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岁岁有余 上——素飞柳
素飞柳  发于:2015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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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清澜。

沈清澜是那种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活得不慌不忙的典型,家境殷实,为人仗义,他是宋臣的大学同学,最开始向南跟他也不过点头之交,平时有事没事大家喜欢在宋臣开的酒吧里坐坐,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颜君出现之前向南一直不知道沈清澜喜欢男人,颜君出现后,向南觉得像沈清澜这种玩世不恭的大少爷若喜欢女人估计娶不到老婆,试问哪个女人受得了自己的男人比自己还喜欢逛街买衣服,家里收藏一堆情趣道具,没事还喜欢玩玩cosplay扮各种萌软妹子至今无人识破他汉子的真身。

所以这样一个妖孽,向南觉得由颜君来收了他实在太好了,解救了世上千千万万少男少女也是功德一件。

封厉无疑与沈清澜也是认得的,沉声道:“你怎么来了?颜君等下会过来。”

闻言,沈清澜表情一滞,看得向南有点莫名。

沈清澜跟颜君的感情很好,这是向南一早就知道的,沈清澜虽然有时候活得很离谱,但对颜君却是真心的好,所有热恋中男朋友会干的事他全干齐了,而且颜君那个人斯文有礼又很温柔,对沈清澜也是同样的掏心掏肝,可是照现在这情形,沈清澜一听颜君的名字连表情都不对了,难道两人吵架了?

向南看见沈清澜那一滞后很快又恢复如常,两只手操在口袋里,对封厉说,“我现在就走。”他说完话,转了个身朝他们刚才来的方向走,没走出几步,封厉突然叫住了他。

这诡异的气氛让向南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听见封厉说,“那个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吗?你知不知道颜君他一直在等你。”

闻言,沈清澜的背影一顿,良久,低沉的声音才飘然而至:“我知道,但我现在还放不下。”话音一落,他便大步流星的走远了,像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

回廊上重新恢复了安静,封厉将视线停在向南脸上,笑了笑,“走吧。”

向南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身后刚才沈清澜站立过的地方,认识了他这么久,向南第一次在沈清澜那张笑颜下看到这样黯淡的表情,什么放不下,又什么颜君在等他,向南一句都没听懂,他虽然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个体户向南,但仍是希望他的那些朋友们能好好的。别为了些小事吵架,也别为了小事置气,到头来都是划不来的买卖。

第18章:三分梨蕊

封厉见他落后了几步,便停下来,直到向南走近了,一把握住他的手,带着人往回廊深处走去。

向南全副心思都在刚才沈清澜的话上,一时竟也忘了抽回手来,也多亏了沈清澜的出现,让他暂时忘了刚刚又被封厉抓住强吻后的无所适从,直到两人走出回廊,穿过另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座小院子,封厉才把手放开,向南亦回过神来,这是个不大的小四合院,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草,这个时节花几乎都败了,只有角落里那几盆月季开得明艳如血,正对院门的房门开着,几缕灯光从门槛漏出来,隐隐听得里面有人在吟诗。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吟诗的人声线略显低沉,有种大病后的惫懒,每一个从口中滑出的字都让人感觉有股无形的苍白,向南脚下步子一顿,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了。他对诗词歌赋并不怎么了解,却独独对这首诗印象格外的深刻,因为,这是叶苏最喜欢的诗啊。

向南最喜欢叶苏了。

因为叶苏最招人疼。

叶苏很温柔,声音很温柔,连说话的调调也很温柔。所以比起宋臣沈清澜之流,向南最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的叶苏。

叶苏的脸色终年是苍白的,指尖的紫色也一年比一年深,但他总是能笑得那么空灵从容,仿佛早已看透凡世跳脱三界之外,用与世无争的态度坚韧的活着,叶苏说之所以活下去只是为了能更好的告别,能随时随地保持着可以即刻离去的淡然平和。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向南却觉得这样的规律对叶苏来说太过残忍。

那么温柔的叶苏啊,笑起来干净得像从未被世俗污染过的叶苏,医生却说他活不过32岁。

封厉握了握他不知何时攥成拳头的手,灯光下的眼睛里隐隐露出几分疑惑,“不舒服吗?”

向南赶紧摇头,“没……”

闻言,封厉微微一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或许是他们的说话声惊动了屋子里的人,几声轻微的脚步声后,一抹瘦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叶苏……似乎比三年前更加憔悴了。曾经洁白如玉的脸颊干瘦得向南几乎认不出来,瘦削的身子套在厚厚的羽绒里也掩不住健康的缺失,唯有脸上那个温暖如春的笑容是向南所熟悉的。他一只手搭在门框上,视线在院中的向南身上停留了片刻,低柔的嗓音自微扬的嘴唇慢慢响起:“这就是颜君电话里说的那个跟向南同名的孩子吗?”

封厉一手扶在向南背上,轻声道:“是。”又转过头来看着向南,“这是叶苏,这家往生居的老板。”

向南觉得喉咙发紧,一时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见他半天都不说话,叶苏歪了歪头,脸上依旧是干净纯粹的笑容,他笑着对封厉说:“看来这孩子有点害羞呢,厉,带他进来吧,我让人准备饭菜给你们。”

叶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封厉才低下头来看着向南,嘴角含着脉脉的温情,“走吧,害羞的小朋友。”

向南本是怀着满心期待来吃饭的,见了叶苏后却有点食不知味,即使满桌子卖相极佳的菜品也挽救不了他的失落。如果他没记错的时候,叶苏今年正好32岁,再过个把月就是生日了。向南几乎不敢再往下想,他从小尝遍了失去的滋味,成年后的失去则意味着更多的难过和无能为力。

叶苏得的是一种罕见的隔代遗传性心脏病,得知叶苏的病后,他们几个人费了很多精力替叶苏找最好的专家和医院,最后均被告之叶苏体质特殊,能不能活下去只能靠运气,因为能遇到与叶苏匹配的心脏的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即使只有这百万分之一的机率,他们也从未放弃过寻找,相信着一定会有奇迹的发生的,叶苏是一个这么好的人,上帝不该残忍的让他的生命断送在刚过而立的时候。

但是叶苏,或许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向南心情不好的时候基本上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封厉看着他黯淡的表情,眉头一皱,伸手过去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向南茫然的望了他一眼,无神的眼睛像是在无声的控诉他的虐待,封厉望着他的脸,叹了口气,“怎么心情突然就不好了?”

向南摇摇头,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抬眼朝隔壁房间望了一望,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那个,叶苏他……”

封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隔壁相连的房间里,叶苏正在轻声的讲电话,影子被灯光拖成一条长长的线。封厉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他说:“不要同情他。”然后在向南微怔的神情中补充道:“强者是不需要同情和怜悯的。”

同样的话宋臣和颜君也说过。那是他刚得知叶苏得了这样一种病之后,向南记得自己当时都急哭了,那年他刚满24岁,彼时,叶苏已是27岁的成年男子,笑容干净,对每一个人都很温柔,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对任何人都温柔细心的叶苏让向南发觉到了命运的不公平,上帝多半是眼瞎了吧,竟然给了叶苏这种坎坷的命理。

两人离开往生居的时候,叶苏将他们送到了小四合院的门口。

不远处花园中的灯光扑在脸上,让叶苏整个人变得有些飘渺透明,无端生出些遥不可及来,向南心里一突,下意识的握住了叶苏的手,他实在是太瘦了,向南握在手里的除了一张皮便是一把硌人的骨头。叶苏和封厉被他这个动作弄得齐齐一愣,向南在两人微讶的目光中结结巴巴的说:“以后……以后我可以常来这里玩吗?”

叶苏并未抽回手,只是温和的笑道:“随时欢迎。”

与叶苏道别后,两人穿过来时的回廊出了往生居,在门口停车的小操场上刚好碰见颜君。

他看见向南似乎也并不惊讶,跟向南打了招呼后,又看向封厉:“刚才清澜来过了?”

封厉点点头。

向南看向颜君,发现他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眼神却黯淡了许多,沉默了一会儿,又笑起来:“向南,这里的饭菜好吃吗?”

其实根本没吃出什么味道来,但向南还是点点头,“好吃。”

“那以后记得常来,叶苏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刚才你已经见过他了吧?”颜君说。

向南嘴里发苦,干巴巴的笑道:“嗯,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封厉才拉着向南跟颜君告别。

第19章:我们试试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新年还没有到,这个城市却已经下过好几场雪,难得放晴了几天后,指甲大小的雪花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将头顶灰暗的天空映衬得愈发的阴沉,院子四角的百瓦大灯很快便被掩在朦胧的雾气后面,向南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堪堪接住一片晶莹沉默的雪花,轻声道:“封厉,下雪了。”

封厉抬眼望过来,看着向南睫毛上徒然沾上的雪花,黑眸霎时柔软,“是啊,下雪了。”

向南回望着他,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真漂亮。”

从前宋臣曾这样评价过向南的笑容,说他的五官虽然平凡无奇,笑起来的时候却让人有种温和明亮的感觉,这种憨厚的心无城府的笑总是能让人感觉到身心愉悦。

此刻向南正如宋臣所描述的那样安静且愉快的笑着,两只不算小的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状,张开嘴时露出里面整齐洁白的牙齿,乌黑亮泽的海流掩住了小半额头,黑色的棉衣罩在身上,衬托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角落的灯光柔柔的洒下来,在他身上笼罩出一层微薄的金光,他笑得那么愉快,纯粹得像个不曾被世俗污染过的孩子,封厉觉得心脏那里像有一根羽毛不断的搔刮着,揉弄着,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忽然间便怦然心动。终于,他大步绕过车头,走过来将微笑着的向南一把捞进了怀里。

向南被紧紧抱住时有点怔然,等回过神来想推开身上这人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说:“让我抱一会儿。”向南伸出去的手不知怎么再也无法用力,最后慢慢的收了回来,漫天无际的雪由先前的一小簇慢慢弥漫了整片天空,昏黄温暖的灯光温柔的洒在地面上,将碎雪映照出温润如玉的光芒,向南安静下来之后,就听见此刻拥着自己这人胸口处沉稳有力的心跳,鼻翼间是对方身上带着的淡淡的薄荷香气,自己冰凉的脸颊被迫紧紧贴在他质地柔软的大衣上,熨烫出几分温暖,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许多年前自书中看到的一段话。

愿在有生之年能遇见让我真心喜欢的你。

春天踏青,夏天看星,秋天弄菊,冬天赏雪。

即使年华老去,你我不复青春少年,我依旧执着牵你的手,岁岁年年,浓情有余。

“封厉。”

“嗯?”

“我、我虽然很肯定自己不喜欢男人,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试试吧。”

他的话音刚落,便觉身前的男人收紧了手臂,将自己拥得更久,过了一小会儿,才慢慢的吐出一个字:“好。”

封厉的答复如此干脆利落,倒让向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老脸不由一红,好在他还埋在封厉胸前,所以即使脸红了封厉也是看不见的,想到这里,不禁又有几分庆幸。在感情方面他向来是比较被动的那一个,这次这么主动的说要试试,向南不排除是今晚见到叶苏受了些刺激所致,另一方面,他并不排斥与封厉有这种亲腻之举,封厉亲他的时候也没有恶心之类的感受,再则,封厉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认识,这种态度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说明封厉对他的心意里至少有几分认真。向南想,他和封厉能于千千万万人中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与其这样你追我赶的游戏,不如正正经经的试一试他到底会不会爱上封厉,至少努力过了,无论他们的结局如何,终归是没有遗憾的。

雪依然漫天漫地的下着,向南闭了闭眼睛,慢慢的抬起双手环住了封厉劲瘦的腰。

既然说要试试,就不能只是说说而已了。

从今天开始,先试着喜欢上这个人吧。

******

向南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还伴有轻微的鼻塞,他心里一突,这是感冒即将驾临的征兆啊。

肯定昨晚在“往生居”门外看雪的时候受了凉,虽然封厉把大衣脱下来给他穿上了,还是没能抵御住感冒的强大威力,许斌见他坐在床上,脸红红的,有点神游太虚的茫然,便凑过去把手搭在他额头上,片刻后抽回手得出结论:“感冒了你。”

向南望着他,点了点头,抽了两下鼻子,“你有感冒药吗?”向南以前家里是常备着一个急救箱的,板蓝根、白加黑什么的都会放一点,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发状况,现在他变成了学生向南自然就没急救箱了。

许斌一阵翻箱倒柜的找感冒药,搜寻半天无果,摊了摊手,“没有,等下问问秋冬和叶伟,不然就去校医那里拿点。”

向南点点头,想起昨晚的事,老脸一阵发热,跟封厉说试试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多别扭,事后一想起来,昨晚的自己还真是有点疯魔了,明明一开始并没打算跟这男人有什么更深的交往啊,怎么下个雪就说了这种不计后果的话呢,虽然昨晚向南也在心里打了打小算盘,但他很多时候都改不了做完事就后悔的毛病。要是被宋臣知道自己竟敢跟封厉这种男人说试试,一定会削了自己,外带一句:你丫眼睛遭屎糊了啊,这么优质的男人主动送上门还试个毛啊试!直接上不就好了嘛!

向南拥着被子,望向窗户外边有些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有点想宋臣了。虽然说这个死党有时候罗嗦得像个女人,但是能被罗嗦一阵也是好的。

等曹秋冬和叶伟洗漱回来的时候,两人好心的分别给了向南一包板蓝根和一排白加黑。

鉴于白加黑这种药太过特效,向南保守的冲了两包板蓝根喝了,因为在床上耽搁的时间过久,晨跑自然就取消了,跟宿舍里的几只一路杀到食堂吃过早饭后,正好踩着铃声进教室。

一整个上午向南精神都有点恍惚,大脑嗡嗡作响,讲台后面年轻隽秀的数学老师时而变成两个时而变成三个,向南趴在桌面上,手里的笔有好几次都掉在了地上,被隔壁桌的胖子好心的捡了回来。

晨练了这么久,怎么一个小感冒还是被搅得天翻地覆啊,向南在心里无比悲哀的想道,看来以后还得加大锻炼力度,现在这副小身板实在是太脆弱了。

第三节课下课后,向南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在曹秋冬的搀扶下去了医务室。

上了年纪的校医一番折腾后,边收起温度计边说:“感冒了,有点发烧,是打针还是吃药?”

向南一听打针脸都绿了,虽然一个三十岁的大男人怕打针说出去的确有点丢脸,但向南不怕丢脸,自从小学一年级有次打针晕针之后,从此以后他便闻针色变,当即便说:“吃药。”

一旁的曹秋冬有点不放心,问校医:“他这情况严重吗?吃药能不能吃好啊?”

校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副“这样的情况我见多了”的表情,“吃药好得慢,打针好得快。”

曹秋冬哦了一声,正想说不如打针吧,结果向南突然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语气颇急切:“医生,你给我开点感冒药就好了,我觉得自己的情况并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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