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听到其中声音说，差点忘记了，我们今天约好去隔壁宿舍打火锅。短短一分钟内几个人自动清了场，留下四目相对的两个人。

罗霁走了过去，伸手拿起对方肩上的毛巾，毫无遗漏的给他擦起头发。

“冷么。”罗霁问。

“不会，你怎么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黎辉按住他的手，直接问道。

“他们的反应会不会太奇怪了？”罗霁吸了吸鼻子，“都知道了？”

黎辉消化了一下对方话里的意思，谨慎的问：“你指的什么？”

罗霁哼了一下，抬手敲他的头。

“向阳说的？”黎辉一脸疑问。

“连向阳都知道了？”罗霁突然有些无力，“全世界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还蒙在鼓里？黎辉，辉大少！”

“我就是怕你多想。”黎辉不再拐弯抹角，他大脑里面乱糟糟的，这几天下来负面情绪已经累积到顶点，如果是电脑CPU，此时运行内存也所剩无几了。

“那你现在能说了，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霁现在倒是很冷静，那个人还在自己眼前，并且好好的。

黎辉吸了一口气，他直接把最近收到的匿名画纸从床板底下抽出来，这样比用说的要简单明了得多。

罗霁虽然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拿着画纸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暗，打在罗霁的脸上看不清表情。黎辉用略带轻松的语气说，这人纯粹是嫉妒。

罗霁无法想象这些日子里黎辉内心是如何的纠结，单单只是看着这些被揉的发皱的画纸，他就止不住的愤怒。

“知道是谁干的么？”

“不知道。”黎辉摇了摇头，“应该是认识的人。”

就算黎辉不说，罗霁也猜到了。

“我倒想看看那个人接下来会怎样，我们又没干啥伤天害理的勾当。他到底能怎样？”罗霁的语气里透着平时没有的愤怒与坚决。

这样的罗霁，黎辉并不感到陌生。平时一副顺其自然任你搓圆揉扁，一旦触及底线就毫不客气的反击。

“只是，你要记得。”罗霁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以后发生这种事情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不想让我困扰，可我和你是一样的，我并不比你懦弱。”

“我从不认为你比我弱，恰恰相反，就因为这样我更不想增加你的负担。你就算是天大的压力也能硬扛着，可我呢，却什么也做不了。”黎辉紧握的手指泛白，他只是不甘心。

“你不也一样？多久的事情了，还不是一直守口如瓶的？”罗霁揭穿他。“向阳那家伙也真是。”

“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的？”黎辉终于问出了口。

罗霁只好把今天和何文超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怎么说，他还是知道了？”

“恩，其实这样反而轻松了。”罗霁笑笑：“想不到他居然支持我。”

“不是支持，”黎辉纠正他：“是包容。”

“那你呢？”罗霁想问他们也是和何文超一样吗？

“还好。”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关系的。”黎辉补充道：“习惯了就好。”

第十六章

刘向阳在给赵梦琪的短息里说，诺贝尔大奖的获得者应该是他，因为他的行为不仅具备人道主义，还透着深厚的手足情谊。

赵梦琪回复，最近一学心理的朋友正在做一个关于认知失调导致心理问题的研究，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介绍给他。

刘向阳想，现在心理有问题的人多得是，他就是因为不知哪个心理畸形的家伙，而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

“你最近是不是很闲。”黎辉把手头上整理好的资料交给宣传部的成员，转头看到刘向阳正窝在靠窗的椅子里刷手机，不由得眼前一黑。

“罗霁没时间陪我，只能来找你。”其实刘向阳想说，要不是罗霁让我来陪你，老子才不想坐在这里被围观，想到那群家伙看自己的眼神，他就止不住打冷颤。怎么看老子都是直的好吧，谁说和弯的玩在一起就一定是弯的了？肤浅，庸俗。他看向黎辉，对方一脸这都是你自找的表情。刚想发作，考虑到对方刚刚还在为一堆赞助商提供的资料而忙得焦头烂额，只能作罢。

“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准时。”黎辉抬手看了眼手表，刚好六点30分，“再过半个小时又可以吃晚餐了，你这次想去哪。”

“哎哎哎，”刘向阳喊了起来，“你这么说真令人伤心，我知道我平时对吃很执着，可那不代表我喜欢蹭饭啊。”

“蹭饭这两个字可是从你自己口里冒出来的，到时候不要在霁的面前给我冠一个小气的罪名。”黎辉撇了撇嘴，这家伙最近和罗霁在一起的话题就是数落自己，嫉妒，纯属嫉妒。

“嘁，小气这个词也是你自己嘴里说的。”刘向阳反击。

活动室的门被推开，几个人把活动用的展板搬了进来。

刘向阳饶有兴趣的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尚在移动中的宣传海报。

和其他使用照片的宣传模块不同，用彩铅大面积渲染的艳丽色彩充斥整个画面，令人一时头晕目眩。

但令刘向阳激动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宣传用的彩铅是同一种。”他的声音有些小，但黎辉还是耳尖地听到了。

“什么。”就算如此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虽然他知道刘向阳这时候不可能会开玩笑。

“x牌的水溶彩铅，搭配另一款120色同时使用，绝对没有错。”刘向阳走了过去，微微张开嘴唇，一时竟忘记了呼吸，“效果真的很不错，这套玩意要多钱你知道吗”

“重点是不是错了。”黎辉差点背过气。

“画画的是谁。”刘向阳一副憧憬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不会怀疑他问这话的目的。

“所以说我们宣传部果真人才济济啊。”其中一个搬画进来的社员没有忘记给自己部门添花，他从刚才到现在收到的赞赏足够多了，虽然都是对着这副画作发出的。

“是啊，提供这画具的更加是啊。”刘向阳附和道，同时在内心里嘀咕，原来那个心理畸形的家伙还是个土豪。

“画画和提供画具都是同一个人啊。”那人说。

刘向阳和黎辉同时看着他。

“就是我们宣传部的美术担当，高翔。”

“我们去找他单挑么？”

“不需要喊多几个人？”

“你到底得罪了人家什么啊？”

“喂，你倒是说话啊。”

刘向阳追着黎辉一直走，无限延长的校道两侧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在昏暗的路灯下踩得叽喳作响。

两个人隔着马路望向对面，高翔和一个女生正站在美术馆门口说着话。

“那个人就是高翔？”刘向阳问。

黎辉点了点头。

他刚才听到宣传部的成员说高翔在这里时，毫不犹豫的赶了过来。和刘向阳说的不一样，他并不是想找他单挑，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他要这么做。理由？目的？

在黎辉出神的空档。一直背对着他们和高翔说话的女生转过身来，一脸淡淡的笑容无比熟悉。

是孙雨晴。居然是她？

黎辉有些错愕的张了嘴，“怎么是她？”

“谁？”刘向阳皱了皱眉，“那女的你也认识？”

岂止是认识，他们差点就在一起了。

黎辉就像被点了穴道一般定在那里，他的大脑快速转动着，纷杂的思绪却淹没了一切。

“你到底要不要过去？”刘向阳问：“他们就要走了，啊，不对，是那女的就要走了。”

高翔和孙雨晴并肩走了几步，然后孙雨晴停了下来，又和对方聊了几句，似乎是让对方不要送了之类的话。然后朝他挥了挥手作别。高翔望着孙雨晴渐渐走远，一脸不舍的表情。

“喂，黎辉。”刘向阳用手肘提醒他，“你是不是想要在这里喂蚊子，人家都要走了。”

黎辉吸了一口气，三步作两步走了过去。

“高翔？”黎辉喊住他。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第二次喊他的名字。第一次则是在社团招新的时候，他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叫高翔，高飞远翔。

高翔的背影明显一僵，他闭起眼睛张开眼

“黎辉。”他缓缓转过身，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你，认识孙雨晴？”黎辉觉得，这也许是问题的关键。他们之间除了社团以外可以说是毫无交集，而孙雨晴，恰恰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是巧合。

“哼，很奇怪？”从黎辉口中听到孙雨晴的名字，他从心里感到厌恶，脸上自然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只有你辉大少能认识，我就不可以？”

全中，黎辉想。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只围着你一个人在转。”高翔盯着他，一脸不屑。

“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黎辉说，就算是因为孙雨晴，他们也不至于交恶到这个地步。

“误会？”高翔笑了起来，“你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怎么这会儿听着是来像我求饶似的？”

“喂，你说话注意点好吧。”刘向阳忍不住了，他本来对画画的那个人还抱有一丝丝幻想，虽然心理扭曲了些，但画画的天分还是有的。他从小就觉得有艺术天分的人，无论是画画还是写东西，心灵都相当的清澈。可现在他看到对方的嘴脸就想抽自己两巴，天分什么的果然和人格不怎么挂钩。

“嘿嘿，怎么？除了正室还有偏房呢？就是黑了点。”高翔笑道：“你也是那边的？可惜了。”

“我去你。”刘向阳只想按住他一顿抽，刚想冲上去就被黎辉拉住到一旁。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只想告诉你，你这种无聊行为伤害的只是你自己。”黎辉说。

“想告我？哈哈，我可什么都没做，只是画几张有趣的东西，分享一下而已。”高翔说，“而且这种事情说到底丢脸的只会是你们吧。”

“为什么丢脸。你如果一直这么认为我干涉不了你。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说出来反而轻松了。反而是你，做这么偷鸡摸狗的事情。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可耻吗？”黎辉一口气道。

“笑话，不丢脸你们偷偷摸摸？”高翔看了他一眼，做出恶心的表情。“你们可以广而告之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开窍，这怎么说也是人家两个人的事情。他们碍着你了吗？还是说你喜欢他们其中的哪一个了？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这么无聊？”刘向阳开口道。

“你闭嘴。”高翔有些恼羞成怒道：“一群变态。”

黎辉微微怔住了，紧握的拳头出了汗。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要是罗霁的话会怎么做？如果一拳打下去的话会怎样？

眼前浮现的是罗霁的脸。

他倒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如果让孙雨晴知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会这么想你？”黎辉刚刚就已经确定了，孙雨晴对这事并不知情，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暗许对方做出这么无聊的事情。而且高翔之前在画里也有提过，他是过一段日子才知道了罗霁的存在，那么，就不是孙雨晴告诉他的。

高翔一脸堆笑的脸终于沉了下来。

“那你就应该想想，如果让你的父母知道你的事情，他们会怎么想？”高翔一脸阴沉的望着他。“真有趣啊，那种画面我最想看到了。”

“你这人渣。”刘向阳终于爆发了，他走过去一把揪住对方的衣服，把他提了起来。

“向阳，住手。”黎辉喊。他没想到刘向阳会是这么的暴脾气，自己一直拼命控制的场面居然还是失控了。

糟糕。他想。

高翔也不是好捏的柿子，一转眼的功夫，两个人早已厮打在一处。

黎辉本来要上去劝开两个人，但高翔似乎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黎辉毫无防备地硬着挨了两拳。

“你妹的。”他骂了一句，再这么忍着简直太懦弱了，他撸了袖子，加入到刘向阳的阵营里。

咒骂声混成一片。

二对一，结果显而易见。

第十七章

孙雨晴腆着肚子坐在床上，缓缓地将衣服展开叠好，偶尔瞥见被染料玷污的一角，微笑地叹口气，又一件衣服得报销了。这次还是上班用的白色衬衫。

刘向阳在客厅里给赵梦琪打电话，问她所在的具体位置和抵达时间。

“你不到这边过来么？”刘向阳顿了顿，：“黎辉？他说要和我们汇合后一起去。那行吧。”

赵梦琪从黑压压的人群里逃了出来，今天地铁站人不是一般的多。也许是太久没有体验过Z

市的快节奏，又或者在梧县呆久了，人都不利索了。她无奈地甩了甩头，肩上的包裹似乎又重了些。大步走出站台，凭着印象拐过几个路口，伸手截了一辆的士。

黎辉从衣橱里翻出他最满意的一件上衣，动作迅速地穿上衣服套鞋子，出门前没有忘记在玄关处放上一双干净的棉拖鞋。

今天，是罗霁回国的日子。

“向阳，我到楼下了。记得撑伞，外面热。”黎辉提醒道，接着顺便把车里的过低的冷气调高了些。

孕妇不能吹过低的冷气，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刘向阳牵着孙雨晴的手走在前面，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黎辉不由得感叹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

他想起罗霁最后说过的，时间能改变一切。

是这样吗？

黎辉伸手摸出手机，罗霁留学前的最后一条短信还存在邮箱里。这三年来他反复翻着看了好多次，内容已经被他背得滚瓜烂熟。

是谁说过不会抛弃自己的黎辉不甘心的握紧手中的方向盘。

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就是分手这一点，绝对不同意。黎辉在短息里说。

似乎有些死缠烂打啊。他不由得想。

“我觉得让我来开比较好。”刘向阳在看到对方那浓重的黑眼圈时，止不住有些后怕，考虑到身旁的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他有些谨慎的问：“几天没睡了？”

“我有睡，只是睡不着。”黎辉坦白道。罗霁回来的日子越接近，他就越是紧张。那种感觉刘向阳是不会明白的，因为他想着念着的人在自己身边。

“人都要回来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吗？”刘向阳说。

黎辉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还包括开车的时候别着急，安全第一。

刘向阳是变了。

“你这三年，从表白，恋爱，到同居结婚当准爸爸。你是不急，你是光速啊。”黎辉说。“可我呢，凭着一条分手短信守了三年，你让我别急。”

这样一对比，他就无比憋屈。随之而来的还有不解与纠结。

罗霁有理想，他也有。他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国留学，而他呢？

他只能眼睁睁地目睹载着罗霁的航班从自己眼前飞走，措手不及。

是不是还欠自己一个理由？

黎辉自嘲似的笑了笑。

在上高速的时候刘向阳给相熟的部长打了一个预定电话。让他给他们留一个包厢。

“我们1点钟之前到，嗯，大概6个人左右，那行，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