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放生+番外——林稚
林稚  发于:2015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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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祈依然安睡,翻个身呓语两声,习惯性窝进了身侧人的怀抱中,兀自睡得香甜。感觉到余祈温热的鼻息缓缓喷洒在颈侧皮肤上,陆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发觉自己了无睡意。

第二十三章

雪后的第二天,天气冷得厉害。北风呼呼地吹,单是听声音就教人胆战心惊。

余祈最是怕冷,翻出帽子手套口罩,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为避免自己又迟到,余祈草草吃了几口早餐,端起牛奶杯一饮而尽便抓着书包出门了。

上学的路上,看着车窗外日复一日熟悉的街景,余祈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不由得发起愁来。

方嘉南很照顾他,单凭这份真心,就值得他深交。上辈子一事无成地荒度时日,虽说很大程度是因为他又宅又懒,但确实也让他无法结交到志同道合的同龄人,朋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这辈子有这么一个,他就很感激了,也自然是想珍惜这份友谊。但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对于寻常人来说实在有点匪夷所思,而且还毁三观。这要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如果真的有时光倒流就好了,他就不用纠结怎么跟方嘉南解释清楚又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余祈摆弄着手上戴着的毛线手套,垂头丧气地想道。

——到现在,他想的还是怎么逃避现实。

教室里有暖气,余祈一回到座位便把帽子摘下来,除掉手套。

梁欢转过头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余祈同志,有那么怕冷咩? ”

余祈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冷,会死。”

梁欢:“……”

余祈将书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放下书包,别过头看向身边的座位,上面还是空无一人。

早读铃恰好响起,余祈将一切糟心事抛诸脑后,聚精会神地背起之乎者也最是拗口的古文来。

而方嘉南一直到午休时间都还没有出现。

余祈突然想起上次自己生病没来的事,揣度着方嘉南是否也如他这般看着身边的空位,觉得十分不适应。

教室里还有一些勤奋的孩子在埋头学习。

余祈从书包夹层里掏出手机,一路走到楼梯间,背倚着墙壁,修长的腿伸直轻微交叠。指尖在屏幕上轻巧点了几下,拨通了方嘉南的电话。

电话里一直响着提示音,余祈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响了多少声,就在他快没耐心想挂断时,电话却突然接通了。

然而,电话里头响起的声音却不是方嘉南的,而是一把如同小提琴演奏曲般宛转悠扬的女声。

女人温柔地说着:“你好,小嘉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余祈从些许陶醉中回过神来,想着电话里的女人大概是方嘉南的妈妈,便礼貌地回道:“阿姨,您好。我是方嘉南同学的同桌。我想问一下他什么时候来学校 ?”

“小嘉他……”女人的话还没说到一半便被身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大概是话筒被手掌轻轻掩住了,只隐隐可以听到是方嘉南询问的声音,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再然后便是电话里方嘉南有些气喘音色沙哑不复往日清亮地问道:“余祈。”虽说是问但语气更像是陈述句。

余祈讪讪一笑:“嗨,是我。”

一时之间双方都沉默了下来。余祈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就被方嘉南抢先说道:“你别误会,我才没有因为你感冒了!我是上火了! ”

余祈:“……”原本他没怎么往这边想,现在被方嘉南这么一说,就更觉得是这样了。

方嘉南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恼羞成怒地哼了一声,“关于昨天晚上的事……”余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听到方嘉南迟疑两秒后,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了。但是,我不会问你什么,你也没必要跟我解释什么。”慢慢地声音低沉了下来,“这样,就挺好了。我会当作没见过。”

……

直到挂断电话,方嘉南还是愣愣地看着手机不说话。

方母是个温柔到骨子里去的女人,看着儿子这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是因为那个叫余祈的男孩子吗?”

都说母子连心,她大概能猜到一点,儿子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缘由。但她又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是点到为止:“好了。我给你榨了猕猴桃汁,要喝光喔。”

方嘉南眼神触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而余祈这边,看着方嘉南说完那段话后便不由分说挂断的手机屏幕,有些入神,也有些释然。仿佛身上压了一整天的重担被卸了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山中无甲子,整天埋头于学习之中,似乎就连时间也失掉了流逝的痕迹。等余祈回过头来一看,时间又悄然过去了好久。

元旦前一天下午,学校在礼堂举办了元旦庆典,节目由除高三以外的每个班级分别负责两个。

等学校广播通知学生可以进场后,余祈顺着人流进了礼堂,找到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坐下,顺便给说要去买水的方嘉南占了个位置。梁欢挤过来在余祈另一侧坐下,嬉皮笑脸地说道:“小祈祈,我要和你坐。”

方嘉南刚好也在旁边坐下,闻言白了她一眼,顺手递给余祈一盒牛奶。

“谢了。”余祈撕开包装袋插上吸管,边喝着牛奶便四处张望。

节目还没开始,礼堂里乱哄哄的。把视线收回来,正好撞上坐在离他们不远处座位上的一个男生的视线。准确地说是男生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这边看。见余祈发觉,男生猛地收回视线。

见状,余祈挑挑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正是那天与梁欢在一起的男生。

节目其实说不上多好看。余祈看得满场打哈欠。

唯一一个有新意一点的节目是高二某个班编排了一个小品,一个时间段一个场景,回顾了整个高中生活。最后谢幕的时候,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拿着话筒情真意切地祝福学长学姐们高考顺利。瞬间博得了满场的掌声。

懒懒地单手撑着下巴,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余祈掏出来,点开短信。

梁梓渊: 小祈,放学别乱跑,我来接你。

余祈: 干嘛?

梁梓渊: 咱一起吃顿饭,顺便和你说些事。

余祈: 好的。

收好手机,估计元旦庆典结束时间会挺晚,余祈侧头跟方嘉南低声说道:“待会我有事要先走,你帮我打下掩护。”

方嘉南淡淡地点点头,没问他因什么事。

从礼堂尿遁出来,余祈刚走出校门,就见梁梓渊倚着车门长腿交叠对着他帅气地招了招手。

余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渊哥,什么事这么急找我 ?”

梁梓渊绅士地替他拉开车门,“咱先去吃饭再说。”

待余祈坐进去后才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酒足饭饱后,余祈戳着杯子里的甜品,疑惑地问道:“渊哥,可以说了吧?”

梁梓渊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拭了下嘴唇,才语带笑意地问道:“元旦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吗?”

余祈点点头,“我想去看看妈妈。”语气与神色与平常无异。

梁梓渊一时语塞,端起高脚杯抿了口酒,润润莫名干涩的喉咙,“需要我陪你去吗?”

余祈不由得失笑,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了,元旦你也要陪家人啊。”

梁梓渊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下余祈的鼻头,“记住,你也是我家人。”不过梁梓渊倒没有继续强求下去,他明天确实有了安排,说出那话本意就是想安慰一下他。

想到另一桩事,梁梓渊敲了敲额头,“老爷子知道你的存在了。吩咐我过年一定要带你回去。”

“那妈妈的事……”

梁梓渊摇摇头,神色有了些许无奈,“老爷子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我们瞒了下来。”

余祈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回到陆宅,陆迹还没回来,余祈扒拉在厨房门口,边看王妈做菜边好奇地发问。

“王妈,元旦你回老家吗?”

王妈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闻言笑着说道:“不回了。儿子工作忙,要过年才回。有我留在这陪你不好吗?”

“当然好,我可有口福了。”余祈眼睛弯成一道可爱的月牙儿笑道。

王妈却突然有些感慨,将炉灶的火仔细改小,转过身说道:“当年老爷和夫人还没有移民的时候,这间屋子逢年过节可是热闹得很。不过少爷喜静,将其他佣人都辞退了,平时也很少有人上门拜访。这些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踏进这个大宅的外人呢。”

余祈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恰好陆迹进门,王妈自觉嘴碎,不再说下去。余祈凑上前去,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顺便说了一下自己明天的出行计划。

对于余祈的无事献殷勤早已有了思想准备,陆迹神色未变,淡淡地应道:“去吧。”

余祈侧过头撇撇嘴,暗中腹诽,说的好像没有他的允许自己就不能出去了一样。

第二十四章

元旦这天,从清早开始,就飘起了绵绵小雪,延续到下午,路上有了薄薄的积雪。

张叔回家过节了,余祈便只身一人搭公交车出门。车厢里门窗紧闭,可余祈还是觉得冷得厉害。

上辈子他有事没事都会来墓园陪妈妈一小会,因而对周围这一带还算熟悉。

到站点,余祈跟在一个老奶奶身后下车。许是因为白雪覆盖住了本不平整的地面,老奶奶一脚踏错,踉跄了下,余祈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

老奶奶颤颤巍巍地跟他道谢,余祈抿嘴笑笑沉默地摇摇头,便转身离开。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右走一小段路,便是一家小小的花店。店还是那家店,人还是那个人。

花店老板娘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女人,生活的不易让她脸上常年堆积着疲惫与麻木,但她却是真心喜爱花的。即使手指笨拙,也仍抱着一颗火热的心,细心对待每一株花,给她们盛装打扮。余祈前世曾见过她跟客人说“花也是有生命的。”说话时的神情,像是寄托着心底的期盼与梦。

余祈接过老板娘手中盈盈一握的白色小雏菊花束,“谢谢你。”

老板娘胖呼呼的脸上带了些局促,大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低头给客人找零,偶尔将散落在脸侧的碎发往耳后捋起。

“客人,慢走。”曾经听过很多次的话如今再次响起,余祈抱着花束,终于找到了一些自重生以来的真实感。

青山墓园在近郊区,平时很少会有人过来。看大门的老头坐在旁边小屋子里,昏昏欲睡地听着咿咿呀呀的黄梅戏。

余祈慢慢半蹲下来,将花束摆在墓碑前,伸出手指细细抚摸着照片里矜持微笑的女人,不发一语。

身后缓缓传来脚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嘎吱声响,从远到近,最后在离他大概三四步处停下。

余祈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谁,却也无意理会。

好半晌,余祈站起身走到一旁,然后冷眼看着男人将他手中的花束并排放在墓碑前。

余帧自知在这个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对,于是也沉默着,轻轻拍掉墓碑上面不断落下的雪花。随后,跟在余祈身后走出了墓园。

“我们聊聊?  ”余帧身上穿着厚实的黑色大衣,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沉重与沧桑。

余祈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附近只有一家装修陈旧的小火锅店还开着门。客人寥寥无几。他们相对着小圆桌而坐,余帧做主点了两个药膳火锅,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后,转过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余祈,笑笑,“我记得你不爱吃辣的。”

余祈拿开水烫着桌上的碗筷杯子,闻言也只是眼皮未掀地点了点头。

这顿饭,其实吃的不怎么愉快。一直都是余帧在说,余祈偶尔用词能简则简地回应几句。

余帧明显带着愧疚的眼神让余祈如鲠在喉,难受得厉害。最终在经过无人的街角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爆发了出来。

“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一字一句,语气冷得像冰渣子。

余帧有点不知所措,手一时不知往哪摆,“我只是想关心你……”

余祈气极反笑,“关心我,早些时候你干嘛去了?”

上前几步,余帧犹豫着抬起手轻拍了几下余祈的肩膀,口中不住说着他的歉意。

余祈这时也冷静了下来,冷冷一笑,“你确实对不起我,还有我妈妈。”

余帧一时语塞,眼圈渐渐泛红。余祈看不得他这副可怜模样,背过身,突然有些厌倦,“就这样吧。”

“既然你现在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就不要再来找我。就当,我在那一年死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相反方向离开,额前的头发微微垂下,遮住了他阴郁的眉眼。

自那一天的争执后,余帧果然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对此,余祈只是嗤笑一声,便不再放在心上。

考完期末考的那一天,余祈早早就收拾好东西,跟方嘉南随意道别了一声,便回了陆宅。

陆迹早上就跟他说了有事情要说。

一路上,余祈的左眼皮就一直在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余祈在想是不是因为最近考试太耗精力了才这么地心神不宁。

进门,陆迹果然在,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看报。

见到余祈,陆迹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地折叠好手中的报纸,淡声道:“跟我来。”

余祈眨眨眼,脱下书包随意放在沙发上,跟着陆迹进了书房。

陆迹坐在工作台后,见余祈将门阖上后转过身来看着他,下巴微抬指向桌子前方的椅子,“坐。”

“余祈,你来我身边多长时间了?”陆迹手指交叉合拢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问道。

余祈心算了一下,“陆先生,已经有一年时间了。”

“唔。”陆迹微微垂下眼睫,“已经这么久了。”

余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没有吭声。陆迹也不在意,轻笑了声:“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余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陆迹最爱的便是他这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忽然也有了点不舍,但他决定好了的事,又怎么会更改。垂下眼,不再看他。

“给你一天时间,从这里搬出去,能做到吗?”

余祈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虽然他暂时没其他地方可去,但好歹天无绝人之路,便爽快地一口应下,只差没拍胸口保证了。

“能啊,陆先生。”余祈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自己的剩余资金还有多少。

陆迹:“……”

接下来他的反应不应该是震惊不舍加难过的吗?陆迹想起之前跟每任情人分手时他们哭哭啼啼的样子,再看看眼前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少年,忽然有些挫败。

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将余祈的思绪成功拉回,陆迹继续说道:“分手费我已经打进之前给你的卡里了。”

余祈左耳进右耳出,不甚在意地点点头。

要说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大概就是解脱吧。

或许他曾经也有对陆迹的温柔动心过,但所幸很快便清醒了过来。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陆迹不是他所能够读懂的,还是别自寻烦恼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余祈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了,满满的都是回忆。

带不走的留不下,留不下的别牵挂。当初见到这句话时,他还一知半解。现在,身临其境了,才终于明白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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