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之独家授权(二)——荷尖角焱蕖
荷尖角焱蕖  发于:2015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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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委屈,有宽慰,还有更深、更迫切的渴望。渴望时间就此停止——

齐誩本能地闭上双眼。此时此刻,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像煽风点火,火苗在沈雁那只手探入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生根,现在则是四处蔓延。一对膝盖很不争气地弯下去,不得不向后靠,在那个人的怀抱里越陷越深。

当沈雁还要继续下去,齐誩急急喘了一声,开口制止。

“沈雁,”他低声道,“你先放手,好不好?”

再这么舍不得走,他们大概真的回不了房间。

齐誩一边这么说,一边将拇指扳在沈雁的虎口上,轻轻向外拉,试图让他空出一个位置。这样,至少自己可以有地方动作。

然而沈雁迟迟不肯松开。

“不。”他罕见地用了一个否定词。酒精的效力显然还没有过去,他在情绪上还有点儿悲观,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放……我不放手。放手的话,你就会走……对不对?”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分明在表达不愿意放开的意思,双手却没有刚才那么用力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强迫齐誩。

齐誩知道,只要自己挣扎——哪怕只有一下,这个男人都不会继续为难他。因为沈雁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即使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也不曾失去隐忍的本性。唯一的一次强硬仅仅在用词中短暂出现,连语气都是软的。

这个人最失态的时候也不过如此而已。

齐誩又想叹,又想笑。

“我不会走。”他说,低声安抚道,“即使你放手我也不会走。”

“你说如果我不抱紧,你就要走了。”沈雁哑着声音,重复一遍他当时的话。

居然……真的像小孩子一样计较这些细节。

齐誩不由失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来一往稚气的对话,反而让心口填得满满的,分不清是酸是甜,只知道最坚固的部分已经融化,放得下那个人——也只放得下那个人。

“怕我走的话,我的手让你牵着。”

他在沈雁手背上用指头轻轻敲了两下,坦然交出自己右手的自由。

那是他唯一能用的手,一旦被限制住,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逃走。沈雁酒劲仍在,意识里还有些昏沉沉的,无法深入思考。但是齐誩指出的这一点很简单,很明白,他似乎可以领会,终于听话地松开手,照着齐誩说的去做。

一切回到起点。不同的是齐誩没有重新寻找电灯开关,因为他已经不需要照明。

慢慢领着沈雁走进卧室,把门关上,门锁“咔哒”一声咬合的时候,他承认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响得厉害,甚至带来微微耳鸣的感觉。这些情绪只有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才不会让沈雁看穿。

卧室里的布置他记得很清楚,一步一步向床边走。顾及到沈雁目前头脑不大清醒,他的脚步放得非常慢,小心翼翼地引路。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漆黑。

窗外隐隐透进来一点光,究竟是街灯还是别的,齐誩不想深究。

那种光线受了雨水冲刷,只留下隐晦的,灰蒙蒙的色调,让人不由自主意识到深秋时节的存在感。正因为如此,身侧这个男人温暖的气息备加珍贵。

“过来。”他说,脚步已经迈到床前,轻轻站定了。

沈雁在原地站了一会,默默地走过去。

这一路上他的步子不是特别稳,走两步便会稍稍晃一下,齐誩每到那时候总会叫住他,自己倒过去陪他继续再走一次——但是这最后一步,他必须自己走。

“你还好吗?”齐誩静静凝视了他片刻,轻声问。

“嗯。”沈雁的声音很低沉。

这种声音状态只会在两种情况下出现,一种是当他内心非常平静的时候,而另一种则完全相反。

将心比心,齐誩知道现在不会是前者。但是比起这些,他更在意沈雁目前的身体状况,因为那张脸在薄薄的光照下似乎有些疲惫,眉头蹙起的样子虽然不明显,不过他能猜到沈雁应该是平时不怎么喝酒,今天一下子喝那么多所以开始头痛。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沈雁有点苍白的脸庞:“是不是不舒服……要休息吗?”

沈雁摇了摇头,不吭声。

齐誩低下眼睛,似乎微微笑了一下,笑意里捎着一丝叹息。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侧过身,动手把其中一只枕头斜斜地立起来,靠在床前,被子则朝里面揭开一半,在床上空出一个位置。

“躺下。”

他用手拍了拍枕头,忽然对沈雁提出这个要求。

这是……让自己休息的意思吗?

沈雁费劲地眨了眨眼,迷茫的目光落在面前那张脸上,久久不动,却怎么也看不出齐誩笑容背后的含义。额头还在隐隐作痛,太阳穴那里像扎了两根刺,每一个念头闪过都觉得疼,阻止他继续往深处想。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安地匆匆伸出双手,一把将人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齐誩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低低笑了起来:“怎么了?”

人就在自己的怀抱里,没有任何抗拒,一动不动枕在他肩膀上,还安慰似地用手抚摩他的后背,很暖。

沈雁稍稍放下心来,闭目不语,只是全心全意去维系这个拥抱。

齐誩也不催促。

两个人在雨夜的沙沙细响中彼此依靠,彼此取暖。

雨珠取代了旧式壁钟的指针,一滴接着一滴读秒,将这个静谧的时刻记录在玻璃窗上。当雨水的痕迹一道道连成一片,他们在玻璃后面的身影亦融为一体,窗框仿佛成为相框,让这个画面定格。

他知道许多年后,自己还可以从记忆里翻出这个画面,印证他们曾经共有的美好回忆。

他和沈雁之间的回忆像照片那样积了厚厚一层。

但是,总会有最开始的那一张。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的那天晚上吗?”

齐誩平静地靠在他的肩头,喃喃问道。

沈雁愣了愣,似乎也掉入了记忆中那沓厚厚的照片里,开始寻找最初的那张,而且不费什么力气便找到了:“记得,那是我和你第一次对戏。”

齐誩的一声浅笑不着痕迹地埋在他的衣领下面,继续问:“那,你还记得你当时的第一句台词吗?”

沈雁不知道齐誩为什么会提起这些,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齐誩愿意留在他身边,留在他的双臂之间这个现实。他闭目沉思,因为喝醉的缘故,回忆的时间稍稍变长,但并不影响他背出台词:“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算计我。”

真是叫人怀念哪——齐誩暗暗在心底感叹。

以这句台词开头的那份录音,自己私下听了不知多少次,而现在,录音里的男人近在咫尺,那个低沉端正的声音在耳边重复了一遍这些字,这些句子。

初识的种种思绪翻上心头,不经意间,笑意自然而然流淌出来。

“明知道是陷阱,还自己一个人跳进来,难道不正说明……你对我有意思?”

他自己的声音也变了语调,轻轻接话。

“我并没有——”沈雁正要继续下去,齐誩却从他肩上抬起头,四目相对,眼神似乎在示意他暂停,同时微微笑着摇头。

“不对。”

“什么不对?”沈雁怔怔地看着他,目光迷惘。

“场景不对,”齐誩笑了笑,忽然凑近,脸颊缓缓在他脸上擦过去,挨着他的发鬓,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下面的台词,你是躺着说的。”

沈雁目光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齐誩在他耳畔轻轻笑了起来,手掌放到他的胸口上,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沈雁没有任何反抗,顺着这个动作后退一步,碰到了床沿。

“躺下。”齐誩第二次这么说。

沈雁其实一直在勉强自己站着,这时候头还有点点晕,的确应该躺下。

于是他这一次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眼,依言坐到床边,脱去鞋子,默默仰卧在齐誩事先摆放好的枕头上。枕头已经被齐誩立起来一点点,所以他现在的姿势半靠半躺,既可以稍稍休息,也可以和齐誩继续面对面地交谈。

可是齐誩的手突然冷不防地按住他的领口,力道不轻不重,正好能让他老老实实躺在上面,却不至于无法动弹。

沈雁反应不及,懵懵懂懂地任他处置。

齐誩的手从他的领子上松开,下一刻却轻轻覆盖到他的喉结上,拇指顺着那里的线条描摹过去,使之上下一动,咽喉深处不由自主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其余的几根手指刚刚好扣住他的半边脖子。

那是动脉所在的地方,紧凑的脉搏一跳一跳地敲打指腹。

猎人,以及猎物。

忽然觉得很贴切。

仿佛一时间受到某种煽动,齐誩抿着唇,轻轻俯下身去,双膝分别落在沈雁两侧。简直要跨坐在他身上一样。

连姿势……都跟当时剧本上写的相差无几。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

屋檐下的雨也不过落下了三滴,响声太短,太轻,不足以让沈雁分心。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可以分出去给窗外的雨,全部都给了齐誩。

齐誩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神情似乎和刚刚有些不同,笑容很淡,眼睛里的黑色压住了折射在内的反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邃,深不见底。自己怔怔望进去那双眼睛里的时候,所有的意识似乎都被抽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撒谎,”这句话属于齐誩一方接下来的台词,然而此情此景之中,仿佛这即是齐誩本人在说话,而听的人正是他自己,“你其实,一直都在想我——每分每秒,目光都只追逐着我。”

沈雁记得后面的台词。

接下来,他的回答应该是否定的。带着狼狈的掩饰,倔强地说——不对,那只是你一个人的错觉。

但,面对着齐誩一动不动的注视,喉咙还在那只手的掌控之中,他感到干渴。说出来的话竟是:“对,那并不是你的错觉。”

齐誩突然沉沉地笑起来,笑得呼吸都有些碎了。

一根手指落在他的喉头,若有若无地蹭了两下。这个动作像是灼伤了他,令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那然后呢?”这是戏外词,是齐誩本人在问他。

“然后?”沈雁动了动嘴唇,茫然地重复着。他只是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一句台词已经偏离原先的轨道,接下来便是没有剧本、没有提示的一张白纸。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填写这张白纸。

但是齐誩知道。

他渐渐收敛笑容,神情严谨。他的手指从沈雁喉咙上放开,触碰到那张脸,像在审视毕生最珍惜的一样物件,耐心地、一点点抚摸过去。最后没入发鬓里,一丝不苟地拨弄那些漆黑的发丝。

“然后……”他说,“沈雁,把眼睛闭上。”

沈雁不知道有没有听懂,那一刻仍是一动不动看着他。

良久,眼睛眨了一下,里面有细小的光恍恍惚惚闪动,仿佛落在那片深黑色海面上的一颗星辰。

当光的碎片完全沉入海底,那双眼终于缓缓闭上。

齐誩深吸一口气,带着些许微微的颤抖,如同慢镜头般一格接着一格俯下身,无声地吻上那个人的嘴唇。

干燥——第一个触觉是这个。

嘴唇上有点刺刺的,痒痒的,似乎彼此摩擦,便能产生灼烧般的疼痛。

在微微的晕眩之中,干燥造成了干渴的错觉,而他不由自主地去解渴,拇指扣住对方的下颔,身体压低,用了一点力气咬上去,轻轻吮着对方的唇,舌尖若有若无地在上面润了一下。

“唔……”

面前的男人似乎很痛苦,艰难地呼吸着,缺氧般粗重地喘气。

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来不及说,也说不出。

又或许,从头到尾只是一个给予对方更多的空间深入的借口。他们在这样的借口下青涩地交换气息,喘着,尝着,苦苦探寻那种只属于对方的味道,并深陷其中。绵长的吻里有红酒的味道,又甘又涩的口感是相同的,但是从对方口中品到的时候,又是如此特别,比酒的本身更让人沉迷。

胸膛接近喉结的地方像要炸开,堵了一团东西,透不过气,心脏偏偏强劲地撞击这里。

好奇怪。

明明直到沈雁闭上眼睛的前一刻,齐誩还完全听不见自己心脏的任何声音,像是停了一样。此时,那个地方才怦,怦,怦地重新活了过来,甚至变本加厉。

沈雁是不是也一样呢。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双唇稍稍与他分开,右手已经在盲目地摸索他的领口,找到之后紧紧抓住,一边发抖,一边笨拙地去扯开他衣领上的纽扣。里面的那块胸膛跟他想象中的一样暖,急促地起伏着,同样有个东西在剧烈跳动。

和他一样。

和他一样沉浸在内,按捺不住自己的感情。

“呵……”齐誩不自觉笑了笑,还要继续往下,肩膀却被沈雁扣住。

“齐誩。”沈雁低哑地呼唤着,双手打颤,意识还没有从刚刚的吻里抽离,浑身像高烧一般。他先是在齐誩衬衫上虚抓了几下,最后沿着肩膀缓缓摸过去,拢进头发里,把人拉回自己的怀抱。

齐誩仿佛是用沙子砌起来的,这么一拉便慢慢坍塌下去,一粒不剩地落在他怀里。

刚刚的那个吻很生涩。

此时,两个人都还缓不过来。只能借着这个暂停,双双抵住对方的额头轻轻喘息。

“齐誩……”沈雁迷惘地叫着他的名字,微微睁开眼。

他们靠得很近,发出声音的时候嘴唇很容易蹭到对方。齐誩一颤,喘气声稍稍变得有些浓重,随即睁开眼,看见朦朦的灰色光线中沈雁的额头渗出了汗,便下意识用手替他拨开那些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轻轻安抚。

“你是不是累了?”他问。他没有忘记沈雁现在身体状态并不好。

“抱歉……”沈雁皱起眉,并不否认。

齐誩听出他语气里有一种内疚,默默笑了起来,侧过头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沈雁有所意会,双手渐渐收紧。

“眼睛闭上。”齐誩低声哄着,“什么也别想。”

第二次没有第一次那么急,那么乱。只有缠绵。

甘甜的味道从舌尖传递过去,相互交错在一起,分不清谁和谁。

齐誩把棉被拉过来将两个人盖住,裹起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小空间。

嘴唇吻上另一人的感觉,正如那里面的棉花一样轻,一样软,暖暖的令人眷恋。

原先的干燥感已经消失,仿佛在彼此的磨合中慢慢磨平。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湿润的吸吮,伴随一下又一下低沉的呼吸在耳边散落。

沈雁静静躺在枕头上,一切都交给对方主导,自己只是回应。

当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和呼吸达到同一个规律,心仿佛也放了下去,安稳地在那个温柔的吻中沉沉入睡。

第四十九章

很少有机会在自己家里,因为听到猫咪的叫唤声醒来。感觉很新鲜。

小家伙的叫声又细又长,听起来有如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挠在耳朵上——应该是肚子饿了,他想。

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似乎可以正常思考了。

尽管头还是有些沉重,反应也比平时迟钝,但至少疼痛感已经消退,不妨碍思路。

他皱了皱眉,吃力地抬了一下眼皮。第一次并没有成功,早晨柔和的白色光线在那两道打开的细缝里闪了闪,只维持了短短一秒钟,到底还是被关在外面。

于是他又默默躺了片刻,许久,再度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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