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昕看了看司徒卫，小孩子早上吃的不多，应该也饿了，于是同意了赵子然的提议，找了家酒楼。三人坐下后沈黎昕才开口问：“凌云霄到底去哪儿了？”

赵子然笑笑，“我还在猜你能憋到什么时候呢？担心他？”

沈黎昕点点头，轻轻转动茶杯，叹了口气，“不辞而别，哪能让人不担心？”

“没事儿，他后天差不多就该回来了。”

沈黎昕还是不放心，“你们去接他吧，我哥那里应该不会再为难他，可是，有一个人让我始终不放心。”

“谁？”赵子然喝了口茶，很好奇的问。

沈黎昕把司徒卫的帽子解开，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身前，“小心热，慢点喝。”司徒卫双手捧着茶杯暖手，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个谈话的人，好像能听懂一样。

沈黎昕这才对赵子然说：“一会儿你跟我回去吧，假扮几天的侍卫，反正我走了就会有人来查你，与其等着暴露身份，还不如直接在我眼皮子底下，没人动你不说，我身边也有个能相信的人。”

赵子然想了想，“也好，等会儿我回去安排一下，反正我们提前来皇城，也是老大算准了你会来这儿，让我们提前做好部署，总之所有的任务就都是为了保护你！”

沈黎昕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凌云霄其实一点都不草包，说他高瞻远瞩并不为过，他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就是太懒了！

三个人吃饱了饭，沈黎昕感受了一下周围，来了四个暗卫，跟的还挺紧。赵子然也感受到了来人，忍不住哎呀一声，“有人你不用，为什么要让我拎？”沈黎昕摊手，“因为你是自己人！”

赵子然哼了哼，欺负老实人！

临近傍晚，沈黎昕又买了好多东西，赵自然不得不雇了辆马车给他送回去，到了王府门口，赵子然感叹：“你家真大啊！你一个人用的了这么大的地方吗？”

沈黎昕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自己的腿被抱住了吗，司徒卫红着眼睛搂着沈黎昕的腿，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沈黎昕不解，刚才不还挺好的，怎么说哭就哭？

他弯腰把司徒卫抱起来，和自己平视，“卫儿怎么了？”

司徒卫摇头，咬着嘴唇没说话。沈黎昕笑了笑，心想小孩子的想法大人总是猜不透。

其实司徒卫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回去之后不能喊爹爹了，要喊皇叔。从没有一个人会不带目的性的对他好，给他买吃的，给他买玩具。教给他遇见什么样的人要说什么样的话，告诉他想要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心里不高兴一定要讲出来。可以撒娇，可以任性，可以大声笑，可以大声哭。担心他走路多了会累，穿的少了会冷，喝水会怕他烫，吃饭时专门为他点小孩子吃的菜。如果能光明正大的喊他一声爹爹，那该多好！

赵子然给沈黎昕当了侍卫，暗卫自然也报给了司徒玄，很忙的皇帝陛下笑了笑，“朕倒想看看凌云霄到底对他有多上心，你去告诉他，只要凌云霄能保住他一生平安，就随他折腾吧，朕现在很忙，没时间搭理他们。”

祭天大典，天还没亮，沈黎昕就被叫起来沐浴更衣，焚香净手。小卓子把饭直接端到他的卧房，“主子，先吃点东西，中午还不知道到几时。”

沈黎昕打了个哈欠，“卫儿呢？”

“小殿下还在睡，昨天好像跑累了。”

沈黎昕嗯了一声，擦了把脸，“让他睡吧，反正也没几天好睡了。”过两天凌云霄回来就让他练武，以后起早儿是家常便饭了。

吃了点东西之后，沈黎昕换上衣服，还好是男人，不用盘头不用带花，直接戴个冠就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小卓子收拾妥当。

赵子然假扮沈黎昕的贴身侍卫，得到了司徒玄的准信儿，沈黎昕心情大好，直接把韩溪戎摆在明面上，和赵子然作伴，而姚叔，直接任务就是保护司徒卫。

沈黎昕出门之前，检查了一下身上，全身上下带满了暗器和凶器，腰带也换上了水离剑，笛子没法带，只能在身上藏了几根银针。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在袖子里藏了一条白绫，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多带点防身的东西，总能让他心安一点。

赵子然见他出门还往袖子里塞白绫，忍不住吐槽，“你出个门怎么这么费劲？身边这么多人还不能保护你？”

101.遇刺和截杀

沈黎昕上了马车，这才说：“生活在这个地方你只能相信自己，靠着别人保护？早死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再说了，只要我跟皇兄一起出门，绝对能遇到刺客，这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

赵子然无语，这人说话真实在。

沈黎昕到了宫门口，下车看了看周围，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给赵子然和韩溪戎介绍这个宫、那个门，小卓子忍不住悄悄扯他衣角，“主子，注意身份，一会儿皇上和大臣们都来了。”

沈黎昕摸了摸手腕上绑着的银针，心情很好的说：“放心吧，我知道什么时候该端架子，今天若是丢了人，皇兄会把我儿子收回去，再把孩儿他娘抓了，所以，呵呵。”

赵子然和韩溪戎对视一眼，孩儿娘是谁？是他们认识的那一个吗？

已经快赶回皇城的凌云霄打了个喷嚏，心说完了，沈黎昕绝对得闹好几天的别扭，要不然这几天怎么会一直打喷嚏，绝对是算计怎么出气。其实凌云霄已经知道了沈黎昕在雪地里等了他一夜，当时心里确实很难受，可是兄弟遇难，他又不能不救。

喊他霄哥的那个姑娘不是别人，是穆听枫的妹妹穆听雨，她见了凌云霄直接就说她哥被人追杀，让她来求救的。凌云霄这人最讲义气，他自已的兄弟自己罩，别看平时和穆听枫见了面不是互损就是打架，到关键时候也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他见司徒玄现在没有为难沈黎昕的意思，反而保护的很好，只能暂时离开几天先把穆听枫的事情解决了。可是三天后就知道了沈黎昕竟然等了他一夜，这让他心疼的同时也思量，沈黎昕不会这么傻才对，他这么反常只能说明一点：沈黎昕身边有潜在危险，他在做给别人看！

想到这里凌云霄坐不住了，两边都需要他，怎么办可好？凌云霄正犹豫的时候，又遇到一个人，穆听枫的义兄白启，也不知道穆听雨怎么把这个老实人搬出来的，力证穆听枫现在生死未卜，他们都在找他。凌云霄觉得有司徒玄在，沈黎昕应该一时也出不了什么事儿，又继续赶路救兄弟。

赶了十来天的路之后，穆听雨竟然病了，磨磨蹭蹭不愿意再着急赶路，凌云霄和沈黎昕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也懂一点医理，当场就给她拆穿了。

前一秒还笑着的人立马翻脸了，凌云霄怒气值爆满，“这种事情你都敢撒谎，你怎么不说你哥死了让我去给他报仇？”

穆听雨顿时委屈的眼泪就下来了，“人家也是为了找你，从江南一直跑到蜀中，从蜀中又跑到皇城，这一路上吃了这么多苦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我听说你已经成亲了，我就是不甘心，你竟然娶一个男人都不娶我，我哪儿比他差！”

凌云霄翻身上马，凉凉的看了穆听雨和白启一眼，扭头就想走。暗恼也怪自己笨，一听穆家堡遭人暗算，穆听枫被人追杀，他什么都没想立马就赶来救人，现在都已经出来小半个月了。

穆听雨见他不搭理自己更委屈了，眼泪哭花了精致的妆容，抓住凌云霄的袖子不撒手，“我就是骗你了怎么样？那个叫沈黎昕的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在意他！他毁了你的名声毁了你的事业，为什么你还这么执迷不悔！”

凌云霄把她甩出去，冷眼看着一个漂亮的大姑娘滚了一身的泥土，狼狈的模样在他眼里激不起一点的波澜，穆听枫说的没错，凌云霄在意的人能被他捧到天上去，不在意的在他眼前上吊他都不会在乎，他妹妹的确是后一种。

“看在你哥的面子上这次饶了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至于白启？”凌云霄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一夹马腹，黑云扬起雪白的蹄子，直接窜了出去。

白启拉住还在闹的穆听雨，深深地叹了口气，刚才凌云霄那一眼，他看的明白，那人的眼里容不下沙子，何况自己是骗了他。以后再见面就是陌路了，朋友之情到此为止。如果不是看在老交情的份儿上，凌云霄肯定已经拔剑了。

沈黎昕安排了保护自己的，保护司徒卫的，也提议赵子然找人去接凌云霄，可是没有细问细节。因为凌云霄给他的感觉一直很强，强到根本就不用别人的保护。他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还能去欺负他？

可是实际上，在离皇城还有一天路程的小镇上，凌云霄却遇上了麻烦。在和沈黎昕一起，被百毒教和镇南王的死士追杀的时候，因为投鼠忌器，怕伤了沈黎昕，所以百毒教没怎么出力。而现在，为了留下凌云霄，整个百毒教几乎倾巢出动。唐明澈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怎么可能让凌云霄再有命回去？

唐明澈认为，沈黎昕是他的弱点，他的心魔。如果沈黎昕不能忘了凌云霄，那就杀了他，让自己不再有牵挂。如果沈黎昕真的把凌云霄忘了，那就把他带走，情人盅，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沈黎昕从坐上辇车，就开始心神不宁，他摸了摸心口，总感觉今天有事情发生，难道真被自己说准了？和皇兄出门肯定遇刺杀？

可是今天出门这么多大的阵仗，谁这么不长眼的敢跑出来找死？单说开路的这一千精兵，这可是天子护卫，每一个都是高手。而身后更是几千精兵整装待发，再加上祭天的地方是个露台，周围连个人都不能藏，祭祖的庙里也提前做了部署，周围还有守灵的军队，应该没有自己找死的才对。

如果不是他们，难道凌云霄有危险？想到这里沈黎昕叫过赵子然，“你确定派人去接凌云霄了？”

赵子然一脸认真，“真的派人去了，你放心吧，只有老大欺负别人，我还没见别人欺负他的时候，保证明天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你身边！要不然你毒死我！”

沈黎昕啧了一声，嫌弃的说：“我毒死你干什么？如果凌云霄出了差池我就把那个面瘫捉回医谷待几个月。”

赵子然一脸菜色，好吧，他认输。

这次祭天不止是每年的冬至例行仪式，还有太子册封，忠义王回朝，所以到了地方之后，沈黎昕不得不收了自己的心神，努力跟上司徒玄的的每一步，当然，身边还跟着司徒越。

祭天的仪式很复杂，不止要请神送神，还要念很长的梵文，做法奏乐，司徒玄还得亲自烧祭祀品，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直到了天过晌午才完成。沈黎昕的心一直砰砰直跳，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点意外。时间一长司徒玄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儿，等到送了神才有机会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沈黎昕摇头，面上忐忑，“皇兄，你有没有派人去抓凌云霄？”

司徒玄立马变脸，沈黎昕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多余，司徒玄应该不会出尔反尔才对。他赶忙说：“我总感觉凌云霄出事了，心神不宁的，从刚才开始心口就发烫，情人盅好像要飞出来，扎的心口疼。”

司徒玄这才意识到沈黎昕为什么这种反应，他拍拍沈黎昕的肩膀，“别担心，祸害遗千年，没事的。”

沈黎昕也没心情吐槽司徒玄说这话的意思，焦躁的咬着嘴唇，坐立不安，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恨不能一下子离开这里，立马去找。可是接下来就是去护国寺祭祖，他实在走不开。“皇兄，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儿？”

司徒玄疑惑，“哪儿不对劲儿？”

“咱俩一起出门竟然没有遇到刺杀？这不符合常理！”

司徒玄……

皇帝陛下也发现了，他弟弟变化太大了，以前的小木偶现在变得越来越毒舌，而且不管对方是谁，想起什么张嘴就说，一点面子也不给别人留。不止毒舌，心眼儿还坏，小心眼儿恶作剧胆子也大，骗了沈志亭接着再骗自己。现在竟然还脱线！他怎么就敢说出来和自己在一起没有刺杀不正常？就不怕自己一怒之下把他扔进大牢？

沈黎昕也顾不上司徒玄的反应了，他现在连饭也吃不下去，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只要看不见凌云霄安全无恙，那只兔子就能一直蹦。

接下来要去祭祖，沈黎昕在去护国寺的路上一直紧紧抓着心口的玉佩，告诉自己现在自己身上不疼不痒，凌云霄也没事才对。下了辇之后，沈黎昕感受了一下周围，暗处隐藏了很多人，应该是提前进了寺的暗卫。

他跟着司徒玄的身后，慢慢走近护国寺。大殿里，禅香淡淡，青烟缭绕间，可看见宝相庄严的佛祖半阖着双目，眼光慈悲的看着下方，悲悯众人。沈黎昕从大和尚手里接过点燃的香，他从不信佛，可以说他不信天，不信命，不信鬼神。被他抓回医谷试药的人都知道，沈黎昕配药的房间里，还摆着人体的骨架，那是他一刀一刀剃出来的。当时柳夫人还说过，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沈黎昕的这种亵渎死者的行为是要遭天谴的，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不畏天不畏地，可见他心里什么都不在意。连柳不贤也劝他把人埋了，柳润泽更是大发雷霆，可沈黎昕依旧我行我素的把人骨摆出来，面上云淡风轻，完全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孽。

然而，现在他却虔诚的求佛祖保佑，让凌云霄平安无事的回到他的身边。他的心很小，装不了天下苍生，装不下黎民百姓，仅仅是一个人，而已！

沈黎昕拜完了，把香亲手插在香炉里，刚想离开就听见一声破空声，一只黑色的飞镖带着回旋和冷冽的杀气直接对着司徒玄的心口袭来。沈黎昕的第一反应就是替司徒玄挡住。

因为这次的刺杀太出乎意料，连躲藏在暗处的暗卫都没反应过来，沈黎昕扑到司徒玄身上，抱住他的腰一跺地面，嗖的一下子闪开原来的位置，飞镖射空之后整个钉进佛堂的柱子上，沈黎昕瞳孔微缩，竟然是个高手！他赶紧抖出袖里的白绫，捆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司徒越，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这才抬头看向房梁。

司徒玄脸上阴沉的都能滴水，确实是每次兄弟俩一起出门就会遇到刺杀！防都防不住！而且刺客竟然混进了暗卫里，混进去多少，现在还未可知。如果不是沈黎昕反应快，他现在不死也得重伤，养这群废物有何用！

周围一看有人刺杀，御前侍卫回琼喊了声护驾，从殿外冲进来护在司徒玄身前。沈黎昕把白绫收好，从腰间抽出水离剑，挡在司徒玄身前，现在刺客藏在暗卫里，没有把人揪出来之前，这些人已经不能相信了。

司徒越小脸煞白，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遇到了刺客，毕竟是个七岁的孩子，害怕也是情有可原。司徒玄向空中打了个响指，本来藏起来的暗卫都簌簌的落了下来，站在大厅，被回琼的士兵包围。

沈黎昕依旧警惕的看着上面，“皇兄，上面还有人！”

102.兵变

沈黎昕依旧警惕的看着上面，“皇兄，上面还有人！”

沈黎昕一说，不等司徒玄开口，四个戴着面具的暗卫就飞了上去，还没到大殿的顶梁，上面就飞下两个人来，六个人从空中交上了手，沈黎昕皱了皱鼻子，看向已经点燃的的香，紧接着就一剑削过去，别说香，连香炉都给劈了。

他这么突然来了一下子，回琼更加紧张起来。沈黎昕问：“越儿，上次皇叔给你的药带着没有？”司徒越从开始的慌张之后，现在已经恢复了平时早熟的小模样，不愧是一国储君。

他掏出一个瓷瓶，“越儿一直随身带着。”这药他找太医看过，太医院的人告诉他这简直就是灵丹，可解百毒，所以他片刻不离身。

沈黎昕看了一看那个瓷瓶，“和你父皇一人吃一颗，其他的给回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