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童沫站在顾希身前，面带笑容。“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听着。”顾希打直后背，表情更加严肃了。

童沫呼出口气，认真地看着顾希的眼睛。

“我们是朋友。”顾希又强调了一遍，应该是在说他是可以被信任的。

“如果我知道一些不幸的事，但我沉默了没有说，有人因此失去了努力自救的机会，我是坏人吗？”

“我不知道。”顾希老实地回答，眉头都有些微皱，真的很像那只皱眉抖耳苦兮兮的古田兔子。“童沫你的问题……真的很难，不过……我们是朋友，你是坏人，我就陪你做坏人。”

童沫眼睛一眯，问道：“顾希你最近是不是在偷偷看什么言情小说？”

顾希愣了会儿扑哧笑了，说：“是啊，最后男女主就那么相守在一起，互相扶持，相濡以沫。”

“可惜这次这里已经没有女主了。”童沫摊了摊手，笑道。“所以相忘于江湖也不错。”

顾希茫然。

童沫转身在顾希身边坐下，晃了晃腿，说：“谢谢你，顾希，我没事了。”

两个人并排坐了会儿，顾希忍不住开口，说了不少，只是说的时候没看着童沫。

“我妈那次跟我说，所有事情都是注定的。当她遇到易叔叔，两人在一起，他们就快乐地在一起。当他们走散，遇到爸爸，她就跟爸爸快乐地在一起，然后生下我。最后她又重新遇到易叔叔，她就重新回到易叔叔的身边，和他快乐地在一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们只有自己的现在。”

“听着很自私。”童沫瘪了下嘴。“我那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我也那么觉得，可也觉得有道理。”顾希垂下头，脸颊微红。“说实话，其实我不是很懂，就是把话给记了下来，可能我还小吧，我想……将来我应该会懂的。”

“嗯，最好的地方。”

“什么？”

童沫抬手勾住顾希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我们会长大。我们会有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未来。”

“一起长大。”

“哈哈哈，是，我们会一起长大。”

“童沫。”

“嗯？”

“以后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可能我……不是特别聪明，但是我会听。”

“嗯。”童沫点了点头，很慎重地说。“我会的。你也一样。”

“嗯。”顾希也跟着点了点，然后低头笑了。

元旦的晚会，主持人是初二的两个学生。第一妹子站在舞台中央唱歌，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童沫穿着黑色的小西服站在她左后方的一个十厘米高的圆台上演奏小提琴。另外还有五个伴舞的女生，会绕着第一妹子和童沫跳舞。整个节目编排到还不错，演出的时间也很好，是被当作重点节目了。台下第一排坐着校方领导和其他一些童沫没有见过的成年人，应该就是来考察评估的人。

祁开还是和往常一样，挤在前头给童沫拍视频，差点撞到也在拍视频的第一妹子爸爸身上。顾希坐在钦木丰的边上，两个人就是靠走道的位置，最边上有一个空位。童沫下台后，钦木丰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让童沫坐在了他和顾希中间。顾希边上的同班同学又探过头来跟童沫说些表演不错的话。祁开被自己的班长叫回到了他们班那排，走时路过童沫他们，把DV还给了顾希，两人笑着还击了下掌。

“怎么回事儿？”童沫贴着座椅，头往后看，看凑到他面前和顾希一起看祁开拍摄效果的钦木丰。

“手机拍得不好，我让祁开拿DV拍。”顾希道，又指指画面对钦木丰说。“光线打得不错。”

当事人童沫眨巴下眼睛，也凑近看着画面里侧着头，闭着眼睛，很投入拉琴的自己。祁开确实就拍了他一个人，伴舞都没有出现。而且画面很稳，一点都没有抖，就中间差点撞到人时晃了下。

“祁开挺死心眼的。”钦木丰道。“不过拍得不错，还有转角度把其他人切掉。”

“祁开拍童沫有经验。”顾希很认真地说道，换来钦木丰认可地点头。

“喂。”童沫一手掌盖住屏幕，气愤道。“师徒二位注意点好吗？当事人在这里，你们这是闹哪样？”

“小童沫，怎么跟老师说话呢？”钦木丰摸了把下巴，正经道。“嗯，小小年纪，台风不错。”

“钦老师，五班的英语老师找您呢。”童沫挑眉，顾希回头看了眼，又瞅瞅童沫和钦木丰的表情，低头憋笑又重新看了遍童沫刚刚的表演。钦木丰咳嗽一声，口型对童沫说“你个小鬼”，然后起身离开了。

“真传闻中一样吗？”顾希问童沫。

“有喜糖吃了。”童沫笑嘻嘻地夺过顾希手里的DV，表扬道。“拍得不错，留个纪念。”

童爸和童妈后来都看了童沫表演的视频，和之前他们拍摄的，祁开偷拍的，一起存在一个文件夹里。过年时，祁开和顾希都收到了童妈给的礼物，是感谢他们对童沫的照顾。开始顾希有些不好意思收，童沫拉了拉他的衣袖点了下头，顾希便礼貌地跟童妈说了声谢谢，和祁开一样收下了。

顾希的成绩上得很快，总分比童沫还要高，其中进步最明显的就是英语。童沫看着顾希的成绩单非常有成就感，指了指一边的祁开说你有没有想法，要不要抱着英语卷子来童老师这里补课。祁开开始还担心童沫会情绪低落，结果看两人表情都挺不错，也恢复了常态，挤在童沫和顾希之间唠叨起来，说的都是自己英语老师和钦木丰的事。对于来童沫那里补课他可不干，说看到英语就头疼会短命。

童沫和顾希会考的成绩都很好，童沫比较均衡，顾希是总成绩再扯平均数时分数不错。而祁开依旧在中游晃着，能不能也考进童沫和顾希理想中的重点高中还真不好说。童沫有问过祁开，祁开老实地讲自己会努力，虽然不可能和童沫一个班，一个楼层也是好的。顾希当时就直接问了为什么，童沫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概念里，祁开其实不是同学，他是邻居，是朋友，所以不管是不是一个学校，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现在被顾希那么一问，他也挺好奇原因的。而顾希来这里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更方便考这里的重点高中。祁开抓了抓头，有些委屈的表情，说他也不知道，习惯了而已。

“那你预备以后也和童沫考一个大学？”

“大学不是有很多专业吗？”祁开抱着自己的篮球颠了颠。“体育特长生怎么样？这个我行。”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童沫先开口，说：“还没中考呢，不用那么急着做决定。现在解决最近的问题，下学期祁开你就跟我们一起做作业吧。我们学校升重点高中的比例很高，你的成绩在市里排名的情况看，应该是可以上的。再加把劲，我和顾希都会帮你的。”

“哎。”祁开对顾希摊了下手，嘴角一挂。“童小沫又这样了闹，老气横秋滴。”

“对啊。”顾希很默契地接话，眼角扫了眼童沫。“小小的一只，就爱跟个小大人一样说话。”

童沫黑线。

“呐，现在就跟小老头一样眯起眼睛皱着眉头。”

“还说我呢，自己才像那只抖耳朵皱眉头纠结的小兔子。”

“得胜，顾希，你们俩给我适可而止！”

祁开和顾希相视一笑，做了一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第一妹子是首个确定的保送生，这一年的名单是根据综合成绩及表现来的，不关于排名情况。童沫在候选名单上，为这个事情，童爸童妈自己有过行动，去联系的校长，没有跟童沫商量，也没有知会一声。童沫后来被叫去谈话时才知道爸妈原来已经在帮他走门路了。其实按照童沫这几年学习的情况，表现还是相当不错地，即使到了初中部后成绩略有下滑，那也是参照他小学期间天才儿童般的表现得出的结论。这个时候童沫有些小后悔，他给自己弄得起点似乎过高了。哪怕重生一次，再一次，他也依旧资质有限。

“我想参加中考。”童沫再次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态度挺是坚定，就跟六年前说我要从三年级读起一样。

顾希和祁开知道这件事，三个人在童沫的房间里商量了下，其实是顾希和祁开分别表达了下自己的观点之后，觉得童沫的决定也不错。童沫就像是他们的战友，大家一起那么些年，要准备上阵杀敌，攻占一块新大陆，结果其中有人在关键时刻直接开启传送带把自己传过去。先不说不仗义这样幼稚的话，顾希和祁开铁定是会为童沫高兴，可心里头还是会觉得缺少点什么，比如一起登陆新战区的回忆。

“那么得胜，你是不是应该有更加实际的表现呢？”

祁开抓了抓自己唇上方的胡须，道：“好吧，请童小沫和顾阿希同学协助祁开得胜吧。”

当三个人达成一致见解后，实力最弱的就承担了最苦逼的后果。祁开考个普通高中没有问题，要上重点高中难度确实很大。童沫和顾希分析了一次祁开的试卷，两个人跟小老师一样凑在一起，对着祁开的卷子叽叽嘎嘎地说个不停，还在卷子上各种画。祁开垮着脸坐在一边，就跟等待最后审批的已忏悔罪犯一样。

临时被两个人共同举着的祁开最后还是抱住了佛脚，虽然没有和童沫顾希分在一个班，但好歹也是一个高中的，而且班级就在一个楼层。童沫和顾希都没有进实验班，分在一个重点班里，同班的人有五个人是之前的同班同学。第一妹子进的还是实验班，她对于没有看到童沫出现在他们班感到惊讶。

“我真不是天才。”童沫最后一次跟顾希强调道。“我只是作弊了，虽然不是你理解的那个作弊。”

顾希点点头，态度很认真，道：“高中三年相处愉快，童沫小朋友。”

11、开始高中

高一开学两周后，童沫又遇到了一个和童茉有关系的人，这个人就是他们的音乐老师，以前和童茉一起上过公开课，是学法语的。教高中音乐，应该不需要太多的音乐天赋吧，童沫支着下巴对着讲台后跟个幼教老师一样不断夸着他们好聪明的人发呆。脑海里闪现了一个彪悍地把一个男生骂到哭的泼辣妹子形象。

下课的时候，顾希忍不住问童沫，是不是很喜欢这个音乐老师，一整堂课他都盯着人家看。

童沫踮着脚搭上比他高一头多的顾希，笑嘻嘻地说：“那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不一直盯着我看你怎么知道我一整堂课都盯着老师呢？再说了，今天教的是打节拍，我不看黑板看老师，我怎么学哇？”

顾希低头看着童沫，被童沫说着说着忽然脸红了，飞快别过脸，道：“那老师很有活力。”

童沫小眉头一皱，伸出手指点了点顾希半红的脸颊，问：“你脸红个啥？”

十五岁的顾希，用童沫小大人的话说，已经长得人模人样，可以忽悠小美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希跟祁开一样都就长了个个头，一样思想晚熟。一个人就惦记着学习，一个人就惦记和同学打球，然后都顺带逗逗童沫，而且已经发展到双簧的水准。童沫会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幼稚鬼”，顾希和祁开也都不生气。

因为童沫个子矮小，被分在第二排，顾希在最后第二排，两个人其实平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课间童沫不会留在位置上，喜欢去走廊里溜达，这时祁开会跑过来，假装问问题地跟童沫瞎扯，顾希通常也会在边上，却很少说话。十分钟时间一下没了，童沫有时都留意不到顾希在身边。

高一开始，顾希的总成绩已经稳定在童沫之上，这让童沫小心眼里有些个不爽，不过顾希来问英语或跟他对口语时，到从来不含糊敷衍。这个成绩被祁开知道后，他悄悄来观察了下情况，见童沫和顾希还和往常一样就乐呵呵放开了，拍了下童沫的脑袋说“你武有我得胜在，文有顾阿希在，小日子多滋润”。童沫被祁开没头脑的话弄得非常无语，卷起胳膊曲了曲手臂道“爷也是有料的”，这下把顾希也给逗得大笑。

顾希在高中第一个中秋收到了一块包装精美扎着粉色蝴蝶结的月饼，是隔壁班的宣传委员送的，一个理着可爱齐刘海的短发圆脸姑娘，戴斌他们说这个女生有些像蘑菇头时期的童沫。祁开这个人向来大手大脚惯了，直接过来将低着头努力解函数的童沫的下巴给托了起来，凑近看了十秒钟，然后一松手对边上的人摇了摇道“怎么可能，我见过那个妞儿，我们家童小沫好看多了，我保证”。童沫捏着笔一脸黑线，正要跳起敲敲祁开的榆木脑袋，另一边一个男生就开口，说“祁开你老来我们班玩，是不是看上童沫了，哈哈哈哈”。这话一出来瞬间几个人就静了，两秒后祁开大笑出声，拍着童沫的背得瑟道“这我媳妇啊，大家以后多多关照啊”，之后一片哄笑。童沫咬了咬牙不理睬，顾希在后面也静静地没说话。这天放学顾希追上童沫一起往校门口去，跟他说他还了礼物给那姑娘，跟她说自己目前不想花时间在学习以外的地方。

“嗯，不错啊。”童沫老气地点了下头。“头脑非常清醒，不过……其实是你不喜欢人家姑娘吧？”

顾希微红着脸愣了愣，似乎还真是在很认真地思考童沫的话。

“过两天中秋放假，有空的话来我奶奶那里吃饭吧，我叫了得胜和王鹌鹑他们。”

“我可能要去我爷爷奶奶那里。”顾希为难地皱了下眉。“不过第二天应该就会回来。”

“反正住那么近，随时联系。”童沫在校门口站定，回父母家的方向和去童奶奶那的相反。“那你外公外婆在哪里吃饭？如果在家的话，也来吧，很大的桌子，正好可以和奶奶聊聊天。”

“嗯，我今天回去就问问。你路上小心。”顾希的话才说完，就见抱着篮球飞奔而来的祁开。祁开和顾希到不是每次都一起坐车回家，祁开会晚一些，在学校里打球。顾希偶尔会加入，次数不多。

顾希和祁开的桃花在高一都开过一两拨，童沫太豆芽了，人都把他当弟弟，就高三有学姐见童沫就乐说他可爱喜欢捏捏。童沫可不喜欢被人拉着捏脸，那实在是太可怕的事情。

高一过年的时候，顾希的妈妈回来把顾希接走，差不多去了整一个寒假，和那位易叔叔一起。顾妈妈的新家在另外一个城市，听徐爷爷说可能将来会出国，到时顾希要见见顾妈妈就更不容易了。童沫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听童妈说起过顾希家里的事，因为现在童爸和顾爸在生意上有往来，两家人关系又近了，所以杂七杂八的事情知道地也就更多。顾爸已经有了女朋友，是他公司的一个秘书，年纪也不小了，跟着顾爸爸有些年头。当然，开始的这个“跟”完全是工作性质的。两个人可能不久就会结婚。

童爸对这样的话题不是很敢兴趣，只接了几句，童妈这回很让童沫意外地对这个话题非常有兴趣，还时不时向童爸提问，询问他对夫妻关系的看法和见解。童爸看了眼低头只吃饭不插嘴的童沫，几句回话的语气到也客气。后来童沫吃完饭先回房间时，隐约听到童爸在责怪童妈不该在童沫在场时说那些。

“其实我真的挺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