，「我才玩腻了！你这老不死的！」

就在黑色箭矢落下的瞬间，赫罗毫不犹豫地接连释放出了光明魔法，首先是大范围的十字守护，范围宽阔到足以包含住所有的帝列金士兵，形成一个绝对的防护罩，大量魔力的瞬间耗去让他喘了口气，但赫罗没有停止动作，他在下一秒又召唤出了流星坠日，数以万计泛着耀眼光芒的流星在那黑暗箭矢的上头出现，强烈的光芒就好像要穿破那堵黑暗的墙一般。

无数的流星从后头打中了一道又一道的箭矢，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不停响起，从下面的角度来看实在是太过吓人的画面，不少的士兵刹那都傻在了原地，望着那些光芒打破即将要袭向他们的黑暗，将他们从本该遇上的绝望拯救了回来。

尽管有没有被消除掉的黑暗箭矢，也因为赫罗所施予的十字守护在撞上的同时缓缓地消失，成为了灰烬飘散在空中。

这出攻防战不过是短短的数十秒，却让赫罗失去了大半部分的魔力，法因攻击的数量太过庞大，让他只能用这种办法来做应对。些微喘了口气，赫罗用了最快的速度吞下了数十颗魔力结晶，平稳了自己的气息。

「哦。」法因瞧他使用了如此大量的魔法，不由得拍了拍手，「厉害，厉害。」

他仍旧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不像赫罗已经明显地有少许疲惫浮上身体，方才他虽然只是使用了光明的高级魔法，但因为砸下的魔量太大加上范围的关系，那程度也可以称作是最高级了。

有些微微发抖的双手，是因为瞬间耗去大量魔力所产生的后遗症，赫罗捏紧了法杖，忽视身体的改变。

法因的态度让他绷紧了神经，另一方面耳边传来的声音却又平抚了些他的情绪。

「赫罗？」修斯似乎特意等到这头平静了下来才开口，「你没问题吧？」

「……」赫罗紧紧盯着法因，一边失笑地喘了口气，「听起来像有事吗？」

「……」被这么一反问，修斯顿了会儿才道，「菲隆要你别一口气吃太多魔力结晶。」

听他这么说，赫罗忍不住嗤笑出声。

老实说多亏了修斯，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冷静多了。

如果堂堂一个国王沦落到需要部下们跟爱人担心的话，那他还有什么资格称作为王？

「哈哈，那我可能要被臭骂一顿了呢。」

「你……」修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则轻叹了口气，「你别太让他操心。」

「那我就要更加把劲了。」赫罗笑笑，「为了让你也满脑子想着我。」

搁下了这句话，赫罗没等修斯的回答便切断了通讯。

想当然法因不会给他太多休息的时间，接二连三的黑色箭矢又一次浮现出来，赫罗只能咬着牙重复同样的动作，再次消除掉这充满了不幸的魔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让法因这样不停地生出这种黑暗箭矢，到最后一定是他的魔力先耗尽，尽管魔力结晶的效用开始发作，但长久下来仍是无法补足失去的魔力。

「这种孩子气的攻击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赫罗抓准了魔法抵销的瞬间来到了法因的面前拽住他的领口，他没有解除掉十字守护的效果，所以并不用太担心士兵们的安危，除非那防护罩遭受到过于剧烈的攻击，不然在时间内应该能够避免他们受到黑暗魔法的侵袭。

瞧他拽住自己的领口，法因倒也不慌不忙地拉开他的手，「就算是孩子气的攻击，你不也要使尽力气才能抵挡吗？」

「……」

赫罗迟疑了会儿，他直直地盯着法因那张全然不同的年轻脸庞，望向那写满了野心的邪恶瞳孔。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牺牲那么多人？」略为蹙眉的他话语满是鄙夷，「就为了这张脸？」

「是啊！」

法因倒也不否认，而是干脆地道，「很不错吧？我感受的到体内源源不绝的能量，彷佛得到了永生——」

「你是不可能得到永生的。」

就在法因得意的宣扬自己的生命时，一道声音自上头传了下来，打断了他的同时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而当他们纷纷往上看的瞬间，法因的脸孔因为情绪的改变扭曲了起来，那张笑容顿时变的丑陋无比，看起来非常可怕。

「你——」法因瞪视着上头的人，随后放声大笑，「你果然还活着……果然还活着啊……欧克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