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们这么一闹,其他门派也坐不住了,他们一个小门小派都这么果断决绝,他们还在犹豫什么,忍什么,显得比那小门派还弱还窝气。
于是乎,终于乱了。
林至清回来时,正好看到林俪兰在“照顾”林长松喝药,林长松一副要死了的决绝模样,看到林至清进来就又活了过来,一边推开眼前的药碗,一边招呼林至清过来。
“小姑,有发现吗?”
林俪兰皱了皱眉,她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有所发现。
“我是先去了书房,并没有看到可疑之物。接着就去了四叔父的屋子。还没翻看完,就听到门口传来林世铎的声音,我立即就躲了起来。
我算了算时辰,那时离你们出发后还不到半个时辰。按理说,从林府到西城门,一个来回,至少也要花半个时辰的功夫。我没想到他也提前回来了。
我听他的步伐,不慌不忙的,进了屋还喝了一杯茶后,才来到里间,好像是在梳妆台那翻找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就停手了,然后就出去了。他还吩咐小厮们赶紧把院里的落叶扫一扫。
我赶紧去梳妆台那里翻看,有一个小柜,里面都是一些小药瓶。我每一个都打开来看了,都是一些平常的药。我怕林世铎很快会折返回来,便没有再继续找,也就先回来了。”
“所以,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
“不。我发现了一本无名的书,很薄,夹在众书之中,放眼望去很难发现。要不是我细细的看了,也不会发现。这本书都是古文字,我根本看不懂,而且上边也有很多新的笔迹,也都是古文字。”
林至清一惊:“无名的古文字书?”
林俪兰点头。
林至清起身,从自己的药箱暗格里翻出那本自己临摹的无名医书。
递到林俪兰跟前:“你看看,和这本像吗?”
林俪兰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更何况那些鬼画符一样的古文字,不过她今早才见过,所以依稀还记得些。
“字是挺像的,好像都是同一种古文字,可这内容我就不知道了。这书你拿哪来的?”
林至清张嘴下意识的就想说是他爹爹给他的,可转眼想到现在这关头,还是不要再添这么让林俪兰忧心的事了。
“这是一本医书,是王先生偶然得到,便给了我。”林至清把书翻到奈何草那一页,指着“奈何草”这几个字说到:“而且,这个,叫做奈何草,就是我们的白头翁。里面记载了它一个很有趣的药性:它可以辅助其它毒物,让人查不出毒物的存在,但它的确有毒。不过,这个我还没得到证实,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么神奇!白头翁不就是一般普通的药草吗?怎么会有这种药性?我从来就没听说过。”
“虽然我还没有证实,但我相信白头翁确实有这种药性。因为这本书上记载的其他药草的特殊药性,我都一一试验过,而且得到的结果与书中所描述的都一致,我想白头翁也不会例外的。”
林俪兰点点头:“这么说来,四叔父屋里的那本也很有可能是医书了,四叔父果然在故意隐藏自己的本事。常年可以得到紫蓝印头,懂医,因体弱多病让人对他放松警惕,如此种种,四叔父他果然嫌疑最大,可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不过你竟然能看得懂,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古文字?林庄的书阁里还有古文字的书?”
“哦,其实是王先生小时候教了我一些,他还给我一本译本,很容易就能记得住了。这本也不是原来王先生给那本,这是我自己临摹的。”
林长松终于忍不住了:“这鬼画符似的,比我三岁时的鸡爪文还难看,你竟然能认得还会写。你到底在什么时候偷偷学的,我怎么都没发现?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
林俪兰敲了一下林长松的脑袋:“你要是能少出去玩两个时辰,现在就不会只懂得抓药熬药而已了。”
林长松还真的想了想,才很坚决地说道:“那还是算了,要有那么能干那么聪明的两个大夫,那就没人抓药熬药了,只有沐白大哥一个人可是干不来的。沐白大哥每天还要帮我们防贼防盗的,怪辛苦的,得体谅体谅他。所以我还是放弃成名的机会来帮他分担分担吧。”
“你这番真情告白一定不要让沐白大哥听见。”
“为什么?”
“他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消停会儿。什么时候了,还有工夫拌嘴。至清,我想再找个机会去四叔父的屋里看看,我总觉得除了那本古文字的医书,应该还有点别的。”
“要不然我去吧,我至少能认得一些古文字,也刚好看看是不是医书?”
“你可能没这个时间和机会了。”
“为何?”
“今日一早就有好几个门派打起来了,你可能要去看看。”
“又有命案了?”
林俪兰点头:“你等着吧,待会儿估计就有人叫你去了。我也该走了,再留在你这里也不好。”
林至清下意识地抓住林俪兰的手,紧了紧:“小心。”
林俪兰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抽出手,就走了。
果然不到半刻钟,林至清就被叫去了戴府。不过他在去戴府前拿到了沙月给他的密信:尸骨发黑。
他们果然是中毒。
一踏进戴府,就看到二十来个人随地坐在院里的地板上,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重伤轻伤各半,但没有死人。林济行和林家医馆的好几个大夫都在这帮他们包扎伤口。看来戴威狐已经将他们安抚好了,林至清也自动地加入去帮伤患处理伤口。
因为今早的动乱,难得的没有多余的闲人来看着赫连灼,而恰巧的是百里玉鸣刚好回来了。赫连灼紧随其后,跟着他进了屋。
“少堂主找我又何事?”
赫连灼关好门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又从锦袋里摸出一枚翡翠扳指。
这是百里珏的贴身之物。
百里玉鸣一把把翡翠扳指夺过来,仔细辨认,确定是百里珏之物,才道:“少堂主这是什么意思?”
“万家人好像对百里门主的弟妹关怀备至,尤其是你弟弟百里珏。每日都按时给百里珏送药汤去,我想,不久之后门主的弟弟定然能痊愈。不过,前提是万家人没有心谋不轨,你说是不是?”
百里玉鸣握紧手中扳指,背过身去,咬咬牙,道:“不劳少堂主费心,小珏的病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医之法。他能活到今日,我们都很满足了,至于那些汤药喝不喝又有何干系。”
赫连灼眯了眯眼,道:“无可医之法?这是哪个大夫说的?你难道不知道林家的大夫才是最厉害的吗?没有去给林家大夫看过就下结论,未免也太过于草率了吧。”
百里玉鸣冷笑一声:“谁说我们没找林家大夫看过?”
赫连灼眯了眯眼,眼珠子又转了转,道:“他不一定是林家医术最好的。”
百里玉鸣转过身来,道:“他不是难道林济行就是?哼,你们不过都是被他蒙蔽了,不过他那个样子,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吧。”
赫连灼坐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理了理思路,定了定神,道:“就算百里珏拼了命的把扳指交到我手上,让你去救他,你也不动摇?林家可不只有林济行,还有你说那个‘他’。”
百里玉鸣心中有一丝动摇,他也坐到桌边,低头看着扳指:“你是说林至清?他可以?”
赫连灼思忖片刻,认真说到:“至清能种出紫蓝印头,你说那个‘他’可不可以?”
“什么!”百里玉鸣惊得站了起来,觉得自己失态了,又赶忙坐下。
“你此话当真?没有糊弄我?”
“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玉鸣大哥,你难道就忍心将自己仅有弟妹被人谋害?你就宁愿把他们送到会害他们的人的手里,也不肯让百里珏有活下去的机会?”
赫连灼又指了指他手中的扳指:“他可是这么的信任你这个哥哥。”
百里玉鸣平复了一下心绪,道:“我知道林至清厉害,可是我又怎会晓得他就一定能救得活小珏?”
“至清或许能救活他,或许不能,但这是有活的机会的;可百里珏在万家手里,那就只有等死。玉鸣大哥这都算不清楚吗?”
百里玉鸣又看着手中的扳指,良久,才道:“你为何总与赫连铁鹰作对?他是你亲生父亲,你还是他唯一的儿子,仁恕堂的继承人。”
“呵,是亲儿子没错,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不是他的亲儿子,可这不是我能够改变的,不是吗?不过这仁恕堂的继承人我就不用了,我不稀罕。而且他还是杀害我娘亲,还有我娘亲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凶手,你觉得我还可以继续在他身边心安理得活着?
我也知道玉鸣大哥不是大女干大恶之人,百里门百年来世人都是称赞。百里霏霏和百里珏的性命,百里门的名声,都在你百里门主的一念之差。
现在这样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你是为了百里霏霏和百里珏选择了赫连铁鹰,这真的是他们希望你这么做吗?你再想想百里暄,他今年才四岁。
这么多年了,你忍得还不够吗?你还要继续助纣为虐,让赫连铁鹰掌控着整个武林?让他把江湖搅得一团乱,打打杀杀,血雨腥风?悬崖勒马还来得及,玉鸣大哥。”
百里玉鸣先是被他娘亲的事震惊得说不出话,后又被他的话触动了,久久才道:“那你准备怎么做?你怎么帮我救出霏霏和小珏?你真能救出他们吗?”
赫连灼终于松了一口气,道:“你先说说你们的计划……”
赫连灼回屋后,仍在想着百里玉鸣的那些话。
这些命案果然就是他们做的,赫连铁鹰就是主谋,为的就是扳倒戴威狐,即是为了解十年之恨,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而万家就是利益熏心,早在十多年前万重正就和赫连铁鹰勾搭上了,只是那时是万重金当家,万重正也做不了什么,万重金死后万重正当家,立即就跑来了。
百里门就是被他们要挟的,看着至亲一个一个死去,百里玉鸣也是无法承受了,也只有答应入伙了。
最后就是林家那人,他才是藏得最深的,应该比万重正还要早就与赫连铁鹰勾结在一块了。而且连百里玉鸣都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林济家……”
还有那梦迷水,这就是林至清一直在找的毒物,是死者生前都吃过的,是林济家制出来的,药性才刚刚稳定,没有解药。药性稳定的意思就是,康健之人喝了这梦迷水,很快就会进入梦乡,再也不会醒来,就像巫马镖局的巫马霄一样。不过水泱珂不是他们杀的,杀他的另有其人。
最后就是营救百里霏霏和百里珏了,让他们脱离万家的软禁容易,但要让他们安全逃出歌曳城就有些困难。
因为百里玉鸣接手了查案之事,所以这几日他都没怎么见过赫连铁鹰,见了也只是说命案之事。因此百里玉鸣也不清楚他们下一个要对谁动手,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他都不清楚。
虽然百里霏霏和百里珏在他们手上,赫连铁鹰也没有完全信任百里玉鸣。或许他早就看出,要是他们计划有破绽,一定会是百里门露出的破绽。毕竟那些杀人的凶器都明摆着的,只要有人怀疑这些凶器的出处,就很容易会想得到百里门。想来,赫连铁鹰其实早就把百里玉鸣当做弃子。所以用他,却不信他。
而百里玉鸣也一定察觉到了,从赫连铁鹰不告诉他接下来的计划开始,他就有所怀疑,所以今日才这么容易被他说服。终究,还是人心最难算了。
打开窗户,天边黑云压城,随时都会下起大雨,难怪这天这么闷热。
他要尽快将这些消息传给林至清和林世然。
戴威狐刚处理好前院的事,后院又闹起来了。
后院里被软禁的六人,除了徐少舟,其他五人都拿起自己的兵器跟守着的戴家护卫打了起来。
早上外边打起来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他们耳中,他们便坐不住了,他们是来做客的,来给主人贺寿的,反而被主人关了起来,想想都让人窝火。就算打完也还得回来呆着,那也要先打了再说,至少能消消气。
徐少舟依旧淡定地坐在自己屋里喝茶,听到屋外乒乒乓乓地响,也不以为然,他早就知道戴威狐不会轻易放了他们,何必又要费那功夫。
戴威狐头疼,直接摆手让戴为信去处理后院的事。后天就是寿宴了,这命案查不清楚,还越来越多。现在人心也不定了,被他们这么一闹,恐怕没几个人能安心的。
戴为信杀了水泱珂,的确有了点作用,对方似乎停手了,不过才两天,又来了,而且在这两天里,林济家他们也没有查到新的线索。对方是什么人,还是一无所知。他们杀了这么多人,必定是有同伙的,还不留一丝破绽,必定是精密策划过的。到底还有谁这么看他不爽?
而此刻,戴威狐还不知道的事,是有一个谣言已经渐渐在各门派里流传开来。不知是谁第一个说的,他说戴威狐其实就是利用自己六十岁寿辰,将各门各派聚集于此,把看不顺眼的人一个一个除掉,所以他要把“嫌疑人”都抓了起来,命案也一直查得不清楚。
但也有人说戴威狐不可能这么傻,这么做太明显了,他的地位本来就很稳固了,没有必要为了排除几个异己而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不管是相信那一种传言,他们的重点观察对象都是戴威狐。
林至清忙完后就已经入夜了,林济思还没忙完,让他们先行回去,林济行皱了皱眉,让他忙完就赶紧回来,他就先和林至清回林府了。
他们刚出戴府就听到轰隆隆的打雷声,片刻功夫,大雨如期而至,倾盆而出。林至清回到自己屋子时,已经被淋湿了大半身子,小厮们早早的将洗澡水准备好了,林至清简单的泡了一会儿就回卧室了。
小厮们关窗很及时,所以屋里的东西都没有被打湿,因为这场雨,屋里也凉快了不少,但林至清还是支起半扇窗子。
他又开始捣鼓那些药,一直忙到大半夜,总算有点小收获,虽然没有能完全隐藏,但的确能隐藏一些。他擦了擦汗,将新结果记下来,灭了炉火,关上窗户,才上床歇着。
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快天亮才停,空气里都是泥土和鲜草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林至清昨夜回来就得到了沙月递来的消息,天刚亮沐白就护着他一道悄悄地出门了,直奔葫芦巷去。
林济行一夜没睡好,不知是这雨声吵的,还是自己心中莫名的烦闷闹的。他一早起来就去了林济思的院子,发现林济思一夜未归,顿时心中有一丝慌乱。定了定心神,或许是昨夜雨太大,所以留宿戴府罢了。可是,这么想也安抚不了心中的那阵心悸,早饭都没吃,就匆匆赶到戴府。
而戴威狐和戴为信都已经提前一步出门了,因为又死了人,所以又打起来了,他这次亲自出面,想第一时间将闹事的安抚好,以免又像昨天一样越闹越大。
林济行也想去看看,却被戴家管家拉住了。戴府后院又闹了起来,管家见到林济行就像见到救星了一样,赶紧把他带到后院。
而问起林济思昨夜是否留宿戴府,管家想了想才说应该是,因为他并没有亲眼看到林济思留在戴府,戴威狐也没有提到。可是他今早去给戴威狐备马车是看到了林家的马车就在旁边,所以林济思昨夜应该就是在戴府留宿了。今早他刚刚备好马车,后院就闹起来了,他来不及送戴威狐他们,所以也没见着人,他想,林济思应该也是同戴威狐一起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