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莫尧从李辉那里要来了王硕的电话号码，可是打了几次，除了第一次接了跟着就挂了之外，后面就一直打不通了。

莫尧也不是那种上赶着管你闲事的人，既然对方不愿意跟他多谈，也不好勉强，大不了日后见面碰到了，再问问就是。于是莫尧就继续留守在花店里，跟成竣庭说说笑笑。

这段时间阿青也不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莫尧也去到店里找过她，看着也没什么变化，跟以前一样。但是对于她等到的那个人的事，莫尧只字未提。

玻璃门推开的声音让莫尧跟成竣庭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一个漂亮很有气质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孩走了进来。

莫尧跟着向前，微笑着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

那女人的脸上带着笑意，神情温柔，“我儿子要去医院看望他的朋友，老板帮忙挑选一下什么鲜花合适？”

女人牵着的小男孩看着不过两三岁，模样可爱，正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脸上的表情带着惊奇。

莫尧看着眼前糯米似的小男孩，蹲下身来，语气轻柔地问道，“小朋友，你喜欢什么样的小花呢？看中了跟叔叔说，叔叔帮你包起来。”

小男孩左顾右盼的，看着什么都好看，对新奇。不过可能是因为家长教的好，即使眼里流露出好奇，但是却没有去伸手触碰那些花卉植物。

女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犯难了，于是也跟着蹲下来，指着一束包好的康乃馨哄他，“妈妈觉得那束花挺好的，就送它给你朋友了好吗？”

小男孩看了看，然后听话地点了点头。

莫尧看着那孩子那么听话的模样，心下也喜欢，于是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成竣庭将那束包好的康乃馨递给那女人，对方接过后问了价给了钱就牵着小男孩走了。

踏出店门的时候，小男孩还很乖巧地回身冲着他们挥手再见。

莫尧跟成竣庭都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就在这时，莫尧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当电话接通后，跟着传来王硕那带着惊慌失措的声音。

莫尧皱着眉跟他说了几句，而后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成竣庭看着他变得严肃的脸，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丽海医院又有医生死了，现在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医院里的人都人心惶惶的，不少患者都要转院。”估计是王硕太害怕了，又加上这段时间莫尧一直主动找他，所以慌乱之下，他就主动联系了莫尧。

“那他现在还在医院里？”成竣庭问。

莫尧点点头，“现在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被留下做调查。”

“那我们过去一趟，试试能不能看出什么。”

莫尧没有异议，两人出了店门，将大门关好，便搭车向丽海医院赶去。

丽海医院是本市的一家私人医院，规模也不小，一直都有专家坐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今年开始这家医院就陆续的有医生死去，而且死法各异。相同的，就是死去的医生不是妇产科的，就是有给别人做过堕胎手术的历史。而且更离奇的是，所有的死者脸上都是极度惊恐的表情，像是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一样。

王硕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家医院工作，是一名普通的外科医生。

本来他的生活一直都是这样按部就班上班下班回家，可就在前不久，医院里突然死人了。

死的第一个是当天的值夜班医生，半夜死的，尸体是医院里的清洁工发现的，当下就报了警。

从那儿以后，医院就陆续有医生在各个地方死去，而且都是在他们值夜班的时候。

后来因为这些医生离奇的死法让这家医院开始传出了各种诡异的谣言，都说是因为那些被打掉的胎儿所化的怨魂进行的报复。

虽然警方跟媒体都出面斥责这种不负责任的说法，但是因为迟迟破不了案，还依旧有医生死去，所以这种“怨魂报复”的说法依旧愈演愈烈。弄的医院的其他医生跟护士人心惶惶的，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

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敢单独值夜班，即使后来院方安排至少两个医生一起，但结果还是出事了。

王硕说的死去的医生，是一个跟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虽然不是妇科医生，但是他也帮人做过堕胎手术，所以王硕更加坐立不安了。

等到莫尧跟成竣庭赶到丽海医院的时候，警方都已经撤离了，死者的尸体没有被带走，直接就安置在医院，安排法医解剖。

莫尧在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一脸焦急的王硕，一看到莫尧出现，立马走向前来，“莫尧，你能不能帮我？”

莫尧看着他焦急的脸，眼中更是掩饰不了的恐慌。他试着安抚他，可是刚开口却被王硕一把抓住，手劲大的让莫尧感到有些疼痛。

一旁的成竣庭见状，皱着眉冲上去，伸手将王硕拉开，然后挡在莫尧的面前，不让他靠近，“有什么话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你这样会让别人怀疑的。”

王硕有些神经质地抬头看看四周，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先跟我来，去我办公室里说。”说完，便率先转身走了。

莫尧跟成竣庭对视一眼，也跟在他后面。

医院里走动的护士跟医生脸上虽然平静，但是偶尔的对视或者碰撞，都能看出他们眼底里的那种惊慌。

王硕带着他们走到他的办公室，开门首先让他们进去，而后自己探头在门外四处看了看，才回身把门关上。

“到底出什么事了？”莫尧看着他紧张兮兮地搓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着，有些担忧地问。

“莫尧。”王硕猛地双手撑在桌子上，双眼赤红又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你先前既然主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救我？”

莫尧想开口说什么，一边的成竣庭暗自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不要说话。而后他站出来，眯着眼睛，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先前莫尧主动打电话给你，你不是不愿意接吗？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主动来联系了？还要帮你？帮你什么？”

王硕脸色复杂地看着成竣庭，又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莫尧，再联想到自己最近发生的状况，于是一咬牙，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

像丽海这样的私人医院，一些未婚先孕，或者意外怀孕的女生很多都会来这里做手术。

从以前开始，这样的手术并不少，即使一开始有些心里发堵，但是见得多了，手术做的多了，也就慢慢的麻木了。

这种不大的手术，每个医院的医生都会做，但是就只有丽海的那些医生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一开始王硕也没想太多，直到发现死去的医生都是给人做过堕胎手术的，他才害怕了起来。

那些值夜班的医生跟护士，都说听到了医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而且不止一个人听到，很多人都听见了。就是因为这样，“怨魂”的说法才会传的那么逼真。

刚死第一个医生的时候，王硕并没有联想太多，直到那天他值夜班的时候，也听到了别人传言的婴儿的哭声。

当时他吓得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那晚除了听到那诡异的啼哭声，自己并没有事。可是到了下一个值夜班的医生，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再也没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而后过了段日子，医院里死去的医生就有四个了。

王硕这段期间一直过的精神紧绷，每天都在提心吊胆的。刚好今天又是该轮到他值夜班，虽然一开始拒绝了，但是院长根本不答应，说因为这段时间被这些不利的传闻影响，已经闹得很大，医院的管理者们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的。好不容易安排下去结伴值夜班，要是连这样都安抚不了这些医生，那这医院还怎么开的下去？

再加上王硕就要结婚了，刚买的房子付了定金，以后还有那么多的房贷要还，总不能现在辞了这里工作再另找，这年头，找工作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几经权衡下，王硕还是决定留下来。反正上次值夜班他也没事，说不定这次也一样。就是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结果今天医院里又出事了。

这次死的医生还是跟他关系不错的，被人发现在医院的池塘里，尸体都已经泡胀了，扭曲的五官依旧是那恐怖到极致的表情。

医院顿时又陷入了恐慌。

于是王硕想到了莫尧，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莫尧能帮到他，反正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拨通他的电话了。

“那你想我们怎么帮你？”莫尧侧头看了看成竣庭，对方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抬抬下巴指指王硕，示意看看对方是怎么说的。

“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天底下做这些手术的医生多的是，为什么偏偏死的都是我们医院里的？”王硕说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的，只感到一种害怕跟被逼到绝境的愤怒。

“你先冷静下来！”成竣庭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个子够高大。一旦板着脸皱着眉呵斥人，看着还真让人有种上位者的感觉。就连有些精神急躁的王硕，也被他这么一瞪眼，也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听着，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更不知道。所以为了搞清楚，今天你值夜班的时候我们也会来，到时医院方面你帮我们打点掩饰一下。”

王硕点点头，脸色有些惨白地坐在椅子上，双眼发直的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莫尧走向前，看着成竣庭，还没开口说什么，就被对方轻轻拍了拍手臂，示意没事。有些无奈地叹息，莫尧也只能期望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第四十一章

莫尧跟成竣庭离开医院的时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遇见了一个人，就是今天来花店里带着一个小男孩买花的漂亮女人。

那女人如先前见得那样，温柔恬静。只是此时她站在走廊上，看着来去的医护人员跟病人，脸上竟然带了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莫尧跟成竣庭对视了一眼，向前走去打了声招呼。对方明显也有些意外，倒还是很有礼貌地微笑点头示意。

莫尧想起来，女人是说过那个小男孩要去医院看望朋友，既然在这里碰到，那就表示应该就是在这丽海医院住院。

等到他们两个回到家里的时候，小黑已经乖乖地蹲坐在门口等着了。莫尧跟成竣庭一回来首先摸了摸它的头，而后在小黑心满意足的叫声中进了房屋里。

“你觉得医院里出的这些事，是不是就像王硕说的那样，是那些婴儿的怨魂所为？”莫尧从冰箱里拿出要做的菜，头也不回地问成峻庭。

“现在还不知道，等晚上我们去医院打探了以后才确定。”成竣庭将怀里的小黑放下，也跟着进了厨房帮他打下手。

“以前就听说腹中的胎儿都是以前死去的人所转世投胎成人的容器，可以说是一个人新的开始。而那些将胎儿打掉的人，也就把它们重新再世为人的机会给破灭了，所以那些未出世的胎儿的魂魄，也都变成了婴灵。”莫尧听到的这些，还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听那些老人家说的。虽然那个时候的自己因为年纪小，对此不当回事，可是如今想起来，或者真如那老人家说的那样。

天道轮回，自有因果……

两个人的晚餐不需要多丰盛，只是简单的家常小菜，但是这也让两人吃的很舒心。

最后等到天完全黑了，接到了王硕的电话后，莫尧两人便往丽海赶去。

等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里面的医生护士除了值班的，其他的都已经下班了，白天还显得有人气的医院，现在却是感觉空荡荡的。

王硕已经等在了门口，脸上焦急的神色在看到莫尧跟成竣庭时，便稍微松了口气，赶紧地冲上前去迎接他们两个。

“现在医院比以前增加了一些保安人员，前台护士那里我已经打好招呼了，等下你们跟我去办公室里。”王硕带着两个人穿过诊所大厅，坐在前台的护士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当做视而不见。

医院长长的走廊都很安静，周围的灯光不是很强烈，病房里还传来护士走动的声音。

王硕带着他们来到办公室里，刚一走进去，就将门给反锁了，一脸紧张的将他们两个拉到座位上坐按下去，语气带着一丝紧绷，“我今天下午听到一些传言，说院长因为这些事被吓得请了一些能人，在医院里暗地里做法事。现在都在传言，这所医院被不干净的东西给控制了。”

莫尧只是听着，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成竣庭倒是点点头，抬头问他，“那你先带我们去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地方看看。”

王硕一听，脸色顿时被吓得惨白，脸上的神情都是不敢置信，“去，去那里做什么？”

“为了弄清楚事情真相，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而且现在我们可以说还是被动，所以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成峻庭的脸色很是严肃，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如果你就想着安然地度过今天，那么下次你也是逃不掉的，所以只有把事情真相搞清楚，或者你才能真正的安全。”

王硕的脸上都是复杂，眉头皱的死紧，明显在挣扎着。

成竣庭一脸老神在在的，莫尧更是安静地呆在一边，没有插话。

最后，王硕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点头答应了，只是脸色惨白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第一个医生的尸体被发现的地方，是在医院置放垃圾的一个角落里。后来经过法医鉴定，是窒息而死的，可是却找不出窒息的原因。

王硕带着他们穿过医院的走廊，除了不甚亮眼的照明灯光，只有满室的寂静。整座医院都是安安静静的，连护士查房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们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在前面带路的王硕害怕地有些发抖，整个人神经紧绷的四处张望，生怕周围出现什么会吓死人的恐怖东西。

成竣庭跟和莫尧跟在后面，三人一路上都很沉默，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这空荡的走廊里回响着。只是在这脚步声中，混杂着别的声响。

成竣庭不动声色地顿了顿，而后继续跟着往前走去。

等到他们来到医院外面的空地上时，王硕的神色明显松了口气。在这夏日里，额上跟背部都浸湿了汗水。

“……就是这里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有什么本事，王硕也只能仰仗他们真的能够帮到他。

面前的空地上摆放着几个大型的垃圾桶，因为清理过的关系，桶里没有什么垃圾。这里的路灯不是很密集，光线也不是很明亮，感觉周身都被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

成竣庭往前走了几步，探头看了看四周，精神集中下，仿佛又听见了那先前混在脚步声中的声响。

这里已经距离发现尸体的时候过了很久了，所以也没有再保留现场，成竣庭看了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又要王硕带着他们去第二个发现死者的地点去。

王硕虽然不愿，但最后还是咬牙答应，带着他们往原路返还，去往第二处。

长长寂静的走廊上，又响起了三人轻微的脚步声。走廊两边的病房紧闭着房门，像是阻隔出了两个世界一般，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王硕依旧在前面带着路，莫尧跟成竣庭紧跟在后。三人之间的沉默跟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还多了一道声音。

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小声的啼哭声。

但是就那么一瞬间，像是幻听了一般在他们的耳边一闪而过，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王硕继续带着路，可是在走了一段时间后，他停下了脚步，浑身颤抖地不肯再往前。

莫尧愣了愣，“王硕，怎么了？”等到他走上前，来到王硕的面前，才发现他已经汗流浃背，瞪着眼睛，脸上惊惧交加，“王硕！”

成竣庭皱着眉走过来，看着王硕这样子，直接往他额头上拍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