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二)——金星凌日
金星凌日  发于:2015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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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灵窟洞梅阁)

不肯错过一字的疏漏,不愿落下一段的细节,仿佛自己竟也置身于当年的那场意外之中,心惊胆战,痛苦不堪,更多的却是那颗随时欲要丢弃的心,早已惴惴不安。

晨间的一缕阳光毫无征兆的刺进了窗扉,那样的耀眼与凄迷,赋予一切万物的光华,徒留下阴暗角落的残花,苦苦挣扎。

已经不知道是为安陵禹灏的遇险而担忧,还是为因此而被他铭记一生的枫儿而庆幸,此刻的凌子宁彻彻底底的慌乱了,虽然面无表情的她看起来如此镇定的听着子夜的讲述,岂知是要有多大的勇气方能接受这无人知晓的秘密。

微风侵袭,似乎夹杂着清晨的潮气,带着丝丝的寒冷,娇美的面容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在额间不安分的乱动着,纤长而浓密的睫毛也被这冷气所影响,竟像点缀了颗颗晶莹的水珠,烟雨蒙蒙。

“皇妃,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吗?”子夜忽然感觉到凌子宁的异常,不禁担忧的询问道。

“无碍……可能受了点风寒,不要紧的。”凌子宁心不在焉的应答着。

“刚刚听我讲述了那么多,不知有多少可信呢?”子夜再次问道。

“这些自然都是民间的传言罢了,依我看来,都是以讹传讹,万不可当真呢,难道像子夜这样的明理之人,该不会去相信这些毫无意义之说的谣言吧?”子宁纵使了然于胸,也断然不会让这段历史传出去,一来他贵为皇子,而自己又是他的皇妃,自然在声誉方面要替他着想,这样只会让有心之人作为铲除异己的把柄,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自己,一旦这些事件传开,必然会让安陵禹灏又陷入痛苦的回忆,万一那个萧堇墨真的就是当年的萧枫儿,那事态的发展就不会那么掌控在手了,所以对于这件事,不得不让凌子宁极力的解释。

“依皇妃之意,这些听来的事全事假的吗?”子夜有些怀疑的质问道。

“道听途说之事,十有八九都不是真的,这点道理,子夜该不会不明白吧?”子宁机灵的回复道。

“可俗话说的好,无风不起浪,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想必定然还是发生了什么吧,比如说那个叫萧枫儿的人,竟然有人说并没有死呢,皇妃觉得呢?”子夜冷笑道。

“荒唐!连事情的真假都难辩,更不用说那个传言救了皇子的人了。”凌子宁过于激动后的愤怒表情。

“至于真假,皇妃心中自然比我清楚的多,不料偶然听说,那个人真的没有死,而且还改了名字,不知道这些可信吗?”子夜妖媚的眼神邪邪的望着凌子宁,似乎明白一切却只字不提。

“子夜,还是不要讨论这些了,毕竟……毕竟我们又不是当事人,至于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也只是局外人而已,多说无益,况且我身体欠安,想回房休息了。”子宁真的已经无力招架了,面对子夜的追问,她早已心乱如麻,怕耽误的太久,她就越会肯定了心中的那份疑惑,此刻只想逃避,不想太多。

“既然皇妃身体不舒服,还是回房好好修养,记得不要太多的劳神费力。”子夜似乎在刻意的强调。

“有劳子夜惦记,子宁在此谢过,那就先行告退了。”子宁客气的回应,内心却焦躁不安。

“不过还有一事……”子夜有些欲言又止。

“嗯?不知子夜还有别的事情吗?”子宁好奇的询问。

“我想皇妃肯定也知晓了凌卓溪和萧堇墨要走之事吧?”子夜开门见山的说道。

“嗯,刚刚也是听刘蒙所说,一时还不确定。”子宁赶紧顺口回应道。

“那你如此匆匆的来到安陵禹灏的房间,就是为了通知他这件事吧?”子夜那诡异的眼神再一次望着凌子宁。

凌子宁讨厌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那样的语气,总有种让她似曾相识的感觉,每当这样这种时候,她便有一种要窒息的痛苦,压抑而不安,就像完完全全暴露在别人面前一样,没有任何的秘密,像知晓所有的操控手,让她无力的面对,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感受已经让凌子宁濒临崩溃,不知从哪一刻起,她便再也回不到无忧无虑的从前。

“嗯,是的,你说的没错,我当然要通知安陵禹灏了啊,我肯定是要通知他的……”凌子宁似乎自己都发现了,此时此刻她的语气是多么的弱小,只有来自心底的呐喊。

“我刚刚进来,发现你在他的房间,而且神色那么紧张,我就觉得你或许知道了萧堇墨他们要走的消息,所以特意来通知安陵禹灏的吧!”子夜有些骄傲的神情。

“嗯……的确如此。”凌子宁几乎一刻也不想在房中停留。

“不过放心好了,你来之前,我便早已通知了安陵禹灏,我们两个都在这里交谈了这么长时间,估计他们也该有个结果了吧。”子夜忽然笑道,像是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的事情。

“什么?你早已通知了安陵禹灏?”凌子宁惊呼。

“对啊,不用太谢谢我了,我一向是乐于助人的。”子夜似乎讨赏的语气。

“安陵禹灏已经知道了吗?”凌子宁没有继续回答子夜的话语,反而自顾自的叨念着,眼神似乎更加哀愁了,转身便欲离去。

“有些事情不要弄的太复杂,倘若想收回一个人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的变成他心中那个人。”子夜忽然幽幽的传过一句话,没有明确的说出什么,却一下点醒了此刻正处于混乱的凌子宁。

“彻底变成那个人……”凌子宁的眼神闪过一抹亮光。

(灵窟洞外)

溪水潺潺,雾霭沉沉,放眼望去的苍茫而被繁花似锦所替代,只在朝夕,却已物是人非。

“萧堇墨,你真的想好了,和我一起走吗?”凌卓溪在灵窟洞门口,再次确认道。

“嗯,不是要给我治病吗?”萧堇墨反问。

“是,的确是要帮你寻医,只是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就这样离开未免……”凌卓溪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见不得离别的场面,那样太过伤人。”没有过多的借口,不要繁琐的理由,只是一语道破。

“嗯,就听从你的好了。”凌卓溪赞同的口气。

“走吧……”不知怎样从容的说出这两个字,在那满是伤口的心间又再一次的重击,因为早已承受了太多,所以才可以如此的冷漠。

“你确定不需要再和安陵禹灏道别吗?”凌卓溪似乎都不能理解此刻萧堇墨到底为何,但是他能感受到他的不舍。

“没有这个必要了。”竟是萧堇墨那么无所谓的语气。

“真的没有见我的必要了吗?萧堇墨!”就在两人的身后传来低低的问话,那略带沙哑的嗓音间带着强烈的怒气。

萧堇墨即便没有回头也自然知晓说话的人是谁,那个他永生不会忘记的男子明明就在转身间,自己却无力扭转。

“安陵禹灏!你?”凌卓溪满脸的疑惑。

“萧堇墨,我在问你话呢,真的没有必要和我道别吗?”安陵禹灏并没有回答凌卓溪的问话,反而也只是站在萧堇墨的身后怒吼道,却没有上前一步,因为他知道,如果心远了,即便距离再近,也是天涯。

“小皇子,你不觉得你现在的问题很没有意义吗?有或没有这个必要,我萧堇墨还是要走的。”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告之了结局。

“我只要你一句回答,有还是没有?”安陵禹灏一字一顿的问道。

“没有……”萧堇墨紧紧闭上双眼的瞬间终于脱口而出,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

“好……很好,萧堇墨啊萧堇墨,你不是常夸耀自己信守承诺吗?”声音已经极度的嘶哑,仿佛声音不在是从嘴间发出,而是出自那坚实的胸间,那么低声沉闷,好不舒服。

“那就让我违背一次好了。”似乎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萧堇墨的句句话语,都是从未有过的执着与坚定。

“为什么?你愿意信守承诺于天下人,而唯独除了我?”安陵禹灏几乎已经痛到深处,不能自拔。

倘若没有此次的相见,或许安陵禹灏会依旧继续过自己生活,他会一直记得萧堇墨,只是留在心中,是任何人都不能的抢夺,就这样一直牵挂与怀念,这会让安陵禹灏以另外一种形式见证萧堇墨的存在,那便是永驻心间。

而现在,当萧堇墨再次出现,便开启了一切的思念。

“正因为是你,我才能够不履行诺言,因为我只愿意在你面前肆无忌惮。”这是萧堇墨心中的回答,却是他不可能说出的答案。

有太多的埋怨,有太多的不满,只因为你是安陵禹灏,不是我有多么的大胆,只是因为你,如若我不做这些选择,那么面对问题的人就将会是你,不想看到你的为难,哪怕有多深的伤痛,我萧堇墨都愿为你一人承担。

第六十章

(灵窟洞梅阁外)

早已空洞的瞳孔,冻结的血液,想紧紧拥住那欲冷却的心,却不经意间流失于指缝。

凌子宁的状态虽然有些不佳,但是对于刚刚子夜说的话,却一直耿耿于怀:“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提起当年安陵禹灏的事?他最后的一句话到底有何用意?难不成他知道一些事情?那么这个子夜对于我来说,到底是敌是友呢?既然这样,那何不试探一下呢!问题似乎变得很有趣了呢。”

一个问题还未解决,另一个问题忽然又起,因为早已别无选择,只好一步步的走完,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爬也要爬的坚强无比。

只见凌子宁转身向外走去,那无双的容颜上绽放的笑容比任何光晕都要绚烂,忽然看见急于奔走的刘蒙。

“刘蒙!”凌子宁大声的喊道。

“嗯?是皇妃啊,不知叫刘蒙所为何事?”刘蒙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

“刘蒙,我想知道我哥哥和萧堇墨走了吗?”凌子宁忽然低声问道。

“好像正要离开,幸好小皇子及时赶到,已经追了出去,希望能把他们留下。”刘蒙的眼神满是期待。

“哦,还没有走啊,安陵禹灏去了很久了吗?”凌子宁似笑非笑的表情竟令刘蒙感到一种陌生。

“小皇子出去一会儿了,但还不知道结果,我也不好插手此事,所以只能在里面着急。”刘蒙说着,眼神不禁向洞口瞟了瞟。

“看来还是没个结果,这个萧堇墨还真是固执啊。”凌子宁轻声说道。

“是啊,皇妃有所不知,这个萧堇墨暂不说他的相貌,就连他的性格还真是天下间的绝无仅有,一旦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甚至我家小皇子都不可以改变什么。”刘蒙说着,双目竟也黯淡下来,似乎在感叹,又像在惋惜。

“他说过的,都会做到吧?”凌子宁继续问道。

“那是自然,他就是那种宁愿天下人负他,也不肯失信于任何人的谦谦君子啊。”刘蒙由衷的赞叹道。

“是这样啊,怪不得大家这么爱护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男子。”凌子宁把这‘爱护’两个字说的格外的卖力。

“不知皇妃还有别的事吗?”刘蒙细心的回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了,我也只是想知道结果怎么样了,你……”凌子宁温柔的回答戛然而止,向积压已久的释放,一口鲜血就这样吐了出来。

刘蒙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凌子宁双眼一闭,整个人便硬生生的倒了下去,所幸刘蒙眼疾手快,赶紧接住凌子宁,迅速的抱起向房间走去,恰巧遇见了正从房间出来的子夜。

“快,子夜神医,求您再救救皇妃吧。”刘蒙焦急的恳求道。

“不用惊慌,把她放在这里,我想留下来的人,就算是阎王也休想带走。”子夜坚定的说道。

“刘蒙在此先谢过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小皇子他们。”刘蒙忽然想到了依旧在外面没回来的安陵禹灏。

“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子夜看了看床榻上的凌子宁,淡淡的说道,似乎并没有多急切。

(灵窟洞外)

当往事已成云烟,思念却没有随风飘散,怎料再次的相见,你我却回不到从前。

萧堇墨的沉默再一次让安陵禹灏陷入了万劫,纵使有一个答案也好,哪怕是句谎言,至少在今后的日日夜夜,在无数次深夜醒来的夜晚,有理由让我把你怀念,用你温暖的内心,来安抚我那无人知晓的胆颤。一个我原以为会后悔终生的遗憾,一次令我痛苦终生的决断,终究还是在失去后方才明白,原以为萧枫儿是我此生的执念,却从与你相遇的一刻起,命运就这样轻轻改写,她是我永生偿还不完的情愫,而你却是我别无他求的眷恋,愿用我今后的余生换你永世幸福。

“如若不想回答,我安陵禹灏愿用一生去等待你给的答案。”一个从不肯屈服的安陵禹灏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诉说着,是有多在乎竟能改变其心。

不再动怒的语气,不是傲然的霸气,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男子在这嚣闹的尘世间最为简单的诺言,却摧毁了这扰人万千的执念。

“安陵……”终敌不过那朴实无华的话语,原本就装的很是坚强的内心,在安陵禹灏那真挚的谈话间,任何硬加的冷若冰霜都会如此的苍白无力,只是想紧紧的相拥,然后轻轻的告诉安陵禹灏:如若你愿用一生去等待,我萧堇墨便用一世来回答,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怎料,就在这脱口的一瞬,名字甚至还未唤全,却已枉然。

“不好了,小皇子,皇妃她……”忽听见刘蒙气喘吁吁的喊叫。

此刻的三个人便把目光投向了惊慌而来的刘蒙,任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前萧堇墨那忽而轻柔的瞬间。

“刘蒙,慢慢说,子宁发生什么事了吗?”安陵禹灏的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的焦虑,毕竟一个女儿家在外面,尚不说男女之情,至少也和自己多少有了些感情。

“刘蒙,我妹妹怎么了?”凌卓溪更是急切的跑到了刘蒙的面前。

“她……她原本说要找寻小皇子,正问询着你的踪影,岂料忽然吐了一口鲜血,然后……然后竟昏倒了。”刘蒙把刚刚所发生的情况一一道来。

“那现在呢,她在哪里?”凌卓溪急忙问道。

“请你们放心,皇妃现在应该暂无大碍,子夜神医已经答应了救治,这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刘蒙努力的安慰着每一个人。

“这样就好,不过还是要去看一看。”安陵禹灏回身望了一眼萧堇墨,那风华正茂的男子竟然恍惚间多了一点的沧桑。

安陵禹灏跟着刘蒙快速的进入了灵窟洞,不论怎样,即便再多的儿女情长,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刻,也不能有一点的懈怠,这便是安陵禹灏,一个同样把他人的安危看的如此重要的男子,一个心系天下人性命于心间的皇子。

“萧堇墨,我……”凌卓溪忽然强有力的握住萧堇墨瘦弱的肩膀。

“嗯,一起回去吧。”不用多说萧堇墨也懂得,让凌卓溪置于凌子宁于不顾是万万不可能的,更何况萧堇墨也是关心他人胜过自己的人,所以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他便要和凌卓溪返回洞中。

“谢谢。”凌卓溪眼眶竟有些发红,不只是因为子宁的事情过于急切,还是被萧堇墨那极为简单的一句话所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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