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事情是这样的。”电话那头说，“在拍摄地做手脚的是他自己带的助理，齐锐看见那小子拍摄前在那里鬼鬼祟祟，事后还过去检查了一次……他亲口对我说的……”
第二十六章
柯跃辰与杨天择洗澡出来，杨旭人已经不在阳台了。柯跃辰去他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还想道个晚安来着，结果杨天择将门一推，里面空无一人，杨旭不知道去了哪里。
杨天择扁扁嘴，说：“我就知道，他又出去鬼混了！”
“他经常出去啊？”柯跃辰问。
“哪里是经常！”杨天择极其不满，“简直就是天天！每次都喝得满身酒气地回来，熏死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柯跃辰脑海里就浮现出花花公子杨旭一身骚包又多金的名牌，跑到夜店里去跟狐朋狗友喝酒把妹的场景了。他想了想，觉得人前人模狗样的杨旭到了人后会放纵成这个样子嘛？应该不会吧？！
有点颠覆三观啊！柯跃辰微微皱眉，挠头挠头，什么也没说，牵着小屁孩儿回房睡觉。
关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后贴着一张纸，划来划去的打着分，不由觉得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杨天择不高兴道：“那个混蛋给我打的分。”
“有什么用？”柯跃辰好奇地问。
“一周分数多少决定我零用钱的数额！”
“哦，”柯跃辰明白了，“这种教育方式还是蛮好玩的嘛，而且也比较公平，不过怎么没看到打分指标？”
杨天择终于怒了，咬牙切齿道：“哪里有什么指标，全看他的心情！”
柯跃辰：“……”
柯跃辰总算明白杨天择对杨旭的怨念哪里来的了，两兄弟同处于一个屋檐下，一个完全没有民主权，吃喝用度全掌握在另一个手里，小屁孩儿就算神经再粗也觉得不好过。
睡觉的时候杨天择哼哼唧唧，缩在柯跃辰怀里说了杨旭一宿的坏话，从经常夜不归宿到满身酒气坐在客厅抽烟，不关心他吃穿学习向来就只看考试成绩，一个不满意就扣十分，连他不小心弄丢了一只袜子都要扣分，吃饭的时候汤洒出来也要扣分，剩饭要扣分晚上乱吵乱闹了要扣分隔壁邻居打小报告了要扣分就连放学晚回家超过二十分钟也要扣分……
杨天择被他爹丢给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不到半年，每天都被扣分扣分地折磨着，简直苦不堪言，他翻了个身，抓狂道：“为什么我还不长大？！等我长到十八岁就可以不用受他欺负了，呜呜呜呜呜……”
柯跃辰摸摸他，心说杨旭着扣分政策确实有点魔怔了，但是这么一来……怎么说呢？感觉还是挺管得住孩子的吧，而且他自己也落得清净。凡事不多说，错了就扣，后果……等你没钱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
当然，他也给了杨天择忏悔的机会，知道错了之后去找他认个错，说清原因，表明态度，是可以加一半的分起来的。
“他也没你说的那么坏吧？”柯跃辰说，“虽然这种方法懒是懒了点儿，但是却奏效啊。”
杨天择嗷嗷叫到：“一点都不！我从没跟他认过错道过歉！”
柯跃辰想了想，换了种方式：“那你犯过的错误还有没有再犯？”
杨天择：“……”
杨天择裹着被子，不吭声了。柯跃辰嘿嘿贼笑，心说果然啊，看上面的扣分记录越到后面频率越少，一眼就能看出来效果达到了。这种形式风格倒与杨旭的平素行径十分相近，果然是他能够做出来的事。
当夜，两人断断续续聊到深夜，最后双方都撑不住了，互相抱着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十点多，杨旭开门进来，屋子里一片安静，与他出去的时候别无二致。他在客厅停了会儿，走到杨天择房间门口，推开门，房间里窗帘挡得严严实实，床上两人奇怪地抱成一团。
杨旭开了灯，这才看清了两人的样子。
床上一大一小两人被子横盖，柯跃辰半个身子悬在床边，怀里还搂着不断往他身边拱的杨天择，两人互相抱着缩成一团，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咳——”杨旭咳了一声，敲了敲房门。
柯跃辰眼睛被光照到，抬手挡了挡，翻了个身。原本就悬在外面半个身子，他一动就立刻重心不稳，像坐着升降机一半咕咚滑落，他惨叫了一声，伸手往床上捞了一把，扯着杨天择的睡衣，将他一起带了下来，摔在自己胸口。
柯跃辰：“呃——”
杨天择一下砸得他头晕眼花，这么一来两人都醒了，柯跃辰睁开眼睛，看到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杨旭，目光与他打了个照面。
杨天择也摔了个七荤八素，趴在他胸口大大地打着哈欠，冷不丁被他狂摇。柯跃辰说：“醒来了醒来了，你哥回来了！”
杨旭抱臂看着他俩，说：“都上午十点多了，你们倒是能睡！”
“呃……”柯跃辰从地上坐起来，扶着僵硬的腰，囧囧有神地道：“昨天聊得太嗨，睡得有点晚。”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杨旭冷冷问道。
柯跃辰满脸窘迫：“不好意思啊旭哥，昨天睡得比较晚，我这就起来收拾东西，马上离开。”
“不是说你。”杨旭打断他，指着杨天择说：“比规定时间晚起近两个小时，扣十分。”
柯跃辰：“……”
杨天择：“……”
杨旭则拿起一旁的笔在门后的纸上画了一笔，之后随意地丢到桌上，道：“现在，马上起床洗簌，十分钟之后出来吃早餐。”
“你看！”杨旭出去之后，杨天择满脸委屈，把柯跃辰的睡衣带子扯来扯去，柯跃辰觉得好像是自己害了他，连忙拍拍他的背，帮他把睡乱的头发理好，说：“别生气，有机会一定帮你把那十分补回来。”
说着两人便拿了衣服去外面的洗漱间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几块三明治，还有牛奶和培根，柯跃辰一脸崇拜：“旭哥，你做的？”
杨旭冷冷一瞥，道：“没那个心情，回来的时候路过蛋糕店买的。”
杨天择一边扯裤子一边跑过来说：“你有心情也没那个本事，你根本就不会做饭！”
杨旭面无表情：“我不会做饭也饿不死，可你不行！”
“……”杨天择：“哼！”
柯跃辰简直要佩服死这两兄弟，于是他说：“你们俩干嘛呢，吃个早饭还吵来吵去的，向你们这种富家公子，不会做饭都饿不死，我就不行了，没钱的时候压根吃不起快餐，买一块钱的白菜还想用盐水泡着吃三天呢。”
杨旭：“……”
杨天择：“……”
“你好可怜。”杨天择同情地看着他说。
柯跃辰嘿嘿一笑，然而杨旭却幽幽抬头，目光落到他身上，最后说：“能够穷到这种地步，一个大男人，也的确是种本事。”
柯跃辰：“……”
餐桌上静了片刻，柯跃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当时才拍完一部电影，好不容易拿到点片酬，结果一转眼全被一家皮包公司给骗去了……”
杨旭：“……”
柯跃辰继续道：“后来没几天就跟金旗签了约，新人培训期课程繁多，又不能兼职赚快外，差点把我给穷死，还好公司包中午饭，不然真就饿死了。”
杨旭：“……”
“到头来还是被自己蠢死的。”杨旭简直无语了：“我发现你能成功活到今天真的不容易，如果华瑞大典要是有个励志人生奖，我一定给你颁一个。”
柯跃辰：“……”
“哈哈哈，”柯跃辰笑道，“我也觉得我可以得一个哈哈哈哈……”
笑的同时心里在想：你以为华瑞大典是你家开啊，还给我颁一个？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先设一个再颁给我啊，我还没得过奖呢……
吃完早餐，柯跃辰自动站起来收拾餐具，滚到厨房去刷碗。杨旭又走到阳台去打电话，柯跃辰走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一点儿，杨旭在找人借钱，还说“不管要多少钱，也必须先给我拿下，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柯跃辰一边纳闷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一边奇怪杨旭这么有钱，也会缺钱吗？他去杨天择房间收拾完自己的行李箱，出来的时候杨旭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冬日的阳光照了进来，室内骤然明亮起来，他才发现杨旭的精神不是很好，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
柯跃辰出于关心，问道：“旭哥，你昨晚去哪儿了？是不是没休息好？”
杨旭抬眼，看到他手中的箱子，说：“要走了？”
“啊！”柯跃辰点点头，又道：“谢谢你的收留，我欠你的钱……虽然现在没办法还，但是年后一定先还你一部分，等《忠城》的片酬下来……”
杨旭嗤道：“你那点片酬说到底还是我开的呢，不急，这两天你就别走了，住这里，替我看着小鬼几天，我需要去澳洲一趟。”
“啊？”柯跃辰说，“什么事这么急，还两天就要过年了都？”
杨旭站起来，走进房间里去收拾东西，道：“哥从来不过春节，你就在这里住着，年三十会有人来接小鬼回去，之后你要是愿意走就走，愿意留就留，别把这屋卖了就成。”
柯跃辰心说我就算想卖，那也得有房产证啊！他越发地觉得杨旭这回说走就走，肯定不是小事，问道：“你……你要去很久？什么时候回来？”
杨旭道：“快则半个月，慢的话……”
杨旭抬起脸，眼底闪着危险地光，道：“慢的话，就看儿子跟老子到底谁先逼死谁了。”
柯跃辰：“……”
第二十七章
杨旭什么都没有多说，收拾东西去了机场。柯跃辰直觉里觉得杨旭应该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时间紧迫、机会难得、而且急需用钱。他走的那么急，也不知道事情到底能不能办成。
杨天择倒是一脸无所谓，反倒觉得杨旭这个大混蛋走了，他自在的日子就来了，吵着闹着要打游戏。
柯跃辰正在拖地，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条围裙来系在身上。他本就腿长手长，穿着暖和的毛衣，一头短发精神且阳光，看起来像是家居美男。
杨天择拿起手机冲他咔嚓卡嚓，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像模像样地调起光来，最后拿给柯跃辰看，柯跃辰眼睛一亮：“哎，小鬼技术不错呀！跟杂志大片似的！”
杨天择嘻嘻一笑，说：“是你长得帅。”
柯跃辰道：“那可不一定，你跃辰哥我也不是360度无死角，你这几张角度都选的好，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小孩儿拍的，倒像个摄影师的作品……对了，你喜欢摄影么？”
“喜欢啊，”杨天择说，“摄影很好玩的，拍来拍去的，喜欢你就把你拍美一点，不喜欢你就把你拍丑一点，然后贴出来给大家看。”
柯跃辰：“……”
“你这样做就有点不厚道了。”柯跃辰说，“形象是爹妈给的，应当尊重别人，不可以拿来随便玩的，知道吗？我看看你手机里都拍了些什么——”
他翻开杨天择的手机，小屁孩儿手机里有许多照片，路边的秋叶，冬日草地上的霜，马路上人群穿梭的斑马线，高楼空隙间漏下来的阳光……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文艺少年啊。”柯跃辰笑道，虽然他不懂这些东西该怎么欣赏，但是照片里溢出来的灵气却还是能感受到的。
再往下看，竟然还看到了自己在剧组里满身污泥，站在水管前的照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样子简直太惨不忍睹了。但是偏偏这张照片又异常地写实，把他的背影照得瑟缩却不怯弱，将他当时的心境都刻画出来了，有一种看写实版的人物近景油画的感觉。
后面的照片则是剧组里形形色色的人，他甚至看到齐锐从泥里爬出来，暴躁而又忍耐的脸，还有一边他的助理伸手去扶他的时候，那种犹豫和老不情愿。
下一张，他的助理李非入镜，站在剧组打开水的地方，手里捧着他的茶杯。
再翻，人去杯在，孤零零的被扔在桌上，盖子大开。
柯跃辰：“……”
丫的！柯跃辰心里骂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之前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唯独没想到这小子身上来，平日里在剧组偷懒耍滑就算了，老子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顶多给公司提个醒儿，不给他涨工资，可结果呢？他又被响当当地打脸了。
柯跃辰气了一会儿，又想到他在剧组这么长时间，李非做这些事竟都没给别人看见？
不对，他又猛然回想起自己受伤之后，导演助理在医院的表现，当时还以为人家是出于关心，现在看来……竟特么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柯跃辰：“……”
他算是明白了，搞不好全剧组里的人都知道，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呢！
而且上至导演监制造型师，下至场务灯光小助理，没一人跟他通个气儿提个醒的！原因恐怕也只有一个，在李非背后撑腰的是杨老爷子……
霎时间柯跃辰也是服气了，李非是邱明派给他的助理，结果被杨老爷子收买了，这事他要是拿到邱明面前去说，也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柯跃辰想了想，还是算了，以后如果还能跟这小子碰面再说。他捧着手机继续看美图，衷心赞道：“天择，你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小摄影家了，简直可以改行去当柯南了。”
杨天择一脸问号：“？？？柯南是个什么鬼？”
柯跃辰：“……”
柯跃辰说：“柯南不是什么鬼，是个动画片里的人物，这么经典……你不会没看过吧？”
“我就没看过啊，”杨天择纳闷地抬头，“我之前都上各种补习班，学英语学钢琴学跆拳道，还有舞蹈，没时间看这个啊！大家都看？很好看吗？”
柯跃辰打心底里服了，这小孩平时也都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学来学去，连个看动漫的时间都没有。杨天择拉着他的手臂说：“好看吗好看吗？你陪我看看吧？”
柯跃辰：“……”
于是柯跃辰又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大过年的买了少许年货，几张《名侦探柯南》的光碟，在家里用家庭影院给杨天择放着看。自己则做做家务，练练形体和发声，然后坐下来陪杨天择一起看。
杨天择看到一半还跟他分析案情，几次之后简直一猜一个准，柯跃辰觉得自己也是醉了，嚼着薯片抓狂道：“不许再剧透了！！！看个动漫你动啥脑筋呢？兴致都要被你玩坏了，哎——”
三天时间，十六部剧场版顺利看完，柯跃辰又回顾了一把童年，最后说：“都十多年了，柯南年纪比你都大了，哥也从一个青葱小正太长到现在，都快成叔叔了，可是他还在读一年级……不过滑板玩得越来越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