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愚人节吧。

“忘了？不过我觉得那个人却没有。想听吗”

黎辉看着他。

刘向阳带着嘲讽的微笑向他走来。

画面有些滑稽。

“顾思宇是怎么看上我们家罗霁的。那当然要问他自己咯。不过想想真的好恶心啊。看着你们眉来眼去的就很恶心。还是两个大男人。幸亏我自带钛金属狗眼，不然真的要瞎了。梦琪你不也这样觉得吗？啊？”

刘向阳一边用模仿黎辉的口气说道，还不时加上一些动作。

黎辉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惨白惨白的。

“他抽我了吗？”黎辉惨笑道。

“我现在能抽你吗？”刘向阳说。“还是昨晚就应该当着他的面抽你呢？可惜被他跑了。”

“你昨天晚上真应该抽醒我的，现在就不是抽几下那么简单了。”黎辉揪着头发，一脸无措。

黎辉一整天都在不停的纠结。发给罗霁的短信如石沉大海，手机都捂热了还是没谁都收到半点回音。他知道罗霁就在药店里，可现在却偏偏少了负荆请罪的勇气。

“黎辉啊黎辉，你平时不是挺神气的吗现在怎么像个龟孙子似的。”他对着手机自言自语道。“不管了，再这样下去迟早得精分，死就死吧。”

黎辉嚯地一声打开门，抬头看见一个人站在走廊里。

是罗霁。

黎辉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罗霁的表情也有些尴尬，微微咬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

“回，回来拉？”黎辉尽量表现得自然，只是他的声音却出卖了自己。

“嗯。”罗霁木讷地点点头。

他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黎辉暗暗地松了口气。

“我，发给你的短信看了吗？”小心翼翼的问着。

“没有。”罗霁摇了摇头。“我手机没电了。你刚刚是要去哪儿？”

“诶？”就算是黎辉，也有些搞不懂了。罗霁看上去并没有在生气，要么是刘向阳耍他玩，可是那表情那神态看着也不像啊，如果是演技他都可以去参加奥斯卡了。那就只能是罗霁原谅自己的口无择言了，可是那种话连自己都无法原谅，为什么当时就说出口呢。

“怎么了？”罗霁问。黎辉纠结的样子太明显了，无意识的询问便脱口而出。

“没。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我有话跟你说。”黎辉一鼓作气道。

两人沉默地走在小路上，黎辉跟在罗霁后面，看着他被阳光拉长了的影子，想说的话还是找不到出口。

“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吗？”罗霁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黎辉。

黎辉不敢去看罗霁的双眼，他吸了口气，刚刚整理好的措辞忘了一大半。

“那让我先说吧。”罗霁站在他面前，看着黎辉那翘起的眉梢，那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剑眉，“如果你现在说昨天的话是酒后的胡言乱语，那还来得及。毕竟你和我不一样。可是不管如何，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不想在继续欺骗自己……我……”

“霁你先听我说。”黎辉的脑袋乱糟糟的，罗霁说的话他听也听不懂，什么叫做回不去了？怎么就回不去了呢。“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我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当时就怎么说出那样的话，你抽我耳光吧，打我也可以，就是不要跟我说什么回不去的话，你知道我不是那样想的。”

“你是说你昨天说的话都是，都是一时冲动。”罗霁问，他拼命绞着手指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

“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真的。我向你发誓。”黎辉激动举起三个手指，他想如果这个时候刘向阳经过铁定会狠狠嘲笑他。

“我知道了。”罗霁说：“可我还是喜欢你，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想笑，可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你说什么？”黎辉拉住罗霁的手腕，这是今天他第二次怀疑自己产生幻听。“你刚刚说什么？”

“我一直喜欢你，就算知道你喜欢的是女人，就算知道我们不可能。所以昨天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就像抱着一丝的希望，我也想去相信那就是真的。你的喜欢和我喜欢你的那种是一样的。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我不想每天面对这你却又…”

余下话还没说完，就被黎辉一手拉过按在胸前。罗霁在他温热的怀里差点窒息，真实的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速率甚至比自己还快。只是，明明拒绝了却还作出这样的举动。罗霁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想分开彼此的距离。

“你说什么呢？”黎辉无视他的挣扎，“你说了一大推我都听不懂。不过后面我听懂了，你喜欢我？哈哈。你说你喜欢我对吧。”

“刘向阳跟我说我喝酒醉一直乱说话得罪你了，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琢磨着跟你道歉。可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跟我告白的。其实我……”

“什么叫我跟你告白了？”罗霁本想静静地听他把话讲完的，可这个人真是不会讲话。“是你昨天喝醉酒跑到我房间撒酒疯跟我讲一些有的没的，我就应该录音的。”

“我昨天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黎辉纳闷：“我到底是酒后吐真言了还是酒装怂人胆了？”

“你还不放开我？”罗霁压着嗓音问。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你一个人说了那么多，而且都不知道讲的是些啥，现在也该轮到我说了。我现在很清醒，没有喝酒没有冲动，罗霁，我喜欢你。”

“……”

“我说我喜欢你，你怎么没反应？”

“嗯。”

“一个嗯就没了？太敷衍了。那我再说一遍？”黎辉有些不甘心的说，怎么能一点也激动？

“我已经听到了。”罗霁的声音闷闷的，他挣开黎辉的双臂，抬头望着他，想象中的兴奋有，但更多的是不安，人往往就这样，得不到的时候纠结，得到了又害怕失去。东西越是重要，倾注进去的情感越多，越是没安全感。他真怕这是一场幻影，眼睛一睁开就又消失不见。

“所以…”黎辉已经平静了许多，刚刚罗霁抬头的时候他看见他微红的双眼，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想起刚刚罗霁说过的“一直”在喜欢，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为那么迟钝的自己道歉，明明可以早些发现的。”

罗霁摇了摇头，本来嵌在眼眶的泪水夺眶而出。

黎辉一下子就愣住了，恍惚想起那个夜晚，他的心猛地被揪住，慌乱之下只想再一次紧紧抱着他。

“你别哭。”他为他拭去脸上的泪。

“我没有。”罗霁往后退了一步，身为男子的自尊让他感到难堪，就算是在知道彼此心意的状况下。

“对不起。”

“…”

周围的街道没有人，偶尔有风吹过，伴着阵阵的蝉鸣。

“回去？”黎辉小声问。

“嗯。”

“我昨天到底说了什么？”他还是想知道，哪怕是一点点小细节。毕竟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

“…”罗霁一时语塞。可他不知道现在他不说，以后黎辉也会一直缠着他问，直到自己编出一百个版本，他还是不罢休。

后来的事情谁能预知呢？

“要跟他们说吗？”黎辉突然问道。“我们的事情。”

“诶，什么？”罗霁有些惊讶的望着黎辉。

“没什么。慢慢来吧。”黎辉了然道。

跟来的时候一样，一前一后。

两人缓缓地走在阴凉的小路上。

身体依旧感受到炎热，这大概就是盛夏吧。罗霁想。

第十章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还是下了一场雨。

有些突然地。

罗霁坐在图书馆的台阶上，安静地等待着。

是在等雨停，还是在等那个人呢。他其实也不是清楚。

黎辉今天也很忙，每年的社团招新他都要忙得团团转。所以就连365天不间断的“外卖”服务也只能被迫中断。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人了。

罗霁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幸的是，现在有手机网络等等通讯工具，就算没有见到人，也随时能和对方保持联系，知道对方在做些什么，忙些什么。这样就够了。反正他们也不是热恋的情侣，不需要天天腻在一处。如果是那样他反而会不习惯吧。

刚开始从朋友变成情侣的时候就很不自然，说不出的别扭。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罗霁想。

偌大的图书馆门口，寥寥的只有几个人。雨势并没有收小，反而越下越大。

等的不耐烦的学生把书藏到衣服里，大叫着冲进雨里。一副视死如归的即视感。

罗霁笑弯了眼，把手里的笔记本卷成圈，效仿那个人的起跑姿势。

远处一个黑点进入到视线里，那人的轮廓在大雨的冲刷下看得有些模糊。

是黎辉。

“霁。”黎辉三步当做两步地奔了过来，脚下踏过的位置水花四溅。

“你慢一点”罗霁喊。

黎辉一口气奔上台阶，像运动会上到达终点的选手，不停地弯腰喘气。额前几缕被雨打湿的头发垂在眼前，有点狼狈的样子。罗霁看到他脚边的牛仔裤湿了一大片，收起来的伞尖不停地滴着水。

“我以为你走了。”黎辉喘着气，刚才跑过来的时候一直怕见不到人，虽然知道罗霁今天在图书馆。“太好了。”他窃窃的笑着，看起来有些傻。

“什么叫做太好了。”罗霁走上前去，伸手帮他把垂落的头发捋到耳后。

“啊，谢谢。”

罗霁因为黎辉一句道谢涨红了脸。

“你就带了一只伞？”像是要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带着责问的口吻。

“来得太急了。”黎辉抱歉着说，“不过这只伞很大的。”想要让罗霁相信似的，突然“嘭”地一声打开。

雨水落了一地。

罗霁无语的望着他。

“好了，走吧走吧。”黎辉说。

这只伞确实很大，可是罗霁的左半肩还是在雨里。

“你过来一点吧，衣服都快要淋湿了。”黎辉扯着罗霁往自己身上拉。

附近没有什么人，只有雨“唰唰”的下着。

其实就算被人看见也没什么的，两个人共撑一只伞也并不是只有情侣，可还是莫名的会心虚。

像是猜到罗霁的想法，黎辉却有些恶作剧的蹭过去，肩膀挨着对方的。

“今年的社团招新好厉害啊。”黎辉说：“而且入团的还大部分是学妹。你知道我们团一直男女比例失衡的，这下把他们乐坏了。”

“乐坏的还有你吧。”罗霁撇了撇嘴：“你们社团的那群男生真是有够饥渴的，当初为什么不去学生会呢。多直接啊。”

“你就别酸了，当初请您老人家去茶艺社您都说没时间，现在又该羡慕嫉妒恨了吧。”黎辉牙尖利嘴道。

“所以你最近又该忙得不可开交了啊，我的部长大人。”

黎辉是真真不知道，情侣和朋友的相处模式有时候就很微妙。以前插诨打骂没啥问题，现在一句话就可以让彼此陷入沉默。黎辉想说抱起最近都没找时间陪你，又觉得实在是说不出口。

虽然罗霁也并没有责问他的意思。

“我刚刚在等雨停的时候，收到了梦琪的短信。”罗霁岔开话题道。“你想听吗？”

“怎么说？”

“她说向阳那家伙终于开窍了，他有时间就来找我们，让我们要做好接待工作。”罗霁念白似的，与黎辉相视而笑，他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向阳的学院离这里不远吧。”黎辉说。

“嗯，看来以后我们不会无聊了。”

“你是说现在很无聊咯。”黎辉闷闷道：“明明是你自己在忙好不好，有多少次…”

“对不起对不起。”罗霁赔笑道：“我只是开玩笑的，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

“我一直很认真。”黎辉正色的，“对你的事情。”

罗霁觉得脸有些热，自己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大概是改不了。

“时间真快啊。”

“嗯，好像才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黎辉顺着他的思路说。

“可是已经过去个把月了。现在是夏天的尾巴了。”罗霁说。“所以今天这场雨大概是夏天的闭幕。”

“结尾曲吗？”

“嗯，就像电影里面的片尾曲或是报幕。可是现在的人没几个会静下心来欣赏的吧，所以会分不清楚是夏雨还是秋雨。”

“如果电影后面的报幕制作的很精良的话我是会看的哦。因为时间真的很珍贵”黎辉说。

“我明白啊。”罗霁闷声说：“大家都很忙。”

黎辉只想一把抱住他。这样的罗霁看上去真的好脆弱。没有原因的。

“霁。”

“嗯”

许久没听到回答的罗霁疑惑偏过头，就被对方一双大眼占据了视野，然后呼吸被掠夺。

握在一处的双手微微感受到彼此的颤抖。

罗霁许久还没反应过来。

他想记住每一个细节，当作晚年珍贵的回忆保存起来。

“这是第一次。”

“不是。”黎辉嗤笑道。

“？”

“刮台风那一天，你发烧的那一天才是。”黎辉回忆道。

“你偷袭？”罗霁不可置信的表情，“流氓。”

“嘿，那个时候我只是想确定一下的。”黎辉笑着说：“你思想太肮脏了。”

“到底是谁肮脏啊。”罗霁抢过雨伞，顺势推了他一把解恨。

“等等我，淋湿了要感冒的。到时候你照顾我啊。”黎辉喊。

罗霁猛地站住了，这么大声是要说给谁听啊。

黎辉死皮赖脸的蹭过去，嘿嘿的笑了几声。

幸福其实是件挺简单的事情。

如果他们能够站住阳光下，而不是躲着伞里。那样会更美好些。

黎辉送罗霁回宿舍，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今天的宿舍意外的很热闹。身为舍长的何文超一脸认真的给大伙“开会”，底下的人嗯嗯阿阿的附和几句，也没啥实质内容。何文超也习惯了，这群人只要不给他制造麻烦，就比什么都强。

宿舍除了罗霁以外的三个人都各自有女朋友，所以一般来说像今天这样聚在一处的机会也很少。

“胖子以后你再把你的臭袜子乱扔我直接就把你扔出去。”何文超唠叨道。他今天就像打了鸡血似得停不下来，一会儿擦擦这里的饮水机一会儿抹抹那边的洗漱台。这活大部分是罗霁在干，所以他现在饶有趣味的看着他。猜想他的下一步举动。果不其然，那人走了过来，搭上罗霁的肩膀。

“罗霁同学，有件事情得请你帮帮忙。”何文超讨好道。

“说吧。我就知道你有事情。”罗霁笑道。他和宿舍里的几个关系一直都不错，特别是和何文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