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潜不是纵情的人,但是怀里的人儿却总是让他如同一个毛头小伙子一样……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肖潜闭上眼感叹到。
半夜,秦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肖潜一直没有熟睡,安从筠发着烧,醒来后又不让太医瞧病,肖潜只好自己照料他。
害怕吵到安从筠,肖潜放轻动作下了床。
他知道秦安没有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在深夜打扰自己的。
肖潜出了内室,披上了大氅,才轻声道了一声:“进来吧。”
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秦安躬身走了进来,只是脚步有些凌乱。
“有急报?”肖潜问道,但是看秦安手里也没拿个邸报……
秦安跪在地上,半响才抬起头来,颤声说道:“皇上,楚太傅醒了!”
第 34 章
“你说什么!”肖潜猛的挺直脊背,没系紧的大氅滑落在椅子上。
寒风从没闭紧的门缝钻过来,秦安打了个寒战,再次说道:“楚太傅醒了。”
肖潜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死人怎么会……”他侧身看向内室的方向,那里睡着他的从筠,他的从筠……
“不过——”秦安跪在地上接着说道:“楚太傅有些奇怪。”
肖潜已经镇定了下来,他转过身子,假装没有看见内室屏风后面一闪而过的人影。
“怎么说!”
“楚太傅说的有些话咱家听不懂,还问现在是哪个朝代。”
肖潜沉默了半响,才终于乏了似得掐了掐眉心,“好生服侍着。”
秦安答了一声喏,又道:“萧将军昨日已经到琛州了,再有三日便能到京城。”
“朕晓得了。”
肖潜说完,竟是连大氅都没披,甩了甩袖袍便走进了内室。
秦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才躬身退下。
肖潜掀开床帐,却见安从筠仍旧侧身睡在原地,竟是连位置都分毫不差,不由的心里有些好笑。
吹熄了床头唯一的烛火,肖潜上了床榻。
知道安从筠没有睡着,肖潜把人仍旧拥进怀里,直到把手捂热了,才探手摸了摸安从筠的额头。
不怎么烫手了,肖潜放了心。侧身在安从筠的额头印下一吻,这才一脸满足的躺下了。
安从筠却被这个吻弄的没了睡意。
楚回醒了,那他到底是谁?
更奇怪的是肖潜,明明知道楚回已经醒了,却还……
冬日的夜似乎格外的长,安从筠被肖潜禁锢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暧昧的鼻息喷撒在颈侧,弄的安从筠有些发痒。
他僵着身子丝毫不敢动弹,生怕吵醒了肖潜。
却听到身后一声轻笑。
“没看出来,从筠这是在心疼朕?”
安从筠气的一下子从床塌上坐起身子,却牵动了后背的伤口,顿时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从筠,是不是……”
“微臣无事!”安从筠重新躺下,这回竟是拉起被子连头都蒙住了。
肖潜无奈的躺下,“这世上恐怕……没有同睡在一张床塌上的君臣吧。”
肖潜这句话本是调笑,但没想到安从筠听了却是僵直了身子,直到天明,都没有再合上眼。
难得的休沐日,肖潜便在床榻上赖了一会。
直到秦安过来服侍,才有些不情不愿的从安从筠的床榻上下来。
耀朝重休沐日,逢六便休一日,届时民间要除尘、清扫灶台,沐浴,换上干净的衣裳。
而宫里,最重要的便是沐浴。
耀朝国富民强,就是京城里的小门小户都有一半个别院山庄。到了皇家这里,每月的休沐便要去城外山上的温泉山庄沐浴。
只不过耀朝的开国皇帝觉得麻烦,便在宫里又另外建了一个温泉池子。
安从筠没有贪睡的习惯,只是他不习惯别人服侍着穿衣服,肖潜便没有让人把床帐搭起来。
昨夜发烧,出了一身的汗,肖潜走了以后,安从筠便告诉侍女他要沐浴。
那个侍女是个知道内情的人,昨天肖潜把安从筠从东宫抱回来后,晚上更是宿在这个这里,便带着安从筠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庭院。
这个庭院里即使在冬日里也显出一番郁郁葱葱的景象。
安从筠知道那是几种耐寒的植物,只是——
“这是什么地方?我以前竟是没有来过这里?”安从筠停下步子,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几个在廊下疾走的宫人,再没有别人了。
那带路的侍女柔柔一笑,还以为安从筠是在装傻,便道:“侍墨忘了?今日便是休沐日,宫里每个人都要沐浴的。”
安从筠走了这么长的路,身体早就乏了。此时听这个侍女这么一说,便只是以为这是宫里的规矩,点了点头让侍女继续带路。
等这个侍女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后,安从筠才觉得有些不妥。
房间里面是一个浴池。
不过这池子建的也太奢华了些,整整占据了房间的一大半的地方。四周是严实的墙壁,还系了不少彩色的丝幔。
即使安从筠从小不怎么受宠爱,但该有的,安丞相也一样不会短了他的。他骨子里又有些文人的浪漫加小资情怀,即使和顾小悠相依为命的长大,也养出了通身的贵气。
安从筠见过的好东西绝不少,但是这里,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上好的白玉石铺就的地面,让满池子正冒着袅袅热气的池水一熏,竟然丝毫不显的冰凉。
房间的温度很高,安从筠只不过站了一会,便觉得热了。
只是这么会子宫女都退了出去,半响也没个人来,安从筠便有些心动……
肖潜来到东宫的时候,楚回还在床上赖着不肯起来。
秦安见皇帝直接就往内室走,当下就慌了。
“皇上,太傅他还……”
肖潜不在意的挥手,“无事,朕只是瞧一眼。”
秦安便不好在说什么了。
这里是东宫里的一个偏殿,肖潜进了偏殿便径直进了内室。
肖潜的步子很稳,甚至心里连一丝迫切的心情都没有。仿佛只是去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楚回睡得很不安稳,他记得自己被哥哥雇来的杀手一刀捅进了心脏,然后身上绑上石块,抛入了浑浊的江水中。
他看不见水中的自己是如何沉到江底的,但是却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醒来后便是自己穿着一身古代的衣服在一个地下室里。
重新感觉到肉体的沉重,至少说明他还活着。
但是他除了冷,还是冷……
十几年的兄弟情,在遗产面前瞬间便成了比陌路还陌路的生人。
但他发现自己并不恨他的这个被父亲收养的哥哥。
他死了,或许哥哥就会过得比较快乐吧……
肖潜冷眼瞧着床上睡的并不安稳的楚回,在对方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的时候,终于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头。
那滴泪滑落到头发里,终于消失不见了。
床上的人也在此时睁开了眼。
第 35 章
那双眼睛在看到肖潜之后,刚睡醒的懵懂和迷茫便全然不见了。
秦安不由的提醒道:“太傅……”
床上的人这才不紧不慢的下来,只是动作分外的优雅从容,如今一身白袍站在肖潜面前,还是那么清俊逼人。
“参见皇上。”楚回躬身行礼。
这样的楚回,让肖潜再次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免礼。”肖潜虚扶了一把楚回,顿了顿又道:“哪里人士?”
楚回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心想自己本来还想装一回失忆什么的,没成想人家早已经将自己看透了。如今要不是自己穿的这个身子是个太傅,恐怕在就被人当做怪力乱神给烧死了。
这么一想,楚回倒是放开了许多。
眼前这个人端的上英俊潇洒,要不是这人身居高位,又不是自己那盘菜,楚回必定要调戏一番这人的。
“如果我说了,你能保证听得懂?”
嘶,秦安倒抽一口凉气。
肖潜到不怎么在意,抬手示意楚回继续说下去。
香炉里的香燃尽了,空气中的冷香似乎也达到了极致。
楚回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鄙人姓楚,名回。来自两千年后的华国,被谋杀而死。完了!”
肖潜噢了一声,然后有些了然的道:“为情而死?”
楚回呼吸一窒,这是他的伤疤,如今被这样一个陌生人就这样揭开,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要是在华国,以楚小公子刁蛮的性格,那必须要给对方一个教训的。
楚回回道:“看陛下的样子,似乎正在热恋当中,只是您对那位似乎爱而不得呢!”
秦安忍住想撞墙的冲动。
肖潜怒气冲冲的从东宫出来,竟是连轿辇都没坐。
挥退了其他人,肖潜带着秦安往御清池走。
秦安一路缩头缩脑的走在前面,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迁怒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肖潜却陡然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有意思!”
秦安:“……”心想这哪里有意思了,分明是吓人好吗?
御清池就是那个宫女带安从筠来的那个地方。
这个休沐日是年前的最后一个节日,宫里晚上还要举行宴会进行庆祝。各宫里的大多数人都要在沐浴后庆祝这一节日。
肖潜和秦安到御清池的时候,心里已经不怎么气了。毕竟身居高位已经这么多年,今日能被气的不声不响的出了东宫,已经甚为罕见了。
今日肖潜比往常来的比较迟,秦安一路提心吊胆的过来竟也忘了唱起儿。
等想起来的时候,肖潜都已经进了园子里面。
但是奇怪的是,今日园子里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一瞅,秦安的心嗖的拔凉拔凉了起来。
一溜的宫女趴在御清池的外的窗户上,伸长了脖子往里着什么。
秦安刚想咳嗽两声,就见肖潜走上前去……
“在看什么?”肖潜问道。
“看美人啊~”那宫女头也不回的说道,半响像是才反应过来,焉得转过身来道:“这里男人……啊,奴……奴婢叩见皇上!”
在窗子上趴着的几个宫女一听是皇帝,腿都吓软了,赶紧跪下磕头。
有几个把额头都磕紫了。
平日里这里从来没来过什么外人,肖潜脸上顿时如寒冰一般,冷声道:“谁在里面!”
“回皇上,是安侍墨。”先前的那个宫女颤声说道。
御清池内,安从筠解下束发的发带,一头的青丝散披在后背,遮住了如同细瓷般的肌肤。
四周垂下的丝幔在袅袅的热气里飘荡,也遮住了窗外那道炽热的目光。
肖潜按下心里的怒气,也不看这些已经战战兢兢跪着发抖的宫女,只对秦安说道:“每人十大板,如有再犯,那就挖了她的眼睛。”
说完就掀开厚实的帘子,走了进去。
秦安离得远远的守住门口,让人带着那几个宫女去慎刑思领板子去了。
池子里有源源不断的热水从一个机关里流出来,安从筠下水半响,也没见池子里的水有溢出来的倾向。
“在等朕么?”
身后传来肖潜低沉的声音,安从筠焉得回过头,就见肖潜已经穿着一身亵衣站在池子一边了。
幸而着池水里有一层花瓣,还不至于有被看光的危险。
“皇上?这里是……”
“这里是耀朝历代皇帝御用的池子,外人非昭不能来。不过,从筠今日这么主动,是想通了么?”
安从筠思量了片刻才想明白肖潜的意思。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拥进了肖潜的怀里。
“皇上……”
“从筠要答应朕么?”
肖潜抬起安从筠的下巴,只不过和那天在慎刑思的牢房里不同的是,这次的动作……很温柔。
安从筠看着这样的肖潜,一瞬间眼睛里却流露出悲伤来。
“恕微臣不能答应。”
安从筠推开肖潜,往旁边游了一段距离。他的脸被热气一熏,泛起一抹艳色。像是无声的诱惑,引诱着肖潜不断靠近。
肖潜按下心里的那股冲动,只咬着牙问道:“为什么!”
“皇上您不是最清楚吗?臣的身子……”像是不愿意回忆起那段难堪的经历,安从筠闭上了眼。
肖潜道:“朕不在乎!”
“可臣在乎!”安从筠重新睁开眼睛,那双眼里,有肖潜看不明白的悲哀。
“皇上您不会民白的,如果我是正常的孩子,那生下来就应该是个男孩子。而这世上,没有一个皇后是男人,更加没有一个皇后和微臣一样……”
肖潜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心里几乎有些好笑,只沉声说道:“这天下是朕的,朕想立你为后,想和你坐拥这座江山,这天下还没有谁敢不答应……”
“皇上!您既身为天下的至高者,自然有这么做的权利,但是——微臣不愿意!微臣身为侍墨,就应当尽一个侍墨的本分,而不是做一个受天下唾骂的佞臣!”
“佞臣?哈——”肖潜终于大笑出声,“从筠啊从筠,说道底你心里还是在怨朕,怨朕欺骗了你,怨朕杀了顾小悠,怨朕……”
“不是的,皇上,微臣从来没有怨过谁。”安从筠垂下眼睫,语气略微颤抖:“微臣从来没有怨过谁。”
“您说的欺骗,微臣从来没记在心上。您下令杀了顾小悠,微臣心里只是难过。皇上您身居高位,自然要为这个国家考虑,小悠她……她”安从筠的泪终于滑下脸颊,“她死的不冤!”说完这句话,安从筠这才似脱了力般的靠在了白玉的池壁上。
“从筠。”肖潜走过去,把人重新揽入怀里。
“前些日子,南蛮王接到了庶女死亡的消息,眼看南疆又要闹腾。守南疆的萧士则是萧贵妃的亲叔叔,萧士则本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朕害怕他知道萧贵妃意外暴毙后,起兵造反,便把他召了回来。如今,这萧士则虽然回京城只带了一千兵士,却各个都是最精锐的。”
安从筠认真听着,却不明白肖潜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军事机密。
肖潜说道这里,抓着安从筠的肩膀说道:“从筠,现在朕在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做朕的皇后,和朕一起度过这道难关?”
第 36 章
水声潺潺,花香伴着水汽在空气中袅袅蒸腾。
安从筠脸上的泪痕还在,但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悲伤的气息。他抬头看向肖潜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期望。
自从属于楚回的记忆回来后,安从筠的心里也多了一丝愁绪。他十几年被冷落这长大,在遇到肖潜之前,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顾小悠了。在遇到肖潜之后,他两辈子没有尝过情爱的心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几乎是见天的疯涨。
于是,安从筠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肖潜的唇,然后微挑唇角:“微臣愿意。”
肖潜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晕了头脑。
他提起萧士则只是用来试探安从筠,没想到安从筠就这么答应了。
虽说肖潜自登基以来,耀朝没经历过几场大的战争,但是能在老皇帝还在位的时候,为了楚回而谋划逼宫,并且差点就成功的肖潜,还不至于惧怕一个萧士则。
“从筠这是认真的?”肖潜犹然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