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若初阳+番外——鎏刖清歌
鎏刖清歌  发于:2015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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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肖默燃。他大力推开病房的门,拿着杂志的肖默燃抬起头来看他,眼底一片戏谑的光,笑容却安然美好。

安陌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关上门。

“默燃,你能不能拿出点骨气来。”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肖默燃,一把捏住他的下颌,“你流着肖老爷子的血,能不能不要玩自焚和绝食这种幼稚的招数?”

肖默燃并没有挣扎。阳光下安陌阳都可以看到他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肖默燃只是扬睫,唇角保持那个弧度:“身体是我的,我想怎样与你无关。”

安陌阳将肖默燃一把甩开,“你还没有搞清楚你的地位。”他整了整自己的领带,表情冷意凛然,“你不再是肖少爷,只是安陌阳的附属品。”

肖默燃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轻轻地擦着自己的下颌。

安陌阳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光,“既然你不合作,我当然有办法让你合作。”他按响了铃,“给他打营养针。”

肖默燃惊然抬起头来,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安陌阳!你……”

“我当然敢。”他接下肖默燃的话,眼底浮现出一片温柔的水光,口气生硬而冰冷,“别试图反抗我,默燃。”

“我说过,你输不起。”

穿着白大褂的人从门口鱼贯而出,衬得肖默燃的脸一片惨白。他无谓的挣扎最终被医生和护士遏制。感觉到那冰凉滑腻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体内,他忍着恶心,死死地瞪着安陌阳。

“安陌阳,你禽兽不如——”他咬牙切齿地念着安陌阳的名字,在医生和护士放开他的一瞬间因为无力而倒回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你最好吸取教训,默燃。”安陌阳重新走回他的床边,貌似亲昵地揉了揉默燃的头发。“你也不想每天有营养针的陪伴,对不对?”

这种哄小孩的口吻。默燃看着他喘息。然后,脸上出现报复一样的笑容:“我拒绝。”

安陌阳的手僵了一下,他直起身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随你便。”他走出病房,声音淡淡地飘进来。

默燃有些失神的闭上眼睛。

乱了,全乱了。

既然已经决定反抗,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7.你之于我

出乎安陌阳的意料,默燃居然坚持注射营养针。

他站在床头,看着每天因为注射营养针似乎都要死一次的肖默燃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在床上喘息,动作温柔地擦去他额上的汗,“真是搞不懂你。是所谓的自尊心作祟么,默燃。”他看到默燃黑亮黑亮的眼睛,近乎宠溺地笑了:“明明知道反抗与否都是一样的结果,为什么还是要坚持呢。”

默燃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偏过头去。他在无声地拒绝回答安陌阳的问题。

安陌阳也不逼迫他,只是站在落地窗前,声线温柔地开口:“你只是小伤而已,默燃。”他微笑着注视楼下大片大片盛开的花朵,眸底漾出温柔的水光,“你很快就会好的。”

感受到他别有深意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默燃的手悄然攥紧了身下的床单。他冷笑着睁开眼睛。

“安陌阳。”他看着那个立在窗边的人。他的脸已经没有曾经令人依恋的温柔,棱角分明,像是一把切断了过去和现在的刀。“现在的肖默燃,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安陌阳依旧看着楼下盛开的花朵,娇弱而美丽的姿态映在他黑色的眼底,像是陷入了泥潭的困境之中。真漂亮。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不想放开的欲望,不是么。

他转过头,看着肖默燃,笑得宠溺:“默燃是安陌阳的。”

肖默燃的眼底有一瞬的怔忡。他看着那几乎和以前无二的温柔神色,在快要沉溺下去的边缘冷笑出声:“附属品而已。”

“你明白就好。”安陌阳接过他的话,笑容如旧。

肖默燃不再言语,也转过头去,看到窗外盛开的如火如荼的花朵。眼底的讽刺意味愈来愈浓。

已经过了一个月多了吧,他在心中计算着日期。是自己大意了,怨不得别人。他恍恍惚惚地想着,如果自己不用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是不是那个人还会像以前一样对待他……

安陌阳之于曾经的肖默燃,不可抹去。

对于现在的肖默燃,也一样……不可抹去。

“我想去学校。”清清冷冷的声音。

安陌阳大感意外。“你从来不在意。”

“那是曾经。曾经不在意,并不代表永远不在意。曾经在意,也不代表永远都会在意。”默燃并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他“噗嗤”笑出声来,“安陌阳,你究竟是有多自以为是?”

安陌阳凝视着默燃的脸庞,半晌开口:“不行。”

“如果你真的想,我会慢慢安排。”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走过来帮默燃盖好被子。“但是我现在不同意,所以不可以。”

默燃已经懒得再对这样的小动作有什么反抗。是啊,他现在是安陌阳的附属品,有什么异议也不会有任何人倾听。

于是他扬起脸,笑容一瞬间天地失色:“那我等着你的消息,安老大。”

对方回应给他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默燃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医生说再过一周左右,他就可以出院了。

这天医生来查房时,默燃已坐在床边,眼底含着丝丝缕缕的笑意。医生只是瞥了他一眼,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

“我还有多久可以好呢。”默燃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好好调养的话,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医生的回答十分严谨。

好好调养的话……默燃看着自己的手腕。因为长久以来靠着营养液维持着身体的运转,他看起来瘦弱苍白的像一张纸。

真瘦弱啊。这样的身体,一点点力量都没有,就像是任人宰割的蝼蚁一样。

沉默着让医生检查完,“帮我叫个人进来吧。”默燃对着出门的医生说。

依旧是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在这间白色病房里,这样刺眼的颜色,让默燃皱了皱眉。

“我想吃东西。”他看着自己的手,说道。

那个男人一言不发地出门去,不一会儿就有人推着各色吃食进来了。默燃看着面前让人食指大动的各色食物,开始动筷子。他面对着摄像头的方向,却像是什么都没有顾忌一样。

肖默燃是安陌阳的附属品。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这句话。

肖默燃是安陌阳的附属品。

是附属品。

肖默燃是肖家的后人。他在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

肖默燃是肖家的人。

肖默燃是曾经的莫然。

肖默燃是肖默燃。

他一口一口咬着手上的巧克力松饼,表情淡漠而认真。

我不是蝼蚁,安陌阳。

吃完了松饼,他打开一袋牛奶,倒入自己的嘴里。

好好等着,安陌阳。这场战斗,刚刚开始。

8.蓦然发觉

肖默燃出院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色彩。映在肖默燃的眼底,像是死灰一般的沉寂。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花,在这场风雨中,凋谢败落,不过一瞬。

安陌阳并没有来接他。穿着黑西装的人包围着苍白苍白的他,看起来如此突兀扎眼。

肖默燃任由护士在自己的脖子上围上甘蓝紫的围巾,这样他整个人看起来才有一点生气。

这样潮湿的天气让他感觉很不舒服。默燃皱了皱眉,钻进了车门。

雨下的很大,敲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像是一种苦苦的哀求。默燃茫然地坐在车内,心中像是有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悲哀撕扯着。

看,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他抬起头,看着雨幕中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的肖家,不,是安家大宅。这个记录他所有喜悦和痛苦的地方。

有管家迎着他下车,那群黑西装护送他进入大门,然后安然离去。这里似乎再没有穿着黑西装的人了,有的只是白发苍苍的管家老人和那些看起来似曾相识的面孔。

“肖少爷请。”管家没有抬头,即使是礼貌的请求,声音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多么讽刺啊。什么都没有变,不过他已经不再是肖少爷了。这个讽刺的称呼和尴尬的他,还真是相配。

“我只是去看看……走开……”远远传来这样的声音,心中有什么东西敲响了一般,默燃抬起头来。

“安少爷说过……”

“他不会的……让开……”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慢慢成形。默燃挥去那令人不快的猜测,停住了脚步。

“走开走开……”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出现在默燃的视野里。那少年染着红色的发,眼角眉梢都飞扬着丝丝缕缕的神采……那神采,看起来如此逼人。

默燃怔了一下,那直觉一点点清晰起来。他的唇边浮现一个冷冷的笑容。

那少年在离他五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细细地打量着他。他微微歪着头,身上有少年特有的味道。

那应该是冲动吧?默燃在心里想着,最终收起了唇边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表情变得这么快,你好像是纸扎的人一样呢。”那个少年有些不满地说着。“你就是肖默燃?”

默燃拉了拉自己身上甘蓝紫的围巾,像是没看到这个少年一样,绕开他往前走。

“你这个人好没礼貌。”那个少年一把拉过他的手腕,默燃被迫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雪亮雪亮的眸映出少年的表情。

“你不知道别人和你说话是要回答的么。”那少年有些气恼地看着默燃黑亮黑亮的眸子,有些恨恨地说道:“等等我就去和陌阳说,让他割了你的舌头。”

好歹毒的少年。默燃在心里讶然。他看起来不过和自己一般大,怎么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想到这里,默燃心下更是凉了几分。

安陌阳,我们果然是渐行渐远。

他抬头,看着这个少年,半晌无语。

“你看什么?”那少年的恼怒似乎更盛了,他一把甩开默燃的手腕,“你还以为自己是肖家的少爷么?不过是陌阳身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罢了——”

默燃勾唇,笑容如同是盛开的冰花,璀璨的冰凉。

“啪——”

清脆的响声,少年白皙的脸上多了个绯红的五指印。

那少年像是被拔掉了插头一般,呆呆的没有半分动静。默燃冷然看着那个少年的脸,接下自己手上甘蓝紫的围巾,一点点擦拭着自己的手腕,然后皱眉,像是嫌弃什么一般地,将围巾丢在地上。

“肖默燃!”那个少年一声怒吼,一拳就已挥了上来。默燃躲闪不及,生生挨下了这一拳。

“肖少爷——”一旁传来尖叫声。

那少年一把将默燃推到在地上,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腹部,肖默燃疼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个少年,是他的什么人呢?在挨打的瞬间,他这样想着。

和他一样的附属品吗?原来他所以为的附属品,也不过是如此简单的一个身份而已。

默燃发觉间,太多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料想的了。

“我打死你!”

他抬眸,看到那少年眼底的凶光,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整个人浑身一震。

那少年一拳向他的太阳穴挥来——

如同是本能爆发了一般,默燃伸手挡住那个少年的拳头,似乎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咔嚓”一声——

“肖少爷你没事吧?”女仆慌慌张张地扶起唇边带血的肖默燃,又看看地上的红发少年。

肖默燃推开女仆的手,有些踉跄地朝着楼上走去。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唯一一次打架,是因为来肖家大宅玩得孩子说,他是没有母亲的孩子。

他那时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般扑了上去,但是因为不会打架,被揍得落花流水。

最后,还是安陌阳温柔着替他擦拭着伤口……尽管那个时候,他身上也已经挂了彩。他在看到默燃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这场战斗。

可是,现在呢?

保护他的是安陌阳,但是如今的始作俑者,又怎不是他?

肖默燃恍惚地想着,身后传来那个少年的嘶喊声愈来愈远。

9.负荆请罪(上)

安陌阳闯进他的房间时,默燃正在发呆。至于发呆的原因……这间被焚毁后重新装修的屋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每个细节都那么吻合。

安陌阳似乎是一脚踢开他的门的。默燃没有回头,但是感觉的到,射向自己的视线如此犀利而冷厉。

他已经猜到是因为什么了。默燃缓缓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他的背影看上去单薄而瘦弱。安陌阳微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眸底却像是沸水一样翻滚着。

“默燃。”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轻柔,肖默燃用尽全力也没有捕捉到他声音中一丝一毫的僵硬。真厉害啊,安陌阳。他在心里凉凉地讽刺着。

“嗯?”他转过身来,唇畔出现好整以暇的笑容,慵懒,却又无辜。

安陌阳轻轻地坐在他的身边,伸手,整理着他的额发。仿佛刚刚踢开门的那个人不是他,那个发火的人,也不是他。

他忽然一把抱住默燃,像是叹息一样的语调,声音缓缓流泻而出:

“对不起,默燃。”

默燃怔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他像是安慰一般,轻轻回拥住了安陌阳。“你不用说对不起,安陌阳。”他的语调沾染了雾气一般,轻轻柔柔。

……

“你对不起我的,还少么。”下一秒,恢复了冰冷如斯的语调。

安陌阳放开了他。

“是啊,不少了。”他轻轻重复着默燃的话,手指点上他的眉尖,眼神怜悯而可惜,“也不在乎再多一点了,对不对。”

默燃“呵”地冷笑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你知道你今天下午打了什么人么。”安陌阳的声音像是从他的头顶飘来一般,竟让他有些隐隐地头皮发麻。

“你打了凌家的人。”安陌阳没有让他回答,“凌轩不过是来这里作客而已。但是你打了他。”

“默燃,你打了他。”

默燃讥讽的笑还是从喉间逸了出来,“他是哪里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么?”他抬头,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那个俯视他的人:“惹到肖默燃的人,没有不能动的,不是么。”

安陌阳哑然失笑。

默燃静默一秒,“是啊,这是安陌阳说过的。”下一秒,他的声音恢复了凛然,“但不是你说过的。”

“原因我已经告诉你了。”安陌阳岔开了话题,“所以,现在跟我走吧,默燃。”

默燃果断地从阳台下来,跟着安陌阳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怕什么?他在心中问自己。

什么都没有的人,到底怕什么?

安陌阳带他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一开门,他已经看到站在窗边的凌轩。他的眸中映着发亮的恨意,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默燃无所谓似的笑笑,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嘴角。下午还有血挂在那里的,不是吗。他向凌轩看去,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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