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家团圆(包子)下——辋川槿
辋川槿  发于:2015年1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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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母豹尴尬地笑了笑,踢了踢两只小豹,道,“他们着急想看小宝宝。第一回出来见人,这么没有礼貌!”听了母亲呵斥,两只小豹又委屈地低声嗷了一声,纷纷向后退去。

何支也是为难道,“想看小宝宝呀?小宝宝现在不乖,奶也不吃,觉也不睡,正呜呜哭着呢。”

几人几豹自是听见这哭声,从刚开始他们进屋就没有停下来过。那母豹抬起身子,竖着耳朵听了听,道,“你家宝宝想吃奶,说你喂得太慢,他吃不够。”

何支啊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宝宝,见他呜啊呜啊地瘪着嘴,抽抽着哭个不停。何支又转头来道,“可我只能用小勺喂他羊奶,再快也快不了呀。”

那母豹便笑道,“羊奶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软绵绵跑不快的小羊羔子才吃这些。我不是吹牛,我们豹子家的奶才是极品,你看我这几只崽子,爬树跑步,可不都是一把好手?”

何支听了,正要说话,却见小家一把抱起宝宝递给母豹,一脸开心地道,“宝宝吃!”

何支心道,这还得了?!急急将宝宝抱回来,护在怀中,对着小家有些不乐意道,“小家!你干什么呢!”

小家却一脸天真道,“豹豹的奶好吃,宝宝要吃。”

何支哪里敢把儿子递出去!这不简直就是送儿入豹口嘛!连声道,“不成不成!万一……”他看了看母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怀中的小宝宝似乎感觉到到嘴的奶被赶跑了,顿时呜啊呜啊地哭得更大声,脸色涨红不说,连小脑袋小身子都哭出一阵一阵的汗来。

母豹看出何支的担忧,便道,“何相公,小宝宝没有奶吃总是不成的事情。你要是怕我伤着宝宝,可以拿些厚实的布料把我的爪子包起来,你和小鱼夫人一起看护着,就当作我还你当日救命之恩。”

何支听到这话,又是一阵犹豫,他看看小家,又看看母豹,最后看看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宝宝。

一盏茶后。

小宝宝终于肯松开小嘴,胖乎乎的两只小手却还紧紧地抱着母豹的乳房,生怕别人抢了去似的,吃饱了也不肯放开。何支便将他抱起来,见他吃得小肚子圆滚滚地凸起,闭着眼睛一脸餍足的模样。忽见他打了一个响嗝,嘴边流出些许的奶液。何支擦了擦他的小嘴,将宝宝小心地放到已经睡意朦胧的小家身边。父子二人吃饱喝足,一同安睡过去。

何支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见小豹子依附在母豹身边嗷呜嗷呜地似在说些什么,便见那母豹笑道,“何相公,我家老三说你家宝宝好能吃,以后一定跑得比他还快。”

何支笑了笑,抓了抓头,道,“那老四怎么说?”

母豹低下头去,咬了咬老四厚实的后颈,道,“他说,何相公家的宝宝好可爱,长得又好看,等他长大了,就要娶回家做老婆!”

何支心下一惊,心中直道,这哪成?!面上早就吓得惨白,竟是倏然流下一滴虚汗。

那母豹忙道,“小孩子不懂事,说笑说笑!何相公千万不要当真。”

谁知就因为这一句话,何支就带着一家子逃出了山谷,再也没敢回来见那豹子一家。

壹佰叁拾壹章:孰是与孰非

何支轻手轻脚地自房里出来,掩上房门正要走到厨房里去,这时闻人潜与花花也走进门来。何支道,“都回来啦?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做饭去。”

闻人潜却叫住他,道,“大哥不忙。先和你说一件事情要紧。”

闻人潜经此一劫,连对何支的称呼都变得尊敬,何支见他这般,便停下步子来,奇道,“什么事情?”

闻人潜便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便见何支脸色一变,略显吃惊,道,“有这种事情?”

闻人潜颔首,道,“那日我抓着他进山洞去找你们,等出山洞时不知为何,那人竟无法穿越结界。几番尝试也无法将他带出,因而便将他留在里面。不想才过了两日,便这样了。”

花花这时道,“主人,这是主人娘子的玉佩,已经失去法力了。”说着将玉珏递给何支。何支接过玉珏,在手中琢磨了一番,颇是奇怪道,“不对啊。我那时求小家爹爹来救我们,这玉还会飞会走,还替我们关了结界。这下怎么就没有灵力了呢?”

他拿着玉珏使劲晃了晃,叫着,“小家爹爹?”没有响应。何支又冲着玉佩吹了口气,又叫了声,依旧没有反应。

花花便道,“主人,你不必琢磨了。花花看过,一丝灵力也没有了。”

何支闻言却大惊失色,道,“那岂不是连小家爹爹也没有了?”

花花点了点头,道,“阿岳的毕生修行都在这玉佩里了。现在灵力耗尽,当然也没有阿岳了。”

何支听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小家要是知道了,一定要很难过。”

花花与闻人潜对视一眼,纷纷沉默。何支又道,“那那人还在山洞里吗?”

闻人潜道,“我们不敢轻易移动,想着回来请大哥定夺。”

何支却一时为难,犹豫了一阵,没有表明意思。花花却道,“他再如何,也是小家的爹爹,是阿岳爱的人。”

何支闻言,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语气与神情皆是淡然,可这话里不知为何总有一层异样的意思。何支便颔首道,“花花说得对。无论如何,还是要家人团聚。就是祭拜,也得小家去拜,不能将他扔在荒山野岭里。”

闻人潜便道,“大哥所言极是。”

何支不由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道,“我不过一介粗人,说对了不过碰巧,说错了还弟弟多多担待。”

闻人潜又谦辞一番,两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看得花花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几人又坐下来,倒了几杯茶水。何支趁着现在小家不在,心中早是憋不住了,对花花道,“花花,你知道的事情多。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小家他爹,为何这样恨小家和小家爹爹?我只听他说阿岳骗他欺他,还说什么使人妖化,我实在不明白其中含义。”

花花听了,立即摇起头来,道,“不能说不能说。这是别人家的事情,花花不能说。”

何支正要说话,闻人潜便道,“你便当作讲故事一般,不提及性命不就成了?”

何支连忙附和道,“对对!”说着还推了杯茶水到花花面前,紧跟着又道,“不说就不给饭吃!”

花花见两人软硬兼施,左看右看也离不开两人视线范围,便叹了口气,塌下小肩膀,道,“好吧好吧,我只和你们说,你们不要出去和别人说。”

两人便正色看他,脸上写着一副“我是很鸡婆的人吗?”“我像是乱说话的人吗?”的神情。花花端起茶杯喝了口,咳了声,清清嗓子,两只小手按在大腿上,一本正经道,“以前啊,有条小鱼……”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花花说罢,喝了口茶,见两人一脸沉默,便道,“我说完了,你们为何都这副神情?”

却见何支砰地一声将茶杯拍在桌上,一脸怒色道,“这种事情,哪里是人能做出来的!浪费阿岳一片真心,现在还要连累小家受苦受难。我要是早生个二十年,定然一刀将他剁了!”

花花知道他现在是因为小家而着急上火,本意绝不是这样暴躁的人,便道,“主人若是早能对小家有这番情谊,先前也不用他受这番苦了。”

何支一听,顿时哑火,扭过头去,没有说话。花花又道,“人的本性并就不善,还有这般那般缺点恶习。他本有私心,又受外力蛊惑,加之其凡人对异类皆有偏见,光是这三点,便注定他们二人的因缘不得善终。一切也都是命数而已。”

闻人潜却忽然作声道,“有一点,我觉得不对。”

花花道,“什么?”

闻人潜眯了眯眼睛,道,“你说后来芊芊为妖,可能是由于阿岳之心带有妖性,我却不以为然。”

花花顿了顿,深思一番,颔首道,“我也觉不可信。以阿岳的修为心性,那时已与凡人无多差别,他素来为善,心中无恶无欲,应是不会带有妖性。”

何支忍不住插嘴道,“说不定他因爱生恨,因而心思不纯。不过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花花却摇首,道,“阿岳对他,没有丝毫恨意。”

何支一惊,道,“怎么可能?难不成他是傻吗?”他这一出口,又觉失言。

闻人潜道,“在凡人看来,这是傻不错,而对阿岳而言,却是十分的爱意与无尽的善意。长生取走他的心肝,他却无半分报复之意,而对小家也是极尽善意的教养呵护,没有一丝抱怨诋毁。就连现在长生身死,也能使他面容安详,毫无戾气。足可见他的善与爱,已非一般凡人之爱。”

何支皱了皱眉,道,“这样说,我便不懂了。”

花花接口道,“他的意思是,凡人之爱,皆有私欲,有欲方有爱,有求方有情。而欲是一切执念、恶意根本,而阿岳无欲无求,心中不挟私念,心灵纯净,归化天地,是不应有妖化的可能的。”

何支不由笑道,“花花,你这不是在说阿岳吧。”花花奇道,“为何不是?”何支便嘿嘿笑道,“你这分明是在说一个大圣人啊。”

花花看了看闻人潜,咧了咧嘴,道,“是否圣贤,由你们凡人的规矩准则来定,不由我说了算数。就是圣人那也是凡人,也有欲望和渴求,只是在你们看来,圣人和小人的欲,可大可小罢了。论说阿岳,也不是什么圣人,只是比较善恶,他更愿期待、善待他人的善,而不愿意计较他人的恶行。”

何支却道,“可在我看来,阿岳对他这般,着实不该。我说得好听些,叫遇人不淑,难听些,那就是瞎了眼了。”

花花却扑哧一笑,想起那往事,不禁摇头,叹道,“要不是小家瞎了眼,现在哪有你这样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说这种话?”

何支被他一噎,顿时没了声音,面色微微发红。闻人潜见状便道,“花花,你竟敢惹你的主子,忘记你公公和你说的话了?”

花花听到公公,立即脸色一白,转念一想,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天上的公公和我说了什么话!”

闻人潜便笑道,“那可是你平日里总是搬出你天上的公公来,说要好好服侍主人,玉凝才肯让你一直缠着。我听了这么些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难道还会不记得?”

花花听了,这才肯作罢,低下头去,委委屈屈地道,“主人花花错了,求主人给花花口饭吧。主人对花花最好啦~~~”

何支便拍拍他的头顶,将他推到一边去,向下瞅了瞅,道,“狗腿子露出来了。”

花花忙低头去看,叫道,“哪里哪里!”

何支与闻人潜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花花这才发觉何支是在笑话自己,气得跺了跺脚,腮帮子鼓鼓的。

闻人潜笑罢,很快一脸正色,拍了拍花花肩膀,道,“你别别扭了。我觉得,芊芊之所以妖化,不是阿岳的错,错在长生与她二人自己。”

花花便奇道,“此话怎讲?”

闻人潜不由怅然道,“纯净之心,先入长生之手,再入芊芊之口,欲念无穷,变化无尽。很大可能,是其二人的贪念所成。且你看长生修炼的法术,皆非善道之术,以符咒杀人于无形之间,又能扰乱人的心智,阴毒不可谓不深。同时你再瞧他自己,面容枯槁,隐有妖相。只怕是芊芊食了心,有了些许法力,又与长生一同修习法术,才使其误入歧途。”

花花听罢,轻轻颔首,道,“我不曾与你说的事情,你竟也猜得八九分,看来也是看得通透非常。”

闻人潜却叹道,“猜透又如何?这些个痴男怨女,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命数,尘土落定,也只能留些故事予我们后人当作谈资。可笑可笑!”

正在他说这话时,便见兔儿自屋外走来,大声嚷嚷道,“什么这么好笑啊?说来给我听听?”

何支忙对她嘘声,道,“小家在睡觉。”

兔姐便闭了嘴巴,蹑手蹑脚地走进屋来,看得大家伙忍俊不禁。兔儿伸出手指戳了戳门外,轻声道,“那可怎么办啊!这一大伙,都是来看小家和宝宝的。”

几人便站起身来,纷纷道,“谁来了?”“来了几个?”

忽见门边露出一双兔耳朵、两双兔耳朵、三双兔耳朵,到了第四个忽冒出一个大白鹅的头来,接二连三,冒出各种小动物的脑袋来,一只只挤在门口,没敢进来。

何支见了,心里哎哟一声,心道走了豹子,又来了一群什么玩意儿。忙道着,“你们等会儿来成吗?小宝宝睡觉了。”

门边的一串脑袋又一个个地缩了回去。何支才是松了口气,却见屋外蹦出一根胡萝卜,接着又是一根,随即又有苹果香蕉葡萄什么的水果一个个被丢进来,到后来,甚至有色彩斑斓的石头、刚刚冒尖的嫩竹笋、盛开着的小花。最后来了一只母羊,咩地一声,松开嘴来,放了一个青菜下来。

何支正是看得头昏脑胀,分不清情况。花花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道,“主人,这都是他们送给宝宝的礼物,快和他们说谢谢。”

何支一下眼睛瞪得滚圆,张着嘴,半晌半晌,愣是蹦不出一个谢字。

壹佰叁拾贰章: 凡尘悲与乐

过了许久,等小家睡醒过来,还有几只小兔在屋里等着。趁着小家醒了,便跑进屋来看小宝宝。何支几人也一同跟进屋去。

闻人潜见他们几人阖家团圆、温馨快乐,心中隐隐一阵悲凉,他便走出屋去,走到小院中来。看到一旁的秋千与花草,他信步走去,轻轻拨弄了几下花朵,转头看见一边窗沿上的小花盆。他本不着意,移开目光,这时却心中微微一动,不知为何,又转身看去,走向窗边,将那个不起眼的小花盆拿起。

却忽听有人道,“这里面是小家的眼泪。”

闻人潜转眸看去,见是花花,从容放下花盆,奇道,“小家的眼泪?”

花花点了点头,道,“这不仅是小家的眼泪,也是玉凝主人的另一半灵魂。小家之所以心智缺失,懵懂无知,就是因为他仅有一半魂魄。而另一半一直在他体内不曾融合,后被收进玉珏之中。”

闻人潜闻言,眼光微扫,瞳色瞬息变化,却回眸道,“这里面,是空的。那一半的灵魂在哪里?”

花花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这是空的。那一半魂魄,早已不在这里。”

闻人潜心中正觉奇怪,见他笑意盈盈,猜不透他的心思,又听花花道,“你现在,还想不想玉凝主子回来?”

闻人潜听他这话,眉间一松一展,抿嘴笑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花花道,“自然是真话。”

闻人潜道,“不想。”却颇有一股洒然之意。

花花转了转眸子,心中略有吃惊,又道,“那你还是和我说假话吧。”

闻人潜亦是道,“不想。”

花花微微皱眉道,“你到底想,还是不想?”

闻人潜转过目光,慢慢望向那远山绿树,道,“我想他回来,却不想强求。如他现在安好,我也没有必要再去破坏他的命数。缘分已尽,强求不过徒添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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