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候鸟——依米_小花
依米_小花  发于:201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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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怕他不高兴心脏病发作,从来对他都是百依百顺,他也曾经不懂事的提出各种无理要求,没想到父母全盘接受。

顾以辉慢慢长大,妈妈辞去工作在家照顾他,总是监督着他的生活和学习,不准他学习太累,他就以一个平平常常的成绩上了一个平平常常的二本大学。

按照父母的计划,他可以安逸的活到三十岁,在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下因为心脏衰竭死掉。

他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娃娃,不能哭,也不会因为得到了什么而放肆大笑。

他有时候想,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只能活到三十,不然,父母不在了,他不能工作,又有谁来照顾他呢?

他毕竟是一个男人,身为一个成年男人还要家里嘱咐按时吃药这种事想想都觉得可笑。

顾以辉拒绝了同学的邀请,想要单独创业。

回家跟父母说,自己想要和同学创业,或者想要在父亲的公司工作,不想再做蛀虫。

结果果然不出顾以辉之所料,父母强烈反对,父亲大发雷霆,母亲则是哭哭啼啼,一副天都要要塌下来的样子。

“爸妈,手术之后我恢复的很好,我现在可以上班了。”顾以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以停药相要挟,父母才勉强同意。

挑挑选选好几天,才在离家最近的集团旗下一家家电超市里给他安排一个闲职经理。

虽然不是特别满意,顾以辉还是答应了,毕竟是个开始。

他抑制不住内心激动地心情,提前一天就跑去那家超市去熟悉环境,当他在仓库附近闲逛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瞬间,一个人影闯进他的视线。

阳光下的人影蹲在地上,光亮的黑发刺得他瞳孔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箍了。

疼的顾以辉捂住了胸口。

他慢慢的靠过去,那个人低着头,安静的在吃饭,手里托着一个泡沫饭盒,白色的筷子被他握在手里,饺子有些坨了,他很认真的夹起每一个饺子,慢慢的放进嘴里,祥和而又安逸。

饺子的香味漫散在空气里,顾以辉鼻翼动了动,不自觉的咽了一口。

顾以辉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他主动搭讪了那个人。

男人抬起了头,薄薄的眼镜后面,眯着猫儿一样的双瞳。

顾以辉主动坐在了他身边,一时兴起撒谎说自己在这里上班,想不到就这样,自己就真的从部门闲职经理变成了一个仓库管理员。

那个男人身上像是被蒙住了什么,顾以辉摸不到又掀不开,他只知道跟在男人身边仔细的观察,仔细的想,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

那么久始终找不到答案,顾以辉却在他身边闲逛成瘾。

顾以辉慢慢走回家,想起今天男人在搬货的时候,手指被挤出了一个血泡,浑身不自在,特意绕路到了药店买了云南白药和几贴创可贴,出来时看见旁边是一家小型超市,心下一动顾以辉就进去了。

他很认真的看着每一类糖。

于洋的糖吃完了,他今天早上看见于洋翻口袋却什么都没翻出来,十分懊恼的拍了拍裤子。

顾以辉挠了一下眼角,笑了,要了一斤大白兔,不贵却很好吃。

当第二天于洋翻自己衣服的时候,顾以辉掏出两颗大白兔塞进他脖子里,一脸小人得志的损笑,于洋掏出糖,笑了,剥了一颗扔进嘴里。

那是顾以辉第一次看到于洋裂开嘴巴的笑容,白白的牙齿亮的晃眼。

从那以后,于洋总是拍拍他肩膀,一脸急切,“有糖么?”顾以辉扔给他一颗,有一种投喂野生小动物的错觉,甚至又一次他还逮到了男人偷偷翻他衣兜找糖吃,就像一只偷嘴的野猫。

顾以辉伸手勾住他脖子,腿一勾就把他翻倒在地,“哼哼,居然偷糖吃。”

男人笑着求饶,狼狈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艹,你力气也不小啊,下回跟着我搬货!”

顾以辉乐了,“别转移话题啊,是不是偷糖呢?”

于洋瞪他一眼,“你没带吧,你一直把糖放这兜的。”说完转身就要走。

顾以辉从裤兜里掏出糖,扯开糖皮自己吃了,这种香饵怎么可能让他离身。“靠,居然放裤兜里!快给哥一块,不然一会儿低血糖该没法干活了。”

顾以辉塞给他一块,吹着哨穿上了外套。

顾以辉知道自己对于洋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当于洋说,“我是个同性恋,你知道的吧?”

顾以辉先是一愣,之后就陷入深深地沉思。

他跟郭爱民请了半天假,整整在家想了一天,他对于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于洋那么直接的告诉自己他的性向,是不是,意思是不是……难道真的是自己理解的那样……?顾以辉忽然就激动起来。

第拾章

第二天顾以辉来上班的时候,于洋正在卸货,看了他一眼,没打招呼就出门去继续卸货了。

顾以辉僵了笑脸,不知道怎么开口,挠了挠后脑转进了食堂。

于洋卸完了货,大多员工都已经吃完了早饭,于洋不喜人多,这才洗了一把脸准备去趟食堂,在食堂小后门瞥见顾以辉慌忙把什么藏起来,于洋挑了一下眉毛。

“洋哥。”顾以辉表情有点不自然。

“嗯。”于洋抬腿就进了食堂,顾以辉扯了一下衣角,跟了进去。

于洋本来就话少,今天尤其是。

顾以辉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道怎么开腔,两人吃完了饭又回了仓库。

今天进货的是电磁炉,又小又轻,顾以辉挠挠脸,手撑了一下架子跳下来,也跟着于洋开始整理货物。

从车上到四区很近,但是因为货物堆积,要绕一个圈子。有一段通道有些窄,一个人通过绰绰有余,但是对于两人搬着货物的成年男人来说就很费劲。

曲曲折折的通道中,顾以辉哼着小调跟在于洋身后,七拐八拐到了货物区,等于洋摆放好了,两人又要侧着身子紧贴着错开,顾以辉看着于洋一脸别扭,几次差点没憋住,最终还是喷笑出来。

顾以辉憋笑满脸通红,于洋嗔怒的瞪他一眼,“笑你妹啊。”抬腿给了他一脚。

昨天于洋一时冲动说出的话两人谁也没提,就像没发生过。

等戏弄够了于洋,顾以辉也干得起劲,刚开始搬两箱货,后来觉得自己搬得矮矮两箱和于洋一比就低了,心里不爽,加了一箱。

于洋微微仰着身子,因为箱子的高度挡着视线,半侧着脸。因为肌肉的拉扯,紧绷在他身上的工作服贴在肉上,顾以辉仔细看,还能看到隐约穿在里面的长衫上的花纹。

货物一起一落,于洋两肩肌肉一隆一起,顾以辉哼了一声,仗着人高马大,又多搬了一箱。

顾以辉脸的不服气,搬着高高堆起的货恨不得鼻孔冲天,于洋看见了好心提醒,“你不经常运动,不要一次搬那么多,别一会胳膊疼。”

顾以辉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风风火火的搬货。

“你这个乌鸦嘴。”

于洋吃着午饭看顾以辉自己小心翼翼的捏着上臂,感觉有些好笑,“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提醒你注意,你不听我的,现在说我乌鸦嘴,你小子要点脸么?”

顾以辉僵硬着动动肩膀,丝丝的直抽气,“艹……”

“洋哥,给我捏捏肩膀吧,我斜方肌,三角肌这疼着呢。”

于洋拿着筷子,眼角跳了跳,“你小子怎么还知道斜方肌在哪?”

顾以辉呲牙咧嘴的揉着肩膀,也没在意,“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你不是还知道?”

于洋沉声说,“我是学美术的,当然知道。”说着往自己嘴里扒了一口饭。

“快吃,给我揉两下,下午还得干活呢!”

于洋放下筷子,抹了一把嘴,转到顾以辉身后给他揉起来,顾以辉靠在椅子背上,眯着眼睛舒服的直哼哼。

本以为顾以辉得到教训,下午会偷懒不干,谁知道下午他依然忙忙碌碌的跟着来回搬。

于洋踢踢他的脚,搬起货,“你东西要掉了,歇会吧,别干了。”

原来顾以辉来回之间,裤兜里白花花的药瓶子露出大半,顾以辉赶忙把瓶子塞回裤子,顾不得卸货下来的小哥,转身慌忙追上于洋,“洋哥,”顾以辉开口。

于洋艰难的侧过身子看他一眼,冲着他点了一下头,开口说,“抱歉,哥不知道你心脏不好,歇会吧,身体要紧。”

顾以辉低着头,于洋侧身让过路,放下了货,拍拍他肩膀,“别逞能,坐边上歇会吧,上午你帮哥卸货,哥挺知足。但是你身体不好,就当体验生活,试试得了昂。”

“洋哥,你是不是早知道我……”

于洋靠在架子上,抬手叼了一根烟,带着顾以辉出了仓库,长长的吐了一口烟,“我那天看见你药瓶了,你动不动就捂着胸口,我猜你是不是心脏不好。”

顾以辉手伸进裤兜,手指扣着药瓶瓶盖,“我都快好了。”

于洋嘬了一口烟,“恩,我知道,你量力而行。等大学放假来超市跟哥一块儿卸货,你这么大个子来帮我,我就能坐在架子上偷懒。”

顾以辉的表情稍微好转,于洋踩灭了烟头,“等下班了哥请你吃饭。”说完还不等顾以辉反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回去了,干活了。”

下班的时候,顾以辉换了自己衣服,一摸兜口,“SB了。”

于洋穿好了外套,“咋了?”

顾以辉又确认一遍,“手机没了。”

“你不是一直放在柜子里?怎么会丢?”于洋看了一眼柜子,里面的确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来的时候可能就丢了吧。”顾以辉拉好拉链,“那洋哥,今儿不去吃饭了,下了班我去拿一部手机,明儿个吧。”

于洋撇撇嘴,“等会,我打个电话,可能你放家里了呢。”

电话那头已经关机了。

“你看,我说丢了吧?”顾以辉摊摊手,“丢了就丢了吧,再去买一个。洋哥,我先走了啊。“

顾以辉先去手机店拿了一部手机,又重新办理了一张以前那张卡的号码。

刚一开通,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喂?妈,怎么了?”

“没事儿,刚刚打你电话怎么也打不通。”顾母在那边开口埋怨,“吓死我了,你怎么关机了。”

顾以辉嘻嘻笑着边哄边认错,“手机丢了,刚买了新的,我这就回家。”眼睛四处瞄着,看见一家糖果店,忽然想起,上次买的糖吃完了,“啊,妈,我先买点东西,待会再回家。”

“买什么啊,我让司机去接你吧?”顾母在那边放心不下,“你在哪儿啊?”

“买点糖,哎呀,您甭管了,您吃糖不。”

“这孩子,怎么最近还开始爱吃糖了。晚上吃什么啊?”

顾以辉进了糖果店,“吃火锅吧,甭炒菜了,想吃火锅,做得辣点。”

“你不是不吃辣么,你张婶都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鱼和松仁玉米了,还特意给你蒸了菠萝饭。”

“怎么又是这几道菜啊。”顾以辉漫不经心的抱怨几句,认真的挑选起糖。

“你不是最爱吃鲜甜口么……”顾母还没说完,顾以辉开口打断,“今天不想吃了,吃火锅吧。我买点东西就回去,您不用叫司机来接,我先挂了。”

数十种糖果,上百类,都被包装的精致巧妙,碎碎的放在货架上。

顾以辉转了一圈,拿了一个袋子装了一些大白兔。

卖货的售货员仰着笑脸,介绍各种高级进口糖果,顾以辉看了看,注意到了旁边货架上的果丹皮。

“您家有那种果丹皮卷么?不是这种密封包装的,我想要那种卷的。”

小姐摇摇头,“可能没有了,我问问。”另一个售货员凑过来,“怎么了?”

“我想要那种山楂卷,还有么?”顾以辉抿了一下嘴巴。

“还有还有,”收货小姐伸手一指,“没人愿意要,放在下面了。”

顾以辉抬眼看了,果然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偏执的想要这个,顾以辉脑袋一抽,就包圆了。

等从店里出来,顾以辉才惊觉买的有些多了,明天给杨哥带点吧。

掏出手机,随手一拨,惊觉自己居然记得于洋的手机号码,顾以辉惊讶的挑了一下眉毛,可是电话关机了。

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顾以辉挂断了电话,给于洋发了一条信息,“杨哥,吃果丹皮不?”

第拾壹章

这天下了班之后,两人慢慢的在路上走,于洋说好了要请顾以辉吃饭。

路边的树叶快落完了,于洋走着走着忽然眯着眼睛看树顶上一直哇哇直叫的乌鸦。

“怎么了,洋哥?”顾以辉也停下来顺着于洋的目光看去。

“没事。”于洋点了一根烟,踩在落叶上,快走了几步,以前有个人跟喜欢这种鸟,他瞬间想起来什么,所以刚刚习惯性的停了一下。

“这旁边是一所大学吧?到了秋冬乌鸦就很多。”顾以辉侧着头问。

于洋不置可否,只是叼着烟在前面走。

顾以辉在后面搭话,“洋哥,你有时间给我画张画吧,我还没见过你画的画呢。”

“再说。”于洋随口敷衍,“请你吃饭去,从这过道穿过去。”

顾以辉跟着于洋拐进了大学的后门,一脸惊讶,“这边居然还有个小门啊,”顾以辉插着兜,“我来过这学校几次,不知道这边还有个门啊。”

后门前的小过道狭而又长,两边都是居民的住宅,年久失修,没有阳光居住的过道非常阴暗,一角的下水道还散发着酸臭的味道,即使这样也有三三两两的小地摊,商贩们低头摆弄着一些贩卖的小日用品。

紧接着就是学校的小门,在拐角的一瞬间,就跳进去了阳光里,一瞬间刺得顾以辉瞳孔一缩。

这所大学的林荫道上种满了银杏,窄窄的小路上铺了厚厚的叶子,其中点了些饱满多汁的银杏,夕阳斜斜从树干之间撒下来,三五个孩子提着塑料袋儿,欢欢笑笑的在地上捡起一颗颗银杏。

画面安心又惬意,于洋嘴角吮着笑,满满的在叶子上面走。一脚踩烂了一颗银杏,“噗”一下子溅了一鞋子,脏了也不在意。

这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开始有一段没一段的哼着晦涩生僻的小曲儿。

顾以辉看着旁边跳跃的鸟儿,忽然停住了,大声说,“我觉得啊,洋哥。”

几个人看向这边,于洋身形一顿,回过身,一脸安然,“怎么了?”

“我觉得啊,洋哥,你画的画儿一定是这样的。”

顾以辉踢了踢有些腐烂的银杏叶,几颗瘪瘪的银杏打着滚儿到了于洋脚下,“一定充满了阳光和色彩的画。”他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于洋,眼内充满了阳光,水色流动,波光流转。

于洋盯了他一会,回过身,不说话,继续沿着小路走。

“洋哥,是么?”顾以辉站在原地对着于洋大喊。

“不是。”

“一定是。”

于洋脸上波澜不惊,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快走吧,去吃饭了,一会儿学生们下课了,咱们就吃不成了。”

顾以辉搓了搓手,追上来,不甘心的问,“洋哥,你为什么不画了?”

于洋抽着烟,吞吐之间烟雾让他眉目模糊,他开口说,“没什么,画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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