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之上 上——金银错
金银错  发于:2015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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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先回家再说,反正栖梧阴沉的时候以前也没少过,她没道理以前受得了,现在就受不了。

车沿着河边快速行驶,虞晓澜为避免市中心堵车,走的是绕城线,路线要稍远一点,但很快就能到。

“停车。”忽地,栖梧低低地开口。

“咦?现在?”虞晓澜一怔问。

“嗯。”栖梧话不说第二遍。

虞晓澜不明所以,但仍然踩了刹车,沿着右边慢慢停下来。

栖梧打开车门下车前对虞晓澜说,“你先回去,不用管我,周末等我电话,我要去取车。”

虞晓澜再一怔,“这里很少有车经过,你要怎么回去?”

栖梧不理会她的问题,转身走开。

虞晓澜没法抛下车跟上去,也不能掉头,只好从后视镜中看着他,却见他走了没几步,竟忽地纵身跃过公路旁的防护栏,独自往河边走去。

她默默算了算距离,这边离他的住处起码还有八公里,她到底要不要在这里等着呢?

最好当然是下去等,让栖梧在她的视线范围内,这么想着的时候,栖梧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小,虞晓澜见到他慢慢沿着河边忽停忽走,再下去就是一片片的小树林,视线会被遮挡住,她决定在路边找找看下去的路,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去他的住处等,确定人回去了再说,这种时候不能大意,虽然栖梧不至于把自己搞丢,不过这幅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算是……情绪低落吧?

刚要拉开手刹,电话忽然响起,虞晓澜一看,虽是陌生号码,但很面熟,好像是几天前被删掉的那个……

“是我,商郅郁。”

果然。“你好!”虞晓澜立刻出声回答。

“庄栖风的电话我一连打了几天他都没接,所以只好打给你了。”

“哦,他肯定静音了没听见,一休息他就这样。”何况这几天他一直都在睡觉!

“他的车在我这里,因为那天稍稍喝了点酒,本来我说可以帮他开回去,不过车钥匙应该还在他自己手上,我怕这几天他要用,所以想问一问。”

“嗯,他已经跟我说了,周末就会来取。”

“那好,不过周末来的话我可能不在家,取走请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

挂了电话,虞晓澜按照原定计划去找下去的路,但车越走越远,跑了一圈依然没找到,最终她只好开回栖梧的住处,在那里默默地等他回来。

Chapter 25

这两天栖梧睡得太多,以至于周末起了个大早,拉着虞晓澜去商郅郁家楼下取车,虞晓澜却是睡眠不足,那天等他一直等到半夜三点,难得周末想补觉,却又被他拉出来,心中郁闷得紧,只想早早地把车取回去后再睡个回笼觉,不料他们到的时候,正遇上商郅郁和顾筠兰提着大包小包下楼来,门口还停着一辆敞开的休旅车,看样子似乎是要出远门,虞晓澜是第一次见到顾筠兰,她看见商郅郁面对她时温柔的神情,忽然之间明白过来这几天栖梧的情绪低落是因为什么。

顾筠兰先看见他们,她又惊又喜,拉拉商郅郁的衣袖,商郅郁抬起头来,他一见到两人就立刻微笑打招呼道,“好巧,来取车了?”

他的笑容像阳光那么温暖和煦,笔直地沐浴进人心,庄栖风摘下墨镜,在他的脸上已看不出半分阴郁和失落,他在商郅郁面前早已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得一干二净,这时也露出笑容点头道,“嗯,你们要出门?”

“这周末我刚好有时间,打算陪筠兰去郊游,她初来乍到,带她散散心,顺便拍一些照片。”商郅郁回答,又问,“你接下来都会休息?”

“嗯。”庄栖风点点头,把车钥匙交给虞晓澜,让她先去把车开出来,才对商郅郁说,“跟往常一样,拍完片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休息,不过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排。”

那天的谈话被顾筠兰打断,而顾筠兰的出现让庄栖风不得不重头到尾思考一遍要如何才能放正自己的立场,果然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始终会冒出头来挥之不去,但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加起来,要接近商郅郁的念头仍然高于一切,一看到商郅郁的笑容他就希望能一直看下去,就算带给他这份笑容的人最终不能是自己……

“礼物我都整理好了,你真的买太多了,而且那么多红酒我一个人也喝不完,下次我做牛排时再叫你?”

自从那天庄栖风喝了将近一整瓶黄酒离去之后,两人有整整一周都没有再联系,他把决定权交给庄栖风,但心中总会想起那天庄栖风面对顾筠兰时的微笑,就像现在他所见到的这样,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他早已把庄栖风隐藏在栖梧的外表之下,栖梧有什么样的演技他最清楚,什么时候要做什么样的表情还不是随心所欲?商郅郁本来就不希望见到一心勉强自己的庄栖风,只为了要做好“朋友”的角色而努力不在他面前暴露真实的心情。

看起来,要跟庄栖风做朋友这件事,要不顾忌他的任何情绪与他相处,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明知他的心意却要做到若无其事,始终太难。

庄栖风回过神,他似乎听见商郅郁说要做牛排,刚在想要怎么回答,顾筠兰忽地插了一句说,“如果今天没什么事,不如我们一起去吧?人多也热闹一点,我做了很多菜,又在超市买了一堆零食,两个人反正也吃不完。”

庄栖风一怔,看了商郅郁一眼,商郅郁注视他,意思是,让他自己定。

顾筠兰似乎看出了庄栖风的顾虑,连忙掩嘴说,“啊,不方便吗?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

“没关系,那就一起去吧。”庄栖风打断她,微笑说。

“太好了!”顾筠兰拍手道。

虞晓澜适时将车驶过来,庄栖风便说,“我们开一辆车还是两辆车?”

“一辆吧,因为有山路,所以我特地租了一辆休旅车。”商郅郁说。

“也好。”庄栖风点头答应,走到自己的车边上,弯下腰来笑眯眯地对虞晓澜说,“我们要去郊游,你把车停回去吧。”

“抱歉,刚刚说定的。”商郅郁补充一句说。

虞晓澜一怔,立刻明白过来,不由垮下了脸,但她也只能将车重新倒回原本停放的位置,心中却直想叫救命。

不一会儿,她就认命地跟着庄栖风上了车,一行四人朝郊外出发。

******

由于身高的缘故,顾筠兰特地将副驾驶座让出来给庄栖风,她跟虞晓澜坐在后排,这样大家都可以坐得舒服一点,四月的天气春光明媚,出了拥堵的市中心,便逐渐能看见远山绿水,蒹葭玉树,景色好不诱人。

庄栖风戴着墨镜,右手手肘随意搁在车窗的窗沿上,手掌托着下巴欣赏窗外风景,他一头短发被风吹得遮住了额头,相当凌乱,却依然十足有型,整张脸庞只露出线条明朗的下颚轮廓,再下去的颈线优雅得一塌糊涂,完美得如同一幅画,比窗外的景色更加吸引人的目光,尤其当他一言不发时让人想献上所有只为博他一笑,但又好像谁也掌握不了,谁也求不到。

虞晓澜一上车就开始“刺探军情”,但对初次见面的人又不好问得太过,只能问一些寻常的问题,比如“你跟商郅郁认识多久啦”、“怎么会来到这里的”、“之前在哪里生活”等等。

“我跟郅郁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了。”顾筠兰外表看起来相当腼腆,但她唇角一直带着那股淡淡的甜蜜的微笑,看得虞晓澜心中直为栖梧叫冤,另外,也为自己加入的赌局怨叹,因为好像距离“输”已经不远了。

“原来是这样,之前完全没听商郅郁提起过哎,商郅郁,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这么一位大艺术家美女女朋友,却藏着不告诉我们,太不够意思了。”

顾筠兰脸皮薄,被虞晓澜这么一说脸就红了,商郅郁却笑而不言,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可这个表情却抵得过千言万语,让虞晓澜一颗心逐渐下沉。

哎……可怜的栖梧……

“如果都已经交往那么久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虞晓澜打定主意,干脆就问问清楚,好让栖梧趁早死心!

顾筠兰抬起眼看商郅郁,商郅郁则回答,“我跟她才重逢,等具体谈到这件事,我一定会提前告知。”

“说定了,好歹我也是栖梧的经纪人,若是要操办婚礼,借着栖梧的名义,我相信这场婚礼一定会是前所未有得盛大。”虞晓澜说着故意问栖梧,“不如由栖梧来做你的伴郎吧,栖梧你说呢?”

“可以啊。”庄栖风想都不想,欣然答应,又说,“只要你搞得定你上面两位老板,我没意见。”

“简单!想个为公司挣钱的企划不就好了,有你出面,还怕拿不到预算?”虞晓澜三句不离本行。

“你努力想。”庄栖风淡淡地道。

“我和郅郁很感谢你们啦,但如果真的要举行婚礼,我想……还是,必须要低调一点才行。”顾筠兰越听越离谱,连忙出声阻止。

“这有什么关系,一生只有一次啊。”虞晓澜的口吻里充满了浪漫的味道。

“不行,因为、因为……”顾筠兰支支吾吾,看了看商郅郁,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筠兰,我来说吧。”商郅郁打断她,低低开口道,“家父现在的处境不足道,筠兰考虑到我才会这么说,所以结婚这件事,我也希望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你们不嫌弃场面小,我一定会邀请你们来喝一杯。”

闻言庄栖风不由转过脸去看他,事实上除了商郅郁本人以外,他从没有让陵裳云对与他相关的其他事做过更进一步的调查,要不是那时他拍完片之后回去怎么也找不到商郅郁的下落,也不至于会让陵裳云出马,但当后来找到之后,为了能顺利接近他才又让陵裳云一直跟下去,而且每每他一拍片就是三个月,这三个月中他舍不得就此断了信息,才会一拖就拖了将近一年多,直到那次他从医院返回悉尼,才终于下定决心,把决定权交给商郅郁,却不料那天的谈话被顾筠兰打断,而且听商郅郁的意思,他并不排斥做朋友,却又由于总是会顾忌到自己的心情,才会迟迟无法决定,也没有把话说死。

他们交谈的次数寥寥无几,别说是家人了,连本身的情况都不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显得如此陌生,他与商郅郁之间的空白原本就需要日后的交往来慢慢填补,时至今日,虽说认识他早已超过一年,可一切也不过是才刚刚开始。

车里的气氛一下子降下来,即便是商郅郁没有说得很明白,但这种时候也没有人会再多问一句,庄栖风看着商郅郁,他的表情不变,刚才除了嗓音低了一点,口吻平常得很,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可话音一旦落下,他就闭口不谈,嘴唇不自觉抿成一条线,这让庄栖风没由来想起那次雨中他向自己发脾气的时候,他的性格沉稳内敛,因此发脾气时也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外显,可庄栖风依然感觉得出来,刚才那件事似乎触及了他最最不愿提及的禁忌,也是他早已深深埋藏在地底的过去。

“有歌可以听吗?”庄栖风率先打破沉默,开口的同时顺便打开车中的音响。

商郅郁不说话,任庄栖风研究这辆车的音响设备,过了一会儿,庄栖风调好了台,悠扬的乐声缓缓地流淌在车厢内,缓冲了刚才过分僵硬的气氛。

虞晓澜重新开了一个话题,跟顾筠兰聊一些女人感兴趣的事,庄栖风不再看窗外,而是开始注意路牌,来之前他问都没问要去哪里,现在他意识到商郅郁已经开了将近两个小时,虽然两个小时不算太久,但他打算回程可以换自己开,免得商郅郁太辛苦。

Chapter 26

商郅郁选的是一个风景绝佳的地方,有山有水,碧空万里,这里既不是旅游景点,也没有太多人烟,据他所说是在寻找拍摄地时无意中发现的,由于未开发的缘故一路开进来越渐颠簸,但一小段之后就豁然开朗,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湖泊,湖水由远及近像是被水墨渲染开那样层次分明,而鸟儿们在湖面上张开翅膀,偶尔掠入水面,不自觉带起一朵又一朵的涟漪,岸边草木林立,远处青山如雾,时值紫藤花盛开的时节,大片大片的野生紫藤开得漫山遍野,举目间是一片紫琼丹耀,令人目酣神醉,心旷神怡。

“好美!”顾筠兰从停下车之后已感叹了不止一次,她有些后悔没有把画笔带出来,虞晓澜也不由目瞪口呆,因为实在是太美了,她跟庄栖风提议说下次可以选择来这里拍外景,至于商郅郁,他找了一块相对平坦干净又靠近湖面的地方,将准备好的塑料布摊开,又在上面盖了一层方格布,才叫众人过来坐,他自己则将相机包解开,准备去取景。

顾筠兰昨晚就做好了冰镇柠檬汁,一早放在保温瓶内,这时从野餐篮里取出来倒了三杯,两杯分给庄栖风和虞晓澜,还有一杯拿去给商郅郁。

虞晓澜看她走远,才出声对坐在一旁的栖梧轻轻地说,“如果你真的想清楚的话,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行动上。”

她是想给栖梧打气,因她从未想到栖梧会陷入如此困境,他可是栖梧,世上有太多的人都为了他而疯狂,他却偏偏谁也不屑,选择了商郅郁,仿佛不撞南墙不回头,明明知道看着商郅郁和别人在一起会难受,却仍是义无反顾。

但栖梧就是栖梧,他的回答令虞晓澜叹服,“我不需要任何人支持,对于商郅郁,我只会珍惜,仅此而已。”

他面向广阔的湖水,摘下墨镜后的表情显得无比认真,说这句话的时候给虞晓澜的感觉就好像他面对商郅郁时也如湖面那般宽广,他可以包容任何事,只要是商郅郁的选择。

她想起商郅郁曾评价过的庄栖风,他的思考回路就如同一条直线,只会一心一意看着自己的目标,其他任何人和事都不放在眼里。

的确有时候男人们的胸襟更为宽广,他们总能到达比女人更高的高度,这跟男女与生俱来的身体构造息息相关,男女不同的生理特征造就了他们心理上的巨大差异,男人理性,女人感性,若当一个女人面对这样的情况,绝对不可能看得那么透彻,想得那么明白,反而会自怨自艾,陷入自我可怜中不可自拔。

栖梧始终是栖梧,他的与众不同体现在太多地方,这使得他爱人的方法也与很多人不一样,虞晓澜想明白之后,终于也轻松下来,她不能用自己的思维去代替栖梧的思维,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独立个体,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你要不要到处去走走?”

“不去。”

“那我去咯?”

“随便你。”

不用跟着栖梧,虞晓澜乐得轻松,管自己出发去了。

******

除了上一次的跟拍,顾筠兰是商郅郁第二个尝试拍摄的人物,这与新闻摄影有很大的不同,拍摄庄栖风之前商郅郁做了大量的功课,但对顾筠兰,他原本就相当熟悉,可真正拍摄的情况却与他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是取景的问题还是拍摄对象的问题,总之镜头里的顾筠兰无论怎么摆姿势,商郅郁总是无法顺利地按下快门,总觉得好像哪里差了一点,可他却又说不上来。

最终想到这并不是什么艺术只不过是一般的生活照,商郅郁才勉强自己把要求放低,没必要扫了顾筠兰的兴,但他依然拍一张暗自考虑调整下一张,然而一直到上午的拍摄结束,他都还没能搞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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