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 上——枯木黑鸦
枯木黑鸦  发于:2015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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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昂听完虎躯一震,而萧问苍却不在意地笑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说书听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守城我可不会,小爷我是玩冲锋的主儿。”说完萧问苍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转过身一边走把手高高地举起来,“小昂,咱们两个努力活到回家那天吧。”

陈昂看着萧问苍的举起的手和飞舞个不停的马尾,心里骂了一声装大人的臭小子。

“嗯,活下去。”

25.兄弟们烧他!

“将军,这边顶不住了!”一个士兵用嘶哑的嗓子喊道。

“他妈的顶不住也得顶!这群狗娘养的混蛋!!!”

郭五四站在城楼上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形象,虎背熊腰的大汉满脸是血污,声嘶力竭的高喊,“兄弟们,看我把南蛮子摔成肉饼!”说着他几步跨到一架刚刚搭上来的云梯旁边,那上面已经爬满了人。郭五四回手挡开墙下射来的弓箭,大喝一声,把那云梯猛推出去,上面的一大串人就惨叫着下饺子一般摔倒了尸体堆上,有的挣扎了几下,有的干脆就不动了。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来。士兵们根本不敢往城墙下看,那下面全是死人,有南苓的,也有同国的,不同服饰的人死了之后都是同样的骇人。残肢断臂四处散落着,尸体瞪着无神的眼睛,浑浊的瞳孔中倒映着最后看到的景象,红色的,黑色的,残忍的。

耳边充斥着金属的撞击声,岩石的落地声,士兵的喊杀声,但最最刺耳的还是生命消失那一刹那的惨叫。

方圆百里都被血腥味和战争特有的压抑笼罩着,置身其间,就像被人扼住了脖子,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战争中的人都是不会思考的疯子,因为如果你还有心,那么在看到人头从脖子上掉下来,看到鲜血溅上了你的脸,看到昨天还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同伴变成破碎的肢体,从那一刻起,你就会崩溃。

南军的攻击已经持续了一个月,虽然中间间断了好几次,但守军的精力已经被大大的消耗了。城里的粮食也严重不足,尤其是伤亡情况不容乐观。城墙上的士兵不停地死掉,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生命消失。虽然南军作为攻城的一方伤亡更大,但他们耗得起,而陈昂,是耗不起的。

萧问苍守北面,郭五四守南面,方金山守东面,而陈昂着带着亲兵四处巡视,随时支援各处。两万多人,正面是万万无法与南苓相抗衡的,就连守城也很吃力。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但陈昂是无法避也无法逃的,只能硬着头皮和他们死磕。

太阳已经偏西,南军的攻击也渐渐弱了下来,萧问苍甩了甩前几天被石头砸到到现在还有点晕的脑袋,紧贴着城墙,从一个拇指般大的洞眼里向外望。南军后军已经排起了队伍,看样子要撤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来每一个人的精力都被消耗殆尽,萧问苍当然也不例外,只盼着晚上能有一个喘息之机。

可是几乎在一刹那,本来都没了精神的南军竟然想忽然打了鸡血一样,疯了一样冲回了这边,连已经准备回营的后军也纷纷聚拢过来。萧问苍猛地站起来,踮着脚向城下看,却看见就在自己脚下之处,聚集了一大群人,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萧问苍回头向士兵喊道。

“城,城墙被打出了一个洞!”不知哪个士兵喊了一声。

“娘的!”萧问苍骂了一句,回头领着十几个士兵就向城楼下跑去。到下面,果然,城墙的一个拐角处被掏出一个半人高的洞,虽然城墙不至于倒下,但这么个洞已足以让人钻进来了。而且南军还拿着刀不停地砸这附近的砖,洞越扩越大,转眼间已经能让两个人并肩进出。

萧问苍领着人冲上去,一边抵抗着不让南军进来,一边命令士兵操起抹刀砌墙。一面是鲜血和断肢翻飞,一面是泥水和转头翻飞,这场面无论谁看了都会想笑,除了萧问苍。他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回去一定要砍了建城墙的人。

也许是尝到了甜头,除了这里,又有好多地方的南军开始在城墙下挖洞,这城墙也真是个豆腐渣,几个时辰下来,还真让南军掏出些坑来。萧问苍急了,要真这么下去,城墙早晚会塌。

这时候幸亏陈昂带着亲兵过来支援,才没让南军侵入城内。萧问苍从战场上脱出身来,原地打转了几圈,忽然疯了一般冲进了百姓家里,随即叫骂声响起,然后就是萧问苍抱着床棉被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喊让人多找些酒或是油出来。士兵们完全搞不懂他是在想些什么,却也照着他的吩咐做了。

萧问苍抱着被子飞快地往城楼上跑,谁知刚踏上城楼一步,一支箭就正正好好地扎在了棉被上,萧问苍一股火噌地蹿上来,跑到城墙边搭弓,一箭射倒了一个穿盔甲的人。周围一圈像是他部下的人瞬间围了上去。萧问苍得意地一竖拇指,然后探出头去,深吸一口气,大喊:

“刚才是哪个【哔】敢往小爷身上射!看小爷【哔——】【哔——】然后在【哔——】而且【哔——】还【哔——】……【以下内容因严重有伤风化被和谐】……”

陈昂刚刚在台阶上爬了一半就听见萧问苍在城楼上大喊,瞬间石化。不止如此,只要喊声所及的地方,无论是对方还是同军,全都楞了几秒钟,然后齐刷刷地把视线投过来。

萧问苍对这个结果表示相当满意,正洋洋得意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寒意,回过头看就陈昂站在城楼下不易被弓箭射到的地方,低着头,捏着山羊胡子,浑身颤抖。

“小,小昂啊,有事吗?”

陈昂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萧问苍,“竖,竖子!老,老朽从来就没有听过这么,这么肮脏不堪的话!你,你……哇!”

没等陈昂说完一块石头就砸下来,他连忙躲开,凑到萧问苍旁边,靠着城墙不停地啰嗦,巴拉巴拉。萧问苍不耐烦地堵住耳朵,忽然想起自己本来的目的,连忙把被子摊开,中间放上稻草,把腰间的酒壶解下来,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然后往稻草上面倒了不少,最后把棉被整个捆起来。

“让下面砌墙的往后退!”萧问苍吩咐着,然后转过身向着一个士兵,“兄弟,借个火。”

那士兵愣了愣,随后飞快地掏出打火石,点燃了火把。萧问苍接过来,在棉被上一燎,二话不说就往城楼下掏洞掏的正起劲的南军扔下去。棉被捆起先没什么动静,却在半空呼地一下子烧起来,着了火的棉絮翻飞,要知道现在虽然没有到三九天,气温却也差不了多少,南军士兵一个个还都是穿得起棉衣的,此时都变成了一堆堆柴火,落到哪哪就是一片火海。

萧问苍笑了笑,“混蛋,让你们挖我墙角!看到没?就照着这样子往下扔,烧得他们毛都不剩!”

一时间,不只是萧问苍守的北面,郭五四和方金山他们也第一时间加入了烟火大会,这种棉被加稻草加火油的组合烟火不停地从天而降,趁着南军无法靠近,城墙上的洞也都被堵上了,城下一片尸体烤焦的臭味,南军终于抵挡不住,暂时退兵。

26.女装与肚兜

陈昂,郭五四,萧问苍和方金山在彭城县衙里开碰头会。他们互相看着没了人样的对方,哭笑不得。郭五四的伤最重,左臂被射了一箭,刚刚挖出箭头,盔甲上全都是血。萧问苍不时拍拍脑门,前几天的那块石头砸的可不轻,他当时就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感觉晕得要命。陈昂满身都是泥水,看起来是跟着一起砌墙了,而且他的右脚踝扭伤了,肿起老高,最滑稽的是陈昂被火撩了一下,半张脸上的眉毛,胡子和头发都被烧没了不少,让萧问苍一看到他就想笑,嘴角抽个不停。但是方金山却一点伤都没有,连衣服也没被弄脏,只是一双小眼睛变得无神,飘忽不定。

陈昂清了清嗓子,第一个开口说道,“各位做的都很不错,我们又多守住了彭城一天,求援的信使也已经上路十天了,估计不日就能带着援兵回来。”这是陈昂每天例行的一套说辞,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然后陈昂又接着说下去,“今天能让南军退兵萧明应该记头功,那个被子做的东西,叫什么来着,很不错。”

“报告!”萧问苍一举手,“我叫它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外表可爱内心残忍盘古开天后羿射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哀嚎遍野野火燎原超级无敌……”

“竖子!给我认真说话!”陈昂炸毛。

萧问苍撅嘴“哦,棉被风火轮。”

“嗯,这个天火弹很不错,”

“不对不对!那是棉被风火轮!!”萧问苍举手抗议,却被陈昂彻底无视。

“不过作为军师竟然在城楼上大放,放厥词!成何体统!”说到这里陈昂想起萧问苍的话捏着胡子面色微红,“真是,成何体统。”

萧问苍噗地笑出来,“诶呀呀啊,小昂你还真是可爱啊——”陈昂一个眼刀瞪过去,萧问苍不在意地笑笑,“要是有火药就好了,那样我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外表可爱内心残忍盘古开天后羿射日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哀嚎遍野野火燎原超级无敌棉被风火轮的威力还能翻个几倍呢。”

“火药?炮仗里面的那个?那有什么用?”郭五四一下战场就恢复了本性,怯怯地插嘴。

“有用呢!我曾经和南街的小子们用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外表可爱内心残忍盘古开天后羿射日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哀嚎遍野野火燎原超级无敌棉被风火轮加强版,就是放了火药的烧了南边的半条街。”

“什么?!你原来到底是做什么的?”陈昂皱眉。

萧问苍连忙避开问题,学着陈昂的样子捏起本不存在胡子,眼神沧桑,“那都是年少轻狂的时候了,谁没年轻过呢?”

陈昂不满地哼一声,“你那时多大?”

“九岁。”

此言一出,除了一直低头不知想些什么的方金山,其余人的视线都瞬间集中在了萧问苍身上。萧问苍笑笑,“过去了,都过去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陈昂甩下一句竖子就让其他人都回去了,却独独留下了萧问苍。等那两人都走远了才轻声让他暗地里多注意军中的异动。

“为什么?”萧问苍说。

“我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安定,尤其是方金山部,让人感觉蠢蠢欲动。”

“我不是问这个!”萧问苍撇嘴,“怎么不让五四去?小爷累着呢。”

陈昂皱眉,“郭五四心太直,藏不住事。”

“那我就是女干诈小人啦?”

“抬什么杠!这是命令!”陈昂瞪他。

“切,又是这一套,我又不是你家的仆人。”萧问苍撇撇嘴,“算你欠我一坛酒,我要女儿红,最少三十年的。”随即跑了出去。

南军第二天并没有进攻,反而送来了战书,要同军出城迎战。陈昂跑到陈楼上烧了战书,萧问苍在旁边还顺便吐了几口口水下去。

第二天人民榜样乌尔贡加同志秉着坚持不懈的革命主义精神换成了经典节目——骂阵。于是萧问苍一大早就被吵醒了。他顶着一对熊猫眼气呼呼地爬上城楼,谁想到陈昂已经在那了。

萧问苍疑惑地看着表情复杂的陈昂和一看到萧问苍脸唰一下红了的郭五四。走近一听才明白,虽说陈昂才是主帅,但萧问苍先烧了人家粮草又玩死了人家主帅,陨石掉进茅坑里,激起了公愤,所以南军叫骂的对象清一色的都是他。不过萧问苍却出奇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骂的是军师“萧明”。看样子除了乌尔页取以外并没有什么人知道这件事,不,或许是对方不想挑明罢了。乌尔贡加衰老却精干的脸在脑中刷地闪过,同时乌尔页取说过的一句话在耳边乍响

‘我不知道!他,他没告诉我他的身份,只,只是告诉了我你的事,焰王的事而已!真的!是真的,真的,真的……’

‘他’,‘你的事’,‘焰王’……

我去他的!

萧问苍在心里暗骂道。

“萧明——看你细皮嫩肉的,爬过来撅起屁股给老子玩玩啊,爽死你!”

城下不知是谁喊起来,然后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左右的同军,包括陈昂在内都看向萧问苍,眼神带着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萧问苍咬着牙,我忍!

谁知南军见效果不错飞快集中方向轰炸起来,不堪入耳的调侃声此起彼伏,甚至用上了听不懂的蛮语,气氛相当热烈。萧问苍猛跳起来,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走到城墙边,咬牙切齿。

“混蛋!小爷是攻——”

众人瞬间陷入了无语的深渊,过了片刻却又恢复了精神继续骂。萧问苍挑了二十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带进了一间小黑屋,过了一会才出来。那二十人每个都面如桃花,眼神迷离,四肢无力,只有萧问苍一个人一脸得意和满足。

“喊!”萧问苍让他们站成一排,自己搬出一把太师椅坐在上面,仰着头,翘着脚,“就照着我教的喊!”

士兵们迟疑了一下,还是羞答答地张开了口。

“——哔——【此处和谐】”

等他们骂完,南军已经退得一个不剩了。萧问苍满足地咂咂嘴,拍拍屁股站起来,走了,留下一群石化的人。

不得不说咱们乌尔贡加老爷子那颗好几十岁的心脏保养得真是不错,三天之后竟然又卷土重来,不过这次是送了个礼物过来。那是一个很精致的礼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套同样精致的女人衣服。陈昂气的要去和他们拼命,萧问苍面不改色地一边劝住了他,一边把衣服偷偷顺进了自己怀里。

第二天我们坚持不懈,永不放弃的乌尔贡加又来了,这回是更加精致的礼盒,里面是一套别有风味的蛮族女装。陈昂再次炸毛,萧问苍再次拦下他,同样那衣服也又进了萧问苍的兜里。

等到乌尔贡加第三次来拜早年的时候陈昂终于疯掉了,喊着士可杀不可辱抽出刀就要和乌尔老头单挑。萧问苍面带微笑地开导他,

“他们这么激我们,一定是因为他们也受不了这么耗下去了,你现在出去了就功亏一篑了,再说他们来拜了这么多次早年,我们也得给个红包什么的吧。”说着他拿出礼盒里的衣服放在怀里,掏出一个红布包放进去,让人再送回去。

“那是什么?”陈昂问。

“我向隔壁李寡妇要的肚兜,上面绣了‘亲爱的宝贝’几个字。”

“……”

这次乌尔贡加终于屈服在了萧问苍无耻的刺刀之下,不再想办法让他们出城,而是重新展开了攻击。看着更加如狼似虎的南军,摸着质地柔软的裙子,萧问苍留着口水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因为所谓的棉被风火轮的存在,南军不敢再聚在城下挖洞,战局又回到了胶着状态。南郡仿佛生出了无限的耐心。把彭城围得滴水不漏,援军理所当然地没有来。与之相反,同军的精神状况到了最低谷。

五天后的早晨,就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同军断粮了。

27.小人物们

陈昂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跑去安抚军心,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效果。粮草是军队的根基,你不给人家吃饭,凭什么让人家给你干活?更何况还是要命的活。一旦断粮,无论是什么样的军队都会军心大乱,更不用说这些素质和民兵差不多的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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