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儿你这么说，我可不爱听啦，我自己不也被开除了吗？我是为了谁啊？我干嘛那么做啊！”

“我怎么知道，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好像我活该一样。”

“本来就是！”

“好啊，凌波，现在看出你是什么人了，亏我……”洛宇航说出下去了，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转头甩了把眼泪，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凌波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蹲在路边大哭了起来。

他知道不应该责怪洛宇航，但是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去责备谁，应该怪自己吗？自己根本就没有犯什么大不了的错误！

他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泪水干了的时候，人却轻松多了，事已至此，只能往前看。看天色渐渐晚了，也没有什么去处，只能回家。他对凌云实在感到歉疚，他为了自己付出了那么多，而自己竟然轻易就放弃了梦想。

“干什么呢？”

凌波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发现身边已经停了辆车，哥哥正透过车窗望着自己。凌波赶紧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我累了，我在这里歇一会儿。”

“上车。”

凌波坐进车里，系上了安全带。凌云一声不响发动了汽车。凌波知道他既然到这里来找自己，肯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凌波偷瞧他的脸色，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哥，我不想游泳了。”凌波低着头小声说。

“不想游就不游了。”凌波温和的道，“比起什么奖牌，冠军，我更希望你生活的快乐。我知道你有游泳的才能，所以才一直支持着你游下去，你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天赋。但是，我更加在乎你的感受，我希望你快乐，如果游泳只能带给你痛苦，你选择放弃，我也会支持你的。”

“哥，谢谢你……”凌波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又止不住在眼眶中打转。从小到大，凌波总是很宽容他的任性，从来没有勉强过他。

“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拥有普通的梦想，过着自由的生活，以前没有时间去做的事，现在都可以去做了。不用那么苦，也不用那么累……”凌云一路上都在开到他，到家的时候，他心情已经好多了。

回到家之后，凌波发现凌云早已经买了很多菜。凌云去厨房准备晚饭。“航航呢？”

“我们吵架了。”凌波说。

凌云笑了起来，这两个孩子从小在一起，也没少吵架，小时候还为了争一个玩具打得不可开交，但是每次坚持不了几分钟，又和好如初了。“他父母不是又到外地出差去了吗？”

“嗯，我打电话叫他过来。”凌波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没人接。凌波知道洛宇航只是生气不想接而已。凌波发了条短信过去，“猪头，今天哥买了你最喜欢的猪蹄膀，来晚了可就没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门铃响了起来，凌波笑了，吃货的境界就是这么简单，一点小小的诱饵就足以让他投降了。凌波打开门，洛宇航黑着脸站在那里。

“还生气呢？”

“当然，气得想揍你！”洛宇航在凌波肩头捣了一拳，随即开心的大笑了起来。凌波也笑了，将洛宇航让进了房间，两个人又和好如初。

第六章：无所事事的生活

第二天早晨两个人还在睡梦中，被一阵闹铃声惊醒了。两个人挣扎着爬了起来，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天亮还早着呢。两个人清醒了片刻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必要起早跑去锻炼了。

“波儿，你是不是忘记调闹钟了啊！”

凌波应了声，关上闹铃，蒙头继续睡。不去游泳了还真有个好处，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最后两个人一直睡到凌云进来把他们叫醒。

“快点起床，你们不是还要上学吗？”

“哎，哥，今天我们可不可以不去上学啊？”洛宇航哈欠连连的问。

“你想得倒好，不去训练，连学还不想上了？快点起来！你妈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哥，您老人家千万别告诉她，要不我还不得被她烦死啊？”

两个人极不情愿的爬起床，凌波一眼看到了贴在墙上的金宥泽的海报，往日每天起床的时候都会看一眼，给自己打气，然后开始一天的训练。现在看着他在泳池中乘风破浪的样子，忽然感到有点心虚。

本以为睡了很多，这一天一定会神采奕奕，没想到一开始上课，凌波就感觉眼皮都抬不起来了。英语老师正在黑板上讲语法呢，凌波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勉强撑着没有趴到桌子上。一转头从窗户望出去，发现洛宇航正无精打采的站在五班的门口罚站呢。凌波笑了，扔了个纸团出去，一下子砸中了他的脑袋。洛宇航抬起头来，怒视着这边。

“干嘛呢？”凌波用口型问道。

“罚站呢。看不出来啊？”洛宇航也用口型回答。

“为嘛？”

洛宇航做了个睡觉的动作，凌波笑了。

“凌波，你出去陪他好了，别影响我上课！”蓦然听到英语老师点名批评，凌波马上回过头来坐正了。

“快点！出去！别耽误大家的时间。”英语老师还在催促他。

凌波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打开后门站到了外面。两个大个子杵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倒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偏巧两个班下课比较晚，其他班的同学走过不禁调侃他们是门神，帮他们拍照留念，洛宇航还得意洋洋的摆出了胜利的姿势。

最后这张照片成功登上校报，作为道德败坏，不知羞耻的典型，被大肆批评。“靠，你看起来就跟傻瓜一样。”凌波看了那张登出来的照片说。

“我那不是以为自己站在了领奖台上嘛！”洛宇航提到领奖台三个字，很快就蔫了下去，那个梦已经永远无法实现了。

现在两个人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他们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不招人待见，老师已经无视了他们两个人的存在，只要他们不做出出格的事情，影响别人上课，没人有愿意为他们多花心思。放了学，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溜达，以前总有那么多梦想没有时间去做，现在有时间了，忽然发现已经提不起兴趣。

“我们游泳去吧？”洛宇航提议说。好几个星期没有游泳，忽然这么提起来，感觉身体就像干枯的大地，迫切需要水分的滋养。两个人回家拿了泳衣，然后去了游泳馆。

洛宇航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溅起的浪花洒了凌波一脸。凌波骂了一句，站在池边的那一刻，原先的冲动忽然全都化作了泡影。没有标准的起跳台，也不是标准的比赛泳池，他忽然失去了兴趣。原来并不是像原先想的那样，想游就游，那么简单。他喜欢比赛的刺激，他喜欢去挑战极限，他喜欢像鱼儿一样，一跳下水就感觉有了生命，充满干劲的冲向终点。现在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波儿，你怎么不下来？下来吧？”

在洛宇航的催促下，他跳了下去，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彻底失去了对游泳的兴趣。他让自己沉到了池底，就像一条被淹死的鱼。现在，他的生命之火就好像熄灭了，但是生命还要继续下去，他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他才能再次燃起热情。

直到感觉即将窒息的那一刻他才从池底浮上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第七章：发自肺腑的作文

阶段性考试到了。凌波看着桌上的语文试卷，这是他最擅长的科目，前面做的还可以。他翻到了作文一页。作文题目是《偶像》。

“几乎每一个人都有偶像，有人把明星当作偶像，憧憬着他们在闪光灯下光彩夺目的生活；有人把科学家作为偶像，期待像他们一样凭借卓越的才能造福人类。请以自己的偶像为题，写一篇文章，体裁不限。”

偶像？凌波能想到的也就是只有金宥泽一个人而已。想到金宥泽，不禁又想起他在泳池中所向披靡的英姿，他在领奖台上温和灿烂的笑容。

“他挥动臂膀，划开绿波，一路冲风破浪，他身形灵动，翻越浪花，最终高奏凯歌。他是水中的蛟龙，纵横驰骋，力挽狂澜，他打破欧美人垄断泳坛的格局，登顶自由泳的巅峰。Free！在水中，他正在获得了自由！”

“他就是我的偶像，金宥泽！”

“他像我一样流着东方人的雪，长着学生一般年轻的脸孔。十六岁那年，他在亚运会上横空出世，一人独揽四金三铜，成为亚洲自由泳第一人。十七岁那年，他在世锦赛站上最高领奖台，并且打破亚洲纪录。十八岁那年，他在奥运会写下辉煌的篇章，为韩国夺得第一块游泳金牌。”

凌波一起笔就无法收拾，在文中滔滔不绝的叙述了自己的敬仰之情。

“我梦想着和他一样登上神坛，我梦想着在奥运会上为中国游泳男队打破零金牌的尴尬局面，我梦想着有一天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世界纪录的名册……然而我的梦也许在我跌下泳池的那一刻就已经终止了……”

“我以为那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我以为那将是我成长道路上的一次小小的挫折，我以为我会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勇敢，当我有一天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人们再次提起这个小小的花絮之时，我会一笑而过……”

“也许我永远失去这样的机会了……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决定，我不应该放弃游泳……我多么渴望着能够真正在泳坛和他一较高下。”

“人生在历史的河流中转瞬即逝，那些光荣的时刻，也只不过像流星划过天空一样短暂，但是为了那一抹璀璨的星辉，我愿意用自己毕生的努力去实现，因为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会对自己微笑着说，我曾经燃烧过……”

“但是现在，我将作为一个平凡的人，过完自己的一生，那些曾经被认为的天赋与才华，今后都会成为我苦恼的根源。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之后，凝成我不愿意回首的痛。”

“金宥泽还将继续书写他的神话，属于他的时代才刚刚到来。而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应该何去何从……”

凌波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写满格了，重新读一遍文章，感觉有些跑题了，而且那些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出来的仰慕之情和悔恨之意，读起来让人脸红。一看收卷时间到了，反正老师也不会仔细看自己的试卷，就当自己写了篇日记好了。

这件事凌波本来已经忘记了，作文给打了个满分，但他其他科目太差，在班里还是倒数。某一天，洛宇航忽然拿了张校报跑来找他，笑得脸就像开了花。“波儿，快看，你的文章登上报纸了。”

凌波一看，果然是自己那篇作文。重读一边，发现一字不漏的被登了出来，不禁面红耳赤，就好像被人窥见了隐私一般。“靠，都没有人跟我说啊，这是侵犯版权。”

“跟你说个屁啊。这个先不说了，波儿，你不知道自从你这篇文章登出来之后，我们终于咸鱼翻身了。”自从打架事件之后，所有人都把他们两个当成了真空对待，尤其是女生们的冷落，让洛宇航非常失落。“波儿，你不知道你通过这篇文章彻底的变身啊，那些女生们已经被你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她们还为你成立了后援团。”

“这什么跟什么啊？”凌波皱着眉头，不想听他信口开河。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只要你戳中了他们的萌点，他们就对你死心塌地了。”

“好像你很清楚似的。”

“那是，我可是把赢得美女的青睐作为毕生的追求，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那是肯定了，谁会看上你这张脸啊！”

“去你的，别把女生说得多么肤浅。”

凌波失笑，“你还不是一样肤浅，看到长得漂亮的就迈不开腿了，一点涵养都没有。”说来也怪，向他们这个年纪的青年，都会比较关心异性，但是凌波就从来没有什么感觉，即使是校花从自己面前走过，洛宇航盯着人家直流口水，他也毫无感觉。洛宇航一直说他迟钝，他也觉得挺有道理，也许自己情窦未开吧。反正现在有一堆事要烦，这种小事根本排不上日程。

“得了，不说这个了，言归正传。你的后援团啊，她们已经向李清华施压了，她们放出话来，说那件事完全是李清华不对，他要是不给我们两个道歉，就发动全校女生抵制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凌波笑道。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他根本就不想旧事重提。

“不过，那是李清华的事，别理他了，现在这是你的事。”洛宇航说着把几本漂亮的笔记本放到了凌波面前。

“做什么？”

“签名啊！我可是答应了人家了。”

凌波还在犹豫，自己比赛回来这么些天也没见有什么人找自己签名，怎么写了篇作文，突然就成为名人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一看洛宇航笑得非常暧昧，他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有事瞒着他，伸手一拉他的胳膊，将他上半身按在了桌子上，沉下脸道，“你小子给我从实招来，否则我可不签。”

洛宇航吃痛，立刻大声求饶，“英雄饶命，小的全都招了还不行。”

凌波笑道，“如有半句虚言我就废了你。”

“其实啊，她们已经将你纳入了金宥泽的粉丝团了，听说你手上有金宥泽的亲笔签名，都尖叫不止，顺便对你也有了几分亲近。”

“什么啊？我有金宥泽的亲笔签名她们又怎么知道了？”凌波皱着眉头道。

洛宇航一看漏了陷，急忙掩饰到，“这个先别管了，波儿，你还不知道吧，那些女生一看奥运会的转播，就花痴上了金柚子，你说眼前有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世界冠军，她们视而不见，反而去崇拜姓金的小子。”洛宇航酸溜溜的说。

竟然还有这么回事，凌波都不知道，“看来体育的魅力真是跨越国界的。”凌波叹道。

“兄弟，别扯淡了。还给上升到了那样的高度！那些女生们就是看上了他那张脸而已。波儿，我们兄弟两个得出出力，不能再让高丽棒子流毒中国了。”

看洛宇航说的有板有眼，凌波都快笑抽了，“那你还让我给她们签名，你这不是为虎作伥吗？”

“我们这是采取迂回战术，先笼络她们的心，等她们发现与其恋着一个永远也摸不着的人，不如还是爱慕眼前的人更加现实一些，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女人都是现实的动物。”

“你又知道了？”凌波知道这是洛宇航追女孩子的把戏，不想打击他，心不甘情不愿的给她们签了名。“你说你这样利用金宥泽，尊严何在？”

“大丈夫能屈能伸。”

凌波心道，“就怕你屈起来之后发现根本伸不了，就完了。”

第八章：重回游泳队

几天以后的体育课上，李清华竟真的跑来给他道歉了。凌波说自己也没记恨，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李清华道，“你要是不原谅我，我这三年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李清华随手递上了一封信。

“这什么？”

“反正不是情书。”他说完笑了起来，“是认罪书，你交给教导主任好了。其实……游泳挺好的，希望你还能游下去……”说完没等凌波回答就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