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有微风，似是她在我身边飘飞，我举目四望，却望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微风和阵阵湿气在我四周。

“你想出去？”她再次出声问我。

我转身对着湿气和热气的来源，问道：“你能让我出去？”

湿气热气忽然临近，就直直扑在我面上！那无脸女人的声音就响在我耳边“做个交易吧”

“你说，什么交易？”我倒退一步，再避开她一些，那股子湿热的气息，叫我好不自在。就好像见着她从前栖身的那池暗红色液体一般叫我寒颤不已！

“我帮你出去，你把你这具身体送给我，如何？”她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带起湿热气息。

这事情不容多想！我当下便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你！”若能让我见着阿九，即便是不要这具身体又如何？

“呵呵”她笑起来，声音飘忽，似有惊喜轻笑过后，她忽然扑进我怀里我挣扎着，她却再次融进我的身体面前的混沌中，忽然有一点亮光，那点亮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能够看见那无脸女人虚幻的手指着那越来越大的洞口，声音从我身体内传来。

“那里，从那里出去你就能见到你想要见的人。”

我遮挡着双眼，快速跑向那透发着光明和希望的洞口。一步，我踏进光明，回首在身后，是个金色的铃铛，铃铛快速缩小，化作拇指大小飞速落入我怀中，妥帖收好。东华帝君的铃铛，果真是有灵性的。

可这里是哪里？举目四望，清空碧海，有微风袭来我竟然身处大海上空！环顾四周，竟然望不见一片陆地！而我，竟然踏立半空。

当我惊诧之时，无脸女人的声音又在我身体内响起。

“我带你去战场，你再送我一物如何？”

我望着了无边际的清空，咬咬牙答应道：“你说，你还想要什么？”

“金铃铛。”她低声道。

“好！”我点头答应！这东西是东华的，算不得我的，可我只能答应她！我恨我的无能，恨自己没有足够的修为！

轻笑声在我耳边肆虐，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往清空而去破风声就在耳边，我凝神望着前方，希望能够看到阿九的身影。即便不是阿九，只是一个天兵天将也好啊！

破空声持续在我耳边，我却仍然看不见半点东西，没有岛屿，没有人影，连一只飞鸟都见不着我希望眼前能够出现哪怕是一只飞鸟，好叫我安心真不晓得东华镇命伙同在一起，将我带到了什么地方！东华，我知你想要护我，也知镇命想要护我，可我却只想待在阿九身边

第一百二十七章：回归

“你在寻找飞鸟？”无脸女人的声音从我身体内响起，带着微微嘲讽。

我的身体被她控制着，破空前行，只闷闷答应了一声，便又听她道：“四海八荒的飞禽，都去了战场，百鸟朝凤。”

那方战场，有我牵挂之人，亦有百鸟牵挂之人，那是阿九。

“何时能到？”我低声问无脸女人，可声音消散在风里，叫我听之不见。所幸无脸女人是能够听见的。

“快了，不要着急，我可是，比你还要着急想要得到这具身体。”她在我体内咯咯笑两声后，回答道。

我不知道她想要拿我身体作甚，更不知道她有何企图，我只知道，前方，在那个神魔战场，有我一定要见的人。

“喂，你说，哪方能够胜利？”忽然想到这个，便低声问了无脸女人。谁知无脸女人在我体内咯咯咯笑着，说不出的阴森。

一阵笑声过后，我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若那战场上的，是真的空天霜，这场战争，真不好说。可若不是，那么天神一族必胜。”这话中的意思？那空天霜有假？可谁能够假扮得了空天霜？

“你什么意思？”我疑惑问她。

她又咯咯笑两声，然后意味深长道：“到时候就晓得了。”她不肯告诉我，其中必定有诈！

“我来问你，空天霜是否能够同凤王打成平手？”她忽然问我。

这个问题？她怎么会晓得？

“你窥看了我的记忆？”我低声问她，无脸女人应该久居在那暗红色液体中，除了窥看我记忆这一条，我实在不晓得她是如何这些。

“不小心看到罢了，不过，还真是看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她的声音在我体内再次响起，似有嘲讽。

罢了，看便看了，现在最重要的那场战争的结局，还有阿九的性命。

“是，空天霜和凤王的确是打成平手。”我咬牙回答道。

阿九破坏空天霜和六夜的婚事时，二人的确是打成平手的！甚至阿九还占了上风！这有什么不对？阿九是凤王，修为必然是强于空天霜的！

“咯咯咯空天霜可是空衾的女儿，怎会如此不济？除非她是故意的，或者，她根本不是空天霜。”无脸女人说话的语气，叫人捉摸不定，话到最后，已是嘲讽。

对了，空天霜是空衾之女，至少活了近二十万年，怎的还会和阿九打成平手？我们居然都忽略了这一点？她在隐藏什么？

“快到了。”我正沉思之间，无脸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耳中的破风声夹杂着厮杀声，还有灵气炸裂的声音。我凝神一看，高空之中，有无数黑点掉落，砸进下方大海，低头看见海中漂浮着无数尸体。

近了，更近了，厮杀声更近，炸裂的光芒更近。

“可要上去？说不定到半路就会粉身碎骨哦。”无脸女人的轻笑声就在耳边，她在诱导我。

我冷笑一声，回答道：“当然要上去，你不会轻易让我死的。”她还想要得到这具身体，怎么会让我轻易便粉身碎骨？

“咯咯，你真聪明。”她这算是夸赞还是嘲讽？

话毕，身体忽然快速上升，穿破云层和厮杀声，身边不断有魔兵天兵掉落，砸进下方的大海，等着被鱼兽撕咬。

震耳欲聋的惊雷声炸在耳边，将风声掩盖，又穿透耳膜，撕得脑仁生疼，直到我双手掩耳才堪堪将这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九天之上，有一个威严的声音，穿透云层，穿透雷声，穿透我掩耳的双手，落进我的双耳。

“魔族今日必亡！”这个声音，在我脑海逐渐清晰，是东华帝君！九天之上那道金光，便是东华帝君身上透发出来的！

“嗯？他回来了。”无脸女人低声差一点道。

她认识东华帝君？那么，她至少是几十万年前的存在！那么，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被关在魔族牢狱中，又失去了一张脸。

盗脸！镇命说过，空天霜盗了凤栖梧的脸！可这个女人如此阴沉邪魅，如何会是先代凤王凤栖梧？

九天之上，有一金一黑两团光芒对峙着，是东华帝君同魔族大将！魔族竟然有如此底蕴，竟然有人能够同东华帝君相抗衡！

可阿九呢？

乱战之中，无人有闲心来理会我，轻易便让我穿过了混战地区，看见一袭黑袍的空天霜同红衣猎猎的阿九正酣战交融。

“阿九！”我高声唤出他的名字，声音穿透一切，终于落尽他的耳朵。他回转过身来，看着我，满脸震惊，忽而唇边勾出一缕微笑，生出无可奈何。

他还活着，还好端端活着真好

离得近了，才看见，他嘴角有金色的血液流淌，红衣破碎成条，所幸衣裳繁复，能够蔽体。再转眼看退开远处的空天霜，竟然也好不到何处去。

忽然，空天霜的脸上，生出怪异的笑容，红唇张合，分明在说：“分心可是会吃亏的。”话毕，便见着她手中投出一团黑光，直直往阿九身上飞去。

阿九正转脸看着我，根本顾及不了那团来势汹汹的黑光。只电光火石一刹那，阿九就要被袭中！

“救他，我要救他！”我低声喊着，是在同无脸女人说话。她似乎听到我说话，控制着我的身体，就往那团黑光飞去。只要能够赶在前面，阿九就不会再次受伤！

胸口一重，又忽的一痛，我被黑光袭中，阿九在我身后，半拉着我的衣袖，似有震惊和愤怒。

我终于可以，终于可以保护到阿九了，终于不再是被他和师傅牢牢护在羽翼下的雏儿，阿九拥我入怀，我抬眼看见他满脸焦急之色。

“奈渊，奈渊！”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又听见无脸的声音在我体内同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得到这具身体了。”

她的意思是，我快要死了么？耳边混战声渐渐落下，阿九焦急的呼唤声也渐渐落下，眼前，有一片混沌，中有一团紫光，喷薄欲出有无数人影在我面前闪过，我听见有人唤我阿渊，有人唤我帝君在我几乎昏迷之时，我听见有撞钟声，响了很多遍，直到另一个声势浩大的声音，掩盖过撞钟声。

“恭迎虚妄帝君回归！”

——上卷·完——

中卷

第一章：真假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我不能揣测亦不能改变。比如阿九的情意。又比如我自己的情意。我不知道作为苏平安的自己对阿九有着怎样的情。我只知道。我心中还有郁结。阿九骗了我。也骗了作为苏平安的我。

可我亦需要骗他。因着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便需要骗他我不爱他。

当年轮回台前。他同我一起转世。可却以原身出现出现在我面前。叫我落入他织出的情网不可拔离。我以为。我不会爱上他。却未曾想到。苏平安爱上了他。

前世种种涌上心头。我有怨。亦有无奈。日后。我该如何面对阿九。又该如何面对他的母亲。我答应他的事情。到底做不得数。到底是阿九先欺骗了我。

我听到众神的声音响在我耳边。也听见阿九的声音。封印破开。我冲破苏平安的身体。站在高空之上。缓缓睁开双眼。

但见四周黑云翻涌。如煮开一般。魔族大军就围在四周。几乎要包围神族。黑云中又有鸟兽尸体餐绕其中。想来是飞禽同走兽一族的兵卫。

一个黑袍猎猎的女人就站在我不远处。眼中的惊恐叫我想起她是谁。

“魔族当真好胆。竟敢打到我天门面前。”我一甩袍袖。冷冷说出这句话。对上对面那个自称空天霜的女人的眼。

她颤抖着身子。却又强作镇定。我几乎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她。然而她却先出现在了我面前。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愚笨。当真以为本君转世。便能仍由她宰割不成。

她眼中的惊慌落在我眼里。我注意到她的手藏在袍袖中正不住颤抖。我掀唇轻笑。嘲讽道：“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却还敢出现在本君面前。”

“有有何不敢”她颤抖着身子。兢兢战战说出这句话。然而我只是摇头。轻叹一声。便道：“想来当年我不该制造出你这样的反骨。更不该用这张脸。”

我听见四周的疑惑声。斜眼看见天边的金光正冲破黑云渐渐临近。我知道那是谁现下却无法顾及于他。

“罢了本君做的孽。今日便由本君亲自来解决。”我抬手。伸出食指。遥遥指向那黑袍女人所在的方向。

面前的女人张唇欲言。却说不出话。因为她的身体。正化作一团紫光。而那团紫光向我缓缓飞来。我伸手接过。轻语道：“没曾想。你竟然逃跑了。”

自栖梧死后。我思念难当。取手指尾骨制作了和栖梧一模一样的傀儡。日日叫她伴在身边。如此便是几百年。后来她被我关住。再没见过她。却不想。再见到她。她却以空天霜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更是想要加害于我。

手中那团紫光中酝酿着黑气。似有挣扎。内里传来话语。

“你创造了我。我有自己的思想和身体。你却关押了我。我自己追求想要的自由。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对。”这事情本没有不对之处。可她不该联合魔族进犯九天。更不该顶着栖梧的脸四处招摇。她有什么资格。

我半眯着眼。回答她道：“你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不该侵犯天族。也不该趁魔族积弱便控制了魔族。或者你以为你是真的控制了魔族么。你也不过是一枚棋子。”我顿了顿。手中的紫光渐渐暗下。化作一截泛着宝光的指骨。安静躺在我的手心。却沉重得好似有千斤。这事情的起源。本就在我这里。如今由我来解决。再合适不过。

四周寂静无声。我晓得。他们都在看着我。有疑惑。有不解。更有释然。我又一笑。转身看向身后抱着苏平安尸体的阿九。

他正怔愣看我。金红瞳中似有欣喜。又似有犹豫。却终于抿紧了冰色唇。没有说话。他怀中正抱着我的作为苏平安时的那具皮囊。或许在旁人眼中那只是一具臭皮囊。可内里一团黑光喷薄欲出。我知道。是胸口那只黑色的凤凰。更是那个无脸女人。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空天霜。然而还不是管她的时候。我下凡间这事情。宿北到底有责任。

“宿北。”我抬首朗声喊道。

稍时。一道青影匆忙落在我身边双膝跪地。似有狼狈。

“帝君。宿北在。”她恭敬回答道。从前她同我嬉笑打闹。我也不计较。可我转世时分明托付她万万不能让我的转世身接触阿九。免得生出麻烦。可她却一直纵容阿九接触于我。

“你可知罪。”我低眼看着她。而她低着头。回答道：“帝君。宿北知罪。可宿北不能不顾凤王情分。”

我轻哼一声。道：“也罢。看你也算尽心尽力。便不问罪于你。你且退下。本君还有要事。”

宿北低声应我。又慌忙退开。我看见苏平安的身体在阿九怀中渐渐冷却。就如同我冷却的心。

“空天霜。你还躲着作甚。黑凰你已拿走。未必还真想拿走本君的身体么。”我看着那具身体。轻笑一声道。

真正的空天霜就躲在那具皮囊里头。或许正抱着她的黑凰笑得开心。又或许正盘算着如何夺走那具皮囊。

“咯咯咯咯。”那具身体内传出她的笑声。邪魅诡异。似有嘲讽。

“虚妄帝君好生厉害。吓得我都不敢再躲了。这副身体。没了虚妄帝君的魂魄。拿来也无用处。便不要了。咯咯”话毕。便见苏平安的身体内冲出一团黑红光芒。落在高空之上魔族兵将前方。

魔族兵将跪拜而下。黑压压一片。我听见众魔恭敬高呼魔君万岁。不由冷笑。万岁。果真只能活万岁。下回。定要拿她性命。

“既然我的目已经达到。你也收回了那具傀儡。那么虚妄帝君。告辞。”空天霜一袭黑红衣裳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见长发飘飞。

“哼。”我冷哼一声。伸手一招。青华剑不知从何方飞来。落进我手中。这把剑。还是这样锋利。剑身闪烁。我听见青华剑恭敬唤我帝君。

魔族兵将迅速收拢。跟在空天霜身后。黑云笼罩。众魔已离开。空天霜临走时。我分明听见她跟我讲：“虚妄帝君。还多亏了你那具傀儡。否则我魔族这些年还没有人打理呢。”

竟然是她放出了栖梧的傀儡。这场所谓的神魔大战。不过一场闹剧。一场傀儡自以为是的闹剧。我摇头轻笑。看见一道金色身影朝我飞来。我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月沉。好久不见。”东华帝君。便是月沉。

来人站定在我身旁。眼中有泪水盈盈。却又盘旋不下。

“大哥。你回来了。”他略有些激动。却还是说话斯文。好歹也是东华帝君。怎的这样没有帝君架子。说起来。四帝君。也只有元华架子大。

“月沉。本君还没有跟你算账呢。走。回我琮凌殿痛饮一杯。再来跟你好好算账。”我反手收起青华剑。朗声道。月沉颔首称是。便上前于我并肩。

故人越来越少。月沉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自然是要好好叙旧。如今。也只剩下我们了。也不知紫虚和元华回不回得来紫虚哎当真是命啊。他怕是他若回来。怕也只是神族劫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