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之上 上——金银错
金银错  发于:2015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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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两人面面相觑,支支吾吾,感觉答“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只能喃喃地道,“可是,即使学了,我们也没钱去这去那到处拍吧?”

商郅郁忍不住笑了,道,“只要留心观察,很多美丽的事物其实就在身边。”说着他拿出平常的摄影集给到他们,并说,“你们可以仔细想,不必现在就答复我,我就住这里,你们可以随时来找我。”他大大方方地道。

“这样啊……那我们回去好好想一想。”薛乐的朋友杜成道。

“要继续看的话可以多留一会儿再走,啤酒在冰箱里,我还要工作,你们离开的时候记得锁门。”商郅郁说着走进暗房,留下二人在客厅。

“是,老大!”

******

商郅郁从暗房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薛乐和杜成早已离开,就见相簿理得整整齐齐放回了书架,啤酒瓶丢在垃圾箱里,房门也锁得好好的,桌上还留了张字条,上面写道:

我们想跟老大学,但没钱买相机,等我们赚了钱再回来找你。

这样的答案早在商郅郁的意料之中,拍照虽然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真正的摄影却并非如此简单,那是必须全心投入才能做好的事情,这世上所有其他事也都是一样,没有哪一件是能够不劳而获的,都要付出努力和心血,给他们看照片也是出于这个念头,但对于那两个成天游手好闲的青年来说,不太可能会在突然之间就抱有这样的觉悟和信心。

这也难怪他们,但如果真的要学,他们再来时,他也不会拒绝。

“如果有心,什么事都难不倒我们人类。”

祖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商郅郁轻叹一口气,收起字条。

******

“商郅郁,男,二十九岁,摄影记者,一九八五年出生,不是本地人,二十岁离家,漂泊了三年,六年前来到这里,两年后也就是四年前进入目前的这家报社成为社会组的摄影记者。”几天后,沈熹在会议室里宣布,并将几张照片放在会议桌上。

“啥?是个男人?没有搞错吧?”虞晓澜第一个跳起来,若是女人还比较容易对外宣传,可若是男人,这要怎么搞?即便演艺圈里本来就不缺乏性向特殊的问题,可这都不是能轻易对大众宣布的事,就算知情,也都把他们当成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秘密,但秘密总归是秘密,是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可是按栖梧的性子,只怕——

“你所担心的也正是我们必须要应付的事。”沈熹道。

“真没想到。”黄咏雪拿起照片左看右看,评价道,“很普通的男人嘛,个子倒是蛮高的,身材也不错,可要比起来,栖梧远远比他出众多了,他究竟是怎么会看上这个人的?”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而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栖梧绝对不会低调行事。

“如果我们知道了,那么栖梧也已经知道了,要怎么办?”方驰驭问。

“那个人本人知道吗?如果不知道,我们是否要事先告知他让他拒绝栖梧?但如果已经知道,恐怕就很难了。”黄咏雪说。

“现在我只希望那个男人性向正常,阿弥陀佛。”虞晓澜神叨叨地说。

“我想即便是性向正常的男人,也无法轻易拒绝栖梧。”黄咏雪却偏偏要泼冷水说。

“喂喂喂,你可不要把我们一棒子都打死,我们几个可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蔡志诚道。

“你打算怎么做?”沈熹转头,直截了当地问栖梧最直接的负责人——周言谕。

周言谕沉默片刻,回答,“我们都已能猜到栖梧必定会高调行事,这次无非是看对方对栖梧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若他点头,我们除非与栖梧解约,否则无法阻止栖梧跟他交往,若对方拒绝,我们事后摆平那些记者就是了。”

“你不打算提前去找那个人说清楚?或者给他一笔钱让他离开这座城市。”黄咏雪提道。

“栖梧有他的人脉,如果被他知道我们在背后做手脚,他要甩手离开公司是分分钟的事,我知道言喻的意思,我们还是顺他的心意,把宝压在商郅郁身上,毕竟他是个男人,如果是标准的异性恋,就算是栖梧,也未必能将他追到手。”沈熹说。

“这么说来,我还要庆幸这个令栖梧动心的对象是个男人咯?”虞晓澜无不愤懑地说。

“可是这实在令人好奇,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何魔力,竟然会让栖梧吐出惊人之语。”黄咏雪托着腮帮子道。

“既然只能看着办,我们就静观其变吧。”方驰驭总结了一句道。

“晓澜,栖梧的新片很快就要上映,这段期间你要密切注意栖梧的动向,尤其是公开场合,幸好商郅郁不是娱乐版的摄影记者,遇见的可能性比较低,但不排除栖梧私下去找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尽量多安排保安,务必做到让这件事最大限度后延和最小程度曝光,这就是你目前的任务。”周言谕嘱咐虞晓澜道。

“知道了啦,就是尽可能别被人发现,对不对?”虞晓澜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会努力做到的,希望栖梧别总是扯我后腿。”但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就是了。

******

商郅郁的生活常常一成不变,但非常偶尔的也会去到酒吧喝酒,其实算是作陪,主要是郑宜翎想去,陪同的还有社会组的其他两名单身汉,程闻和张辛哲。

酒吧里嘈杂纷乱,耳边响彻着节奏激烈的舞曲,舞池里肆意舞动身体的男男女女在昏暗的光线下忽隐忽现,他们的表情忘我且显得酣畅淋漓,商郅郁从头到尾都喜欢坐在吧台边上,点一杯威士忌,做个安静的旁观者,从不真正加入他们。

郑宜翎、程闻和张辛哲则不同,既然来了他们就会选择去放松一下,这时候他们就会笑商郅郁是个老古板,因为商郅郁推脱的借口是不会跳这种年轻人的舞,他微笑的样子让人不忍勉强,因此只能作罢。

“那我们不管你咯,希望今天能遇到对我胃口的人。”郑宜翎在商郅郁耳边大声地道。

“去吧,玩得开心。”商郅郁好笑地看着郑宜翎迫不及待的背影,也是,都二十七、八了,还没交过男朋友,也难怪一到酒吧她就会把“找男朋友”这件事挂在嘴边。

******

“陵裳云,你确定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已经在你给我的照片里看见她好几次了!”低沉的声音在人声鼎沸的酒吧里没有人会留意,尤其还是在电话的另一头。

“她跟他只是同事,我可以确定。”被称为“陵裳云”的人正坐在吧台的另一头,从她的角度能够很轻易地看见商郅郁的正面,她用手机上的摄像头悄悄对准商郅郁,同时戴着耳机跟电话另一头的那人连线。

“这还差不多……”对方咕哝一句。

“庄栖风,我实在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特别,你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让本姑娘灰头土脸整天跟在一个臭男人身后?”陵裳云不满地对着携带式话筒道。

“别忘了我赞助你的豪华游轮,如果中途放弃我们的协议就取消。”对方淡淡一句道。

“哼,看在游轮的份上咯,谁让你总算肯出让费兰娜了,我就姑且亲自出马一次,先说好,只是收集资料,不包括之后你要追他的各种协助,UNDERSTAND?”

“追人的事轮不到你,万一你也喜欢上他,那我岂不是大意失荆州了。”

“这种小记者怎么可能赢得我的青睐!我看你是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我只喝过他炖的冬瓜排骨汤。”

“哦,原来是把你的胃抓住了。”

“……”

“真的这么好吃?”见庄栖风忽然不吭声了,陵裳云忍不住问。

“你的镜头歪掉了,别忘了你还在工作。”庄栖风道。

“知道啦!”毕竟给钱的是老板,适当的调侃是调剂品,但要有节制,这可是她为人处世的重要信条。

Chapter 6

郑宜翎心急火燎地冲进办公室,看见商郅郁后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几步走到商郅郁办公桌边双手合十拜托他道,“郅郁郅郁,我临时得到消息说栖梧在慈善会上要露面,傅伟又休假,人不在市区内,但我一定要拿到栖梧在现场的照片才行,你跟我走一趟吧。”傅伟是郑宜翎的摄影师,摄影师平常没什么假,难得休息一天也必须提前确认时间并且跟负责版块的记者协调安排好才行,不过即便是这样,也难免会遇上临时的采访工作,这时候记者通常不会去打扰休假的人而是找其他摄影师帮忙,就像现在这样。

“栖梧”这个名字在不久前给商郅郁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但工作归工作,他从不会掺杂私人感情,因此他一听郑宜翎这么说就问她去的时间,一旦确认跟手上其他的工作时间不冲突,便点头答应下来。

“太好了,欠你一回!”

“工作上的事就不用分你我了。”

“总之谢啦,一会儿出发时我再叫你。”

“好。”商郅郁答应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仍然是三个多月前那个年轻人的模样,即便是他后来知道那个年轻人就是栖梧本人,那个时候只是在演戏,但直到今天为止,他还是没能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那不过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刚知道那个少年就是栖梧时的确有一种被欺骗的不满,但时间一过去,他就没有那么介意了,所谓付出如果一定要得到回报,那就不能算是付出而是强行索取了,而且也不能因为这次的事导致下次就不帮助任何人,这并非他所秉持的为人处事之道。

后来商郅郁也看了几部栖梧的影片,影评人一致评价说栖梧的演技目前尚无人能超越,领奖台上栖梧给人的感觉通常是傲慢和不屑一顾的,有时候连笑都不笑,总是给人一种“这个奖杯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干嘛还要我亲自上去取”的感觉,可在影片里就完全不同,角色该是怎样就是怎样,除了样貌之外,好像再也没有栖梧这个人的存在似的。

不过无论怎样都好,这都是那个人的事,他只要做好自己本职的工作就好,在拍照前确认人物的资料和照片,提前掌握对方的脸部表情和动态,以便到了现场能取到更好的角度和光感,仅此而已。

******

举办慈善会的场地是在景区内的一家高级会所里,这在栖梧住的酒店范围内,栖梧几乎每晚都会在这家会所用餐,主办方和栖梧所在的经纪公司早有约定,只因要请栖梧参加慈善会的难度太大,因此周言谕就亲点了这个场地,这样既不用透露栖梧的住处,又可以达成主办方的要求,以栖梧之名吸引一大批媒体记者出席。

栖梧这几天都窝在酒店里,也不知他在做什么,除了晚餐会坐电梯下楼之外足不出户,虞晓澜一直在密切关注栖梧的动向,生怕他偷偷溜出去找那个他宣称“爱上的人”,但偏偏栖梧毫无动静,反而让人捉摸不透,而今天她得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栖梧出现在慈善会现场,因此虞晓澜在确认栖梧仍在房里之后,在慈善会开场前半小时来到栖梧的家门前。

她花了十分钟想好对策,准备按门铃,谁料她才刚抬手,门就忽然从里面打开了,栖梧一身正装出现,吓了虞晓澜一大跳。

“栖、梧……”

“慈善会什么时候开始?”栖梧居高临下,淡淡地问她道。

“咦、咦?你怎么知道有慈善会的?”虞晓澜大惊失色,瞪着他问。

“还有什么我不应该知道的事吗?”栖梧瞥她一眼,道。

“没、没有了。”

“那走吧。”栖梧锁上门,往电梯的方向大步走去。

“走?走去哪里?”

“慈善会现场啊,你不就是来找我下去的吗?”栖梧反问道。

“可、可是距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虞晓澜追上去道。

“十五分钟,应该足够了。”栖梧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露出相当耐人寻味的微笑,喃喃地道。

“什么?”虞晓澜没听清楚他的话,问。

“没什么。”栖梧走到电梯间,按下按钮,就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虞晓澜跟着栖梧走进去,心中却纳闷到了极点,而且有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从心底里升起来,挥之不去,只因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栖梧从没有一次自觉出席过各种宴会,就连他自己影片上映的记者会也一样,每一次露面的背后公司高管们包括她在内都不知动了多少脑筋,为了减少麻烦能推的活动早已推掉,但有些重要的场合还是有出席的必要,例如这次的慈善会,不过活动前他们没有透露过半点风声,也没有告知栖梧要去,真不知道栖梧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本来除了拍片,他对公司的事一概都没兴趣参与,按照以往的经验,类似今天这样的活动他只要下楼能被其中任何一个记者扫到一眼就算是她圆满达成任务,难度不算太高,可虞晓澜从未想过会遇上如此诡异的情形,她能百分之百肯定,这其中一定有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电梯下得很快,虞晓澜还来不及开口就到了一楼,电梯门一开就有“慈善会大厅往前走”的指示路牌,栖梧毫不犹豫朝指定的方向大步走去,压根不在意虞晓澜满脑子的问号和不安。

虞晓澜想来想去决定将这件事立刻汇报给周言谕知道,然而就在她低头拨电话的功夫,栖梧的出现已经让一群早到的记者喜出望外,很快就涌上来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周言谕的电话不知为何一直是忙音,虞晓澜试了几次只能先放弃,而这边发生的情况显然已在她的预计之外,就在这时手机猛然震动起来,虞晓澜低头一看,竟是沈熹沈大老板。

她连忙接起来,电话另一头没有二话,就听沈熹沉稳的声音一字一顿传来,“尽你最大的力量带栖梧离开现场,马上。”

虞晓澜一怔,对方已挂断电话,然而就在这时,她看见栖梧拿着话筒,站在一名眼熟的男人面前。

啊!是那个人,商……

虞晓澜还没想起全名来,栖梧已先一步唤出了那个名字。

“商郅郁。”他的声音透过话筒放大之后显得愈发低沉深邃,却让虞晓澜一颗心顿时跳到嗓子眼,她太熟悉栖梧不按理出牌的作风了,沈大老板的来电也明明白白昭示了他已经知道商郅郁人在现场这回事,但现在要阻止显然已经来不及,虞晓澜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栖梧还在那里一再挑起事端,就见他用一种虞晓澜从未见过的认真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眼前的男人开口说,“我知道对你来说太突然,但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希望你能答应跟我交往。”

周遭一片寂静,也许除了栖梧本人之外,根本还没有人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就像一颗鱼雷投入深海,沉默再沉默,然后蓦然间爆发,激得整面海域一片动荡。

“刚才栖梧说了什么?”

“商郅郁,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

郑宜翎万万想不到一向低调的商郅郁会跟栖梧扯上关系,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转不过来,空白一片,怔怔地看着商郅郁,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答案。

商郅郁面对突如其来的爱的告白,反应却比谁都冷静,他注视栖梧那张标志性的脸半晌,微微蹙眉道,“我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令你误会的事,而且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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