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 下——执礼
执礼  发于:2015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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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闻见看着傻站在一旁的神父,忍不住提声让他继续原先未完成的步骤。神父惶恐的站在原地,望了眼几乎算是跪下的白凡,又望了眼杨静震惊的眸子,迟疑许久,还是没能照着程序念下去。高闻见不满的皱眉,正想说些什么,不料原先布置现场的专业团队在这时却突然集体出现。有人一把拽下神父,直接顶了他的位置;还有几人成包围状护住二人;而更多的工作人员,则是冲向了白凡所在的骚乱处。

杨静这才想起有人推介这团队时再三强调的硬指标性,然而无论怎样,她还是鲜少看到如此强硬的婚礼布置团队,这样几乎是忤逆顾客的力度,忍不住都要叫人心生焦虑。杨静眼眸一转,心中暗道不好,挣开高闻见的手就想提醒白凡,然而她在回眸的那一刻,才发现终究是晚了一步。

重新看到高闻见带着杨静走上台的白凡忽然心力交瘁,他不想放弃,却在那一刻累得厉害。感觉他力气减弱的警卫心下一松,看着他这样狼狈也是不忍,心软的警卫们互相对视一眼,正想半架着白凡将他拖离现场,却不料忽然出现在身侧的人直接一把拽过了白凡,提手就往他后颈砍去。警卫暗道不好,连忙用力推开了白凡,他本是想救他的,却不料本想袭击白凡的人猛然顺着他的方向又加重了一抹力道。于是精疲力竭的白凡晕乎乎的任人摆布,一推一拉的动作里他也来不及站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人又在身后猛推了他一把。白凡暗道不好,一时闪避不及,映入眼帘的坐席棱角让他看着都有些可怖,他挣扎着回眸,努力向高闻见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

那人瞬间变化的脸色让他突然很想笑。

然而白凡还来不及勾起嘴角,后脑便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无边的黑暗就此覆盖上了他的视线。

“白凡!!”

周舟猛然跳起,拨开围观的宾客就想往里挤。文景也是一脸肃然,他不顾礼节挥开人群,奈何人多纷乱,让他们一时半会也无法靠近;仍旧站在远处的杨静忍不住捂住了嘴,她惊恐的看着白凡倒地的方向,死死的压抑住了即将脱口的惊呼。情绪的急剧变化让她一时无法处理,眼角淌过的泪冲开了她精致的妆容,杨静瞪大眸子,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法挽回的绝望。她害怕的望向高闻见,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再仔细望去,便看见原先还在身侧的人直接挥开了围观的人们。他出手比周舟更为狠厉,不管认不认识,你若挡了他救人的路,他不由分说的就一拳头给你招呼上去。

恐惧的神色第一次漫上了高闻见的眼,他早就该预料到那些所谓的婚礼专业团队没有那么简单,手段如此强硬,必定内有猫腻。总有人对他积怨已久,也总有人对自己先前的大清洗颇为不满,若是这次有人趁机混在了里头想趁机生事,他也防不胜防。奈何他面面俱到,偏偏在这方面宽下了心,他认为杨静的友人应当不会存有祸害之心,可惜世上最恐怖的,还是人心。

他在白凡闯进来的那一刻就察觉不对了,说实话,他是不愿原谅白凡的,对于杨静的自作主张,他也感觉不满。可这一切实在过于巧合,让他对于未知的事物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担忧,他本想赶走白凡让那人不要被娱记抓住同性恋的把柄,于是半真半假的做出一副冷漠的模样,奈何这人此次是死了心的要留下,让他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愿意原谅他,也只想就此了断往日情缘,高闻见向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可即便如此,他也有心,他也会痛,当他看见那样狼狈的白凡挣扎着当众向他半跪,嘶鸣着喊出心底的话语时,原先丢弃的心又仿佛在突然间飞了回来,心脏重新复位的感觉让他绝望让他疼,却让他在同时也想起了旧日时光。

然而他再怎么精打细算,也没料到有人想借机伤害白凡来让他背上肆意伤人的丑闻。

高闻见紧紧抱着白凡,手中的力道轻柔而又坚定,他冷着一双眼,对着所有人嘶吼,愤怒的咆哮回荡在穹顶上空,最为看重素养的他已不在意自己形象到底如何。高闻见小心翼翼的将白凡的头轻柔的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眼中的忍耐混着一丝即将挣脱的恐惧,逼得他眼角都有些发红。他闭着眼咬唇,神情里的痛苦混着无法诉说的绝望。

镁光灯闪过,他知道自己将惹上一场不小的麻烦。

可那又怎样?

高闻见轻柔的抱起昏睡过去的白凡,那人头上的鲜血缓缓淌下,浸湿了两人的礼服;高闻见温柔的看着他,眼中的深情连旁人都可感受到其中的爱意与不舍。

邝天从外喊来了救护车,杨静和文景在一旁忙着疏散人群,周舟负责尽力保留消息传播,高闻见安静的抱着白凡,双眸里的冷静混着浓郁的血红,让人望而生畏。

白凡安静的闭着双眸,仔细望去,还能看见他最后挑起那抹微笑的弧角,这样安静的温柔,仿佛吃定了高闻见会来的事实。

高闻见小心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望着那抹淡雅的弧角,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他缓缓低头,慢慢张开臂膀,轻轻将白凡纳入自己的怀中。

73.外姓家人

医院的天花板向来被粉刷得苍白,福尔马林的味道弥漫着所处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过往的人们神色匆匆,即便是捧着鲜花来探班的孩童一路蹦达着走过,也掩不住藏在人眼底深处的那一抹担忧。

周舟烦躁的靠在病房门内,他左右来回的走着,刚点起的烟又被自己猛然掐灭。他急躁的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人,心中的烦闷都不知该如何发泄;邝天得知消息后叫喊着要过来,他还不知道高闻见和白凡的纠葛,更不明白白凡为什么会闯入BOSS的订婚现场,但对朋友的关心胜过了一切。他急的眼眶发红,那架势颇有一种时刻准备好挥出大刀的冲动,文景担心他一时情急过来坏事,好说歹说,总算是把他给哄住了;还不待他松口气,杨静的一个电话又将他急吼吼的喊了回去,忙得连礼服都来不及换下的文景颇为头疼的赶到宴会厅,他望着还在另一处吃吃喝喝笑得开心的宾客,尽管心神俱惫,但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

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宴会厅与观摩典礼的宾客人数相差为何如此悬殊,想必杨静是料定白凡会来,所以才尽可能的降低了后果的糟糕度。然而事情如今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应该也不是她能预测到的,可不管怎样,现下只能尽快封锁住消息,寻个借口好把这场荒唐给搪塞过去才是。

杨静有条不紊的跟着自己的团队处理着现场,冷静的双眸里不复方才的慌乱。文景深深看了她一眼,颇为头疼的捏了捏鼻梁,便立刻转身翻通讯录去了。

人民医院脑科部,289病房。

病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周舟顿时浑身一震,几步上前便逮住了脑科部的权威教授问这问那。资深的教授一脸无奈的看着他,花白的头发跟着周舟摇人的频率随风舞动,那迎风招展的姿态,颇有种春天里蒲公英飞舞的滋味。

跟着进来的高闻见微微一愣,积压在心的担忧在看到这副场景后忍不住被冲淡了些,于是难得好心的高闻见上前轻轻带开周舟,他拍了拍即将暴走的发小,轻声道:“白凡并无大概,只是轻微脑震荡,后续的反应还要看他个人。不过要留院观察一周,看是否会并发颅内血肿。”

周舟闻言瞳孔猛的放大,他不禁握住了高闻见的手,双眸里的焦急混着一丝看不清的恐惧,“脑震荡?!那他会不会失忆?!他会不会无法接受被你拒绝的事实来一次选择性失忆?!”

高闻见:“……”

站在一旁的教授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和蔼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无奈的调笑,“我还是头一次看到闻见这孩子这么慌乱,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唉,你们年轻人啊,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这还不是大事?!他都脑震荡了!”周舟冷冽的眼神里混着一抹不可忤逆的认真,他狠狠的盯着老教授,那彪悍的势头看起来与地痞流氓无异,“他对我很重要!”

“好好好,是我说话不对。”老教授好笑的叹了口气,转身跟高闻见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这才笑着转身离开。高闻见连忙上前道别,一路恭敬的将他送进电梯,半低着头再三致谢。老教授深望了他一眼,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尽数吞了下去。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谁没有年轻过?

电梯门缓缓关上,高闻见看着自小关照他的叔叔俏皮的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额头的青筋忍不住微微一抽。

289病房门内。

周舟坐在病房一侧安静的发着呆,他看着如今脑袋被包成粽子的白凡,心中升起的复杂情感让他都不知如何挑拣。高闻见推门从外进来,黯然的眸子里看不出其他情绪,他小心的将必要的药物放在床边,微微踌躇了一下,才慢慢的坐在白凡病床一侧。

一室静谧,窗外吹过的微风带起外面清新的空气,舒缓了人们疲惫的身心。白色的窗帘乖巧的随风舞动,飘动的姿态带着一种莫名的安静,让人忍不住想继续沉默下去。

然而终究有人耐不住心中积压已久的疑问。

“唉,闻见,事到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周舟朝后舒展身子,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闹出这样的烂摊子。”

高闻见将视线移开,他静静的看着周舟的眼,眸子里升起了一抹他也不知道的茫然。

“唉……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周舟头疼的低下头,他烦躁的挠了挠本就凌乱的头发,语气里的焦躁被更多的无可奈何替代,“这什么破事啊,好好的一个事硬是变了味道,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你们才好。”

高闻见低眸,长长的睫毛垂落下去,掩盖了他眸子里难得浮现的一抹脆弱。

周舟看着自家好友这样,心里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闻见是他自小的伙伴,他虽说不上看清这人,但至少了解的要比别人深。这人向来冷静果断,虽然心防高,表面看起来难以接近又冷酷,但别人对他的好他都仔细的记在了心里。杨静的恩惠,文景的坚持,如自己一样,闻见对于他们的出现心中自然也是充满了欢喜。他原以为只要这样便也就够了,假如生活能如此简单而又美好,那还需要旁的做什么?

可爱情这种东西,来得比什么都要让人措手不及。

周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转头望着半靠在墙上假寐的高闻见,心中难得升起了一抹他也弄不分明的怜惜。遇见白凡该是他命中的定数,闻见也好,杨静也罢,这一切都是逃脱不了的天劫。可从不相信如果的他还是假设过很多次,要是世上能没有这个人的出现,那么他们的生活还是否能如往常一样平静?

然而,这个问题他到了现在也答不上来。

“闻见,后场自然有我们料理,你别担心太多,偶尔也让我们给你出点力。”周舟绕到高闻见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的情感虽是复杂,但那抹站在他身边的坚定倒是分毫不减,“好了,你别想那么多,难过就说出来,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高闻见依旧是惯常的沉默。

周舟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一时让这人扭个性子也不大可能,正当他想同闻见告别去给文景他们帮忙时,将头埋入双手的那人忽然开口,低低的说了一句几乎是服软的话语。

高闻见说:“周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舟闻言猛的一愣,不知为何,他心中除去难过,更多的是一抹难以言喻的欢喜。强者不强,需要肩膀,然而强大如闻见,这人挺拔的脊梁却从未弯下半分。而今现下他向他诉说了自己的迷茫,这种全心全意被信赖被依靠的感觉,原来竟是如此的美好。

“闻见,没事,你按照自己的心来就好,没人逼迫你。”周舟按压住内心的激动,他努力平复情绪,却怎么也压抑不了话语里的那抹颤抖,“不管是谁,我们最终都希望你好。”

高闻见没有接话,只是低着头,再次陷入沉默。

周舟安静的站在他身后,无声的轻拍着他的肩膀。

半响,迷茫的困兽仿佛在内心挣扎了许久,他再次张口,低沉的声线里似是被什么束缚住了灵魂一样难受,“可我亏欠杨静太多。”

周舟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一愣,虽然痛心杨静,但他也知道感情的事不可强求。闻见最后做出的选择早已埋藏在了心里,只是他不说,积压着自己内心的渴望,才一直让他误会他放下了一切。

“虽然我一直站队明显,但归根结底,感情的事还是强求不来的。”周舟勾起一抹苦笑,话语里的苦涩带着几缕解脱的释然,“我猜杨静刚刚大概也把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你,虽说这种自作主张的确让人不太好受,结果也确实令人措手不及,但是你要知道这种选择对于白凡这种胆小的退缩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用不着对不起杨静,要是她知道自己对你真心的付出反而成了你困扰的负担,那么我猜她也不会好受。”周舟轻轻将闻见的脑袋揽入怀中,他好笑的给了这人一个暴栗,语气里的欢快似是又带上了太阳的味道,“唉,我说,这种我求千百遍都不见得会降临在身上的好事,什么时候还让你这样纠结了?”

高闻见被周舟带得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唉,这样就好了嘛,你就应该多笑笑。”周舟得寸进尺的把玩着高闻见的头发,语气里的释然让他自己都觉得开阔了心境,“改天我们找个时间把这事给说清楚,我知道你现在一时难以原谅白凡。你这种人,对于放弃这种事向来看不起,可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对不对?既然这个人都愿意为你努力了,你即便再不想多看他一眼,也好歹先站在一旁看看他为你而奋斗,你说是不是?”

高闻见安静的靠在周舟的怀里,轻轻应了一声。

“再说杨静这种女人也是很抢手的,你直接把话给她挑明了,别以为她没了你就会跟白凡那小子一样整天要死要活的。不想要的就别勉强,担不起的就别拖欠,时间这种神迹,向来可以让你放下很多东西。”

高闻见没说话,只是无意识的蜷手叩打着什么。

“好了,不多说了,我看你自己心里也有了主意。你就在这好好盯着人,虽说我这种人分分钟几百万上下,但看在你没我帅的份上,就先勉为其烂的给你收拾烂摊子好了。”周舟说完,一把推开高闻见就跑,惹得平日里淡然的BOSS大人都忍不住反手给他一个后肘,周舟几步跳开,难得的给他做了一个挑衅的姿势,不等高闻见反击,便一路笑着离开了医院。

高闻见望着周舟离开的方向,嘴角慢慢浮上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虽说这个发小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爱憎分明的性子和无法无天的态度让自己都不得不告诫团子不要随意招惹他。但不管怎么说,这人毕竟是陪着他一路成长的一个外姓家人,即使平常再怎么和他针锋相对,但到了关键时刻,这个平常看起来最不可靠的人,却是最为坚定的那一个。

高闻见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无比庆幸自己这种人能遇上他们。他低低笑了一声,却忽然感觉右手一热,再回头时,只看那个脑袋包得跟木乃伊无异的傻子,正对着他一脸灿烂的微笑。

高闻见安静的看着傻子对他努力勾起的嘴角,原本沉寂许久的心,忽然像再次被什么烫伤了一般,重新急促的跳动起来。

74.开始?

高闻见看到白凡苏醒,心下一动,起身就想叫医生过来确诊。而仰卧在病床上的白凡误以为闻见厌恶得不想再多看他一眼,一时情急,也不顾自己还是病患的身份,起身就猛的攒住了他的衣袖。高闻见被这突然的力道带得禁不住回头,转眸对视的瞬间,才发现这个傻子正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眸中翻腾在上的祈求和隐藏在底的退缩明灭的闪烁着亮光,让他看得忍不住心中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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