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尧看着小黑那怂样，又好气又好笑。难怪今天没出声打断他们的亲吻，原来是怕的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不敢出声。

而另一边，成竣庭看清来人，也将自己的戒备松懈了下来，虽然眼神不再咄咄逼人，但是对于对方这般悄无声息的来访，尤其是在俩人气氛正好的时候突然出现，多少对对方还是有些怨气。

“这位大人到此，是有什么事吗？”成竣庭拉着莫尧走过去，在那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男子不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成竣庭跟他对视，良久，终于认输般叹口气，“好吧苏舅公，你离开冷水乡来这里做什么？”

似乎对成竣庭的称呼满意了，一直不做声的苏悗斛才微微放缓了神色，“我想见言儿。”

“舅舅？”成竣庭一愣，随即有些不赞同地皱起眉，“你找他做什么？难道你准备将他的身世告诉他？”

苏悗斛抚了抚宽大的袖子，一直清冷的面容没有多余的情绪，“我有分寸。”

成竣庭抿了抿嘴，他深知对方的能耐跟那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脾性，不知道的人遇见了，估计会以为自己遇到的是神仙而不是狐妖。

最后苏悗斛的视线落在一直充当空气的莫尧身上，淡淡地说了句“很好”，而后便消失了。

莫尧倒是惊地差点跳起来，结果旁边的成竣庭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他就是……”剩下的话莫尧没有说完，不过成竣庭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承认了他的猜测。

“那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舅舅说一下？”

“不用了，苏舅公既然先来我这里，自然是想由我出面将舅舅约出来。而且我猜，苏舅公肯定是找不到路，迷路了……”

“咳咳！”突然，莫尧的客房传来几声带着警告意味的咳嗽声，听那声音竟然是刚刚消失的苏悗斛。

莫尧张了张嘴，没想到对方竟然住在自己家了？！

第四十八章

成竣庭冲着莫尧使眼色，拉着人走到桌子前，将人按在椅子上，把盛好的饭碗递给他，“不用管他，我们还是把饭吃了先。”

莫尧看着他毫不担心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但还是听他的吃了起来。

本来还想问成竣庭要不要叫苏悗斛出来吃饭，可是一想对方的身份，估计根本就不吃这些五谷杂粮，于是便放弃了。

虽然闹不明白苏悗斛对着他说“很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对方跟成竣庭他们的关系，所以对于自家住了只狐妖的事，莫尧表示很淡定的接受了。

而且那人仙风道骨的，看着更像是神仙。

等到第二天莫尧起床，吃着成竣庭做好的早餐，眼睛瞟到临窗站着的苏悗斛，莫尧从昨天开始就有些混沌的大脑才猛的清醒过来——他家里居然住着一只狐妖！

难道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让自己在面对这些传说中的妖怪时，也能保持平常心了？竟然没有过程中的纠结跟害怕？

莫尧突然觉得自己离普通人的生活是越来越远了。

因为成竣庭上午有课，所以做好早饭一早就走了。自从俩人确立了关系，自然没有分房睡，不过俩人虽然亲过了搂过抱过了，但是最亲密的最后一步还没有完成。

其实莫尧也知道，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到最后还是会进行那种亲密的行为，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未准备好。

无论是上是下，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确定现在的两个人是真的在一起了，那就比什么都重要。

莫尧自认还没准备好，成竣庭自然也不会勉强他。但是莫尧身为男人，明白成竣庭的苦楚，所以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平常还是用其它方法帮他解决……

等苏悗斛回过身来，就看到莫尧顶着一张大红脸在那里啃着包子。

莫尧抬头对上苏悗斛淡淡的眼眸，心下下意识的一紧，将桌上还没有喝的豆浆往前推了下，“苏——公子，要喝豆浆吗”对于怎么称呼对方，莫尧的脑袋卡了一下壳，看着他穿的那身只有在古装电视里看到过的长袍，嘴里的称呼也不由地逸出口。

“不用，多谢。”苏悗斛摇了摇头，“你可以跟着竣庭叫我一声‘舅公’。”

莫尧一愣，随即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对方是一只年龄不详的狐妖，但是对着那张年轻的脸庞，那声“苏舅公”怎么也叫不出口。

苏悗斛倒是没有任何的不适，依旧面容清冷的端坐在沙发上，与周围现代化的家具相比较下，给莫尧带来不小的视觉冲击。

小黑已经不在家了，估计从窗口跳出去玩耍了。别看小黑只是一只普通的猫，莫尧没有刻意的训练过它，但是它自己很是通灵性，从不在房里乱捣蛋，还会乖乖地出去解决生理问题。而且也不会把自己的毛发弄脏，也不跟外面的野猫乱跑，每到给它洗澡的时候，也是很乖地蹲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让你洗完，连成竣庭都忍不住地夸它。

将盘子跟碗洗好，莫尧也要去开花店的门了。但是看着苏悗斛，又有些为难，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虽然对方是一只狐妖。

“苏舅公，我要去开店门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虽然昨晚成竣庭让莫尧不用去管他，但是他多少还是觉得将苏悗斛一个人留下有些不妥。但是要将他带出去，光光那一身长发长袍就有些犯难。

苏悗斛倒是毫不在意地挥手，“你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莫尧听他这么说，也只有点头答应了。

等到他离开家门后，端坐在沙发上的俊美男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其实莫尧没想到，以一只道行很深的狐妖来说，就算走在人群里，用上一些障眼法，那些普通人是看不到他的。

虽说是一只强大的狐妖，但是遇上现代凡间的交通跟四通八达的道路，也有犯迷糊的时候。所以昨天在跟着况青言的时候，被这些川流不息的车流给阻挠了，到最后跟丢了迷了路。于是一脸面无表情的苏悗斛，无意间看到曾到过冷水乡的莫尧，便跟在了他的身后去了他家里。

这次下山，并不是苏悗斛一时的心血来潮。况青言是他姐姐跟一个人类的孩子，为了他跟普通人一样长大，所以在他出生的时候封住了他身为妖的那一半力量。

但即使如此，况青言从小比普通人更敏锐，无论是鬼魂还是妖物，纵使没有通天法眼，也总是能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对方的身影。

那时的苏悗斛只有在等他晚间熟睡时才敢去看他，暗地里在他身边保护他，不让其它生物伤害到他。直到况青言逐渐长大，外出读书工作。

况家的人都知道况青言的来历，但没有任何人排斥他，都是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疼爱。

所以苏悗斛心中对这个有相同血脉的孩子多么挂念。他也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打破他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如今……

苏悗斛只是安静地跟在莫尧的身后，周围来往的行人没有任何人看得到他，犹如空气一般。

等到莫尧来到他的花店门前，将门打开走进去后，苏悗斛转头看向对面的咖啡馆，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厉光。

妖气……

同是妖物，对于不同种族妖物的气息，自然是很容易察觉。而且还能从这妖气感觉的出对方很强大，至少不是那种刚刚化形或者化形不久的妖物。

漆黑凌厉的双眸微微垂下，而后转身往莫尧的花店里走去。等他一踏入花店，周身的障眼法随之消散，突然出现的人把莫尧吓一跳，差点把剪刀戳向自己的手。

“苏舅公？！你怎么来了？”好吧，其实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只要开头叫了，后面再怎么称呼都简单了。

苏悗斛倒是一脸淡定地走进来，四处看着各式的鲜花盆栽，脸上也开始带了一丝柔情。

果然，即使是妖，但毕竟还是野生动物来着，对于这种大自然的植物，自然会表现的比较亲近。

莫尧看着苏悗斛那种暗暗隐藏着的欣喜神色，正想开口想要将其中一盆开的最好的花卉给他，结果对方下一瞬间恢复成了以往的神态，先一步开口向他询问，“对面是什么地方？”

莫尧一愣，随即明白对方指的是哪里。

“那是一家咖啡馆，是我一个朋友开的。”

朋友？

苏悗斛微微皱起眉，看着对面的神色有些泛冷。

莫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脸色变得那么难看，但是从苏悗斛周身散发出的低空气可以看出，此时对方的状态貌似有些不太好，仿佛处在盛怒的边缘，随时都会爆发一样。

正当莫尧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对面的咖啡馆里走出了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正向着花店这边走来。而就在那人影出现的一瞬间，莫尧更加觉得周身的空气愈发的变冷了。

等到阿青走到花店里来时，狭长带着一丝柔媚的双眼也直直地看向苏悗斛，在两人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莫尧似乎能看到双方迸发出的火花在空中较量。

“呃，阿青，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莫尧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开口说些什么，恐怕这两个人不见得会闹出什么，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开口想为他们做个介绍。

“青？”苏悗斛看着阿青的眼神依旧清冷，眸中的审视让一旁的莫尧有些疑惑。

阿青也一改以往的笑模样，看着对方的眼神也是直接毫不退缩的，“原来是狐狸，难怪……”难怪什么，阿青没有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苏悗斛冷哼一声，没有再看她，只是转头看向一旁恨不得隐身的莫尧，语气有些不善，“她就是你说的朋友？”

莫尧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为了什么一见面就闹得火花四溅，但是两人明显不对盘的气氛他还是能清楚感觉的出。而且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阿青，从一开始见到苏悗斛，她的表现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类见到穿着打扮怪异男人该有的表情，甚至还能看出对方是一只狐妖，而且还不被对方那强大的气压所压制，太强悍了。

虽然从成竣庭的口中知道阿青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经过这次，莫尧恐怕更加确信了。

“她就是对面咖啡馆的老板，我们都叫她阿青。”见着两人没有再继续用精神力斗下去，莫尧才走进他们。

“这名字，倒是与你符合。”苏悗斛轻哼一声，视线冷冷地扫过阿青，而后走到柜台后的座椅上坐了下来，再不去看阿青。

阿青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莫尧，一把拉过他走到一边，“那人谁啊？好大的架子！”

莫尧苦笑一声，先是安抚了一下生气中的阿青，等对方没那么气了，才开口解释，“他是从冷水乡来的，峻庭称他‘舅公’。”剩下的，他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这是成竣庭他们的家事，也不好跟阿青详细解释。

阿青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了然地笑了笑。

其实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不用别人亲口告诉她，她只需看，也能知道个大概。不过刚才她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看出了苏悗斛的本体，也就是她不想对莫尧隐瞒自己的这些能力。不过莫尧对此并没有任何的异议，也没有问她这些能力是怎么回事。阿青知道，其实是对方装作若无其事，要是自己不主动解释，他也是不会多事地来问。

暗地里叹息一声，正想跟莫尧说声打算离开，结果体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让她猝不及防地瘫倒在地，双手捂着胸口疼地直呻吟。

“阿青！”莫尧脸色大变，赶紧去扶她。

而就在这时，坐在柜台后面的苏悗斛也脸色一变，猛地冲过来将莫尧拉开，瞬间一条青色带着鳞片的长尾出现在眼前！

第四十九章

无论莫尧以往经历过任何难以想象的事情，都没有眼前发生的所带给自己的冲击大。

一条成年人大的蛇尾，就这样出现在阿青的下半身。若不是苏悗斛将他拉开，估计他早就被扭动着的蛇尾拍到了。

阿青的上身依旧是人的样子，但是双目紧闭，无论是脸还是嘴唇都是泛着毫无血色的惨白，一声声压抑不住的呻吟声不断地从她口中逸出。

莫尧早就顾不得阿青此时的状况，连忙冲向前将她扶起来，“阿青！”

苏悗斛在阿青倒地的那一刻就看出不妙，所以几乎是她现出蛇尾的瞬间，他就施法将整个花店与外界隔离。

莫尧不知道阿青到底是怎么回事，抱着那似无骨的身体，只有满手冰冷的触感。抬头看向苏悗斛，眼中的祈求不言而喻。

其实就算莫尧不开口，苏悗斛也不会放任阿青这般不管的。

苏悗斛走向前来，将阿青从莫尧手里接过来，扬手在手心中幻化出一抹柔光，而后缓缓地探向她的身体。

正痛苦皱着眉的阿青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扭动着的蛇尾也缓缓地停了下来，最后像是恢复了一般，发着一丝淡光的青色蛇尾又慢慢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修长莹白的人类的长腿。

莫尧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眼看着自己的朋友在自己面前幻化出一条蛇尾，而后又变回了双腿。这种只在神话电视剧里才看到的情节，现在正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上演！

苏悗斛微微皱起的眉头并没有因为阿青的复原而松开，看着怀里昏睡过去的精致容颜，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后也只是回归宁静。

苏悗斛起身将阿青抱起来，然后将人放置在柜台后面的座位上。

整个过程莫尧都是在旁安静地看着，只是眼神跟神情都带着担忧，看着苏悗斛将人安置好后，想开口问些什么，可到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不过他不问，不代表对方不会主动说。

苏悗斛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莫尧，清俊的面容依旧无甚表情，“她内丹受损，元神不稳，所以刚刚才会不受控地化形。不过好在她没有完全现出原型，不然别说你这个小店，这里的整条街道都无法容纳下她的体型。”

听他说完后，本该是件让觉得奇幻匪夷所思的事情，再联想到对方说的那种情景后，莫尧反而有种囧然囧然的感觉……

不过这个时候，莫尧才慢慢的梳理关于阿青的一切。

直到今天，阿青不是人类的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直面在他面前。一瞬间，他觉得有些茫然，甚至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虚假，一点都不真实。

苏悗斛定定地看了他会儿，没有说话。

莫尧能感觉到他注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但是他现在没有探究那视线所带来的意义，满脑子充斥着的，全都是阿青那泛着幽绿鳞片的蛇尾。

而就在一瞬间，莫尧的脑中闪过某种想法，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是那种本该只在电视里跟传说中出现的可能，让莫尧对阿青的身份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青蛇……

无论是阿青全身散发出的那种特有的柔媚，还是她身上那一袭显得身材婀娜多姿的旗袍，那上面如同活物一般的花藤，这些无一不让莫尧在此刻看见那巨大的蛇尾后而产生了某种联想。

传说中修炼成人的蛇精，在无数电视电影里出现的妖怪，与另一条白蛇幻化成人类，混在人群中，跟一个凡人产生了感情，从而开始他们的爱恨纠缠。

阿青曾说自己一直都在等一个人，等了很久，久到忘了自己到底等了多少年……

莫尧以前一直觉得她等的那个人是她所爱的人，如果阿青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那条青蛇，那么她等的究竟是谁？白蛇还是传言中的许仙？

一瞬间，各种想法不受控制地纠结在他的脑中，看着昏迷中的阿青，眼神也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苏悗斛带着那仿佛洞察了一切的目光看了眼莫尧，在对方静默了一会儿后又毫无顾忌地走向阿青，一脸担忧地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时，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一抹讶异，随后又恢复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