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想要二人的性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自己就算得罪他,想必还不会被处死。
但是,念之就……
他捏紧拳头,简直想也不敢想那样的后果。
严云泽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完全不能平静下来。
自己对四弟多少年的心思,都是因为怕人闲话,怕影响自己的身份,让太后抓住把柄而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两个人竟然敢做到这样?!
自己前些年里究竟在做些什么!
包慈已经想死了。
为毛……他现在要站在这里?
为毛……刚才自己担心,要跟过来?!
老天啊……你让我死吧……现在就死吧……
严云泽坐下来,“你们给我出去!”
这话,是对包慈和宁无心说的。
严云启拉拉宁无心的手,示意他出去。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帝会迁怒于宁无心。
宁无心不在,怎么都好办些。
宁无心也十分担心害怕。
他的性格本来就无拘无束,随遇而安,无牵无挂。
人生只要尽兴了,什么时候死,他倒也看的不是太重。
但是,和这个人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心里好舍不得……
他轻轻回握严云启的手,站起来垂着头离开房间,把房间关紧。
严云泽以阴冷的眼神盯着严云启,“你和那个宁无心是这样的关系?”
不行!绝对不行!
“是……”不想说是也不行。皇帝不和自己一样是瞎子。
“我要把他给杀了!他该死!”严云泽暴吼。
我都还没有吻过自己的四弟!
他算什么!
你算什么!
严云启心中立刻慌乱起来。
怎么办?!
答不好,念之只怕是要人头落地!
严云启镇定一下心神,现在已经到了绝路,不摊牌不行了,“皇上,想必你已经感觉到了。我……并不是你的四弟。”
严云泽一呆。
他虽然已经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当他真正得到确认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的震惊。
他一阵心痛和暴怒,冲口而出,“就算你不是云启,你也占着他的身体!你到底是谁?!用了什么巫术!云启到底道哪里去了?!”
他声声嘶吼,已经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云启呢?!
到底在哪里?!
心里的恐惧无边无际的蔓延开来。
真正的云启……已经死了吗?!
严云启闭上眼睛。
皇帝,果然已经觉察到了。
现在的摊牌,凶险的很,却未必不是一种出路。
自己,要为念之和自己的将来绝处求生。
他镇定道,“皇上,世间之事,本来就奇特的很。真正的云启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你若思念真正的王爷,何不到处去找找看呢?缘分天定,若真正的云启命中注定是你的,想必也不会跑太远。”
严云泽一怔,心头立刻浮上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缘分……天定吗?
云启若真是自己的,真的……不会跑太远?
严云泽发起呆来。
严云启的头上冒出冷汗。
现在皇上心思难以预料,一不小心,自己和念之死无葬身之地。
正在安静的档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停在门口,接着便是连公公焦急的声音,“启禀皇上,琴妃娘娘被下毒!请皇上示下!”
严云泽眼神一懔。
他现在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有一个什么人,在暗处,想把他的子孙赶尽杀绝!
他望向跪在地上,双眼没有任何焦距的严云启。
他已经听了连忠向他叙述的李奉先案件。
听完以后,他也是略吃一惊。
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一个断狱奇才,对他来说,将来想必十分有用。
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沉思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事已至此,他必须要尽可能的把事情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严云启的心中一紧。
皇帝这个样子,想必已经有了决断。
只听严云泽缓缓道,“你把宫中这个案子给我好好结了,把你以前的事情给我详细的说清楚,一丝也不能隐瞒,以后对我全力尽忠,我饶你不死。”
四国之中能如此断狱的人,根本也没几个。
他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两三个人选。
真正的云启不是自己的弟弟了也好。
兄弟相恋,比一般男子相恋更加让世人不容。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自己要尽全力找找他了。
严云启深呼吸一下,“那……念之……”
严云泽脸色阴沉,“你少跟我讨价还价!还敢提他的事情!把案子结了,我会考虑饶他不死!”
严云启心中沉重起来。
这个案子,他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29.声东击西
严云泽道,“进来!”
门被轻轻打开,连公公的脸上油光水滑,想是出了不少汗,跪下来,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琴妃今天上午想喝粥,御膳房赶紧为娘娘准备了平时爱喝的陈皮瘦肉粥。
琴妃闻了闻,说了一声‘腻’,便让随侍常风喝了。
没想到,常风过了一会儿觉得肚子不舒服。
常风最近老是感觉肚子不好,娘娘也没有在意,便让他去休息了。
过了两个时辰,娘娘派人去叫常风时,却发现他死在床上了。
严云泽脸色阴沉,大怒。
他向严云启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严云启思索一会儿,“常风很有可能是因为陈皮瘦肉粥而死。但是,也不能排除其他原因死的可能。臣要去看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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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妃坐在床上,眼中含泪。
严云泽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抱在怀中,琴妃终于忍不住轻轻抽泣。
皇后在椅子上坐着,目光下垂,面无表情。
严云启咳了一声,开口询问,“请琴妃把事情说一遍。”
琴妃在严云泽肩上抽泣告一段落,才有气无力的开口,“我早上想喝粥,便叫了常风去吩咐御膳房给我煮粥。没想到……”
说着又轻轻抽泣起来。
严云启皱眉。
这么个问法,问道天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想想又道,“常风今天还吃过什么?”
宫女慧心道,“早饭是我们一起吃的,之后就也没有再吃什么了。”
早饭一起吃的,那可能没有问题。
这么说来,果真是陈皮瘦肉粥被下了毒?
“不知这个粥经过什么人的手?”
慧心道,“启禀王爷,本来是娘娘想吃什么便吩咐御膳房里做,做好了之后,御膳房里再差人送过来。但是,自从明妃娘娘十日前被人掳走以后,娘娘开始变得十分小心,膳食都是由我和常风亲自去御膳房带回来的。膳食做好后,我们在御膳房用银针试毒,也当场尝一口,没有问题才让娘娘食用。”
严云启有些苦恼。
这么严密,还是被下了毒?
这样说来,根本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粥,难道在常风回来的路上被下了毒?
只可惜,常风已经死了,根本无法知道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希望不大,严云启决定还是问一次,“盛粥的器具呢?”
“早已经还回御膳房了。是常风自己还的。”
宁无心仔细的检查完常风的身体,对严云启道,“死于砒霜无疑。没有挣扎痕迹。”
严云启紧锁着眉。
也就是完全没有线索。
这个案子,又是没有线索。
要是常风没死,他还能问出点什么。
偏偏,他死了。
值得庆幸的是,琴妃并没有死。
实在是太幸运了。
琴妃要是不觉得粥腻,死的岂非就是她?
就是那么巧,她就是觉得粥腻。
实在是太巧了。
策划此案的到底是什么人?
步步都这么严密,根本一点痕迹都不留,他无从下手。
皇后淡淡道,“这段时间宫里乱的很,琴妃还应当小心才是。”
琴妃连忙从皇帝怀中露出脸来,对皇后欠身,“是。臣妾遵命。”
宁无心冷冷的看着几个人,又看了严云泽一眼。
当个皇帝,还真是不容易的很啊!
这么多老婆,随便哪一个惹的不高兴了,都会有非常恐怖的事情发生。
比如说,现在。
严云泽对上宁无心的目光,心情立刻变得更加不好。
这个人……还真是让人觉得讨厌。
他不是笨蛋,若想严云启一心一意忠于自己,宁无心是不能杀的。
但是……就算不杀他,也不能让他好过。
宁无心拍拍衣服,一副高冷的模样。
皇帝本来就看自己不顺眼。
他那么小心眼,等下一定会给自己使绊子。
做个皇帝也不容易,王爷反正也是自己的,自己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
皇后突然站起来道,“臣妾还有些事情,先下去了。”
严云泽冷冷道,“后宫最近着实不安顿,皇后乃六宫之首,也该做些分内之事,免得让人说皇后无能。”
皇后脸色有些苍白。
她伏在地上,身子有些不稳,“臣妾罪该万死。臣妾必当彻查此事。”
宁无心想,皇帝这话……说的太重了。
就算皇后统领后宫,若有人存心想害人,也是防不胜防。
皇后乃皇上原配,到现在却完全没有身孕。
除却身体不好的可能,皇上对皇后还真是……差劲的很。
严云泽道,“下去吧。”
皇后起身,表情已经恢复波澜不惊的端庄,谢了皇恩,转身退下。
皇后一走,琴妃更加毫无拘束,抱住严云泽的腰,不住的颤抖。
宁无心垂下头。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想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他转头看看严云启。
瞎眼果然有瞎眼的好处。
严云启道,“臣弟没有别的东西要问了。臣弟暂且退下。”
严云泽轻拍着琴妃的背,神色却是不耐的很,对着严云启挥了挥手。
严云启和宁无心赶紧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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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在路上。
宁无心感叹道,“皇帝家的糟心事啊!”
严云启连忙捂住他的嘴,脸上青筋暴露,“笨蛋!你不想活了!”
还嫌皇帝不够讨厌你。
宁无心看看四周无人,抱住严云启,对他的耳朵吐气,“还是你好。英俊潇洒,聪明又有洞察力,还很有男子气概。”
哔哔也很大。
就是那个大圣人属性不太好。
要是稍微色一点,那就是完美了。
严云启被他夸奖的有些尴尬,却又忍不住的也有些高兴。
刚想说几句话也夸夸宁无心,他觉得有两片软软的东西贴到了自己嘴唇上。
刚被人家夸奖,拒绝有点不太好。
严云启觉得自己应该应付一下。
念之应该不会不知轻重,周围应该没人吧。
于是,他张开嘴巴,很快吻到一起。
接着,他感觉自己的下面被摸了起来。
严云启的思绪一顿,接着青筋跳了出来。
严云启一把抓住在下面忙碌的手,心中恼怒不已。
对这个人,果然半点也不能放纵!
他做着深呼吸,“我们要去御膳房一下。”
宁无心搓搓手心,脸上露出女干笑。
又……赚了一点便宜,还是在外面。
他开始发现,最近自己越来越喜欢弄严云启尴尬生气。
这个人脸红的样子好可爱……
御膳房一共有六百多人,完全无法一个一个调查。
厨司里有七十二个御厨,管着后宫妃嫔们平常饮食的有二十四个人。
管理御膳房的公公们一共有十五人,除了一个大总管,还有十四个副总管。
那晚的刘公公和冯公公就是两个副总管之一。
这时,御膳房的人已经都知道了琴妃中毒一事,人人都有点恐惧,就怕把事情赖到自己头上。
常风为人不错,有不少人也和他交好,自然也有人为他真心难过。
严云启到的时候,御膳房就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他很快找到早上为琴妃煮粥的秦威御厨。
秦威战战兢兢,磕头不止,“小人就是按照平常煮的。粥煮好了以后,我还尝了一口,没问题的啊。之后就叫小太监拿到前面去了。”
“哪个小太监拿的?”
秦威皱着眉,“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早就忘记了。”
他又挠挠头,“不过那常风每次都要用银针试毒的。既然没试测试出来,应该不是御膳房里出的事吧。”
砒霜之毒确实可以用银针测出。
果然不是御膳房里出的错?
严云启觉得自己又被堵在一个死胡同里了。
常风端着粥回华阳宫的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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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严云启和宁无心一直在推敲案情,却完全没有进展。
他们也到明妃房间检查过一次,确信绝对没有暗道之类的东西。
那一晚,看守明妃门口的一共有四个小宫女。
四人分作两班,每两个时辰换一班。
二更到四更守在门口的,一个叫做青燕,一个叫红玉。
这两个人说,她们一直守在门口,连茅厕也没有去过。
如果不是这两人作案,把明妃弄出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就是青燕和红玉作案吗?
当晚其他人的行踪,刘毅昭也弄了一个大概。
发现尸体的侍卫宋连青,二更之前在房中休息,二更之后一直在各处巡逻。
宋连青遇到的刘公公和冯公公一直在忙活皇上的夜宴,在各处来来回回的跑。
明妃的随侍清莲和赵京二更以后各自在自己房里休息下了。
皇后宫里的人,包括后宫掌事吴公公在内,也都在三更之前就入睡了。
这样说来,根本就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作案。
每个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严云启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个案件只怕要破不了了。
他和宁无心的项上人头也会危在旦夕。
但是,琴妃娘娘还没有死。
严云启认为,凶手一定再次出击。
华阳宫里经此一事,已经如惊弓之鸟。
琴妃每一时刻都有人陪着。
她要吃的东西,必然先分一半给宫女太监试吃。
完全没事了,她才入口。
严云启想,这样子严密的防范,凶手你还能如何出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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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了四天。
自从常风死后,华阳宫虽然全面戒备,倒也再没有案件发生。
众人紧张之余,也在想,这样下去,到底还会不会有命案发生?
答案,很快就来了。
这一日,严云启吃完了早膳,正在御书房听皇帝的训斥,连公公在门外听完一个小太监的回禀,呆了半晌,连忙敲了门。
只听御书房里严云泽不爽的声音,“何事?”
连忠连忙走进来跪下,“启禀万岁,柳昭仪……中了毒,危在旦夕!”
严云启和严云泽俱是大吃一惊。
什么?!
怎么这次竟然是柳昭仪?!
不是琴妃?!
严云启着急道,“请皇上赶快去叫宁神医,救人要紧,只怕等御医赶来来不及!”
严云泽最不想欠宁无心人情,此时却没有办法,对连忠道,“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