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媵嫱(第三卷)——七月侯
七月侯  发于:201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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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睡多了,不想睡了?”

李琛说着,却带着齐云若出去了,昨夜他们回来的场景着实有些吓人,齐云若注意到绿轩、绿岚两个表情有些不自然,大约是为昨天的事情尴尬,齐云若没有太在意,事情过去了,没有追究的必要。

第二日李琛上朝去,言道晚上去酒楼,会很晚回府,叫齐云若不必等他了,齐云若有心整顿宅邸,他不想叫王府任何消息传出去。能随便出入王府的都是有脸面的管事,齐云若不好把话说得太过,只一遍遍重复,若有人胆敢外通消息,他定不轻饶。

三日后庆王、庸王二人离京,这像是一个信号,京中各势力一下子集中到了淳王李琛身上,齐云若的努力白费了,御史台和翰林院的文官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地开始参奏淳王帷幕不修、宠爱女干佞——说什么的都有,或说淳王府气不过王爷荒银,和淳王理论却被淳王扇了巴掌,或说淳王一开始就宠妻灭妾对正妻极不敬重,还有的说其实是齐云若和王妃动了手,王爷维护他,不许王妃接近齐云若,还把王妃拘禁了起来……

齐云若刚知道消息,就接到宫中内侍下传的口谕,宣他进宫。

王爷不在,齐云若都傻了,在屋里急的团团转,宿葛道:“现在王爷还在宫里,大人不要害怕,您只管进宫去就是。”

“可是……皇上,那是皇上……”齐云若又是惊慌又是无奈,他坐下道:“如果皇上真的听信了那些话怎么办?”

宿葛道:“那您也不能抗旨啊……”

齐云若苦着脸去换官服,跟着内侍进宫去,临行前宿葛给内侍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笑问道:“不知道皇上宣召,到底是为了什么?”

内侍道:“我们也是在外面伺候的,对皇上的意思并不知情。”

齐云若跟着两人坐上小轿,心中七上八下,像他这种六品家臣,没有上朝一说,齐云若以为自己是没有机会见到皇上的,谁知今天竟然是带着满身骂名进宫来了。齐云若在宫门下轿,这段路需要他自己走过去,皇上现在是在武英殿……不知道王爷是在什么地方。

一路上倒没遇上太多人,只是武英殿前,齐云若正看见文大学士出来,文大学士轻蔑地看他一眼,冷哼一声。

齐云若皱着眉,很不想理这个老东西,只是文大学士却背着手走过来,悠悠道:“古来佞幸,从没有好下场,淳王爷本是有经世济民之才的贤王,可惜啊,可惜啊……”

齐云若道:“这次文大人可是大显身手了。”

文大学士甩甩袖子,“敢言直谏,本就是我等臣子的本职。”

齐云若叹道:“这次您是找到了什么证据么?”

文大学士不假思索道:“世人都道……”他自己一愣,顿时不再言声。

齐云若冷笑一声,一个内侍从殿内走出来,道:“齐大人,皇上宣你进去。”

齐云若道:“谢公公。”说完,就躬身走进了殿内。

齐云若心如擂鼓,根本不敢抬头,走进去几步就跪下了,叩头道:“微臣齐云若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的声音从很远传来,“嗯,平身。”

齐云若站起来,又听见那个声音道:“你过来些。”

齐云若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得太远了,低着头向前挪了几步,那个声音道:“你抬起头来。”

齐云若便抬起头来,看见榻上坐着一个穿明黄龙袍的男人,他看起来已年过半百,头发带着灰色,面容威严,语气却意外地很温和,“你叫齐云若?”

齐云若点点头。

皇上点了点头,齐云若想起那些往事,咬了咬牙,不去想这些事情,可是皇上却道:“嗯,你长得像你娘。”

齐云若沉默了片刻,道:“的确有人这么说过。”

“是容三娘吧……”皇上还笑了一下。

齐云若抬起头来,终于知道知雅楼背靠的竟然是皇上,所以才会几十年屹立不倒,所以自己母亲才会认识皇上……皇上却不再说这个,把几份折子指给他看,面色依旧平淡,“这些,都是参淳王和你的折子。”

齐云若跪了下来,道:“皇上,自从淳王殿下去西北,这样的攻讦都没有停过,王爷在西北险象环生,如今却被那些浑然不知的文官肆意攻击,在王府中前几日时,王爷和王妃确有矛盾,只是王爷和王妃早已说和,王妃被拘禁是无稽之谈,宠妻灭妾也是妄言……”

“你呢?”皇上淡淡道。

齐云若愣住了,他意识到皇上是什么意思后低下头,“皇上,微臣与淳王……我们……”

“皇上!”齐云若听到一温厚女声,从殿外传来,内侍打开门,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由两个姑姑扶着进来,皇上忙从榻上站起来,躬身道:“母后怎么来了?”

蓝太后笑了笑,看了跪着的齐云若一眼。

皇上也笑了,道:“莫不是琛儿去搬了您这个救兵来?”

蓝太后一边走一边道:“这倒不是,哀家本就想见见琛儿的心上人,却一直不得机会,今日听说你召他进宫,哀家也来凑凑热闹。”

蓝太后这样直白地说出来,皇上倒不好继续问了,蓝太后坐下来,笑着招手道:“好孩子,你起来给哀家看看。”

齐云若站起身走过去,蓝太后柔和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她侧身对皇上道:“这孩子在西北立了多少功劳,皇上可知道了?”

皇上沉默了会儿,道:“琛儿说过了。”

蓝太后微笑道:“生死情境,处事总有不同,琛儿在那时候有小齐陪伴,是万幸之事,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看着齐云若,点点头。

蓝太后看着齐云若道:“而且这一看就是聪慧灵敏的孩子,不是有花花肠子的,有这么一个人在琛儿身边,哀家才能放心呢。”

皇上的目光扫过一叠一叠的奏折,蓝太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有的人就是闲的,哎,正是因为琛儿旁的事情上没有错处,这些人才拼命抓住琛儿的私事不放,放着国家大事不管,整日想方设法刺探皇家王爷的家事,皇上啊,现在朝中当真没有事情了?”

齐云若想起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文大学士,忍不住想笑,却不得不忍住,蓝太后却看他一眼,道:“你说是不是?”

齐云若当然不敢说,皇上无奈道:“母后,也是因为琛儿立身不正。”

“立身不正?”蓝太后道,“琛儿是烧太庙了还是杀忠臣了?上次琛儿就受了委屈,你却只赏了金银财宝,哎,这次是这孩子受了委屈……”蓝太后看着皇上。

齐云若受惊一般瞪大眼睛看着蓝太后,蓝太后笑了笑,对皇上道:“虽是个男孩儿,却也算得上是我皇家的人了,哀家这做祖母的有的是好东西赏人,皇上也别小气了。”

皇上无奈地叹息一声,喊道:“黄苓。”

“奴才在。”

“赏齐长史玉如意一对儿,官窑长颈梅瓶一对儿,”皇上看着母亲的脸色,又道,“宣旨,破格赐淳王府长史齐云若正五品衔。”

蓝太后满意地笑笑,齐云若跪下谢恩后,蓝太后道:“哀家还有的话要说,皇上你还有政务,哀家就把这孩子先领慈安宫去了。”

“儿臣恭送母后。”

蓝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由齐云若搀扶着慢慢离开。

第64章:急流勇退

齐云若跟着蓝太后出去,遇见了不少来参见皇上的臣子,那些人纷纷向蓝太后行礼,蓝太后面容柔和,有的还特意停下说两句话,有一个四十余岁的文官,蓝太后拉着齐云若的手停住脚步,那个文官叩首道:“臣沅似道参见太后娘娘。”

蓝太后对齐云若笑道:“这位大人是沅贵妃的兄长,近些日子准备纳第八房妾,小齐啊,你要记住,回王府给沅大人准备一份大大的贺礼。”她又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男人道,“沅大人啊,你可别忘了给淳王府发请帖。”

沅似道冷汗淋漓道:“太后娘娘说笑了,这等小事,下官怎敢惊扰了王爷。”

蓝太后不赞同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是二品大员,家里再小的事也是朝廷的大事,别说什么私事公事这些,哀家不爱听。”

齐云若偷偷瞥了一眼那个老大人,觉得他都要哭出来了——沅似道攻击淳王不是最狠的那一个,不过却是他率先言道淳王妃被淳王拘禁,淳王对淳王府动手的。蓝太后悠然道:“小齐,咱们去喝茶。”

“是。”齐云若唇角勾起,看着那个中年文官一眼,跟着她走,走出几步后蓝太后回过身来道,“沅大人,是下月初六还是初九,哀家年纪大了,给忘了。”

“扑通”一声,沅似道倒在了地上。

蓝太后施施然带着齐云若回慈安宫,齐云若忍不住笑出声来,蓝太后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道:“有人来接你了。”

齐云若也看过去,看见自家王爷行色匆匆赶过来,给蓝太后草草行礼,就冲过来抱住了齐云若,齐云若不好意思道:“我没有事,王爷。”

蓝太后叹息一声,道:“果然是成了家的人,见了心上人就忘了祖母了。”

李琛带着齐云若跪下道:“今日,孙儿多谢祖母了。”齐云若却被那句“心上人”说得愈发羞窘。

李琛朝后就见了皇上,把小齐的事情一一告知,而后皇上赶他出去,却召了小齐进宫,李琛没想到祖母也这么快接到消息,并且把小齐带了回来,齐云若道:“王爷,我看皇上本来就没有为难我的意思。”

皇上的赏赐一下来,文官的攻击将会土崩瓦解,这些齐云若明白,齐云若对蓝太后又磕了一个头,“下官也谢过太后,如果不是您,当时下官真的无话可说了。”

蓝太后叫他俩起来,道:“哀家早就想见见你,却不得机会,今日哀家在武英殿说的,就是哀家内心所想。”

齐云若想起那句“有这么一个人在琛儿身边,哀家才能放心”,不由看了李琛一眼,蓝太后笑了笑,“中午在哀家这里用了饭再走。”

李琛和齐云若自然答应,只是他们准备告辞的时候,蓝太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问道:“你府中王妃到底怎么了?”

李琛沉默许久,齐云若开口道:“王妃没有被王爷拘禁,只是王妃主动给自己禁足了,王妃还给两位公主择定了画眉院作为新居。”

蓝太后没有多问,只是道:“王妃身后还有齐家在呢。”

下午,齐云若的赏赐入府,包括给他升职的旨意也到了,齐云若接过新官服,向李琛眨眨眼。李琛也想起曾经他们说过有关“鹭鸶”和“白鹇”的话,现在倒是小齐走到了前头。

当今天子从不提起立太子之事,前几年还有大臣劝谏皇上早立国本,那个人却被皇上贬黜出去,后来也无人再触这个霉头,只是自从李琛从西北归来,庆王、庸王又往西北去后,再傻的人也知道现在这些皇子王爷们已经开始争权夺利,谋求那个位子了——若皇上定下李琛为太子也好,正是他的沉默叫人觉得其余庶出或是非长的皇子也有机会,现在每一个长成了的皇子身后都有支持者。

齐云若收起圣旨,李琛叫人请颁旨的内侍去喝茶,和齐云若进了内室,齐云若轻声道:“王爷,您说……这会不会代表了什么?”

李琛笑着看他。

齐云若看着御赐的如意和梅瓶,思考应该把它们摆在什么地方,他忽然想起来观荷汀洲现在扩建得差不多了,心里有些失落下来,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出回去住呢?可是他真不想离开王爷……

李琛道:“有件事情,刚好要与你说。”

“嗯?”

“司德的从属,全判了斩首。”

齐云若愣住了,很久之后,才低下头“嗯”了一声。

李琛道:“其中却有一人,未阻你离关,又因西北战功,特赦死罪,发配西南。”

“是阿成哥!”齐云若惊喜道。

李琛看着他,目光柔和,“若此人不起风浪,朝廷和我不介意他好好活着,小齐,我知道你惦念着旧人,我让人在西南置了一所宅子,让他们可以一家团聚,只毕竟他们是罪民,以往荣耀都不复存在了。”

齐云若道:“他们还会好好活着,我就很感激您了。”

李琛伸手从他脑后柔顺的发丝上拂过,“你不用对我言谢。”

齐云若受赏,朝中氛围一下子就变了,齐云杉现在就是在御史台任职,可是现在因为齐霓裙,他对淳王府的感观一下子降低,碰到淳王府和齐云若的事情恨不得添油加醋一番,御史台转向后,他回家同父母说起这件事,赵夫人一直想去淳王府探看究竟,齐肃萧却道:“市井传言,不会是真的。”

赵夫人皱眉道:“可是我看,裙儿必定是受了什么委屈。”

齐肃萧道:“你若是担心,就叫二郎明日去淳王府吧。”

赵夫人怒道:“我是裙儿亲娘,杉儿是裙儿亲兄长,老爷为何偏要与裙儿并不亲厚的二郎去?二郎在西北与淳王交好,哪里会真的向着裙儿。”

齐肃萧道:“正是因为你和大郎与裙儿最亲,原本可能一两分的误会能叫你们闹成七八分,二郎总是我伯府的人,他做事有分寸。”

赵夫人还有不满,齐肃萧站起来道:“现在紫阳伯府,到底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赵夫人不敢再说什么,这段时间紫阳伯的脾气十分不好,纵然是她这个结发老妻,在伯爷面前都没几分脸面,紫阳伯道:“晚上我不过来了。”

赵夫人一下子脸色铁青,今日可还是十五呢!最近这些日子紫阳伯在外买回了几个瘦马,个个美艳多姿,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紫阳伯给她们特意找了一个小院住着,日日笙歌燕舞,原本还受宠的两个姨娘都没处站了,更别说赵夫人这年老色衰的原配妻子了。

赵夫人愈发头痛,自己女儿没有生下儿子,在王府愈发不顺,从年后就有传言说皇上、皇后对淳王妃不喜,自己的儿子是个英才,偏偏无法从武,科考虽中了,却要从七品官开始慢慢熬资历。

她最恨的不过就是那些贱妇生的贱种,柳姨娘的女儿齐丹霞生了一儿一女,在程家过得安稳;白姨娘女儿如雪越发出挑了,日后不难嫁个好人家;齐云英因军功受封赏,现在入了兵部,官职虽低,前途不可限量——她最觉难受的自然是齐云若,齐云若官司缠身,却受了皇上的赏赐,这不就说明皇上根本没有信自己女儿受了欺负的话,而是更喜欢齐云若么?

赵夫人气得牙痒,偏偏无可奈何。

第二日齐云英拜访淳王府,齐云若自然是要作陪的,赵夫人三令五申,要齐云英看顾齐霓裙,并且“给那小贱种好看”,齐云若请齐云英去了观荷汀洲,找了几个相熟的侍卫作陪,瞿擎去了西北还未归,侍卫中以方戈为长,饭后,齐云若便问起了齐霓裙的事情。

齐云若道:“我带你去看看吧,也许王妃会见你,她亲自说的自然比我说的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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