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越心里一沉，这家伙果真是投靠了冥王啊！那喝茶和杀人哪个才是冥王的命令呢？你说话说清楚点啊！多说几个字会死么！
“为什么要帮冥王做事？”
“你管不着我的事！”
喂……对面的，你这语气好像和家长赌气的熊孩子啊，按照年龄明明比我大啊！枫越默默吐槽。
“三天后，冥王会发起下一轮攻击，新军以为城内护城卫内乱是绝好的反击机会，这只是愚蠢的想法，冥王从没有把苍羽都原护卫军的战力算在自己部署之内，真正的冥王军王牌军队是来自西方帝国的关外铁骑兵，他们的武器配置是单发的火铳枪，不射击也可以当锤使用。这和新军的大刀长矛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线水平的。”他忽然说道。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我已经脱离新军队伍了，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让你死的明白点。”他干脆的解释道。
枫越眼皮一沉，“要不是冥王设下叹息之墙的缘故，新军也可以从现世调来热兵器吧？”
“叹息之墙不是冥王设下的。”柿原英二将沏好的一盅茶推到他面前，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传来，“这屏障是现世的人设下的。”
“诶？可是李柚寺说只有冥王那种级别的人才能设下这结界。”
“他说的话你也信？”柿原的语气冰凉没有丝毫起伏。
“啊咧……你是在说中文吧？为什么我有点听不懂啊……”
“上海复旦大二在校生，你不用怀疑我的中文。我是说……李柚寺那个跳反专业户，他对你们隐瞒了很多。”
枫越顿了顿，感情你们家都是复旦的高材生好吧你们赢了！“你也怀疑他？”
柿原英二放下精致小巧的茶勺，双手环胸，“不是怀疑，我、以及我的队长阿尔巴·龙伽，从没相信过他。”
等等……他刚刚说他的队长，他居然还承认龙伽先生是他队长？枫越一拍桌子，“你们都觉得他有问题！为什么又要推举他当部长？”
柿原仍旧面无表情，“这件事我不知道啊？”
“那李柚寺是什么意思？关起门来表示冥界的你们爱怎么闹随你们，不要打到我的地盘上来就行？那他为什么又要可以隐瞒非得说这件事是冥王干的？”
“他只是想把你们葬送在冥界而已，谁知道你居然不受结界的干扰。”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该不会是冥王派来专门离间我和暮部的吧？”枫越突然觉得不对劲。
“我不需要对一个死人使用离间计！”他一字一顿以此显示出自己一流的中文水平，表情呆滞却又显得很认真。
枫越一哆嗦，茶水晃动起来。面瘫是病，得治，否则这么个美人胚子就可惜了，未来日本牛郎界的一大损失啊！枫越突然很想问问这货有没有下海……
“好吧，暂且信你。”枫越心想反正多听些劲爆的消息也不算损失，眼下他谁都不信！李柚寺这人的确有问题，但并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关枫越最关心的其实是这货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喝茶唠嗑的都半天了！再不动手小爷不陪你玩了小爷要先溜了！
“有人来了。”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弓兵的视听觉都要比一般人更敏锐，枫越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在附近。
“象征性的打一打吧？”他忽然伸手拿起弓。
“什么意思？怎么打？你是弓兵你不应该远程攻击吗？面对面的你玩近战作甚？”
柿原英二二话不说抡起弓敲在关枫越脑门上，一击清脆的声响，不是弓身断裂，是枫越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头骨碎裂了！
“等会儿醒过来无论身在何处都不要发出动静，装死就可以了！”他冷冷道。
枫越还没来得及喊痛，只觉得两眼一抹黑，柿原英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渐渐模糊起来，世界在迅速的收缩聚拢……他栽了下去。
每个弓兵都有一颗近战的心呐！
……
这里是……睁开眼见到的是一望无际的苍青色天空，和云好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那些软绵绵的东西。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水汽，寒风阵阵，刺骨的冰冷。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轰鸣……曾经听说过这个地方，雁之谷，那轰鸣声正是雁之谷瀑布发出的。
渐渐回想起来了！现在应该做的事——继续装死！睡觉又没什么不好，谨遵柿原英二的教导，枫越闭上眼睛倾听着耳畔的风声，像是无数的私语声混杂在一起……
“放弃用弓选择用刀？我不认为这是明智的做法，还是说……你想在这里，为你的兄长陪葬吗？”
“陪葬的人是你！遮那！”长刀出鞘的金属摩擦声，“柿原家次子，柿原英二参上！Ren，我这就让杀死你的人为你送葬……用你的鬼丸！”
枫越渐渐忘记了呼吸，专注的聆听着两人的对话。战场似乎就在不远处。
“哼……”狐狸冷哼一声，“你没有让我拔刀的兴趣，柿原英二。”
“你的刀只是用来在背后捅人黑刀么？遮那！”
我说……柿原弟弟你快别嘴炮了，你不适合嘴炮，作为一个杀胚你只需要冲上去砍死他就行了！既然是你的弑兄仇人那他拉的仇恨已经够多的了。枫越继续平躺着。
金属的撞击与摩擦声传来，终于开战了吗？枫越有种冲动想爬起来观战，这是第一次遇上柿原英二用刀啊！不知道他的剑道和镜里前辈比起来如何？一个弓兵，放弃自己最擅长的弓箭而选择近战，那他一定对自己的剑道很有自信才敢这么干的！
也不一定……枫越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自己的听力没有柿原那么厉害，光凭打斗的声音根本没法判断谁占上风谁处劣势，何况耳边全是风声和瀑布轰鸣声的干扰。
可是他的确闻到了风中夹杂着的血腥味，打斗声也停了下来。
结束了吗？这才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啊？
“你的刀……为什么……”柿原英二喘着粗气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狐狸应道。
“你的刀法……是连的零星气斩！”
零星气斩？枫越还是第一次听到，原来那招是有名字的？他曾见枢微使过，将薄刃般的灵子铺于刀身，并借助挥刀甩出去，能够扩大攻击范围。这需要极其快速的挥刀速度，快到在常人肉眼里连刀影都没法捕捉。这样的刀法也只有他们师徒俩能斩出。眼下这个遮那……
“冥王在我出发前说了一句话‘你们俩只要有一个人留下就够了’。他大概猜到了……我们之中注定有一人要丧命。柿原英二，你还是太天真了！凭借复仇的怒火就想把自己的斗志点燃吗？在我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的把戏！你的剑道……比起你的兄长，还差得远呢！你注定不可能超越他！”
“遮那！”柿原怒吼着提起刀向前冲去。
风的方向在瞬间改变了，枫越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四周的灵子都在向战场那边聚拢过去。
是零星气斩？这威力似乎比气斩更加霸道，能做到这种程度，柿原大概是被那只狐狸激怒了吧？不得不说……柿原家的次子也是个潜力股，至少学习天赋很高，能在短时间内将对手的招数学过来又加以强化，看来镜里连没有看错他。
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妙……遮那的那把太刀似乎还没有完全释放能力。
“铛！”的一声，回声荡开来……打斗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失了。枫越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迅速从地上爬起。果然，刚才柿原英二的一击强袭硬是把对方撞到山谷里去了。枫越压低了身子走到崖边，对面是一泻而下的瀑布，一阵凉意从谷底窜上来，隐约有金属撞击声，然而水汽太重根本无法看清两人的交战情况。
枫越呆立了半天，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探一番究竟，红色的身影恰在此时窜了上来，提着刀直奔他而来，柿原……
不对！那家伙是遮那！枫越迅速侧身，太刀在他肩膀边上擦过，然而衣服还是被割破，一阵剧痛感袭来。这家伙的刀锋上有灵子切割层啊！第一次正面接触零星气斩，还是有些大意了。枫越皱起眉，取出苦无。既然上来的是这只狐狸，柿原又迟迟不上来，大概的情况他也清楚了。柿原的剑道本就不是他的长项，就算短时间内用上了兄长的刀法，可是对面这货他同样也会使用气斩啊！
面具出现裂痕，看起来遮那也受了重伤，胸口剧烈起伏着，因为穿着红衣所以胸膛上的血迹并不显眼，但领口露出的白色衬衣早已染成血红。
“柿原英二怎么样了？那家伙……你把他杀了？”枫越逼问道。
“没想到他还留了个补刀的。”遮那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枫越，“我早就说柿原这小子不可信，冥王非要派他来杀你。
枫越握紧了手中的苦无，身影一闪。遮那迅速横刀挡下一击。第一招正面攻击，这并不是枫越的套路，只是……对半死之人动手，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按照他们日本武士道的规则，怎么说也该在两人准备充分的情况下、互相报上名号，然后再开打。更麻烦一点的，还要送上战书，征求对方的同意。
枫越皱着眉，双手交叉用力压下苦无，遮那横着的刀快要切到自己的面具了，他弓字部站着，刀身发出剧烈的震动，枫越忽然觉得不妙，自己的苦无开始出现裂痕……而狐面具上的裂痕也开始延伸。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力，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将对方弹开，双方距离拉大。枫越手中的苦无消失，遮那的面具碎裂。
武士髻解开，暗红色长发随风飘起，一双丹凤眸令人寒意顿生。没有错……这家伙……是柿原英二！连左眼下方的那颗泪痣同柿原分毫无差！
枫越渐渐放下了苦无，刚才在谷底那一战……这俩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啊？交换了身份吗？
“你……是柿原君？”他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很想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散发好评”。
武士没有直接回答，重新绑好低马尾。
“喂……说句话啊！你到底是那只狐狸还是柿原英二？”枫越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柿原家的都是怪物！你们怎么都长着同一张脸啊请问？
“柿原英二是我的本名。”他笑了笑，“不过那是生前的名字。”
“生前？”枫越有点懵，难得这家伙面部表情丰富了点，居然是死的？柿原英二什么时候死的话说？
“我是英灵，因为有执念所以无法成佛的鬼魂。”
“英灵……第一次见到实体的……”枫越低声感慨，“可是……柿原什么时候死的？”
“这事说不清，不是这个时代发生的。”他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那就是说……你是未来穿越来的？这么说来不止现世和冥界两个时空？柿原他以后会死？可是……能使用时空之术的……”枫越顿了顿，那不是金闪的技能么？而且自己目前还达不到穿越未来的水平啊！嗷……差点忘了，有个家伙使用的技能和自己差不多……
“冥王？”枫越忽然抬起头，“是他把未来的英灵柿原召唤过来的吗？”
遮那点头。
总感觉有点说不通啊，哪里不对劲的样子。枫越紧锁双眉，“你为什么要回应冥王的召唤？亲手杀掉……自己的兄长？”
遮那的脸上带着怒气，剑眉蹙起，眸中寒光闪过，“不杀掉连的话，未来柿原英二会为此葬送性命。”
枫越顿时觉得一阵寒意，面前的这个人，他在亲手篡改历史！更让人觉得心寒的是，柿原英二……会死在兄长手里？
这货说的话能信么？目前为止，他所说的话怎么听都像是重度中二病患者的台词啊！枫越打量着遮那，他的表情一脸严肃认真……
这货不管何时都很认真……
“我知道你不可能相信，反正没有人会相信。随便你，我的事不用你管。”
呃……只有这话，语气好像柿原英二。
“现在镜里连已经死了，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不。”他摇头。“柿原英二，他还没有觉悟，他的弓道只是借助了血继本身的力量而没有发挥出它潜在的巨大威力，剑道更是一塌糊涂。这样的柿原，完全不配成为柿原家的继承人。”
好复杂！感情您玩的这么欢脱，纯粹只是为了磨练自己成为适格的继承人……这不还是镜里连的意愿么？
“你对兄长……并不憎恨吧？”枫越望着遮那，多年后的柿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有如此执念？
他忽然想到了冥空尽……好像，已死之人，之所以会重临于世，都是因为心中有某样放不下的执念。
“说不清，”他语气沉了下去，笑道，“如果你有兄弟，应该就会明白了。”
好吧……那我可能真的没法明白了。枫越也笑了笑，“我问你，英灵……要怎样实体化？是不是和冥空氏的傀儡术一样的原理？”
他摇头，“只有冥王知晓这些。我所剩的存在时间也不多了，大概马上就会消失吧。”他略抬起头，望着天空，“既然一切都是在这里开始的，那就在这里结束吧。”
“那个……遮那……柿原他……”
“掉到谷底去了，放心，死不了。”他笑着，“我对自己下手还是知道份量的。”
枫越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沉重感在心底里一层一层的积压着。遮那忽然走上前，把自己的刀交给枫越，“如果见到柿原，把这把刀交给他。告诉他这把刀名为遮那。其余的什么也不用说，不要告诉他我的事。”
枫越接过红柄的太刀，遮那的手渐渐消失，散成灵子，紧接着……整个身子开始灵子化……
“遮那！有些事并不是你的过错，不必勉强自己。只要在错误的道路上往回走，那便是正确的。”枫越冲他喊道，虽然他所走的道路有些极端，然而那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他最终达到了他的目的。
他最后像是在朝他微笑着伸手，枫越赶忙冲了上去，接住了一支玉笛。
一把太刀、一支玉笛，他留下的就只是这些。他的真实身份，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人猜到。
不管如何，冥王的队伍中，少了一名劲敌。
枫越回过身，一个黑色身影忽然从眼角一闪而过。
Assassin！冥王身边狐狸的一员！
第三十七章：直到世界终结
柿原英二所给的情报没有错，大战如期而至，冥王军三千铁骑直踏苍羽都，一路踩过去基本没废什么力气。新军损伤大半，剩下的残军不到百人。
枫越回到新军营地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兔子布偶掉在满是泥浆的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