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忠犬之路 下——令珑
令珑  发于:2015年10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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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沈清源从肺腔深处呼出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儿——老实说尽管贺景辉受伤跟钟秀林关系不大,可毕竟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关系,要是贺景辉真救不回来,或是落下残疾,别说钟秀林肯定捞不出来,他自己也会内疚死。

贺景瑞咬牙切齿地说:“凶手还没抓到。要是抓到了,我就……(以下省略500字恶毒诅咒)!”

被贺景瑞的惩凶决心吓得不寒而栗,沈清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景瑞,我来医院是因为……”沈清源咽了口吐沫,“秀林出了点儿事,现在关在派出所里……”

听他结结巴巴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完,贺景瑞气得骂了一句:“他是猪啊!”

沈清源羞愧得好像犯事的人是他自己,低头向贺景瑞道歉:“对不起,又给你惹事了。”

仰头靠着墙壁,贺景瑞用一只手遮住眼睛,语调疲惫地说:“不是给我惹事,是给我们惹事。”

“我想求你爸放过秀林。”

“恐怕难!我哥这回受伤把我爸急疯了,绝对得找人出气。何况凶手还没捉到。”

“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我无论如何要试一试。我就这么个弟弟,妈和叔把他交到我手上,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坐牢!”小鞋匠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明白。”贺景瑞握住他的手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还牵扯了我们俩……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后半句“我一定不会让你弟坐牢”还没说出口,就听贺成功声若洪钟地喊:“小瑞!”

俩人心里俱是咯噔一下。

下意识地,贺景瑞放开了小鞋匠的手。然而松手的动作做到一半,他又坚决地重新握回去,即使贺成功来到他面前都没有再松开。

贺成功绷着脸,气势十足地走过来,皮鞋踩到地板上,每一下均如巨石落地般震撼有力。

两个小辈不由自主地扣紧相握的手,想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

“你在这里干什么?”贺成功沉声问儿子。

“我、我有点头晕,休息一下。”贺景瑞面对这样的父亲,从小到大的各种惊吓回忆纷纷回笼,舌头也变得不大利索。

“让医生给你看看,或者到病房里睡一会儿。”贺成功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清源,投到儿子身上。

他看小鞋匠的目光是一种探查到对方底细后,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无视。

在他的概念里,沈清源不过是儿子玩伴一类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他花一米米精力去注意。反正小儿子就是个风流种,沾花惹草的事仅是他听说过的都有一箩筐。

然而这一次,贺景瑞像是特地要引起他的注意似的,不但一直拉着那青年的手,甚至想拖着他走到众人面前。

贺成功皱起眉头,视线终于落到青年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

清秀,老实,不像欢场中的人。这是贺成功对沈清源的第一印象。

而沈清源在贺成功的气场压迫下好容易喘过一口气,他紧张地在裤缝上擦掉手心里的汗,鼓起勇气向贺成功开口:“贺先生。我是钟秀林的哥哥。”

“钟秀林?”贺成功疑惑地挑起一边眉毛,显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贺景瑞上前一步,噼里啪啦把关于“钟秀林”这个人同贺家的牵扯说了,重点强调他并未参与袭击贺景辉,也是此事的受害者。

随着小儿子的陈述,贺成功的脸色越来越森寒,在贺景瑞说完之后恰巧停在一个将怒未怒的点上。

“贺先生,我弟弟交友不慎,不过这事确实跟他没有关系。对于贺大哥的事我也很难过,但请您看在我弟他还小,不懂事,又是被人利用的份儿上,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坐牢前程就完了!我求求您了!您要什么赔偿都可以!”沈清源眼巴巴地望着贺成功,小心地说出每一个字,期待着对方脸上会有一点点松动的表情。

“哼,我儿子的命你们赔得起吗?”贺成功轻蔑地冷笑。

“爸,我哥不是没事了吗?要不让他们赔医药费?”贺景瑞舍不得小鞋匠受一丁点儿委屈,他爸才使出个下马威,他赶忙就出来替小鞋匠解围。

尼玛,他们赔医药费还不是用你的钱、用我们贺家的钱?贺成功被儿子气乐了,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很痒,很想抽这色迷心窍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儿子。

不过,他毕竟是块老姜,跟这两个小娃子不是一个段位。

他不带情绪地说:“这件事如何处理是警察的事,我相信他们会有一个公正的裁决。”说完抬脚要走。

沈清源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贺先生!”

贺成功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不容侵犯不容忤逆的威严。

只一眼,沈清源就尿了。手像是根本不听他的使唤,自然而然地垂了下去。

随后他运足了最后一点儿勇气气,朝贺成功深深地鞠了个躬。

“请您高抬贵手!”

又鞠一个。

“请您给他一次机会!”

再鞠一个。

“他跟这事真没关系!”

他的举动引起了周围的人的注意,霎时各色目光全汇集到他们三人身上。

贺景瑞拉着他的手不放,他鞠躬时自然跟着一起弯下腰,简直像婚礼上的新人向父母行礼。看在贺成功眼里,别提多滑稽多丢人了!

“你这是干什么?”贺成功冷着脸咳了一声,“小瑞你也跟着胡闹?!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等我问清楚再说。”

沈清源不知道,贺景瑞可是清楚得很,他爸这分明是敷衍打发人的套话。

他刚想张嘴说话,就看见不远处程浩直冲他使眼色。他脑袋转得快,也知道沈清源这样不但不会说动他爸,反倒会火上浇油。

于是他马上转了口风,对沈清源说:“我爸乱了一整晚没顾上过问这事,先等他弄清来龙去脉好吗?乖,你先回去,这儿还有我呢。”

贺成功听到他最后一句柔情四溢的话,手已经痒得捏成拳头,看对面这个抢了儿子的小婊砸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杀气。

沈清源终于在贺成功发飙前,不情不愿地走了。三步一回头,看贺景瑞的目光那叫一个缠绵,贺景瑞则旁若无人给了他一个飞吻。

这个丢人玩意儿,贺家的脸面都让他丢光了!

贺成功再也忍不住,揪住儿子的衣领把他揪回病房。

第六十六章:乱成一锅粥(三)

蔫头耷脑地走出住院部,在门口的楼梯上,沈清源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筱琴回头冲他苦涩地笑了笑,眼睛又肿又红像两只桃子,双臂抱着肩膀微微瑟缩,无助得可怜。

“你也来了?”

“嗯,贺景瑞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他出事了。”筱琴的语调里带着悲伤的颤音:“我真怕赶不及看他最后一面。”

“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沈清源急忙安慰他。

筱琴点点头。又对沈清源微笑:“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沈清源叹气道,“你不上去看他吗?”

“他爸还在呢。”

“我看他爸一时半会儿不会走。”

“没关系,我可以等。”

看着这样的筱琴,沈清源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转身跑到小卖部买了杯热奶茶,捧回来递给她,说:“我陪你一会儿。”

“谢谢。”筱琴拉他坐到台阶上,向他道谢说:“幸亏有你,要不然时间太难熬了。”

“这种时候你去看看贺大哥,他爸不会说什么吧?”沈清源说。

“我对他爸是又怕又烦。算了,万一又被骂呢。”筱琴用奶茶来回捂有些僵硬的手,语气优伤地说:“我在这里也可以感觉得到他……”

停了几秒钟,她又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太固执了?这种时候还在乎会不会被骂?被骂有什么关系,我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啊。”眼里一滴一滴从她眼里滚出来,源源不断地落到她手上、身上。

沈清源不会安慰人,绞尽脑汁只想出一句:“这种时候,我想,他很需要你。”

筱琴把头埋在手心里无声地哭起来。尽管听不到声音,但她肩头剧烈抖动就知道哭得有多伤心。

在沈清源印象里,她一直非常坚强独立,谈恋爱也是冷静得很。有时候甚至给人一种感觉,贺景辉对她仅是旅途上的一道美好风景,她被吸引而驻足,随时都准备离开。是真正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

然而看到此时伤心欲绝的她,沈清源才明白,她的爱远远比表现出来的要深刻得多。

如果不是爱到极致,她如风的脚步又怎会一次又一次被那个男人羁绊?

沈清源说不出话,用手轻拍她的脊背,这是他惯常安慰人的方式。

隔了很久,筱琴才渐渐止住哭声,边用纸巾擦拭泪痕,边轻声说:“这次,我再试一试。”

“嗯?”沈清源不明所以。

“我要再试一回,留下来,让他爸接受我。”筱琴仰头望天无声地笑了一下。那是一个任命后的笑容,平静却凄绝,宛如自愿剪去翅膀的飞鸟,痛得心甘情愿。

这本是她自己的私事,与沈清源并无关系,可是在那一瞬,他依然为那含义复杂的笑颜心痛了。

贺成功把小儿子揪回病房。门一关就是个封闭的小天地,只剩父子二人和躺病床上的大儿子。

他先去看了一眼仍旧昏迷的贺景辉,随后带上病人房的门,转过身,一双锐目剑一般落到小儿子身上。

贺景瑞甫一接触到父亲的目光,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妈呀,老爸是要来三堂会审呐!

目测老爸经常作为凶器的手杖不在手边,最多就是拿巴掌打几下,嗯,这就不怕了。

他对贺成功的恐惧纯粹是生理性的,没办法挨打挨得太多,心理阴影太重了,如今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可老子眼一瞪,还会下意识地抖三抖。

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惧意,他泡了杯茶恭敬地递到贺成功手上,谄媚地笑道:“爸您喝口水。”

贺成功接过茶杯,不紧不慢地吹开浮沫,啜了一口水,才淡淡地说:“说说,那人是怎么回事?”

“他啊,他是我的……”贺景瑞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一个听着不像自己的声音从嘴里蹦出来:“爱人。”

“哦。”贺成功并没有被他的坦白触动,很平淡地说:“你要分得清楚轻重,我从来不过问你的私生活,但你不能给贺家丢人。”

咦,老爸很淡定嘛,不像他的脾气。

贺景瑞还没搞清状况,条件反射地答道:“是。”

“是个屁!”贺成功虎目一瞪,拔高的声音轰隆隆响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现有多丢脸!我都替你害臊!玩玩而已,搞得跟个情种一样,肉不肉麻?!还有他那什么小弟,坚决要严惩,没得商量!”

贺景瑞眨了眨眼,飞快地捕捉到父亲话里的信息——玩?严惩?

他立刻就急眼了,跺脚道:“我没玩,我是认真和他谈恋爱呐!”

“就你那德性还谈恋爱?你说,以前那些玩伴加起来你都谈了多少回恋爱了?有哪个你没砸出大价钱的?我们贺家的钱被你糟践的还少?你是我儿子,你想玩我不跟你计较,可你不能玩物丧志!”

好吧,自己的劣迹实在太多了,而且感情的事一时半会儿也掰扯不清。贺景瑞深吸一口气,暂时把对小鞋匠身份的定位问题放到一边,先说钟秀林的事。

“爸,先不说我的事。他弟又不是凶手为什么要严惩?”

“不是帮凶也是从犯!”

“人家压根不知道这事,也是无故被牵连的。”

“小瑞,你有没有搞错?你哥现在还躺在里面,差点儿就没了……”想到老大满身是血的模样,贺成功就心有余悸,拿茶杯的手都有些不稳,“你不心疼你大哥,还胳膊肘往外拐你有没有心?!”

“爸这根本是两回事!如果钟秀林真是凶手或者从犯,我第一个不饶他!但问题他不是,警察那儿有记录的,给他定的仅是酒醉砸车,没说他故意伤人。”

“凶手还没捉到,你就下结论说跟他没关系?”贺成功的脸上终于显出怒色。

“钟秀林我认识,就是个弱鸡仔,杀鸡都不敢还杀人?再说杀人得有动机,他连我哥是谁都不认识干嘛要杀他?”

“就算是帮朋友,出个黑手什么的倒有可能,帮忙杀自己不认识的人,那得有多傻缺才会干?!从逻辑上就讲不通!”

他不住嘴地说了一歇,还句句都有理,总裁也不是白当的,口才都比以前好,说得他爸几乎要哑口无言了。

“小瑞!”贺成功说不过他,只得拿出家长威严来镇压,“他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护着他?你还说不是胳膊肘往外扭?!

“我是帮理不帮亲。”贺景瑞不满地嘟噜:“你护大哥的心情是没错,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攀扯人也太不讲理了。”

“你你你……你说我不讲理?!”贺成功气得浑身发抖,要是有胡子胡须,肯定会被喷出来的怒气吹飞。

贺景瑞还不知死活地犟嘴:“本来就是。”

“你这个不肖子!”贺成功把手里的茶杯劈头盖脸地朝小儿子砸去。

饶是躲得快,贺景瑞仍是被溅了一身滚烫的茶水。

他爸气得满屋找东西收拾他呢,他还在那儿不着调地想,原来砸茶杯是有渊源的,难怪上次自己会拿茶杯家暴小鞋匠。

贺成功气得跳脚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贺景辉适时地醒了。

听到外面地吵闹,他硬撑叫了一声:“爸。”

这一声“爸”对气头上的贺成功不啻为天籁之音,他顾不得生气,扔下不肖的小兔崽子,径直奔进里间去看他的贴心大棉裤。

贺景辉的脸色苍白如纸,霸道总裁变成了病弱美男。别说他爸心疼,连素来没心没肺的弟弟看着也难受。

“小辉,你醒了?伤口痛不痛?”贺成功握着大儿子的手,低声询问,语气是满满的关切爱意。

“爸……您有高血压……别、别着急……”贺景辉断断续续地小声说。

他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向贺景瑞,又说:“小瑞,爸身、身体不好……你别、别气他……”

这两句话令先前斗鸡似的父子险些落下泪来。

贺成功想,老大太懂事了!

贺景瑞想,我太不是人了!

这时医生护士进来,其中一个拿血压仪给贺成功量血压。

拉着小弟的手,贺景辉的嘴唇动了动,他弟弟俯身到他嘴边,听见他喊筱琴的名字。

贺景瑞在他耳边悄声说:“我早告诉她了,把她急得,现在估计还在楼下等着呢。”

一个温柔满足的笑容在他脸上闪过。

刚刚几句话已经耗光了他的全部力气,不一会儿他又睡着了。

贺景辉短暂的清醒意味着他基本脱离危险。他爸和他弟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肚了。

父子俩忧急忙乱了一整晚,俱是身心疲惫,特别是贺成功还有高血压,被医生劝回家休息。

下楼前,贺景瑞悄悄给筱琴发信息,通知她老爷子要回家,老大醒了又睡了,睡之前还叫你名字,警报解除快上来看你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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