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ckerhead(恶棍)+番外——赫勒拿
赫勒拿  发于:2015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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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进房间,柯里昂微笑着介绍:“先生们,客人来了。”

胖子怪声怪气道:“伙计,应该把美人儿介绍给我们,而不是把我们介绍给美人儿。”他可能觉得自己特别逗,嘿嘿嘿地笑起来,喉管里发出酒色过度的沙哑痰音。

靠,托马斯暗骂,美国佬的贱嘴。

G看着柯里昂,柯里昂无奈地举起双手:“好吧,好吧,您请。”说着就走出门外,轻轻带上门。

G拄着手杖,一步一步走上前,鞋跟和手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空洞得令人心里发颤。

他走到桌边,坐在那个本属于柯里昂的座位上。

胖子不笑了。

托马斯知道,他一定是笑不出来了。因为G的眼睛——那双平时像浮着薄冰的冬日大海的眼睛,有一双钴蓝色的人造无机物一样的瞳孔——那是一双能毒死人的眼睛。

托马斯站在他身后,只能看到他亚麻色柔软的发根,洁白如新雪的脖颈,和平整无一丝褶皱的黑色晚装。

G靠在椅背上,翘起腿,拄着手杖的手摩挲着血珀杖柄。他根本没理会那个忐忑不安的胖子,他直接看向坐在旁边的那个剪雪茄的男人。那个男人又高又瘦,多血质的红脸,金发,一双蓝眼睛,尖下巴,穿蓝色条纹衬衫,袖子挽起,露出两胳膊金色臂毛。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那个男人还在自顾自摆弄手上的V型雪茄剪。

托马斯暗暗看了艾德娜一眼,那女人悠然自得地点了一根女士香烟拈在指尖。她抽烟的时候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微微蹙着眉头,样子像个男人。

“Cohiba?”G笑了一下,声音清澈迷人。

托马斯仿佛听见春回大地时消融的雪水汩汩流动的声音。

那个男人放下工具,低头叼住雪茄。

G利落地掏出一个小巧的Karl Wieden银制雕花打火机,带着笑容欠身给他点上。火焰跳跃闪烁,映照着G那张冰雪般精致的暧昧晦暗的脸。

简直像只海妖。

托马斯暗暗咋舌,他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如果这事让G跳脱衣舞就能解决,估计他的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男人吸了一大口,吐出烟圈,回味了片刻才道:“你是谁?”

“我?”G笑着,“我不重要。您,皮特先生,作为MMC执行总裁,您才是这起事件中最重要的。”

Chapter 14

男人手肘拄着桌沿,指间夹着雪茄,斜着眼看他:“哈森派你来的?”

G耸肩:“我们同为布列班特服务。”

“听着小子,”皮特说,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指着G,“我他妈不在乎谁派你来,也不在乎你为什么来,想让我掏钱,门儿都没有!不过你要是求我干你的话,你要多少都行——你值这个价儿!”

那两个傻 逼牛仔呵呵呵地大笑起来。

……真是毫无谈话艺术。托马斯面无表情地想。

艾德娜无聊地抽完一支烟,开始掏出手机无聊地刷推。

G认真地摇摇头,语气诚恳:“那恐怕不行,皮特先生,我们纪律很严,绝对不允许和任何外国人发生关系——尤其是那种政、治倾向和宗、教情绪都比较模糊的人士。”

“什么意思?”男人语气轻松。

“——字面意思。”G微笑,“听说,您对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案稍有不满?——那没关系,只要您启动理赔程序,您提出任何要求,以任何形式,我们都会用最大诚意满足您。我向您保证,总裁先生。”

“满足您”这三个字太他、妈、色、情了。托马斯继续面无表情。

皮特皱着眉:“开什么玩笑,法医鉴定结果都还没出来,你就让我承担责任?”

“那么您当初是怎么承诺的,先生?作为MMC的掌门人,您和您的新闻发言人都在第一时间表示要全力帮助伤者和他们的家属,艾德娜——”

艾德娜不刷推了,她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文件夹,上前两步交给G。

……也许是从衬裙里掏出来的?托马斯已经无聊得开始脑内了。

G打开文件夹,摘下一页递给皮特:“这是您当时的发言记录。您承认了MMC公司在布列班特的管理系统存在漏洞,导致了这个悲剧,对吧?这是MMC内部调查组和检方一致得出的结论,也是经过您亲口承认的。您亲口承认,MMC公司和受害方达成理赔协议,理赔启动,皆大欢喜。——多么完美的过程,为什么要中断它呢?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你们根本不能证明爆炸是瓦斯泄露引起的,法医已经提出了异议,你们难道让我承认根本不存在的事实?爆炸是那种剧毒的挥发性新型能源引起的,是那个当时不应该在公司里的工人偷出去的,我们根本都不知情。警方也已经说明了,他曾经数次扬言要杀死自己的前妻。还有,”他盯着G,“爆炸也不是从厂区扩散到居住区,而是由居住区牵扯到厂区!根本没有什么见鬼的瓦斯爆炸!我们才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

G惊讶地说:“这难道不是MMC公司的安全管理漏洞?这难道不是MMC公司的失误?如果这都不是,那什么才是呢?还是说,是您亲自签署文件,命令那位工人偷出燃料然后引爆它?董事会投票表决了?工会同意了?市场份额扩大了?股票因此又涨了?”

……真是律师的嘴巴,政客的脸皮。托马斯兴致勃勃地想,原来是这么个前因后果,报纸和网络新闻未免写得太模糊太笼统了,光忙着骂首相同情受害人,根本没有这种现场撕 逼的即视感嘛。

皮特先生噎了一下,随即恢复了理智:“如果非要我们承担责任,那也无可厚非,我们有责任给予需要帮助的人以最大可能的人道主义援助,MMC不会逃避自己的社会责任。但是,我需要你明白一点,责任方是那个见鬼的小偷杀人犯!”

“请冷静一下,看看这个,先生,”G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平静温和的微笑,将打印着爆炸嫌疑人履历的纸张递给对方,“数次以盗窃和恐吓入狱,具有极 端倾向,甚至一度被警 方提请监控,后来监控撤销。他的前妻就是因家庭暴力起诉离婚,之后他的前妻远走他乡,进入您的公司在市场部任职,但是,您能告诉我——您的公司雇佣他的前妻无可厚非,她是一名坚强的女性,也是一位优秀的员工——可是,您又以什么理由雇佣了这个男人并最终导致他们的再次相遇?把他从布列班特的最北边挖出来弄到最南边,因为他怪异暴躁的脾性?危险极 端的倾向?还是快且利落的手脚?”

“另外,皮特先生,您对我如此无礼,是因为您认为粗鲁和虚张声势能吓退我这个小角色,还是因为您觉得您有内政大臣和银行家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啊,还有这位银行家先生——”G微笑着向对面看了半天好戏,举着酒杯刚要喝酒的男人点头示意,“您是准备片刻之后,在皮特先生对我不满,并威胁要从布列班特撤资的时候,对我发难是不是?怎么做?——让我好好想想,嗯——是当我要求您冻结MMC资金的时候义正言辞地拒绝我,还是我提出要求MMC和您进一步协同调查的时候语意模糊表面为难心里暗爽地婉拒?”

银行家嘴巴咬着杯壁呆掉了:“Fuc——”

“最后奉劝一句,先生们,对,说的就是您,和您,”G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手指点点皮特,又点点银行家,然后用手杖轻敲了一下地板,“如果真的和内政大臣关系密切,最好的方法是在公共场合和他保持一定距离,我们国王不喜欢他。也尽量避免和他出现在一张照片里——尤其是不穿衣服的时候。”

现在这个气氛……托马斯觉得应该叫辆救护车。

皮特的脸涨得通红吓人,他的脸本来就已经够红的了。他坐在位子上浑身发抖,呼吸急促地大喊:“来人!来人!”

门外涌进一大波黑西装保镖,每人手里都举着一把沙、漠、之、鹰。其中一个保镖拿枪顶住G的额头。

托马斯急了:“你们敢!你们敢明目张胆地杀人——”他一步抢上前想要挡住G,却被一个保镖薅住后领拿枪顶住额角,他猛地挣开对方的牵制,条件反射地一个后肘顶在那个保镖的肋骨上,那个保镖痛叫了一声,反手将他按住,合身将他压在一边的桌子上。

托马斯眼前发黑,这个吃巨无霸牛排长大的家伙简直有两百五十磅,他要被压死了。

被枪口瞄准的艾德娜的声音冷静地响起:“男孩子们,冷静点,别冲动,你们知道你们的枪口指着的是谁吗?”

G看着拿枪对着自己的保镖,目光专注,语气平静笃定:“你只是个普通的美国男孩,就算是当特种兵也好,当保镖也好,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你有父母,有女朋友,将来还有你自己的家庭,不要卷入这种事——听话,男孩,放下枪。”

“闭嘴,娘娘腔,”鼻尖红红的,还是个人高马大的少年样子的保镖咬牙道,“再多说一个字就叫你脑袋开花。”

房间里很安静。

因为安静,所以细微的声音就变得分外明显。

所有人都只听见了轻轻的“哒”的一声。

就像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或者更确切点,花瓣在风中绽开的声音。

托马斯感觉一股细小而尖利的风从耳边刮过。

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托马斯怔怔地看着那个保镖缓缓地倒下去。他的神色平静,仿佛还来不及惊讶。

他的额头上只有一个小指粗细的血点,后脑勺却哗啦一下被彻底掀飞出去,破碎的骨骼和血液脑浆红红白白在地毯上淋淋漓漓洒了一大片。羊毛织物被血浸透,变得饱满沉重,很快凝固成深沉高贵的暗紫。他手里还紧紧握着枪,食指依然扣在扳机上。

竟然有这么多血。托马斯想,作为一个警察,他不是没开过枪,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么近距离地和狙击子弹擦身而过却是第一次。他转头去看窗户,玻璃上一个细小的孔洞,角度刁钻,瞄得很准。

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静得吓人。

G平静地说:“先生们,把枪放下。这里交给我,请出去吧。”

保镖们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扔下枪,推搡着涌向门口。

银行家吓瘫在椅子上。皮特先生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G的身上没有被溅到一滴血,他提起手杖,踩过被血浸透的地毯,像走过大雨后丰润的草坪。他站在皮特面前,一只手按在文件夹上,依旧是神色和缓:“总裁先生,您会想和我平心静气地交谈的。再会。”说完,就缓步走向门口。

“Wait!What the hell are you?!”皮特先生站起来喊。

“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先生。”G提着手杖站在门外,回头一笑,“我来自密林深处的哈托尔湖畔,如果您想找我的话,对它说就行了——”

他一指走廊上的闭路电视探头,那个电子眼好像接到命令似的,缓缓转向皮特,镜头上方的小红点冷冰冰地机械地一闪一闪,仿佛盯着他的魔鬼的眼睛。

Chapter 15

回程途中,托马斯面无表情地想,简直跟美国电影似的。

坐到车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个对他有莫大敌意,一嘴一个“条子”的英俊轻浮的意大利男人,名叫马库斯¥唐¥柯里昂,马、菲亚首领的独子,去年年初刚被挂了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

Fuuuuuuuuuuuck——!!!

其实托马斯的记忆力挺好的,只是想起来要花费点时间而已。

现在大概是零点左右,一辆黑色捷豹在夜色笼罩的空旷大路上行驶。这条道路直通十字宫,却诡异地没有安装路灯,所以除了车灯照亮的前方之外,周围全部沉浸在浓重黝黑的夜色中。

托马斯透过窗户,看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一排排树木模糊的轮廓。艾德娜坐在副驾驶上,垂着头,那里小小地亮了一片,她又在刷推了。

早上跑去内阁秘书办公室,上午舌战议会群鸡鸭,中午只吃了一点东西,下午跑去案发现场,晚上稍稍在宴会桌上歇了口气,就又打起精神对付那个浑身牛仔气的总裁。

现在终于安静下来。G睡着了。

托马斯毫无睡意,他暗暗打量着身边的老板。

车开得很稳,G的额头顶住车窗,神态放松,双眉舒展。灰蓝色的漂浮着碎冰的眼睛闭上,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亚麻色的发梢垂落下来,显得天真又无害,简直像个舞会晚归的高中男生。

G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十字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托马斯知道自己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是暴露在阳光下的,允许被看见的那部分,他还不足以被肯定并更进一步了解其他,他感觉这里又酷又危险,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潜伏在布列班特地下,仿佛带着触角,像树根一样迅速有序地生长蔓延,交织成网,维护土壤状态的稳定。很少有人能感知到它,但它就在那里。

而掌握这种能量的人,现在正一脸毫无防备地裹着风衣睡在他身边。

这个冰雪女王一样的男人。

这种比喻真奇怪。托马斯想,但就是这样。

车辆在高速行驶,突然轻轻颠簸了一下,G晃了晃,没有醒。托马斯盯着他紧扣的衬衫领子上方露出的一小块皮肤,昏暗的车灯为那片肌肤笼罩上一层珍珠般的莹润迷离的辉光。

寂静的黑暗里,托马斯可以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目光放肆起来,他想伸出手,抚摸一下那里,看看是不是真的像珍珠一样细腻冰冷。

G身上的清冷的香气弥漫在身周,托马斯着魔般缓缓伸出手。

艾德娜仍然在兴致勃勃地盯着手机,声音里不见一丝疲惫:“想干什么就干吧,托马斯,别光看了,一会儿到了十字宫,你就没机会了。”

托马斯如梦方醒,被烫到般缩回手,无可救药的热度从脖颈蔓延到下巴和脸颊,他觉得自己在冒烟。他的心脏疯狂抖动,只要自己一张嘴,它就能噼啪地打着转儿跳出来。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让呼吸勉强恢复正常,幸亏车厢昏暗一片,他偷眼去看司机,司机一直直视前方,心无旁骛地开车。

艾德娜的双眼始终没离开手机,刚才的话仿佛是托马斯的错觉。

托马斯坐直身体,在前面两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伸手,握住G垂落在座椅上的手。

出乎意料地柔软温暖,食指上有极薄的枪茧,手心干燥,手背细白,手腕纤细,手指修长。

他转头屏息去看自己的上司——G毫无反应,依然闭目安睡。

托马斯暗暗松了口气,随即,一种隐秘的难以宣诸于口的快乐幸福充斥着他的胸腔,他险些笑出声,但只是低头,在一片黑暗中轻轻勾起嘴角。

下午的大十字宫刚刚开始忙碌,丰盛午餐导致的沉滞和慵懒还没有消褪。

咖啡香气尚未散尽,办公室内,打印机和传真机和嗡嗡地不停运转。

托马斯在饱胀感和血糖升高的困倦中艰难地挣扎着,他撩起眼皮,强打着精神看信息处理中心送来的关于那个金发小丫头萨拉¥古德曼的问询记录——在夜店刚认识了一个男朋友,两人打赌,看谁能勾到托马斯,彩头是一百美金。无聊。——他们唯一能得出的结论是,她一无所知。

一个蹩脚的临时演员。

这姑娘没什么用。一个小角色。

关键还是那个男人。那个操蛋的竟然敢摸他屁股,并且往他的裤子兜儿里塞小纸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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