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冠 上——罐罐irradio
罐罐irradio  发于:2015年10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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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撒兹勒取得一枝柽柳枝,他就做了柽柳之塔,也是罪孽之塔。然救赎要从他手里出来,因罪孽锁在塔里。

巴别耶得一朵六月菊,路西法忽然要我对巴别耶下预言,我毫无预备,就随口说:“六月菊之塔,亦作分别之塔,人离弃自身,又将自己找寻,乃至回转在塔中。”路西法听完之后点头微笑,伸手想来摸我的头,却被米迦勒的眼神瞪了回去。

玛胡涅得了一朵鱼子兰,作隐士之塔。

潘塔赫尼耶得一枝松柏,作败亡之塔,敌国的人必死在塔下,公义者必入塔中得保全。

六渡人得的花草分别是:贝利尔为梧桐、但特列为白头翁、安士白为石沙参、伯叶为龙胆、桑杨沙是桔梗、哈尼尔为紫丁香。

四歌者得的花草分别是:阿尼尔为海棠、赫西亚勒为康乃馨、泰利为雪片莲、潘德尔为白芨。

终于轮到我去抽了,路西法递给我时,我还颇有点紧张,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众人日后多少会受这些花草的预示,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

我缓缓伸手进去,一下子抓到一枝树枝,我也没有多想就掏了出来,没想到是橄榄枝。

“橄榄叶,拉结尔。”路西法轻轻地说,“我原以为是迷迭香,不过到底还是橄榄适合你。”

穆列取得月桂,因地间早有传说得月桂者为诗之杰出者,故而我对穆列就更投以青眼。此外,缪希尔是萱草,蒙德尼尔为海棠。

三信差中,彼特列为月见草,亚列为茴香、非索涅为鼠尾草。

就剩下路西法了,众人都看他从黑布里掏出什么来,他也没有遮掩,就伸手进去,忽然眉头一皱,转而颜色又平静下来。我们盯着他的手看,忽然他就从黑布里掏出一长条荆棘来,扎得他满手鲜血淋漓,我们都惊讶乃至害怕。

路西法笑笑,用左手盖在右手上,血迹就消失不见了。他把荆棘围编成一个头冠,说:“日后这冠冕不知加在谁的头上。”他叹口气,忽然用手指了指这冠冕,这冠冕凭空着火,荆棘之冠就消失在空气里。

做完这些事,我们才开始辩论探讨,今日众人议事的题目是:何谓诗人又如何写诗

“原以为,天国的诗人就是作诗奉献给耶和华的,那样的诗歌才是无价的,如今就觉得并非如此,我以为诗人作诗,应当赞颂高天,赞颂大地,乃至写风,写花,写自然,写人情。因这些也从耶和华手里出来,正是耶和华悦见的。比起直接颂赞不是更胜一筹吗?”缪希尔就这样说。

“那我不也是耶和华所创造的吗?何不颂赞我自己呢?天使也好,人也好,何不歌颂自己所在的时日,将我所见的一切美好都用美丽确实的文字记录下来。成为诗歌呢?”穆列说道。

路西法鼓掌赞叹。众士辩论的积极性就激发起来。

安奈尔就说:“这么说不是有误区吗?若是人赞颂自己就等同于赞颂耶和华,岂不是常人也等同于耶和华了吗?”

众士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有的说,写自己的赞颂后面应加上对耶和华造物的赞颂,这样方向性就不会错。有的说,人就不能等同于耶和华吗?惹得众士对这一言论震骇不已,当时书信团员中并非是谁都能接受这种言辞的,但是书信团比起天国来说,谈话和言辞自由许多,无论是亲附耶和华,或者斥责耶和华,大家都能公平辩论,回去以后各得启发,也尊重他人的意见,在真实面前就进了一步。路西法通常很少发言,都是看着我们把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给说出来的,平素不敢说的话,今日全部都说了出来。

我见辩论之辞纷纷多了起来,就说了一句“何必定要赞颂呢?”

众士就转而看我,凡基尔也出乎意料地看我。

“天国所有的诗歌都是赞颂耶和华,最多不过诅咒耶和华的敌人,可何必凡事必要赞颂呢?就说写人自己,从善良到丑恶,人性多么复杂。确实地书写人的丑恶,岂不是亦是在写耶和华的造物吗?所谓人也好,天使也好,书写至自身,应当包含诸多概念,将善恶熔于一炉,将自然与人相合相融,个人就不是一个孤独的个体,而是自然中善恶的一个缩影,就将人放置在了宇宙与时空之前,接受着拷问与进行着自白。”

穆列就问我:“贤士,这话甚为高妙,我不能理解,你能作一首诗来给我们做个参考吗?”

要我即兴作诗,略有些为难我,但众人目光之下,我又不得不做。想起我之前也随手写过一些诗篇,就挑其中一首说:“譬如这样:

少年人,异国的王子啊。

你这日久的怆痛来自何处。

你这样哀愁,

好似霰雪散布大地,乌云随从冰风。

那远方所来的人啊,

你缘何低垂你本高昂的头。

青年人,到各地行走的人,

你为何不把水杯递赠别人。

你行囊瘪塌,谁人给你充盈?

你必要行走,然后死去。

如左手拿着刀剑,劈砍右手。

老年人,走回本土的人。

你为何将荆棘作你的手杖,

嘴中说众人听不懂的言语。

你让群鱼吞食你的身躯,

让海水淹没你的脖颈。

你的气息归到水里,你的言语也灭没水中。

我见你们气息都断绝,就在这里唱咏叹的歌。

尼尼微里有三个人。

不知东西,也不知南北。

他们相互攻打,又相互亲嘴。

他们耕种土地,却不牧养羊群。

因他们不分方位,就不牧养羊群。

他们住在尼尼微里,他们是尼尼微人。”

萨麦尔就说:“这不是首绝好的诗吗?”他鼓起掌来,众人有的赞叹,有的困惑,有的不以为然。

阿撒兹勒就说:“故而写世间万物岂不是都是为了耶和华吗?但是天国的颂诗如今进入一个空洞无物的怪圈里,我们所吟唱的,皆是毫无意义连篇累牍的歌颂,拉结尔这诗奇妙非常,岂不是给我们开了个好头吗?”

众士对这话赞同,都有心思写新诗。

路西法就对我们说:“众士,在我眼中诗人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众人的口中发出烈火,真正的诗人却写隽永的文字,这文字似乎于泉水,要熄灭这火,众人就不服,要攻打诗人,我就做真正诗人的臂膀和港湾,因攻打诗人者,在我眼前不得坚立。”

米迦勒听了这话不高兴,因为我是四诗人之首。

路西法的话似乎对我表白一样,我觉得他如今过分敏感了。但是我爱他,无论他如何。

第三十九章:名义

此中有名义,是从起人名字开始实施的。

……——《光经路西法箴言》

散会以后,众人都互相留恋攀谈,因为下一次见面的期限还不能确定。穆列喜悦我的诗,他想要对我说什么,却被凡基尔拉走了。萨麦尔看见我和米迦勒要走,就对我说:“虽然发生了许多事,但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米迦勒,之前对于你的误会,一直没来得及说抱歉。”

米迦勒拍拍萨麦尔的肩膀说:“兄弟之间不必道歉。”

“拉结尔,如今你既然知道路西法在行刊印的事,不如把你写的诗合成一个集子,怎么样?”

我笑笑说:“我就写了几首,合不成集子。”

路西法忽然走过来说:“不如我们所有人都交一篇或几篇诗歌,集合成一部小诗集怎么样?”

众人一听都觉得此计为妙,于是计议已定,都决心回去写诗了。

我和米迦勒牵着手出了深山,路西法跟在我们后面。我又见到了两龙。两龙看见米迦勒都心有余悸,不敢正视他。

“诶?路西法,他们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名字?我就叫他们黑与白。”路西法说道。

“我们本就叫黑与白”颜色较黑的龙说,因为他们换过身躯,我就不知道他们是哪一个,不过看样子是两龙里的兄长。

“那样不好,既然改立到我们的眼前,为什么不起一个正经的名字呢?就说你们其中的许多魔兽,都没有什么正经名字,有也是因为为害甚大,众人起了不好的名字。比如厄菲斯,本义不就是混乱吗?”

“那你的意思是给他们起个名字咯?”路西法说。

“众天使里,其优雅之态,冠绝三代的,应当就是哈尼尔了。”我想了想说,“哈尼尔行事严谨,说话最有分寸,而且形容比彼特列更清丽一些。”虽然这话彼特列听了会不高兴,不过我确以为若说美貌,哈尼尔定是胜过彼特列的。

“你的意思是?”米迦勒问我。

“叫天使的名字也许过分,就不如转写几个字母,Haniel改成Hania,读成哈尼雅吧。你妹子白龙就叫哈尼雅吧。”

白龙就敬拜我说:“贤士,我是得了如何大的荣耀,竟然得这样得名字。”

黑龙就问:“我呢,我呢?”

我想了想说:“你是火龙,就叫海厄琴斯吧,因为那名字里起微风,助长你的火势。”【注:海厄琴斯(Haiyasins)是天国用语风信子的意思】

黑龙就拜我说:“贤士,我在你眼前蒙恩。”

路西法看了喜悦,对我说:“不愧是拉结尔。”米迦勒一听就拉着我飞回天界去了。

这改立名字,并非是小事,因为天上地下,都极为重视名义,义是从名字中彰显出来的,故而父母给子女起名都应当慎重,因它在冥冥中也会影响改变许多事。

我给两龙起新名字,他们借着这名字的力量,定能大大得胜,行更磊落的事。

过后几日,大家都私下里开始传看各自写的新诗,彼此之间都甚有兴趣。天国本来久远的无聊,如今都变得开始有趣起来。米迦勒虽然嘴上唠叨要我小心路西法,其实心中一直也放不下祂,毕竟他和路西法缘分深厚,过去就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他写了几首诗歌,我看了喜欢,就让他给路西法也看看,虽然嘴上不情不愿,实则也希望能让路西法看看。

就在我们去找路西法的时候,却发现梅塔特隆立在路西法面前。

我们二人位分低于梅塔特隆,恐怕他看见我们,我用细拉之翼包裹我和米迦勒的身躯,不知道能不能隐去我们的行踪。

只见梅塔特隆对路西法说:“殿下行悖谬的事,我已然知道了。我望你们速速停止,否则我只能告诉我主了。”

路西法笑笑说:“祂岂是需要你去告诉的吗?祂自己不会察看吗?”

“我们位分相当,您这么跟我说话是违背律法的。”

“我和你怎样说话就违背律法了呢?”

两个人怒目相望,似乎要吵起来了。

“左手岂不是在右手之上吗?我是梅塔特隆,你岂不知道梅塔特隆这名号的含义吗?”

路西法哈哈一笑:“我这人有个脾气,若你愿做我的弟兄,就算身份最卑,我也和你同坐,你若偏要与我比位分,那你再高我也把你看作最卑。位分谁高谁低,有什么关系呢?天使本就是蒙主恩宠而在于天国的不是吗?”

“你这悖逆顽梗的,你这话是大逆不道,你怎么能轻看主给你的位分呢?主既然划定了位分,前后次序就定了。”

“你既然在我们的上面,可你能察见地的四极,天的边角吗?你能用手摘取晨间第一滴露水,能数算一只蜜蜂足上花粉的数目吗?

你能抱住太阳,在周天运行三次,而人眼不能发现太阳轨迹更动吗?

你能在月下叹息,以至海水都凝成冰花吗?

你能将神第一日的行事,刻在鳄鱼的牙尖上吗?

你能将世人的泪水,滴在沙漠中,成就河流吗?

山间母牛怀妊的时辰,你能一一点算吗?

林中飞鸟的绒羽,你能一一辨明吗?

我的实名,你知晓吗?

耶和华的真名,你知道吗!”

梅塔特隆被说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于是悻悻而走。

米迦勒跑过去,我原以为他会说路西法刻薄,没想到却哈哈一笑说:“弟兄,你说的太好了!我与诸天使,都见这个天天喊着律法的家伙不快!你一通训斥,教他怎么做人!”

路西法噗嗤一笑,说:“你不生我气了?”

米迦勒看他:“我生你什么气?”

“日日担心,我把拉结尔抢走,又怕我给他灌输什么奇怪的思想,这不就是你最近所为嘛。”路西法嘴角含笑,看着他说。

“确实如此。最近也不知道为何神经兮兮的,大概从感情创伤中,还未修复吧。”

路西法忽然对我说:“拉结尔,米迦勒这人借我一下。”

“啊?”我一脸狐疑,祂是想干嘛?

路西法便说:“对了,有件事要交代你一下,日后别以神格‘祂’来称呼我了,那种称呼过分疏远,我听着并不喜欢。那种代词,留给耶和华一个人用好了。”

路西法说完,忽然按住米迦勒的头,抚摸他的头发。我这下就着急了:“喂!路西法你干什么?”

路西法用眼神示意我不要着急。

过了一会儿,他神色凝重地问米迦勒:“你之前是不是跟神作了什么约定?”

米迦勒想了想:“是啊。”

“是什么约定,方便说吗?”

“与神的约定,不能说。”米迦勒摇头。

“这事关系到你的未来,神如今日日叹息,他说了什么话你们知道吗?”

“说了什么话呢?”我们两个都不清楚。

“他说他后悔地上出了人,要将这地上的一切活物竞相除灭。”

“这怎么可能!”米迦勒说道。

“之前我担心的事,恐怕要发生了,你若是现在不告诉我那约定,不知日后会发生什么事。地上时日流转,一切活物恐怕都要死。这事我早先曾探查过,但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米迦勒沉思了一会儿,就说:“我答应祂不违逆祂的意思,代行他发怒的事。”

路西法看了米迦勒一眼,大叹一口:“祸哉!”

第四十章:灯台

即是那位的火洒在灯台上,又有众使者将这火倾倒,就是将祂的烈怒洒到地上,所至之处,无不溃烂腐败,你们谁都不可哀求,因圣人的唯欲承托祂意欲承托的。

……——《光经·逆启示录》

书信会的众士,不久以后,就都写就了诗篇,各有长短,其中我写的最多,我们合编为一个诗集,路西法总合为一,给这诗集命名叫做《三十三贤集》、又叫《五芒诗集》。我们互相传看,都各得启发,虽然我自上次与路西法一别,心中有隐忧不可消散。【注:本篇结束后,会放上《三十三贤集》中部分诗篇。

听闻地上出了一个贤人,这贤人称挪亚。

因我在主眼前侍奉,就很快知晓这人的名字,因我我见上主最近总是太息忧愁,唯独说起这个人时,面露喜色。

那日,耶和华忽然对我说:“拉结尔,岂不是恰当确然的事吗?挪亚必然在我眼前蒙恩。”我附和道:“确是恰当确然的事。”其实我对挪亚并不了解,我想他是怎样一个贤人呢?

因为书记团的书记天使,数有三千,所以我现在并不直接记录全地的事,我只是整合其他天使上呈的资料。

我见挪亚被写成是个贤人,因为他即便饿着肚子,也要给耶和华献出他家中所出产的仅有的羊只。那时,地上满布暴力,因为曾有天使和人生下了许多英武豪雄的人类的先祖,这些先祖互相攻打,争夺佳美的田地,而挪亚因为是个贤人,不去争抢地土,所得的地都是不能出产的荒地,家中的牛羊、食粮、僮仆、婢女都被众豪杰抢走,其宗族也反目成仇,其父亲本在耶和华眼前蒙恩,但被众子女的纷争扰乱了内心,因为感到厌烦,一个人住到深山里去了,更何况挪亚的祖父、曾祖、高祖,也都各自分家,免得家里人争吵。因为全地那时都充满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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