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尔感到尴尬。雷没有对他说谎，相反，这种叫黑死虫的虫子明显比小恶魔更难对付，假如雷没有出现，他很可能会在耗尽生命力之后被虫子占据身体！

“抱歉，刚才我以为你要袭击我。”见习天使勇敢地承认错误。

“为什么我要袭击你？你能变成晚餐吗？”

雷的问题让米凯尔觉得更加窘迫了。

雷上下打量米凯尔，突然说：“嗯……也许你能成为甜点。”

“你吃人吗？！”米凯尔吃惊地瞪大双眼，他才刚刚开始信任对方，却没想到自己在雷眼中不是晚餐而是甜点？！

“不，是其他意思，你肯定不会明白的。”雷扯开话题，“一起露营怎么样？你帮我的骆驼准备草料，我来处理晚餐。”

米凯尔点头表示同意。幸好只是虚惊一场，雷果然并不吃人，不过这种地狱生物的比喻方式还真是让人难以习惯。对米凯尔来说，地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觉得暂时听从雷的安排比较明智。

“我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找到草料，能告诉我需要找什么样子的草吗？”见习天使用像是在问作战方案的严肃脸问道。

“这样啊……那我来喂骆驼，你来处理晚餐好了。”雷直接从不知哪个空间道具中掏出一摞干草丢给他的单峰驼，“期待你的手艺哦！”

米凯尔的脸绷得更紧了。天使几乎从不做饭，他们总是在公共食堂中解决问题。至于食堂中的饭菜来自哪里，那就不是米凯尔需要花时间思考的问题了。在天堂十项全能的米凯尔一到地狱就遇到了两个无解的“难题”，这让他的自尊心有些受伤。

“我不会做饭。我可以为你……”米凯尔搜肠刮肚，总算想出了一件他力所能及的事，“我可以为你准备露营的帐篷和睡袋。”他的魔力已经稍稍恢复了一点，物质魔法是他擅长的魔法之一，他可以用沙砾变出一些必需品来。

“那好吧！我很久没睡过帐篷了呢！”雷有些怀念地说。

金色的咒文融入大地，米凯尔很快准备好了一个两人帐篷和一应物品。

“天使的魔法还真是方便呀，堕天使就无法从物质中抽取力量！”雷惊喜地摸了摸帐篷的表面，“这可以保持多久？”

“最多一个昼夜。”米凯尔警惕地看着雷，“你知道我是天使？”

“你的翅膀是白色的呀！你觉得我连这种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吗？”

“……”

“真稀奇，竟然能在地狱遇到真正的天使！”雷感慨。

“我现在还只是见习天使。”米凯尔纠正。

“早晚会变成天使的吧？”

“是的！”

假如我能找到终极大魔王并成功将他感化的话，米凯尔在心中补充。

雷笑了笑，燃起篝火，他的空间道具中炊具十分齐全。米凯尔一面学习怎样做饭，一面努力给他打下手。大约半个小时后，晚餐准备好了。雷的手艺相当可口，并且完全看不出来原材料是什么。米凯尔风卷残云地扫荡掉他那份，引来了地狱旅行者的好奇。

“你那么喜欢黑死虫的味道吗？天使的伙食不好吗？你平时都吃什么？”

“我们吃的很好。天使的三餐通常是黑面包和果酱。”

“还有呢？”

米凯尔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过节的时候会有葡萄酒。”

“没有大餐吗？我记得从前会有火鸡的。”

“创世神教导我们，暴食是一宗罪行。”米凯尔严肃地说。

“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吧？对我来说享乐才是第一位的。”

“享乐会让人堕落，只有奉献才能净化人的灵魂，让灵魂升入天堂。”

“难道你觉得我的愿望是灵魂升入天堂吗？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狱生物呢！你的神没有告诉过你，不要和地狱生物交朋友吗？”

雷不屑的声音让米凯尔抿起嘴唇。根据《天堂行为守则》，他有责任消灭一切邪恶，但他不认为所有地狱生物都是邪恶的，至少面前这个不是，雷刚刚才在黑死虫手中救了他的命。

在天堂的时候，米凯尔就执拗地认为应当用双眼区分每个人的善恶，而不是用偏见。创世神赋于天使明辨是非的能力，他坚信只有牢记这一点才能让他在不战斗中迷失。

“不，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米凯尔直视新朋友的眼睛。

第3章：杀伤力巨大的吐槽

米凯尔直视雷的眼睛，他发现那双眼睛是深蓝色的。

“是吗？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可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雷微笑地看着米凯尔，眼中闪过什么东西。

“米凯尔，我的名字是米凯尔。”米凯尔认真地自我介绍。

“米凯尔……”地狱旅行者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见习天使，“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告诉一个恶魔真名吗？”

米凯尔感觉到雷的话语带着一股怒气，但这怒气又好像不是针对他的。

“战斗手册上只写了不要把名字告诉你的敌人。”他淡淡地解释。

“那我还真应该感到荣幸！米凯尔，对恶魔来说，真名有着不可思议的作用，你可能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我想我最好还是将你的名字取走，这样其他恶魔就没有办法获得它的力量了。你愿意让我这样做吗？”篝火将雷的影子投射在米凯尔身上，雷的脸看起来有些明暗不定。

“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影响，你以后可以随意对别人说出你的真名了。怎么样？见习天使米凯尔，你愿意让我取走你名字中的魔力吗？”

“那好吧！”米凯尔点头，“我愿意。”

“为什么？”雷有些惊讶，“你不怕我骗你吗？一旦自愿把名字里的魔力给我，其他恶魔无法再利用真名操纵你，但我却可以做到这样的事，甚至更加危险的事也……”

“你对我没有恶意。”米凯尔坦然地和雷对视，“你只是为了帮助我才提出这样的建议。”

地狱旅行者败下阵来。他身上的气势荡然无存，像一头萎靡不振的大猫。

“你真是个古怪的天使。”雷伸出食指点了点米凯尔的额头，“现在你真名的力量归我了。”

没有咒语也没有任何魔法波动，米凯尔很怀疑雷的这个魔法是否有效。不过雷已经转身去熄灭篝火了，他只好站起来钻进帐篷，把两个人的睡袋铺好。直到雷也钻进来，和米凯尔双双躺进睡袋，米凯尔才问了这一天的最后一个问题——

“雷是假名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你真名！”

“哦。”

“……”

大约沉寂了三四秒后，米凯尔闭上眼睛，将手指交叉放在肚子上。

“晚安，愿创世神保佑你。”

“……晚安，愿地狱唯一的君王保佑你。”

雷阖上眼皮。

第二天，米凯尔发现他的魔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效了。他端正地躺在沙地上，姿势和他睡着之前一模一样。雷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半蜷着身体睡在他身旁。

“早安！”

见习天使很快整理好了仪表，向地狱旅行者打听路途。

“雷，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我没有什么固定的目标。你呢？打算去哪里？”

“我来到地狱是为了找一个人。”

“谁？”

“地狱君王巴尔。”

“噗！你说什么？！”雷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巴尔，你不知道他吗？”

“不不不，看在君王的份上别再提那个名字！”

“他不就是你们的君王吗？”米凯尔疑惑地将巴尔这个词咽了回去。

“他是，但很少会有人直呼君王的名字，传说这样做会把他召唤出来，所以大家都尽量避免说出他的名字。毕竟那可是破坏之王！”

“真的吗？直呼名字就可以召唤出他来？”米凯尔的眼睛一亮。

“这恐怕只是传说。”雷用沉痛的表情说。

“噢，我想也是。”米凯尔倒是不怎么失望。传说中的终极魔王要是可以这么轻易被召唤出来，那他的行踪就不会至今成迷了。至少在天堂，没有任何文字记载。“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或者怎么做才能让他露面？”

“君王已经有好多年没出现过了，六王最后一次见到他好像是在三千年前？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说不定他已经不在地狱了。你为什么要找他？难道说创世神那个老家伙的脑子终于被葡萄酒泡坏了，打算派一个见习天使来刺杀终极魔王？”雷露出惊悚的表情。

“我必须纠正你，虽然创世神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生命，但他恐怕并没有脑子。”米凯尔皱着眉说。

“噗！你见过他？”

“没有。”米凯尔摇头，“只有最纯洁的天使才能靠近创世神的本体，四大天使长中也只有一位能够做到，我还没有那个资格。不过根据所有记录下来的描述，创世神的外形并不是实体，而是更加接近精神体，所以应该没有大脑存在。”

“好……好吧，我同意他没有脑子。”雷摊了摊手，深深感慨这种认真吐槽的杀伤力非同一般，“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找……那一位？”

“我的理由暂时还不能告诉你。”米凯尔硬下心肠拒绝满足雷的好奇心。他觉得光是听到终极魔王的名字就让他的新朋友受了严重的刺激，要是说出他的真正目的，恐怕会对雷造成更大的打击。

米凯尔的回避让雷面色微变，他脑中转过上千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和真相接近。

“透露一点点都不行？”

“暂时不行。”

雷露出哀怨的表情。虽然他知道米凯尔大致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地狱，但对创世神究竟玩了什么把戏却知之甚少。

“好吧……我想我们最好到大一点的地方去打听打听。”雷建议道，“领主或是贵族也许会知道更多消息。”

“领主和贵族？那是什么？”米凯尔有些疑惑。在天使的标准化教程中关于地狱的描述非常少，他一点都不知道地狱里还有贵族存在。

“你不知道地狱的等级制度吗？”

“不知道。”米凯尔老实地承认。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好了。地狱中最高阶的毋庸置疑就是那位唯一的君王，君王之下是六王，他们分别是拜蒙、布瑞斯、亚斯塔禄、阿斯莫德、彼列和拜朗，分别统领一类地狱生物，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恶魔之王布瑞斯的地盘。顺便说一句，目前地狱正处在战乱状态，据说是因为君王失踪之后六王谁都不愿意服从谁。王下面的位阶分别是贵公子、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贵公子享有王的一部分权力，可以在某些情况下代理王，不过却没有自己的领地。其余有爵位的贵族都有自己的领地和军队。还有一些驻守在军事要地上的将领，手握重兵却没有领地，这些人被称为统领。他们直接接受王的指挥，并不听命于任何贵族，相应的王会为他们的军队提供补给。基本上越是高阶的贵族知道的秘密就越多，你想要打听君王的消息，只能先去贵族的居住地碰碰运气。”

米凯尔沉思片刻：“没有别的办法吗？有没有机会直接潜入王的身边？最有可能知道消息的不就是六王吗？”

“这个……”雷有些迟疑，暂时他还不想见到那六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算了，当我没说过。”米凯尔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我的实力太差，这样做太危险了。”

“王不会接见无名小卒，不过假如你有办法取得高阶贵族的介绍信，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也许真的能和王见面。”雷想了想说，“不过高阶贵族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见到的，那也需要相应的介绍信。我们还是一步步来吧！”

米凯尔有些为难：“我自己去找贵族就行了，我不想耽误你太多时间。”

雷微笑起来：“别在意这个。旅行者的天职就是四处找乐子，还有什么比跟着一个天使在地狱旅行更加有趣？我很高兴能和你一起去。不过你恐怕不能就这么上路，在地狱天使可不是什么受欢迎的种族，有很多人渴望染黑一个天使。”

米凯尔一方面过意不去，一方面又因为雷的话感到安心。“你是说我会被人无端攻击吗？”

“染黑天使的方法多种多样，你很可能会变成一件稀有的货物，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还是先由我来染黑你好了。”雷搓着手掌，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放心吧，这一点都不难受，你会喜欢它的！”

米凯尔突然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三十分钟后，见习天使背着两只新鲜出炉的黑色翅膀出现，他别扭地转来转去，好像身体不再属于他自己的一样。

“嗯，不错，这样就算头发还是金色的也不会有人怀疑你是天使了。”雷收起染发工具。地狱生物都不擅长物质魔法，不过他们可以用各种草药来达到相同效果。

“这种染色剂防水防热，每隔半年使用一次，进阶的话必须立即使用，因为你会长出新的翅膀。现在市面上的售价是一块三阶中等宝石，我只收你一块三阶下等宝石好了。”

“好的。”米凯尔点点头，他知道在除了天堂之外的地方都需要通过交换取得物品，“不过我身上没有宝石，你可以接受别的东西吗？我现在只有这把剑了，我不知道它值多少宝石。”

“那就以后再还我好了！你需要这把剑来战斗。”雷大方地说。他开出的价格比市面上的染发剂售价起码高出十倍，当然见习天使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也不会有讨价还价的意识。“本来应该再给你一套见习堕天使的制服，不过你的身材好像不太合适，只好暂时穿普通的剑士服了。”

见习堕天使制服的设计大胆露骨，完全是为了衬托少年纤美的体态，一整套制服的布料少得可怜，对于体型匀称修长的米凯尔来说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我觉得翅膀有些黏。”米凯尔皱着眉说。

“放心，这种染色剂不伤羽毛的。可能是还没干，你张开吹吹风试试。”

“嗯，好的，我会尽快习惯。”米凯尔张开翅膀，把翅膀对着有风的方向，“我们朝哪儿走？”

“南面，南面应该有个小集市，我们可以在那里确认一下最近一个城市的方向，顺便赚点旅费。”

“那走吧！”

就这样天使和恶魔踏上旅途，两人都觉得这会是一个好的开端……

第4章：油炸小丸子

理应很快就到的小集市直到三天后才出现在地平线上。米凯尔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新朋友有轻微的路痴倾向，在他主动接管了地图和指南针后，他们终于停止了四处乱转，回到正确的方向。

“我们到了！”雷高兴地吹起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