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安(包子)上——夏隙
夏隙  发于:2015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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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凉亭里一边看鲨鱼一边喂蚊子,间或啃个鸡翅喂自己。

王所安心里咽不下今天这口气,跑来和周灏说了,结果得到这样的回复。

周灏死不要脸的又凑上去,眼疾手快抓过了最后一根鸡翅,笑得贱兮兮地:“诶诶,你俩,谁上谁下?”

王所安哽了下,半晌道:“……不知道。”

“诶,你脸红了,”周灏一言戳破,也不可思议,“没想到你居然没一哭二闹三上吊,虽说男人没有贞操,但你一个喜欢大胸妹纸的,被上了,就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好歹是个男的!上哪上吊去!再说谁说我被上了!我是不记得了!”王所安咆哮回去,气鼓鼓的,“第二天早上起来没一点难受,反而……〃声音噎喏起来,〃咳,挺舒服的。没准、没准是我上了他!他是纯gay,应该比较喜欢在下面吧!”说着不安的动了动,皱着眉,一想到自己的兄弟可能进去过上司的身体,就各种别扭。

周灏同情的拍拍死党的肩膀:“你见过去夜店买鸭子上自己的么?”

王所安的脸色乍青乍白,可能是因为周灏的比喻句。

“他那么大岁数了,那方面技巧肯定不在话下,”周灏把骨头丢进垃圾袋,舔舔手指,“顾从见那种人,你能想像得出,有谁能把他压在身下吗?那是作死的节奏。”

“……”

“不过也不一定,”被王所安眼中的凶光扫过,立刻没节操的改口,“没准他就喜欢被人上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

“……”

俩人把鸡脆骨分了吃完,周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好死不死地加了句:“但是我还是力挺顾老师。”

话音刚落,周灏的额头正中央被鸡骨头无比精准的击中。

月亮藏在树杈里,被分割的支离破碎,就像王所安现在悲催的小心脏。

俩人收拾了垃圾,丢进垃圾桶,拿着还剩一半可乐的瓶子,晃晃悠悠往回走,可能是月色太撩人,人也跟着脆弱了,王所安叹口气,把周灏当垃圾桶倾诉:“没准我是双性恋。”

“啊?”周灏惊诧道,“你这是赶时髦还是真的啊?”

“这事有什么时髦的!”王所安白他一眼,看着月亮,叹口气,幽幽道,“我喜欢上了秦君斐。”

周灏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慢吞吞道:“卧……槽……,你是打定主意对我的老师们下手了是吧?下一个是谁?祝青颂?你特么敢!”

王所安莫名其妙瞅他一眼:“你瞎想什么呢!我说正经的呢,关祝老师什么事?”

“……没事没事,”周灏乐了一下,“你接着说。”

“没啥好说的,就是,”抓抓脑袋,“就是喜欢了呗。”

周灏点点头,表示谅解:“秦老师那个大美人,人见人爱。不过你家顾老师怎么办?”

“谁是我家的!”王所安炸毛,“别提这个人了!闹心!”

“逃避也不是办法,你别忘了明天还要去见他呢,”周灏难得摆出了正经脸,“你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说说。”

王所安胡乱地挥挥手:“行了行了,闹心死了。”

与此同时,顾从见正在祝老师家里乖乖挨训。

他不想来的,只不过是去了趟学校交下个月的教学计划,祝青颂经验多丰富,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再脑补一下顾大导演衣衫不整梨花带雨的小媳妇样,当场炸了,连例会都翘掉了,把顾从见揪回自己家一边抹药一边训话。

顾从见没有在好友面前脱裤子的觉悟,坐在沙发上做无声的抵抗。

祝青颂手握药膏满空乱挥,连骂带数落:“有你这么胡来的嘛!啊?你不是挺矜贵的吗?连酒吧都不常去吗?你这算什么?”

顾从见低着脑袋不说话。

他这步棋走错了,导致王所安讨厌了他,他也很郁闷。

但是在爱情这趟浑水里他还涉猎不深,何况每个人的爱情都是独一无二的,又没有现成的攻略教程供他参考,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没想到第一步就掉进了暗沟里。

祝青颂缓了口气,想起他走路的姿势,恨铁不成钢:“你还自甘堕落,你你你!”

“……”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行了!”顿了顿问到了重点,“带套子了没有?”

顾从见没抬头,有点心虚。

祝青颂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顺了会儿气,恨声道:“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了你身体怎么回事儿了?啊?”

顾从见小声道:“就一次……”

“你和秦君斐也就一次!”祝青颂发飙,大声吼道,“再特么的整出个孩子来,你是要还是不要?都这么大岁数了懂不懂为自己负责?!”

顾从见听到秦君斐的名字脸色立刻暗了下来。半晌慢吞吞开口说道:“……我想对他好,但是我不会。我以为是对他好,但对他来说都不是。”

祝青颂反应了一下这个“他”指的是谁,无奈没反应过来,只好阴沉着脸把药膏递过去。

顾从见接着道:“你别这样,我不好受。”

祝青颂顿了顿,叹气道:“我们也是十多年的朋友了,看你这样,我也不好受。”

顾从见眨了眨眼睛,眼眶有点潮。

他们都一直默契的回避着关于孩子的话题,从没有人越过雷池。

顾从见和祝青颂同属一族,美其名曰为龙族,说是上古龙族某分支的后裔,只不过真实度尚待查考。

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就是多了一项男人亦可生育的功能。

当年顾从见一直把对秦君斐的遐想压在心底,深知二人并非同路,大三的时候顾从见凭着优异的成绩被选中保送美国读研,他甚至想,如果能藉此机会逃离秦君斐,未必不是好事。

但是秦君斐问了他:“你喜不喜欢我?”

顾从见说喜欢,然后两人就真的在一起了。

俩人第一次做的时候秦君斐主动躺在了顾从见身下,他还记得那次秦君斐很疼,自己舍不得了,退出来彼此用手解决。

顾从见一直以为,他们能这样到永远。

事实证明不过是年少轻狂,永远这个词千万不要随便拿来用,我们谁都用不起。

大四,顾从见被保送的事被连连提起,他跟秦君斐说,他舍不得他,他想自动放弃保送资格。

对于这件事,秦君斐的立场很尴尬,顾从见也明白,之后就再也没说过。

有一天俩人情潮翻涌,秦君斐执意要在上,顾从见觉得这是证明自己心意的好时候,就答应了。

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并非是童话故事的结局。顾从见爸爸去世得早,留下一间花店交由父子二人打理。然而顾从见的父亲在上货途中出了车祸去世,头七尚且未过,顾从见便被莫名警告不得再与秦君斐来往。

他举目无亲,又发现自己怀孕,雪上加霜,只想得到恋人的安慰,却百般寻不到秦君斐。

然后是秦父找到了他,身为B市的高官,儿子出柜的丑闻会让他的仕途摇摇欲坠。他坦言本想给顾从见一点示警,没想到计划出了差错,司机慌张之下错踩了油门,顾从见的父亲便没了。

顾从见只明白了一点,原来他的父亲不应该死的,因为那点愚蠢的差错,就变成了一张相片装裱在相框里。

他看着自己恋人的父亲,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个和善的中年男人与杀父仇人联系起来。

秦父赔偿了一大笔钱,算是私下和解。

而他只有接受,所谓司法的公平,在一定情况下,是为特定的人群服务的。

社会如此现实,他也只能变得现实。

而现实不止如此。

他回学校修改户口,同时得知他保送的名额被收了回去,原因是道德不佳,私生活混乱。

他发现曾经与自己要好的同学如今都绕着他走,最后是祝青颂拽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气急败坏地骂他:“你追秦君斐那点破事闹得满城风雨,你有没有点脑子!”

祝青颂说是秦君斐主动上报学校的;祝青颂说秦君斐表示是受了自己逼迫;祝青颂说现在学校是个人都知道他是同性恋,追求自己品学兼优的同班同学不折手段,可怜的秦君斐受不住骚扰,只好主动报到了学校。

那个年代,同性恋等同于大逆不道,甚至还归结到了医学上,属于一种精神类心理疾病。

一瞬间顾从见从万众瞩目沦为千夫所指,速度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而那日花前月下,问自己喜不喜欢他的秦君斐,成了受害者。

然后保送的名额落在了秦君斐头上。

偶然在走廊相遇,顾从见鼓起勇气问秦君斐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怜顾从见还不相信。

秦君斐说,我就是要证明,我比你强。没有家世铺路,我自己依旧可以很辉煌。

顾从见突然记起,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秦君斐都不曾说过喜欢他。

完全是自己的独角戏,可笑他还想过永远。

所以说,别轻易说永远,想都不要想,这两个字,谁都用不起。

唯一庆幸的是那时已到了毕业季,他在指责唾骂声中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不说最后的毕业聚会,就是照毕业照他都没有参加。

过了头七,撂下一桩心事,他身心俱疲,摊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祝青颂不放心,那个时候抽空来敲了顾从见家的门,顾从见可能就活不到现在了。

祝青颂以为顾从见没在家,又担心出事,特意去楼下要了备用钥匙,进了屋就被满床的血吓丢了魂,以为顾从见想不开自杀了。

幸好他还存有点理智,发现血是从下面流出来的,就留了个心眼儿,把他送进了专门为他们这群人设立的医院。

孩子没有了,顾从见也没见怎么伤心。

但祝青颂知道,他只是不说罢了。真正的疼,是形容不出来的,只能等着它变得麻木,才不疼了。

顾从见告别了过去,从一无所有独自打拼到了现在,他真的不能再经历失去了。

俩人沉默良久,祝青颂叹气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把药膏递过去。

顾从见接了,然后告辞,临走前说了声“谢谢”。

祝青颂装作不耐烦,嫌恶道:“跟我说谢谢?也不嫌恶心。”

顾从见笑了一下,又低声说了句“谢谢”。

第二天是万恶的周一,王所安再不想见到顾从见,也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

他一边安慰自己“只是去还衣服的,今天跑采访应该不会在台里待很久”一边催促自己的双腿不要太不情愿,迟到了扣的还是自己的工资!

路上照旧堵得一塌糊涂,他却没了往常的焦躁,反而期待堵得越久越好。

早高峰能这样想的人估计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顾从见倒是早早的到了,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是王所安的衣服。

进去办公室方坐定,赵姐敲门找他报预算,说道:“下期节目如果按照你那个想法,要超出预算三成多,要么开个会讨论讨论?”

顾从见按按额角,说道:“一会儿再说吧。”

赵姐把文件夹啪地合起来,皱着眉看他,关切道:“没事吧?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顾从见摇摇头:“没事。你通知一下,十点钟开会。”

王所安九点才姗姗来迟,昨晚翻来覆去念着顾从见,根本没睡好。打了卡破罐子破摔趴办公桌上补眠,没一会儿被别黎戳醒:“诶诶,起来起来。”

“嗯?”王所安迷迷瞪瞪的抬头,打个哈欠,“怎么了?”

别黎没敢回头,胸口挡住手指,向后指去:“你没觉得,那位气压过低?”

“……关我什么事。”

“不过……真的很冷啊。”说着应景的打了个哆嗦。

王所安虽这么说,但是眼神不由自主的向顾大导演霸气的办公室瞥去,只见顾大导演眉头紧皱浏览着一本策划报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板得像块铁板,踢上去都嫌脚疼。

顾从见正好也一抬眼,二人对视个正着,没等王所安装作没看见,正打算别回眼的时候,看到顾从见率先低下了头,按了内线。

别黎手边的电话立刻响起,接起来“是、是、是”了三声,挂下电话,无比哀怨凄惨的对王所安说道:“我们完蛋了。”

王所安也有点坐立不安:“是我们的采访策划案?”

别黎点点头,起身一指后面:“快点快点,大Boss找,我去叫小如来。”

这个策划案是为下个月的采访准备的,顾从见抱着锻炼自己的小实习生们的想法,做了甩手掌柜,任凭他们折腾,参与的人员除了王所安和别黎,还有另一个综艺组的实习生小如。

这个小丫头嘛,刚刚大学毕业,心智尚未成熟,做事热情积极,但想法难免幼稚,又偶尔固执己见,所以三个人相处得并不是很愉快。

下期采访正巧是一个老牌组合成立二十周年的日子,能成立了二十年仍被人传唱,可见组合里的每个人都算得上是天王级人物。顾从见给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面对采访对象,要把自己的位置拉到与对方对等,可以表示出欣赏,但绝不能表现出崇拜,否则彼此的地位差距立刻悬殊起来,对采访不利。

换言之,所有人都只是普通人,做为采访者,需要明白,无论被采访者的经历多么传奇,首先他只是个人,一样要喝水吃饭挖鼻屎上厕所的普通人。

但做到这一点,需要多加磨练,而三个人心性尚还不定,丢过去这样重要的任务,委实过于刁难了。

但顾从见想的只是,玉不琢不成器。

就这样,在无数争吵和加班中出炉的策划案,被顾大导演轻飘飘的否定掉了。

小如直脾气,当下便问道:“顾导,哪里不合适了?”

顾从见眼睛都没抬,敲敲被丢在桌面上的策划案其中一行字,缓缓念道:“制作题牌,形状要新颖可爱,上面写上采访话题,比如工作、家庭、情感,然后由主持人引导,以闲聊的方式进行访谈。”

“有什么问题吗?”

王所安看了别黎一眼,别黎小幅度地摇下脑袋示意别出声。

王所安又看了看还没转过弯儿来的炮灰妹纸,默默地闭上了嘴。

顾从见一挑眉毛,目光犀利,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妹纸:“你二十多了吧。”

小如点头:“嗯。”

“你觉得你的想法很好?”

妹纸貌似想谦虚一下:“也、也还可以……当然还需要顾导您的指点。”

“如果你是这种水平,那我也指点不了你了,”顾从见身子向前一倾,淡淡道:“这样做,不可否认整体节目会很整齐,但你想想主持人多大了?”

“……四十多了吧好像。”

“四十八了,”顾从见道,“这个组合的成员平均年龄五十了!你让一群穿得西装革履的中老年大老爷们一会儿变出一个苹果形状的小牌子装可爱吗?”

王所安看到别黎的肩头似乎抖了抖。他也很想抖。

“可是,可是这样观众会很喜欢。”

“是你喜欢,”顾从见推眼镜,“这不是化妆品推销广告!在做出策划之前请先站在主持人和嘉宾的立场上想想,而不是单单考虑你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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