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安彤起身向门外走去,危辰也跟着下了床。
“你们去哪儿?”
危辰回过头来:“你这么的不解风情,我们只好到外面去寻艳遇了。”说完,两人竟真的丢下我出去了。
吃过晚饭,周炎来了,我们俩端着咖啡坐在阳台上。
“抱歉,Dream竟然做出这种事。”
“还好啦,我只是吓到了。”
“其实,Dream他们是早有预谋的。”周炎叹了口气:“这次VERO忽然换代言人,他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加上你们又是外行人,更是刺激了他们法国人那颗骄傲的自尊心,所以才做出下挑战书这种幼稚的举动。事后Dream又怕我生气,想私下里威胁你主动放弃,谁知,这个家伙竟然半途起了氵壬心,哼,臭法国佬!全是色狼!”周炎越说越气愤。
“Dream喜欢你?”
“嗯!”周炎没有否认。
“那你呢?”
“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Dream也知道。他得罪不起那个人,但又不肯轻易放弃我,结果就变成现在这种纠缠不清的状况了。”周炎长呼一口气:“我不讨厌Dream,有的时候我其实也是在利用Dream,因为我和那个人迟早是要分开的,我甚至希望到了那个时候,至少有Dream能陪在我身边。我是不是很自私?”周炎望着我的眼神有些伤感。
我摇摇头,爱情的天平上,谁能不自私呢?
“吕丹,挑战的事,你们不用管,我会摆平的。”
“不用了,我们接受挑战,这样对Dream他们才公平。”
“你傻啊,这叫什么公平,他们都是专业模特,你们拿什么跟人家比。更何况,这世上哪有公平?我在法国学的就是法律,太了解了,你是法国人法律就对你公平,你是外籍人就欺负你。哼,公平?公平都是向着有权人的。”周炎义愤填膺的说,他在这里一定也经历了不少事故。
“但,我们是中国人,不是吗?”
“所以才说中国人傻啊!”
望着眼前这个大男孩,我有点心疼,也很无奈。他曾经也被生活逼迫的很紧吧。
和Dream的比赛安排在第二天的下午,VERO旗下的模特都来观战,连那位只见过一次的VERO总裁——让.罗兰也坐到了摄影棚里,我们真是受宠若惊。
比赛的内容很简单,一共三套衣服,谁能穿出最佳的风格谁就算赢,评委就是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一个出场的是Dream的搭档,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美男子,有着欧洲人高挑的身段和完美骨架,湛蓝的西服配上他冰绿色的眸,冷冽的令人心头一噤。这个人的特质和危辰有点像,都有着一股子冷傲,但是,危辰的冷是含蓄不外露的,而他的冷却是张扬放肆的,一比较,危辰就显得不够醒目。
好在我昨天已经预料到了,特意让危辰选了另一种风格,一种只有翎才可能诠释的风格。
把事先准备好的录音带放进了音响,清丽柔和带着淡淡愁情的音乐流淌出来,那是翎的歌曲《晶莹剔透》:
漫天飞舞的雪花,
好像我飘忽不定的心情;
远远望着你,
让心中的爱恋慢慢累积;
雪地里的脚印,
是我的心沦陷的印记;
无法遏制的思恋,
即便是整个冬季也不曾停息;
我最初的爱恋,是那冬季里的一杯雪水,
清澈,明净,晶莹剔透……
晶莹五彩的冰棱,
仿佛我虚幻不真的爱恋;
明明渴望着,
却在阳光下一点一点的融尽;
屋檐下的积水,
是我整个冬季的结晶;
无法遏制的思念,
即便只有一个冬季也甘心情愿;
我最初的爱恋,是那冬季里的一杯雪水,
清澈,明净,晶莹剔透……
伴随着歌声,一身湛蓝的少年露出对心爱的人深深的眷念,
埋藏在心里的爱始终没有说出口,那微笑的神情,一半欢喜,一半忧伤,还有一丝惘然,青涩的初恋总是带着遗憾,但这样的遗憾却唯美的令人怦然心动,因为它太过纯粹、寒冷、清洌,正像是歌中唱的:那是冬季里的一杯雪水,清澈,明净,晶莹剔透……它只是存在于一个少年的记忆中,而留在观众心中的则是少年美丽又忧伤的微笑和那一身寒冷清洌的湛蓝。
******
我拍了拍危辰的肩,第一场我们是赢定了。
下面的是一套青灰色竖条纹的休闲西服,这种颜色和条纹都不太适合东方人,却正是高大白皙的欧洲人的优势。
Dream不愧是VERO的首席模特,不仅将这套西服穿的随兴又洒脱,还注入了法国人特有的绅士和浪漫,他可以席地而坐却不失优雅,他可以率性而为又不失格调,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撩拨你的感官,令你的心骚动不安,眼光不由自主的就追逐起他的身影。
一场秀走下来,周围一片掌声。
这也正是周炎所担心的情况,Dream他们太了解服装,也太懂得如何去诠释一件衣服,体现一件衣服的内涵,而安彤他们不同,服装对于他们来说一向只是装饰和陪衬,不知不觉间就忽视掉了服饰,而只把自己突现了出来。
这个道理我自然也明白,虽然对于安彤他们来说,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克制的弱点,但是作为歌手,他们也拥有着自己无可替代的优势。
青灰色由安彤这样年龄的孩子来穿显然是过于老成了,更不要说像Dream那样收放得当,挥洒自如,因此,只有反弹琵琶,或许还有一份胜算。
将安彤的领带拉松,衬衫上面的扭扣解开,再摞起袖口,打乱头发。我捧起安彤的脸,给他一个充满信心的微笑:“安彤,你现在,就是街头的《精灵顽童》!”(选自伊能静)
霸占街道的顽童,
舞着空气的流动,
仿佛穿上银色的羽衣,
就要飞向那梦想国度的天空。
霸占街道,舞着空气,穿上羽衣,飞向天空。
他漂亮babyface,
活泼的面孔,
的确和别人都不同;
他跳舞唱歌,
大人皱着眉头,
小孩却把他当英雄。
霸占街道的顽童,
舞着空气的流动,
穿上银色的羽衣,
飞向梦想的天空。
……
街头精灵一样的顽童,挥洒着摄影棚里的空气,旁若无人的舞步,欢快而不羁,飞扬的个性,舞动的衣摆。那是,令所有人都要羡慕的花样年华,一生只有一次,那样的桀骜不驯,那样的我行我素,那样的轰轰烈烈。
安彤的诠释很完美,摄影棚里的气氛也高涨,但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使我不能肯定他是否能赢得大家的认可,输赢就看这最后的一场了。
Dream和搭档一同出现在伸展台上,沉静高贵的黑和魅惑典雅的红,若近若离,是事而非,仿佛午后一段美丽的邂逅,黑的纯粹,红的陶醉,在秋阳下交织共舞,谱出一曲浪漫的恋曲。
不得不佩服法国人的大胆,同性之间的禁忌恋情可以毫不掩饰的展示在众人面前。Dream脱去了外套,半敞着衬衫搂住赤裸着上半身的搭档,修长的手指停留在那曼妙光滑的脊背上,性感、情色、又惑人。
我在心里暗暗叹息,这样火辣无忌的演绎,安彤和危辰只怕是压不住了,若是换成黎瑶和惹希或许还能拼上一拼。
后台,安彤和危辰正在换衣服,我原先的设想是要表现一段纯洁深厚的友谊,可是,友情一旦和爱情放到了一起,难免是要失色一些,也许,这次真的赢不了了。
“丹丹,帮我打一下领带。”安彤向我招招手,我有点失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笨蛋,我来帮你。”一旁的危辰已接过去,熟练的帮安彤重打。
我站着没动,两个美少年打领带的场景,不知为什么,忽然让我有一种色色的感觉,心中不由一动。
“安彤,你也学过散打吧?”
“嗯,不过没有危辰打得好。”
“没关系,会就行,这一场我们稍微变动一下,我要你们的友情是打出来的。危辰,你试试看。”
危辰后退两步,一个180度的抬腿:“衣服没问题,很轻松。”
“好,那就这样决定!”
临上场前,我拉住危辰,在他耳边交待了两句。
危辰面带疑惑:“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
“安彤生气我可不负责噢。”
“放心啦,有我呢。”我拍拍胸脯保证。生气?到时候再说吧,当务之急先对付比赛。
18岁的莽撞和冲动,即便只是一个无意的擦碰也会一触即发,一黑一红两个毛毛躁躁的少年,在台上拳打脚踢的你来我往,台下一群老外看得是津津有味,外国人对于中国的武术总有着莫名的崇拜和向往,而这也正是我所要达到的效果。
渐渐的,观看的人开始发现那个红衣少年总会有些多余的动作:不经意的摸过对方的脸,轻触对方的勃颈,或是拉拉对方的手诸如此类。对于危辰的这些小动作,安彤是莫名其妙,旁边的人已慢慢看出了端倪,偏就当事人一头雾水。
一场恶战,两人的领带松了,衣服也散了,危辰索性把领带扯下来塞进了口袋,乘安彤一个大意,一把拽住安彤的领带下摆,一拖一紧就将安彤拉到了眼前,仰头贴上安彤的唇,片刻的定格后放开,然后挥一挥手转身离去,徒留下呆若木鸡的安彤傻傻的站在场上久久的缓不过神来。
直到几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循声望去,让.罗兰正含笑望着我,随后是一阵掌声,我知道我们赢了。
Dream走过来一巴掌拍到我肩上,疼得我龇牙咧嘴,他却得逞的笑道:“你们中国人,果然是鸭子喊伴——呱呱叫!”
我苦笑,这都是什么表扬词。
让.罗兰也走了过来,身边跟着周炎,周炎用胳膊捣捣他,他干咳了一下,伸出手:“恭喜!”只有两个字,发音也不太标准,但周炎却开心的像什么似的。
我一面握住让.罗兰的手,一面揣度他和周炎的关系,难道周炎喜欢的人就是他?
让.罗兰和一帮人一起出了摄影棚,我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坏了,把安彤的事给忘了,慢慢的回过头,对安彤展开一个腻死人的笑,然后立刻脚底抹油,一边向前跑一边喊:“我去买晚饭。”
跑到大街上,看看后面确实没有人追过来,也对,安彤还要换衣服呢。
巴黎的街道真的很干净,就是狗屎多了点,这个被塞纳河孕育的妖娆多姿的浪漫之都,除了汇集了众多灿烂辉煌的人文景观外,连周围个性丰富的房屋酒店也散发着优雅时尚的气息,让人们不由自主的就沉浸在奢华精致的迷人氛围中,想去寻觅一段浪漫的异国恋情。
沿着街道走进了一个公园,说是公园,其实就和我们那的市民广场差不多,但更精致漂亮。有一个很宽阔、四通八达的广场,周围有一些建筑,广场中心有一座很大的铜喷水,水池边环绕着铜雕像,场东白石雕成行与一纵纵的绿树相掩映,很法国式,又繁洁又玲珑,看着赏心悦目,可没有野情,也没有蓬勃朝气。
广场中间一个孩子正在喂鸽子,一时兴起,我也买了一包鸽食和孩子一起喂,这里的鸽子很不怕人,为了争鸽食有一只居然飞到了我肩上直接啄我手上袋子里的鸽食,这种感觉很新鲜,也让我很得意,一包喂完,小孩子向我招招手跑开了,留我一个人面对一群还不愿飞走的鸽子。
正蹲着摸一只白鸽,一包鸽食递到我眼前,看也没看就接了过来继续喂,喂完才想起来,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陌生法国人,笑容里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我向他点点头,用英语说了句谢谢,转身就想走,却被他拉住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法语。
有了Dream的前车之鉴,我可不会再傻傻的和他纠缠,一脚踢到他膝盖上,乘他弯腰之际赶紧抽回手撒腿就跑,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确定身后没人追来,才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凳子上。
终于休息够了,还是回去吧。
可是,这是哪儿啊,我四周望望,没有一个熟悉的景色,也没有一个认识的字,我好像迷路了。
第12章
“喂,我迷路了。”我拨通了安彤的电话。
“你在原地不要走,告诉我周围有什么醒目的景观?”
“景观啊,”我四周看看,“好像都差不多。噢,对了,我是从一个公园跑过来的,路口有一个好大的……嘀嘀。”
呃,不会吧,居然这个时候没电了,这下完了,我可记不得安彤的手机号,这可怎么办,坐在这里等?安彤是叫我在原地不要走的,那就等等看吧。
怕安彤看不见我,我爬坐到了凳子的靠背上,也不理会路过的人对我行注目礼。
记得曾经和黎瑶也走散过一次,那次黎瑶对我说,只要我往回走,他一定会在原路上等我,一直等到我来。可是,我要是连原路是哪一条都不知道,那该怎么办,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碰不到了。安彤要我在原地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找到我。
天色渐渐暗下来,陌生的城市,不同肤色的行人,以及听不懂的语言,都让我越来越惶恐不安,恐惧像一把锯齿一点一点的割断我的理智和耐心,稍微靠近一点的路人都会让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但我又不敢真走,生怕安彤在下一秒就会出现在路口。
“丹丹——丹丹——”好像是安彤的声音。
我第N遍的站在凳子上眺望,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大叫。
“安彤——安彤——我在这里!”我跳下凳子,向安彤跑过去。
扑进那个带着汗味的怀抱,将安彤的衣服攥的死紧,生怕一个松手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安彤的衬衫都湿透了,吁吁的喘气声和“扑通扑通”的心跳都告诉我,他找的有多辛苦。
“你啊,怎么到了这里老是出状况。”安彤的口气明明是在埋怨,可我听起来却像是过于宠溺的父母拿调皮捣蛋的孩子没辙。
仰起头,安彤担心的眼神,因为奔跑而红润的嘴唇就在眼前,不由得想起下午他和危辰的那个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
等我意识过来,我已垫起脚吻上了那个诱人的唇,有点甜甜的,软软的,好像小时候吃的棉花糖,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安彤喉头的吞咽声和抽气声像是一种诱惑,让我情不自禁的吮吸、啃咬……
腰上的手臂渐渐的收紧,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安彤热情激烈的回吻让我沉浸在如梦如幻的巴黎街头。
在公园路口等到和安彤分头去寻找我的危辰。让两个孩子为我担心成这样,我做人还真是失败。
和Dream的比赛赢了后,拍摄就顺利多了,对于我们这些中国人,VERO旗下的模特都表现出友好,周炎告诉我,他们私下里都在猜度我们三人的关系,这让我觉得很有趣,在他们法国人眼里,即便是同性,过于亲密也会和爱情划上等号。于是为了让这个游戏更有趣一点,我也坏心眼的时不时对安彤、危辰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然后看大家停下来注视着我们,我那从未泛滥过的虚荣心就得到了满足。
对此,安彤、危辰都心知肚明,虽然一脸的不赞同,但还算配合,没让我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
塞纳河的夜景、香榭丽舍大街、凯旋门、凡尔赛、卢浮宫……外景地的拍照一一完成后,还有两天的室内拍摄我们的工作就全部结束了,比预计的提前了两天,剩下的时间足够我们去蒙坦尼大街和名店街购物、买纪念品。
和周炎站在摄影棚外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