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的越野车已经驶入了国道，将他们居住的小县城远远的甩在了脑后边，百里卉的妈妈清点着从家里带出来的物品，忽然脸色一变。

从后视镜里，百里卉的爸爸察觉了百里卉妈妈脸色的变化，忙问：“发生什么了？”

“那个装着镯子的盒子不见了。”百里卉的妈妈显得十分的焦急，脸色一片刷白。

“哪个盒子？”百里卉的爸爸又问。

“就是当初你妈妈要给小卉的那个盒子，我明明记得我收起来了，该不是落在家里了吧？”

百里卉的爸爸看到百里卉妈妈的脸色十分难看，心里也有点不舒服，但是现在回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那个盒子当初他妈妈指定要留给小卉，现在他们拿去讨好儿子还不曾有的未来的儿媳妇，亲戚知道了会是怎么样的想法。

“算了。”百里卉的爸爸叹了口气：“既然妈妈都说了是留给小卉的，那就是和我们没有缘分了，留在那里，也算是补偿小卉吧。”

“说什么呢？！”百里卉的妈妈当即跳了起来，两只眼睛如铜铃一样的瞪着百里卉的爸爸：“那镯子值好几百万呢！比我们留给她那一百万值钱多了！”

“那你现在还能回去吗？”高速公路上有着长长的车队，把高速公路变成了慢速公路：“自己没把事情弄好，就别怪别人。”

百里卉的妈妈还想说上两句，但看到百里卉爸爸的神色，立刻偃旗息鼓，一个人怏怏无力的倒在后座上，虽然他们拿走了大多数，可是失去了那么一个镯子，百里卉妈妈还是觉得不甘心。

从见到那个镯子的第一天起，百里卉妈妈就打上了那个镯子的主意，从来没有想过要遵照老人的遗嘱行事，最后却栽在了自己的手里。

百里卉从盒子的夹层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泛黄的册子，册子上写着“御妖”两个大字，百里卉的心猛地一下跳了起来，将盒子收好，把书拿进了自己的书房。

她并没有急着去看书里的内容，而是将银行卡的网银锁拿了出来上网查看了一番自己的账户余额。

一百五十万，加上外面的三万，买断了他们的亲情关系。

他们家好歹也是很富足的人家，却依然避免不了重男轻女的悲哀。

百里卉淡定的拔掉了网络，关机，然后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了预谋已久的口袋，以及二手买家的联系电话。

她把父母留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装在了口袋里，还有被套床单，把她的父母和哥哥用过的东西全部都放进了口袋里，足足收拾了七八个大口袋。

她要把这些东西全部卖掉。

既然亲情可以用金钱买断，那么回忆也可以卖出价钱。

你对我不仁，我对你不义。

她不是圣母，她做不到用伟大的爱来包容自己受到的伤害，她没有办法拒绝那一笔钱，所以她用更极端的方式来恶心自己。

联系好买家，百里卉并没有吃饭，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看着窗外的落雪，从此以后形同陌路，雪花早已掩埋她的父母离开的痕迹。

她知道，她再也不用写作业，再也不用去考试，再也不用去考虑大学的事情，她可以完全的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和这个社会作对。

所有人的命运都在被改变着，莫明德和莫无心已经在村庄停留了三天，可是村庄里的人也好，动物也好，都没有苏醒的痕迹。

在刘祥民家停留的日子，莫明德翻进了每个农户的家里，所有人的状况都和刘祥民如出一辙，莫明德一筹莫展，莫无心不知所措的过着日子，只有每天都和莫明德一起去观察病人的情况。

“003号，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吗？”当第四个夜晚来临，莫无心总算是想起了身边还有修真系统003号的陪伴，在不做任务的日子里，修真系统003号十分的安静，让莫无心几乎要忘记它的存在。

“这些人正在接受强制进化。”修真系统003号并没有隐瞒：“这场雪的源泉是地下灵气的大量喷发造成的，他们如果能熬过来，就会成为更加先进的人类，如果失败，或许会成为怪物，或许还是普通人。”

“那怎么才能发现他们是否进化成功或是失败？”莫无心又问。

“他们持续这种状态多少天了？”修真系统003号问道。

“我不知道，判断不出来，003号你应该还记得的吧，我们下山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状况了。”

“好吧，宿主你明天和你的外公去巡查病人的时候记得观察他们的气色。”修真系统003号旋转着说道：“若是有面色发白、发紫的人记得单独隔离起来，如果还是呈现高热状况，暂时先不用理会。”

“好。”莫无心赶紧点头，有了修真系统003号的帮助，他才能给莫明德帮上忙。

第五十章

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一场危机，莫无心每天跟着莫明德忙前忙后的安置病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做过去天天做的任务了，按照修真系统003号的指点，莫无心一天三次的跑到所有农户的家里观察高热昏迷的农户们是否产生某些变化，尽管很累，但好在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子，只有十来户人家，也不算太忙。

除了人类，农户家里养着的狗和猫、鸡狗牛羊猪都出现了相似的状况，莫明德用自己的木系法术在离村子较远的一块地面上搭建起了一个防护围栏，要莫无心帮着他一起把动物运了出去，分类隔离，在这个大型围栏的下面，莫明德还添加了一个火系法阵，只要这些动物醒来发生发狂的状况，就会激发法阵。

尽管动物也是生命，但出于本能，莫明德只能率先保护人类。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莫明德发现那些昏迷的人身上开始有了变化，莫明德不得不按照莫无心的说法将出现特殊症状的人从他们的家中抬出来，然后隔离到村委会的大院子里。

莫无心在一日中午去检查那些昏迷高热的人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的变化，只是这些人的变化不尽相同。

带着手套和口罩，莫无心注意到有的人的脸上开始出现白斑、有的出现了黑斑、有的出现了青色的斑点，这些斑点一开始很小，但才过了一个下午的事情，这些斑点就呈现出蔓延的趋势，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这些斑点已经比刚刚出现的时候扩大了两三倍。

“003号，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将那些出现病变的村民搬运到村委会的大院后，莫无心喘着粗气，一个人有四五十公斤，连着搬走了将近一半的村民，莫无心早就累的满头大汗。

“人类表皮的症状都意味着内部发生了变化。”修真系统003号身上散发出的光芒比往日强烈了一点点，探查着这些躺在地上的人的身体变化。

莫无心一眼扫过去，这些人统统都躺在草席子上，按照脸上出现白斑、黑斑、青色斑点划分成了三类用篱笆隔开，这些人不分男女老幼，涵盖各个年龄层。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莫无心只觉得心里异常的沉重。

莫明德也为出现这样的状况而忧心，他已经是开光中期的修士，用肉眼探查普通人的经脉对莫明德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莫明德把体内的灵气集中在眼睛的穴位上的时候，人体就在他的眼中变得透明，骨骼、经络、血管、腑脏清楚的显现在莫明德的眼中。

通过对每一个出现病变的病人的观察，莫明德注意到脸上出现白斑的人的高烧正在缓慢的消退并伴随着细胞变异，而出现黑斑的人则是因为内脏器官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衰竭，另外出现青斑的人则是因为他们的细胞，正在发生变异。

莫明德只是一个修真者，遵从着修真者的医理，遵循着炼丹师的行医方向，虽然随着社会的进步，细胞的概念在修真者之间也普及了起来，但莫明德不知道，细胞的变异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些并没有出现病变的人莫无心也探查过，他们身体的器官长时间处于高热的状态下，虽然莫明德用灵草熬成了了降温的汤汁给他们敷在脸上，但却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在推着这些产生高热的人走向未知的深渊。

天渐渐黑下来了，坐在刘祥民家简陋的厨房里，莫无心和莫明德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今日的饭菜，他们二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莫无心经过修真系统003号的提醒，注意到天空中的雪花正在变大，过不了几日，这里就会有一层不薄的积雪，而莫明德的心则是放在那些村民的身上，就连刘祥民，也出现了病变，平日里还能在屋子里听到刘祥民的呼吸声，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莫明德思考着，米饭和蔬菜在他的嘴巴里和蜡烛是一个味道，他不仅仅要考虑这些村民，他是个修真者，说起来，修真者独善其身正是因为他们对天道对长生对力量的追求造成他们是自私的局面，一个心系天下时时为他人操心的人是得不到长生和大道的，也许可以成为圣人，但这不是修真者的追求。

像是想通了一样，莫明德抬起头来看着莫无心长舒一口气：“小莫，若是三天，村民还是这个样子，我们就离开。”

莫无心有些惊讶的抬起头，夹在筷子上的蔬菜掉到了碗里，有些不解的看着莫明德：“外公不管这些村民了吗？”

莫明德的眼中有些悲哀，脸上却是冷硬的神色：“这场变故来势汹汹，我们必须尽早与其他修真者会和，这样发展下去，或许连修真者也会感染……我们本就追求独善其身的大道，等到今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个人的路……终究要让他们自己去走……”

莫无心说不清自己是什么个心情，其实这几日，他也活在矛盾的心情下，他见识过人类的无情，他很害怕这些人醒来对他们的不是感激，而是倒打一耙的恶骂。

莫无心不求这些人对自己的外公会有所感激，但是害怕他们会把擅自翻墙入室的莫明德和自己看到是小偷和强盗而辱骂殴打，永远不要小看人类倒打一耙的力量，花红千般好，败时人人踩。

“003号，我有点讨厌自己。”莫无心盘坐在堂屋外的屋檐下，看着天空中的落雪，自我厌恶的皱着眉头：“我不相信人类。”

“这不奇怪。”修真系统003号随着时日的前进，越发的警戒，旋转的速度要比从前快上一倍，如同不知疲倦的人在昼夜不分的高效率工作：“人类本来就是一种喜欢讨厌自己种群中其它个体的动物。”

“为什么会这样？”莫无心又问道，现在莫无心唯一能坚持的任务只有打坐任务和战斗模拟任务，但是仅仅凭借这两个任务，还是让他赚取了不少的经验和灵石，刚刚开始的莫无心有些激进，迫切的想要赚取更多的经验和灵石，在那个时候的莫无心的眼里，灵石、经验是和能力画上等号的，还没有真正开始修真的莫无心以为，只要等级升到修真系统003号要求的等级，他就会突破，就会变强，但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

现在这几日，因为灵气的日渐充裕，他打通了中门窍下面的第二个关窍天心窍，但是距离打通一条经脉，却还有很大的一条路在走。

不过有一件事情值得高兴，莫明德对莫无心说过：“在过去灵气匮乏的时候，只具有一个或者两个灵根的修真者能够走在别人前面，而四个、五个灵根的修真者难以修炼、现在空气中蕴藏的灵气多了起来，小莫你突破的几率也就加大了，或许有一天，地球上的灵气恢复到上古洪荒时期或者我们能过划破虚空飞升到其他的大世界去感知更多的灵气的时候，灵根只是一种先天的机缘，修炼到最后，到底谁能成仙，看的就是其它了。”

在听莫明德说这番话的时候，莫无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向往之情，就连窗外纷飞的落雪都不能使他的心情平静下来，那是希望升腾起来的感觉，莫明德让莫无心看到了自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修真者的希望。

“好了，宿主，收回你的想入非非，不行动什么都不会有的。”在莫无心发呆的时候，修真系统03号将莫无心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世界：“这场变革对这个世界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人要学会抓住机遇，只知道有机遇而不去行动的人是傻子，所以宿主该打坐还是得打坐，该训练还是得训练，你的脚踝还等着你自己去拯救。”

提起自己的脚踝，莫无心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几天，莫无心心中的某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敢和莫明德提起怕莫无心担心，所以只能悄悄的和修真系统003号说起。

“003号，我怀疑我脚里寄生着的‘病毒’是不是也依靠这充足的灵气为生？”莫无心把心中的疑虑对着修真系统003号抛了出来：“否则为什么每次接触到它接触到灵气，我就会感觉到异常的疼痛，而且甚至觉得它在长大蔓延？”

修真系统003号的旋转忽然慢了下来，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黑色球体的光芒极快的闪烁了几下，才开口：“灵气对物质的滋养是无差别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宿主最好还是把这件事和宿主的外公莫明德说一说，如果证实确实是这样，就找一个能够隔绝灵气的东西把宿主的脚踝包裹起来，这样也许可以起到对宿主的保护作用。”

莫无心心事重重：“那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好我的脚踝？”

“毒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宿主不要着急，因为急也没有用。”修真系统渐渐恢复了往日淡然的模样：“宿主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是如果宿主的脚戴上了那么一个隔绝灵气的加护气，那就意味着宿主在一定时间里是没有办法打通左偏门窍所在的经脉的，也就无法突破炼气期，而且因为要封锁宿主脚上的灵气，所以左偏门窍，左偏门窍上方的左邪窍和左谷关窍都会被封闭，这就导致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莫无心赶紧问道。

“从左谷关窍以下的部位，都会失去知觉——疼痛、麻木……等等宿主都不会感觉到。”修真系统003号停顿了一下：“所以宿主走路会更加费尽，因为宿主的大脑或脊柱上控制左脚左谷关窍下方运动的神经会处于假死状态而对宿主的左脚进行保护。”

第五十一章

莫无心的心情不得不说是沉重的，他现在能感觉到疼痛走路就已经很慢了，跑步的姿势也很丑，他花费了一段时间才能拖着一只跛着的脚跑起来，在接受修真系统003号的残酷的实战训练的时候身上落下了无数的伤口，直到今天，他还是没能一次彻底的完成修真系统003号的实战训练，每一次都是未完成，每一次都是惩罚，每一次都是连惩罚都没有办法完成。

如果他的脚踝彻底失去了感觉，莫无心知道，他走路必须得依靠拐杖，走路更慢，甚至不能跑步，但是他必须选择，因为莫无心没有办法去承担“病毒”在他的体内蔓延的后果，因为在这些村民里，有的村民身上的伤口也盘踞着相似的“病毒”，因为接触了灵脉苏醒的副产物，那些“病毒”开始在村民的体内呈现放射状的蔓延。

思考了一个晚上，莫无心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进入打坐的状态。

在和莫明德说这件事之前，莫无心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他有想过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自己去解决，但是他害怕解决的后果与他所想的后果是相悖的，过去的莫无心从书里寻求慰藉，因为书是不会伤害人的，书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一个超乎所以的世界，各种思想从文字中踏出，给了他一片心灵的净土。

他看到过很多“我以为”的故事——“我以为这么做是对你好”、“我以为这么做你会喜欢、”“我以为我是对的”……这些故事的结局都是一个“我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