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冠 下——罐罐irradio
罐罐irradio  发于:201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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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息,我也不甘心。

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确是个报信传话的天使,多民以为报信之人蒙受恩宠甚多,然而,一旦我将死讯、哀讯、灾讯报给多民,这等人就仍然鄙薄咒骂我,因为人只愿听上主的美讯和恩赏,不愿见自己得上主的惩戒。

尤其是素日里称坚信的信徒,这等人若通报他们不好的口信,就要遭到他们深深地埋怨,因为他们自以为素日行径并无大错,耶和华又是完全公义的神,怎会容忍与许诺对义人的迫害,以至他们得病或是死亡呢?

我去报信时,被多人以为是伪先知,乃至是邪神。

为此我流了许多眼泪。

“何必叹息呢?”在我身边说话的,是被人记恨的萨麦尔。此人在民间被人刻画为满身骷髅,长着羊角的怪物。因为他给人带去的,唯独是死亡。

“我知道你叹息是为何。拉结尔在你走后,就找到我,他说你为自己的职分感到忧愁,然而他现在与上主极其亲密,他的一举一动,上主时刻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不能当着你的面把这话告诉你,免得上主以为你生出不该生的心。我们在死上是亲密的同志,是故,他让我来见你的面,要你不要悲伤。”

“拉结尔果真这么说吗?”

“拉结尔是个贤达聪慧又善良至极的天使。”

“他思虑确实周全。”然而不知为何,我的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快,我对他的头脑既钦佩,又羡慕,乃至妒忌,“可惜我是个愚笨的天使。”

萨麦尔拍拍我的肩膀说:“多民憎恶我,乃至以我为魔神与邪物,我仍然不在意,因为我是为上主行这份差事,人虽然想要弃绝耶和华,可这对耶和华有什么损害吗?”

我长叹一声,事到如今,能够理解我这份苦情,又能给我安慰的,唯独只有萨麦尔。

自那以后,我和萨麦尔成了过从甚密的友人。

乃至我对他无话不说。

第二章:光与神

萨麦尔是个英俊的天使,待人素有情义。我见众人都亲附于他,不知为何,就长兴失落。然而,我日行之工甚多,无暇顾及这所谓失落究竟为何。

我虽一时自感自己愚笨,却因为行工繁忙,过后就将这事淡忘,或者不去想这类事。只是每当观望以利户的项链,就忽然间起意流泪。

我虽然在意萨麦尔,但是却没有时间和他交流。

其实早前开始,天国就发生了许多不妙的事,上位的天使互生不快,产生争吵。据说是加百列与米迦勒在给该隐接生的时候,不明原因地吵了起来。于是在天中大打出手,使天地为之摆裂。我自那时开始,就和他们素少往来,以免殃及池鱼。

那时,主和路西法在高天谈话,而我就站在主的身边侍奉祂。

神与路西法同坐,二者似乎心有灵犀。

主就对路西法说:“你在地间岂不是行了谬事?加百列为你起了妒忌之心。”

路西法就笑说:“他向来妒忌我,我主岂不是知道吗?”

神就微笑说:“我是知道此事,可是我也甚爱加百列,他是个任情的天使。”

路西法往下望说:“上主甚爱任情的天使吗?”

神就说:“任情是过犯,我不是爱这过犯,而是喜悦加百列。”

路西法说:“我主是喜悦他为难我吗?”

神说:“你主耶和华喜悦他为难你,妒忌你,并暗自不服于你。”

路西法微笑更多了一些,我见他的颜色,似乎是听见什么有趣的话,然而我对上主和路西法之间的对话并不能理解。

路西法说:“上主看见他用妒忌折磨我,却感到喜悦,岂不是因为我犯了过错吗?”

神说:“你没有过犯吗?在该隐出生之时,祝福的结语不赞美我,而用你私自所创制的语言,要赞美义。你岂不知道耶和华就是义吗?我就必要让该隐双手沾上鲜血,因为你给他福分甚多,我就全数剥夺他的福分,我要他杀掉自己的弟兄,被全地万邦的人唾弃。”

路西法仍然微笑着,颜色并无什么难过,就说:“上主就这样行。”

神说:“我听闻你站在拉哈伯面前说诋毁我的话,是有这样的事吗?”

路西法说:“我主没有听说拉哈伯(混沌)世界意图要进入神所创造的境界吗?我主派遣我去交涉,我就将实情告诉拉哈伯。”

“你又岂能侮辱你神来求拉哈伯不到此地来呢?”

路西法便说:“我从未羞辱我主耶和华。”

“你说,拉哈伯,你也要来观看这神所创造的美地吗?那你就将你的仆人放进来,然而他们也要做我主耶和华的仆人,为他驱使,然而你本在幽冥玄虚之地,你要入此地,就是坏了神所建的美地,自后就不美,而没有可观之处了。路西法,你主耶和华岂不是忌邪的神吗?你允诺让拉哈伯里污秽肮脏的混沌跑进我所造的天地中,岂不是羞辱你的神吗?”

“混沌就并非不义吗?”路西法叹息说。

“混沌即是不义。”耶和华我神正告他。

“如此,我就情愿受罚,因为我做了主不愿见的事。”

“加百列要与你为敌。直至永久。”耶和华就这样说,“你如今倾慕的,日后必不倾慕你。”

路西法听了这话,颜色剧变,嘴唇颤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口。

“你神耶和华是全知的。”

路西法转过头去竟然不看神,这事出乎我的意料,这乃是天国的重罪。

然而耶和华的灵充盈在我们四周,路西法就不得不看到我主耶和华。我此时觉得路西法甚为痛苦,却不得纾解,不知耶和华为何要这样待他。

可是路西法倾慕之人是谁呢?我这时候满腹狐疑,天使可以不倾慕耶和华而倾慕别的天使吗?

就在这时,拉贵尔差人来报说,加百列和米迦勒斗阵。耶和华说:“知道。”

又说:“凡基尔要刺杀米迦勒,却误中了拉结尔。”

上主的颜色微微一变,说:“这事极大的谬事,你主耶和华一点不可容忍这事,就米迦勒与加百列,二人软禁反省;就拉结尔,天使中为尊长的,应当与我同去看他。”

于是,我就去传召诸多尊长的天使,我们与神同去伊甸园,见在伤病中昏迷的拉结尔。那时,拉斐尔在治疗拉结尔的伤病。

耶和华就问拉斐尔说:“拉斐尔,拉结尔要复苏,以你所行的医术,当需几日?”

拉斐尔说:“我主恕罪,以我所行的医术,不知何时可以恢复。”

耶和华就说:“你立在我边上吧。你主要拉结尔七日之后醒来。”

我见耶和华的手抚摸拉结尔的胸口,对他说:“拉结尔,我的爱子,是谁人害你受到此苦呢?”说完祂看了一眼路西法,就质问说:“路西法,你曾问我混沌就是不义的吗?这话是你该问的吗?你今日见到了,为了拉哈伯的缘故,拉结尔伤重如此。”

路西法颜色难看,不发一语。

耶和华又抚摸拉结尔的伤口说:“七日之内,必得痊愈。”

说完之后,拉结尔的身体就散发光明,这光明甚为美丽,他本美丽动人的脸庞,就更为出色。拉结尔便有复苏之相,只见他嘴中念念有词,我们不知道他在念什么。

只是仔细一听,发现那是个人名。

“米迦勒?”我无意中脱口而出。

众天使大惊失色,说:“这岂不是谬事吗?甚为天使怎能在耶和华面前如此不知羞耻地说其他天使的名字?”

这时,卡麦尔就说:“我主,耶和华,神,此人所犯之罪甚大,求我主给他定罪,我好将他依罪定罚。”

耶和华看了拉结尔一眼,默然无声,略微摇了摇头,就步步离开了伊甸园。众天使因得不到耶和华的准许,是故不能给拉结尔定罪,只能任他在伊甸园养伤。直至七日之后。

七日之后,耶和华要我传召拉结尔,因为他必定已经在日头刚出之时醒过来了,我想,上主因为极大的仁慈,就不愿见他在死生挣扎中受罪。如今恐怕要给他定罪。就让我去传召他。

我此时忽然可怜拉结尔来了,毕竟他德名甚广,又聪慧过人,且面目和善,惹人怜爱,如今就要被定罪,我也为他惋惜。然而又忽然感到庆幸,或许我这等愚笨的天使,也有愚笨的好处。

我叹息地将此事告诉拉结尔,让他跟随我到神所在的地方,此事,神正在伊甸园内,我见拉结尔一路神色恍惚,心情沉重,我也为他惋惜不已。

直到神眼前,拉结尔敬拜神三次。

他欲询问什么,神却说:“拉结尔,亚当家里有人死了。”

我此时也并不知情,忽然听闻此事,惊愕不已。原来是那受诸天使赐福的该隐,杀了他弟弟亚伯。神又让夏娃怀妊,要生一个高贵的儿子,名叫赛特。祂不惩罚拉结尔,却要他和米迦勒去给赛特接生。

拉结尔走后,我就问神,要让我传召米迦勒吗?

耶和华神就说:“乌列,去找米迦勒,告诉他,你神要你与路西法同去天的极处,去查看天的极处外有什么动静。”

我就奇怪,为什么刚才要米迦勒与拉结尔同去接生,又给他不同的指示呢?可是上主的意思岂是我可以过问的呢?我就去告诉米迦勒上主的意思。

我前脚刚走,路西法就从高天下来,拉着米迦勒的手,要往天的极处去。我见他们二人的背影。心中的疑团甚多甚大。

第三章:日记

那时,我原以为拉结尔要因此受罚,却不曾想他在主眼前仍旧坚立。乃至那时天国要论罪,论的是当初意图刺杀米迦勒的凡基尔的罪。

凡基尔受刑时,我也在场,只是我一言不发。并不知晓这之中发生了什么。可是,拉结尔为他求情,恳求原谅他的过犯,因上主爱拉结尔,所以允诺这件事。

那时,刚刚离开天中的路西法也不知从何处现身了,以我的眼目和头脑,完全无法理解路西法如何在和米迦勒前往天边的同时,又现身于刑场。

我果然是个愚鲁的天使啊。

上面的事,是一些旧闻了,我因为上位天使互相争吵,为此就更少和他们来往,只是我自那时以来就一直心中有所郁结,直至与萨麦尔相遇攀谈。其间不知过了多少春秋。

我偶然一日,看见拉结尔和米迦勒在一起两手相握,说甜蜜亲热的话,就收了极大的刺激。我生气,可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这确是谬事吧,天使怎能互相亲爱呢?

可是拉结尔依然在主眼前坚立,我是多么嫉妒愤恨!可是我位分低于他,在主眼前算不上蒙大恩,我这一肚子怨水无处发泄,只能飞到亚平宁的一座山上,那时,亚平宁地乃是旷野,了无人烟。

我在趴在地上哭哭啼啼。可是四下没有人安慰我。

忽然,在我眼前起了一阵微风,我抬眼一看,是萨麦尔。我就想,怎能让他看见我这等窘态呢?

可是我趴在地上,泪眼朦胧,这让我又羞又愤,无地自容。

然而,萨麦尔忽然伸出他的手,抚过我泪迹斑斑的脸颊。我和他相互对望,时间顿时好像凝滞在空中,忽然,他在我的左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那时,一阵狂喜像是野马一样,迅捷地奔袭我的全身,可是难以名状的莫大的羞耻又像是海潮一般打在我的心头。

我逃跑了,呼吸困难,左摇右摆,不知逃到何处。

乌列呀,乌列呀,你是犯了极大的罪过了!

你怎能对一个天使如此动容摇摆,以至于对他发动莫大的爱情之心呢?

我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和难过之中,可是,可是上主见这些事,不也是喜悦的吗?我方才看见拉结尔和米迦勒在天国两手相携,遍处游玩,好像一对青春伙伴,又似乎一对伉俪夫妻,他们不也没有受到上主的责怪吗?

可是,可是这事终究是错误的吧,或许上主只是顾念他们过去的功绩,暂且容忍这类事,其实……

我为了此事头疼欲裂,但是我行工甚多,不一会儿,上主又要我去传话了。我心中存着隐忧,却不能在耶和华面前显现出来。

可是何事是我神耶和华所不知道的呢?

然而我想向祂下跪求宽恕的时候,又胆小害怕,不敢直说了。

此事过后不久,即有一日,路西法忽然来找我,向我问话。

他对我说:“乌列,是在这诸多天使中,有特别爱慕者吗?”

我矢口否认,就说没有。

他看了看我说:“这样啊。”就离开了。我虽然莫名其妙,然而对这件事身为害怕。我听说,萨麦尔在找我,我就总是避开他的面,或者托以主命,就是不想见他的面,我恐怕他任情行事,把我们之间那件不该行的事说出来。

米迦勒是个大方爱笑的天使,我觉得他肯定是听闻了什么话。于是来找我,说:“乌列,这里有一件趣事,你要不要行?”

我就问:“是怎样的趣事呢?”

米迦勒附耳对我说:“你看,诸天使里,记日记的并不多,然而其实萨麦尔是记日记的。”

“他竟有这样的习惯。”我头一次听说,心中深为好奇。

“不如,我们把他日记偷来看吧,看他记些什么。”

我严词拒绝说:“这事是极大的谬事,决不可行。”

“天使不是互相亲爱了无私密的吗?你何必顾及呢?”米迦勒撺掇我道。

我的确知道天使之间本应没有秘密可言,可是,故意偷窥他的私事,不是一件谬事吗?我原以为米迦勒殿下是行事光明磊落的天使,竟然也出了这等馊主意。

“虽然如此,但是天使不可偷盗,看别人的日记,乃是行偷盗的事。”

“你这么顾惜他啊。”

“我怎么顾惜他了!我……”我一时说不出话,脸红红的。米迦勒笑了几声就走了。

岂知他回头就找到了路西法,对他说:“看来乌列喜欢萨麦尔是真的。他以前是个胆小的天使,但是当面却为了萨麦尔顶撞我。”

路西法说:“米迦勒,你倒是很会使诈嘛!我日后看来要提防你了。”

米迦勒就笑说:“天下使诈者,谁人比得过你呢?”

路西法说:“怎么知道无人比得上我呢?”他的言下之意,究竟为何,不得而知。

可是,即便我当面严词拒绝,又忽然忍不住好奇起来。

他究竟记些什么呢?他又是怎么看我的呢?

我对此辗转反侧好些时日,实在无以自解。

直到有一日,上主对我说:“乌列,你日行之工极多,你肩负使命极重,故你过去所行功绩甚大,也甚为劳苦,你神耶和华不愿见你如此劳苦,就给你三个月的休假。你的工由加百列暂代,这是你享的恩宠,你神耶和华不是要削弱你的位分,而是坚固你在我眼前的位分。”

我就歌颂耶和华的仁慈。得了三个月的休假。

就这三个月内,萨麦尔又去地上行事,我就起了不好的心思。我在想,他的日记里究竟怎么记录我的呢?我是不是要看呢?

虽然理智总劝我别做傻事,可最终,难以形容的担忧和情思又压倒了理智,我趁着萨麦尔未回天国,偷偷潜入他的住所。我仔细搜索,又尽量悄无声息。

不过粗心的萨麦尔啊,他把他的日记,正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我就偷偷翻阅他日记中的内容。

可是不巧,

这不翻尚且只是忧烦,翻了却让我几乎气绝!

萨麦尔!

萨麦尔此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暗恋之人呢?从开初不知何年何月算起,乱七八糟的各路天使,都一时是他倾慕的对象。可是他都因为各种原因不曾明说。过去恐怕上主责罚,如今虽然无所谓了,可他这歹毒的内心啊!竟然是这样的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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