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很想要去了解一个人，其实，只是想要换个角度了解自己而已。

30、假期小工

开学后的重头戏军训倒是没有难倒童沫，就皮肤稍晒黑了些，人看着瘦了但体重没轻。手臂和大腿开始有些小肌肉变得坚实了这点让童沫很开心，虽然祁开还是会用秀什么叫真正肌肉的行为来嘲笑童沫。

中秋是在军训中度过的，童爸童妈给童沫打了电话，又一次寄了包裹过来，银行卡上也跟过年一样进了个小红包。童沫穿着迷彩服坐在树荫下纳凉，听着父母在手机里叮嘱，很乖地一一应下。

童妈报了个团，想国庆带童沫出去，和她的同事和小姐妹一起，童沫想了想后婉拒了，说想留在X大和同学一起过。童妈在电话里沉默了和童沫差不多的时间后答应了下来，让童沫好好照顾自己。童爸表示可以抽时间他过来看看童沫，童沫笑着说没有关系，学校里会有很多人。很多时候童沫不知道自己如此的行为是在主动推开自己的父母，还是在习惯了某种相处模式后很懂事地给父母台阶下。

“如果你爸和你妈一起喊你出去玩或他们一起过来，你会答应吗？”中秋前一天下午，祁开来童沫寝室拿东西，已经从童奶奶那里八卦到了一些情况，一开始祁开以为童沫不会跟他一起在学校过国庆。

“这里本来就是旅游地，国庆人一定挤爆了。”童沫将准备给祁开的月饼和其他东西挑出来。“这些你都拿去，也给你的朋友分一点，我可吃不完那么多。对了，你有什么计划？带上我吧。”

“顾阿希不是要来吗？虽然前两天我们联系时没说到，但开学前不是都提到过吗？”

“上午有给他发信息，还没回，不知道是不是有空。他们学校有组织活动，顾希……算是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可能走不开吧，而且他忙着要准备托福考试。”童沫酸溜溜地说道。“你呢？什么计划？”

“回去一次来回太费时，不划算，我跟我爸妈打过电话，你也知道，他们很放心我的。我跟我那两个室友还有……你说的球友，打算去周边小玩两三天，地点还没有定，到时叫你。”

“嗯，没问题。”

“你……”祁开凑近童沫，小声道。“你不问问你室友？”

“他们都有安排了。”童沫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剥开橘子递了一半给祁开。“要先算人的话，帮我把名字报上吧，等下我再问问顾希，今天傍晚前给你回复。……哎呦，好酸。”

顾希一直到这天夜里才联系上，童沫寝室里已经少了一半的人。顾希没时间过来，语气非常不悦。童沫想了想，正要问“那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巴又给咽了回去，变成了“那下次吧”。顾希在电话里安静了很久，童沫都开始有些紧张了，才终于等到顾希开口，语气已经听不出什么。

“那寒假见，我会有至少一个礼拜在外公那边住。”

“嗯，寒假见，我放假后就会回去的。”

童沫话音刚落，还想等顾希说声再见，电话就被挂了，挂得非常果断。童沫看着屏幕上那个忽然消失的古田兔子，心里有些失落。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古田兔样盯着自己看的顾希了，而自己也不是那只剪着蘑菇头的蘑菇点点，祁开也没有了nonopanda的影子，反而像个操心的知心大哥哥。

比任何人都清楚万事都在不停变化，不管往哪个方向发展，没有任何东西会回到最初的地方，所以除了接受现状，努力去应对在慢慢成形的未来外，童沫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和经历去纠结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国庆的七天，童沫跟着祁开和祁开的同学去了周边城市短途旅游，人很多，非常热闹，甚至拥挤，不过还是过得很愉快。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围在一起聊天，说各种有意思的事，有些童沫两世都未曾耳闻。

“这个世界真TM大。”一天晚上爬到青年旅社的屋顶，童沫和祁开仰躺着，手边还放着半打啤酒。其他人已经回去睡了，童沫白天有些激动，没有睡意，就拉着祁开出来看星星。

“你看着满天的星星说世界大？”祁开咕咚喝了口啤酒，满足地嘎巴下嘴巴。“话说童小沫，你说的世界是地球范围吧？我觉得应该是的，地球之外的……跟我们没有关系，来，碰个杯。”

“干杯。”童沫转身很兴奋地撞祁开手里的啤酒罐头，结果把自己那满罐撞得泡沫溅了自己一手。“呀。”

“哈哈哈，叫你得瑟。”祁开直接拉起T恤下摆擦了擦童沫的手。“哦，对了，未成年，你的果汁呢？”

这天晚上童沫和祁开在屋顶上呆到了太阳升起，两人一起看了个日出，中间祁开跑了两次厕所，爬上爬下还很开心。祁开离开的一次，童沫收到了袁明礼来自国外的节日祝福短信，没有称谓，也不像群发。童沫想了想，把手机放回一边，打算第二天再回，因为对方也知道这个点在国内是凌晨。到天亮爬下屋顶回客房里睡觉，童沫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回想起时已经回学校准备开学，也就没有再回复。

适应大学生活的节奏后，童沫开始为继续充实自己的小金库考虑了，但由于童沫还没有成年，甚至没有到16周岁，完全是童工的范畴，难度很大。祁开和顾希的意思是让童沫好好享受大一生活，没事就去去博物馆啊或者周边旅游下。童沫摸着下巴很不乐意地盯着一边和顾希勤劳发短信一边嘀咕的祁开，想到想念了两三个礼拜就把他彻底放养的父母，越发觉得祁开和顾希是爱替自己操心的小爸小妈了。

“态度不好哦。”祁开不客气地用手指弹了下童沫的脑门。“我说了那么多，你有听懂啵？”

“看，耳朵都红了。”童沫揉了下脑门，转头给祁开看自己的耳朵。“坐吃山空啊，懂啵？”

“空毛。”祁开翻了个白眼，继续给顾希发短信。“你要那么多钱干嘛？吃的叔给，穿的姨寄，流动资金也不少了，你说说，要干嘛呢？你这样哥俩压力很大的晓得不？走了，下午没课出去溜溜腿儿。”

“这几天能溜的地方都溜了。”童沫一把抓过祁开的手机，开始翻他和顾希的聊天。“次奥，跟我聊天龟速半天不出一条，跟你聊天就火箭了。出的都是什么鬼主意啊，这个人真的是顾希吗？”

“啊哈哈，你想呢？”祁开更快地一把抓回自己的手机塞裤兜里，对童沫摇了摇手指。“乖，偷看他人手机短信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哥看你初犯暂时不计较。走，请我喝奶茶去。”

“我还是想去打工。”童沫被祁开提溜着站了起来，很赖皮地拖着脚步不肯走。“要不我去做家教。”

“吃秤砣了吗？”祁开捏住童沫的下巴把人勾起来。“现在干嘛耍无赖啊？”

“是啊，怎么滴？”童沫这天开始确实心情不太好，因为年龄小各种被招工歧视，但祁开过来找他后就已经转晴了大半，见他和顾希为自己的事情叽叽喳喳，基本已经出太阳了，这会儿就是故意逗人了。

“看来童小沫小朋友小日子太滋润，有些些皮痒。”

祁开继续一只手勾着童沫的下巴把人往自己身上拉，童沫继续使坏整个人不肯用力全让祁开撑着，还嘿嘿地坏笑。这时赶巧不巧地寝室门被推开了，裘良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后退一步又把门关上了。

“刚刚那四眼，是你室友？”祁开好奇地问了声。“有些眼熟。”

“好像是裘良。”童沫重新自己站稳，揉了揉下巴。“可能忘记什么又回去拿了，我拿个钱包，一起出去。”

“要是你一定要找兼职，一起吧，两个人有个照应。”

“我找家教啊。去餐厅拉小提琴人家嫌我未成年啊，好苦逼。那些不计较年龄的，我还真不敢去。”

“啊，其实都可以啊。”祁开抢着开门，乐哈哈地跟着童沫出寝室。“家教我也可以，教小学生初中生应该没有问题。我还可以教打篮球，免费赠送哦，你行咩？如果是餐厅的话，哥我可以端个小盘子。”

“啊，你真是太……周到了。”童沫回头白了祁开一眼，然后飞快露出一张大笑脸。“那今天就去吧。”

“啧啧，开始怀柔政策了。”祁开用力捏了捏童沫的脸，等童沫忍不住叫唤了才松手。“怕你，真是的。”

“尼玛好疼。”童沫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咦，那个刚刚跑开的人好眼熟。”

“好像是你们寝室的裘良。”祁开扬起脖子望了望已经没有人影的楼梯口。“可能又落下东西了。”

童沫的家教找得非常快，因为履历实在漂亮，到有不少家长争着要童沫，因此薪水还真不会太低，特别是跟上一世比起来，何况这次除了英语语文之外，数理化生物也可以教。祁开找家教老师做相对童沫来说会有些打击，不过这样的打击不影响祁开的心情，在他看来拿童沫做标杆，本身就是高要求了。

和童沫签订家教合同的那户人家家境不错，一家三口居住，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一周授课三次，主要是数学和英语，周末是下午，时间三小时，其余两次是在晚上，各一小时，按小时收费，周末有加钱。该住户住房离学校很近，很新的小区，治安方面没什么问题，虽然祁开表示了一些异议。

“本来有户小姑娘，还可以教小提琴呢，但是人要女老师。”童沫跟祁开一起从小区里走出，边说着边无奈地摊了下手。“年龄被歧视后，性别也被歧视，太苦逼了，还好没有歧视我的专业，嘿嘿。”

“你苦的话，我整个不就变成黄连了？”祁开愤愤地握了握拳，忽然眼睛一瞟，注意到了对面的一家西式餐馆，眉毛跟着一跳，拉住童沫指指对面的红色大招聘。“52的大眼睛给哥瞧瞧，是不是招聘啊啊？”

童沫陪着祁开去面试服务生，祁开人高马大嘴巴会说，痘痘消了之后还算是五官端正，而且英语口语还挺不错。健康证办下来后，再培训几天就可以上岗了，好在还挺正规，没有要提前交什么服装费之类的。

等着祁开面试的时候，童沫有问过领班经理，推荐了下自己的小提琴，结果因为年龄小再次被婉拒，然后在好可惜啊再等一年巴拉巴拉之后，看到祁开得瑟地出来了。

31、新生生活

童沫的家教是当日结算，从学生家里出来正好去等祁开，基本还消费一下，为此没少被祁开教育。因为祁开不是为了挣钱打工，通常在高峰期会去当值，一周也就三四次。童沫每次都会乖乖过去等他，一来是觉得朋友的好是相互地，祁开看着人高马大，其实也是初入社会的孩子，他跟着童沫出来，明着是他照着童沫，暗里童沫也得为他接触的圈子和人把把脉。二来，完全是私心，这的领班很喜欢童沫这孩子，私下聊过几次后打算介绍他当小提琴老师，就负责把人小孩带入门。其实就是家长变着法找事让孩子收心。

这天祁开下班跟童沫一起散步回学校，踩着点赶在宿舍门关那刻回去。看门的大爷认识童沫和祁开，在他眼里是懂事上进的好孩子，不过还是回回都不忘提醒他们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路上祁开说道祁爸祁妈对他打工的看法。祁爸是很支持地，祁妈有些微词，似乎是对祁开打工的方向不是很满意。祁开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如以往是闲聊的口吻出来，没怎么当回事儿，就是自己的事忍不住习惯性地要和童沫唠叨唠叨。童沫在边上静静听着也不插话，就最后问祁开做得怎么样。祁开依旧乐呵呵地说不错啊，然后开始八卦遇到了一座奇怪的客人，随带显摆下自己的口语。

“拼写语法我不敢说，白字黑子卷子成绩我不夸，但你要我开口说话，这我不怕。”

童沫听祁开得瑟地总结那么一句，还真是倍儿有成就感地那种满足。

顾希第一时间知道童沫和祁开挣外快的事情，他也想有这样的机会，只是时间有些紧，很可能第一份工得到了国外才会打上。顾爸在这年11月的时候结婚了，就去领了证，然后叫了几个朋友吃了顿饭，并没有铺张。那天顾希没课，全程都在陪，而童爸也去了，不知道因为什么，那天喝了很多。

次日童沫给童爸打了电话，家常了几句后把话题绕了过去。童沫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一些孩子和自己一样会希望父母离婚分开过，如果自己不会被伤害，而父母可以停止伤害，童沫赞成。当然这样的话他不可能直白地说出来，只是试探，还躲在电话里。顾希跟童沫说童爸喝醉的时候，是一笔带过地，说了当天的情景，然后一句“叔叔好像喝多了”。祁开倒是从来没就这件事说过什么，他似乎不太关心上一辈的事情或者是家庭很和睦所以觉察不到。祁开在童沫眼里有很幼稚的一面，也是和家庭成长有关。祁开那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没有必须迫使自己必须快速成长的理由，而童沫和顾希，他们有。

“爸妈是成年人，会处理好自己的事，你乖乖上学，不要担心我们。”

很公式化的父母回答，童沫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接受了。这件事，童沫没有跟顾希也没有跟祁开说，和年郁涛发邮件时顺带提了下，因为不想要什么答案，所以没有多说。年郁涛很聪明，比童沫想象的要聪明所以也没有问，还羡慕了下童沫的校园生活，说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之类话，虽然童沫觉得他打那行字的时候可能完全不忧郁，说不定还很开心，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如果可以，童沫也不想回去。

童沫带的一个孩子，典型的叛逆少年，最可气的是他居然比童沫还要高半头。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对父母找来的这个小老师不太友好，然后在两个小时后灰头土面地败下阵来。面对自己这世第一个学生，童沫脸上挂微笑，内心却在咆哮，能不能换点新鲜的办法来对付家庭教师啊？那么多年了，怎么伎俩都不更新的啊啊？最后童沫收拾书包离开前，那孩子小声问他“你是天才儿童吗”。童沫挑了下眉，给了一个很高深的笑容。起身出门前，那孩子不服气的哼了声“那你怎么不去清华北大啊”。童沫愣了愣，回头正想反驳什么，孩子的家长就笑盈盈过来问情况，那小孩嘿嘿一笑，来了句“小老师后天见”。

那是一个聪明却贪玩的孩子，和愚笨却认真的孩子一样，都不让人省心，但比起很久很久以前童茉带过的那班学生，又实在太小儿科了。不是说那班学生多奇葩，只是因为人多，各种各样都有，如今的再典型也就一个，童沫还真的没有这么上心。所以说最吸引他的，反而是结束家教后去祁开那里的时间。

在童沫坐着等祁开的时间里，见到过一个看着非常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是谁的人。上一世的很多记忆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和不可信，甚至都比不上偶尔做的一个梦真实。早期的时候童沫可以正确清晰地区分两世里的人，渐渐地，不熟悉的人开始混淆起来，事件也在各个人身上移花接木。童沫知道不久后会有一天他会遗忘前世所有的事，新的记忆在一天天占据自己的大脑，直到某一刻把被掩埋的灰烬全部吹散。

“里面没有空位吗？”

“不，我是在等人。”童沫露出一个孩子的笑容，然后低头继续看书。那个人没有再说话，跟着自己的伴儿一起进去，正好还是穿得“人模人样”心情很好的祁开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