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生的生日，无论多忙，凯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他过，何况是前者这么重要的成人礼。顾长生踏出房门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到对方在准备今天尤其丰盛的午餐，整个屋子都按照古人类庆祝生日的方式布置。

作为一个合格的养父，凯恩·路易斯比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自己的养子的喜好。比亲生父亲更甚，即使顾长生有了伴侣，也不见得有他这么细心体贴。

用过自家养父准备的爱心早餐，顾长生坐在专用的椅子上，等着后者所说的，为他准备的成人礼。

容颜未在岁月中有半点改变的俊朗男人一只手搭在顾长生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摁下了绿色的遥控按钮，他的脸和寿星挨得很近，近到顾长生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他那因为说话而上下滚动的喉结：“生日快乐亲爱的。”

随着这声生日祝福，一个设备完善的小型实验室出现在他的面前，顾长生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

“你之前说准备选药剂师专业，所以我准备了这个，如果你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顾长生一下子站起来，搂住对方的腰，“谢谢爸爸。”

他的下巴抵在对方肩膀上，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潋滟着流光：“我只是想，要是哪一天你对我不好了，我一定会很伤心。”

09.

“不会有那一天的。”男人的身体僵硬了极短的时间便放松下来，他伸出手揉了揉今日迈入成年的男孩的发顶，手触碰到的头发又细又软，顾长生又爱干净，摸上去触感极佳，要不是顾忌到自家养子的自尊和心情，他一定要揉个十几二十分钟再把手收回来。

想是这么想，凯恩·路易斯还是很快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他平视着养子的眉眼，一字一句都念得十分慷锵有力：“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厌弃你的那一天。除非你真的很想要离开，我也许会放你走。”

“凯恩想多了，我能够去哪呀？”因为对方的要求，顾长生不是每次都称呼对方爸的，直接呼唤对方的名字在他曾经受到的教育里是对长辈的一种不礼貌，但他看的那些古人类历史里，确实有人这样称呼亲近的长辈，据说是一种亲昵的表现。

“等你长大了，自然会走很远，也许是因为工作，也许是因为……”因为结婚生子，有了别的家庭，自然也就不需要他这个养父。后面这半句话男人没有说出口，结婚生子对他们这个家庭而言像是一个禁忌，说出来就打破了某个奇妙的咒语。

凯恩笑了笑，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面上又呈现出那种对自家养子独有的属于长者的和蔼与温柔：“没什么，差不多时间先去酒店吧，要不要到时候我把你们一起送过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坐校方的车过去，而且搭你的车的话，快得连路上的风景都看不到了。”顾长生摇了摇头，兴许是因为对方送的生日礼物也兴许是这个承诺，他的心情变得很不错，眉眼也不由地向上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那张不笑也是一副静态画的脸一下子因为这几分愉悦变得生动起来，用华夏古人类的一个词来说，这笑能让蓬荜生辉。

中午自然又是营养丰富的一顿大餐，蛋糕是备好了，可没人敢往顾长生的脸上抹，两桌子人，无论男女就默默地在那里吃。等到坐在寿星边上的凯恩离开了，大家才一下子活跃起来。

一个鼻子有着几个雀斑白人男孩长长的松了口气：“米特尔你爸爸在的时候，我可真不敢说话。本来还想留点肚子到联谊会的，现在都要撑死了，你叫我晚上怎么吃得下哦。”

他用了夸张惊叹的语气，背靠在椅子上，四肢摊开像个中间被腰斩的大字。这副夸张姿态立马就迎来了其他人的哄笑：“得了吧你，每次都是你吃得比谁都欢，反正去联谊漂亮姑娘也不会看上你的。”

生日宴会之后便要出发去联谊会地点，一路上其他人都比较兴奋，顾长生则是很安静地看外头的风景。车子在半个时辰之后抵达目的地，作为联谊发起人之一，他的同桌埃尔姆站在十米远处喊道：“米特尔，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快点过来啊？！”

顾长生双手插在帝国学院制服的口袋里，用对方能够听到的音量回到：“现在离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呢，你们先过去吧，我还有点事，等会会找过去的。”

对方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记得早点过来，要是迷路的话，记得通知我去接你。”

顾长生挥了挥自个的右手：“知道，你们先过去，我不会迷路的。”

等到其他人走远，他才整理了一下凯恩亲自给他系好的格子围巾，转过身大踏步地离开。差不多逛到还有半个小时开始联谊会的时候，开始原路返回。

就在离约定地点不到五分钟路程的时候，他的背后走过来一群人，都统一身着联邦制服，这八男三女风风火火地走过，顾长生并没有太在意，直到突然有个人停下脚步，用他所熟悉的语言问道：“顾长生？”

10.遇故人

两所学院的联谊当然不只是联谊而已，实际上帝国和联邦之间有看对眼的实在很少。来参加联谊的也多是俊男美女，要么就是极有人格魅力，并不缺乏条件优秀的追求者。

这与其说说是联谊会，倒不如说是一场年轻人之间的比赛。一场展现学院实力以及个人魅力的展览。

比赛的项目很简单，两个学院各出四队人马，药剂师和机甲操控师。作为联邦学院最好的机甲操控师，江源和他的药剂师对战的当然是帝国学院最好的队伍。

巧的是和他对战的队伍里的药剂师名字正是叫米特尔·路易斯。据说是黑发黑眸的年轻人，生日的时间也能够对得上，虽然不能给完全确定对方就是顾萱喜欢的人，但是在后者这么在意的情况下，他是怎么也不可能会放过对方的队伍。

机甲操控师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和控制力，动手能力要极强，而药剂师则是负责调配和补充精神力的药剂存在，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对机甲师补充。

换句话说药剂师对操控者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人物，好的机甲操控师会弱化药剂师的存在，而一个好的药剂师能够让普通的操控者能力越到中上游。

客气寒暄一番之后，两方人马按照位置坐定，因为这属于两学院的私下交流，比赛场地除了裁判外并没有外人，也不允许记者采访。

毕竟打完之后两方还得握手言欢一块出去玩，这联谊会的比赛打着的是切磋的名头，只点到位置，不得伤人。

不过不伤人不代表不能让对方输得非常难看，江源和自己的搭档商量着对策，看了会时间才皱眉问道：“比赛快要开始了，怎么第一轮比赛的人还没过来？”

江源的副手，学生会副会长刘铮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刚刚催过了，他们说栗子遇到熟人多说了几句，马上就过来。嫂子刚刚到了，我已经让人去接她进来。”

他口中的嫂子自然就是顾萱了，对方的成绩算不得好，虽然参加了联谊会，但并没有参加比赛的资格。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神色才舒缓了些，他的目光在入口扫了一眼就移向对手场地

这里帝国学院的人并不熟，对方一过来肯定直接奔向目的地，江源也就知道对方领头人是哪个，其他人并不了解，估摸着这个时候对方人应该都进场了。

他扫视了对方选手，很轻易的在一圈各色发色眸色的人里瞧见了唯二的两个黑发黑眸的人，一个是剪着碎发胸前波涛汹涌的女孩子，那肯定不会是那个顾长生。

江源的眼睛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对方一看就是药剂师，脸很白，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容貌清秀，就坐在那队伍里最领头人的边上。虽然不排除顾长生染发或者是戴彩瞳的可能性，不过这队伍里就两张东方面孔，他还不至于认错人。

年轻男人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对“情敌”的不屑，小时候长得好，大了也不过尔尔。这么一个没有战斗力的情敌，就算是落对方的面子的事也显得有点索然无味。

比赛的前几分钟，穿着联邦学院制服的八男二女从入口处径直走了过来，栗色头发的矮个子男孩一上来就是向江源道歉：“路上耽搁了一会，没来晚吧？”

江源看了对方一眼，语气淡淡道：“不要再有下次，准备一下，你马上就要上场了。”

后者送了口气，很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讨饶似的笑道：“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那老大我去准备了，一定不给你落面子。”选的是四队人马，但一队是备选，只三队参加比赛，实力最强也是最有看点的江源这一场比赛自然是作为压轴戏被放在最后。

差不多他刚刚点了点头，就被队员领过来的顾萱在他的身边坐定，江源表现得很是热情，而对方依旧是不咸不淡的问候了一句，也不见她怎么看对方的场地。

她这个态度，江源倒是已经习以为常，要是对方突然变得热情他恐怕才会不习惯，第一场比赛算是热身运动，两方操纵着机甲打得难舍难分，最后是联邦学院以微弱优势胜出。等到第一场比赛结束，江源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你之前不是很期待来？”

顾萱看了他一眼，颇带讽刺道：“我对机甲比赛又没有兴趣，再说，有你在我参加这个联谊有意思么。”顾萱的生母是江家人，和江源多少有点关系，这也是顾萱没有答应江源的追求，他还是对她多加照顾的重要原因。

江源自然知道她不喜欢，他示意对方看向那张黑发黑眸的东方面孔：“那故人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顾萱看江源的眼神就更加奇怪了，她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才开口：“我刚刚在台下就看得清清楚楚，那不是长生，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骗我，之前说有他的消息，结果他根本就没过来。”

尽管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她还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沾亲带故的表哥对顾长生一直就不喜欢。别人都觉得她拒绝江源很愚蠢，只有顾萱自个清楚，除了心里惦念这那个人之外，自家表哥的性子根本没有外头那些人以为的那么好。

要是她真的答应了，怕是对方没个几天就会厌倦。更何况，江源会喜欢她还和她那生母有很大的关系，即使对方不会厌倦，如果自己真的和对方在一起，江家的人肯定不同意。

江家势力有多大她是知道的，要是她最大的秘密被查出来，尽管江源的爱慕和追求让她很有面子，但这种虚荣还不至于让她昏了头。

江源觉得她的理由实在牵强：“大家都会变的，你们有这么长的时间没见面，对方的变化肯定很大，一时间认不出来也是自然。”

“那可不一定啊。”顾萱还没来的及说些什么，从赛场上下来的栗发男孩就凑了过来，笑嘻嘻道：“老大我们赢了，求夸赞。”

江源挑了挑眉：“夸赞没有，你刚刚说什么不一定？”

“就是说故人啊，之前我不是在帝都待了一阵子，刚刚我在路上耽搁了就是因为在路上碰到了以前的小学同学。我们整整十五年没见了，他居然一点都没变！”

江源讽道：“十五年，还是那种四短身材，稚嫩面孔？”

外号栗子的大男孩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说他容貌一点也不变，人家现在比我还要高，是那种感觉看他一眼，你就能感觉就是那个人。”

说完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手指指向对面，穿着帝国学院制服的年轻男人从台阶上走上去，顾萱搁在膝上的通讯器啪嗒掉了下来。

11.颜性恋

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生下来就受众人眷顾，就凭着那一张脸，就足够他们让万人为之倾倒。江源未曾见过的表姑父就是颜性恋的代表人物。

据说那是个容貌极其出众的美人，让他那野心勃勃的表姑姑一下堕入爱河，完全不顾女子的矜持和脸面，死皮赖脸一样地缠上去，甘愿放下对家产的争夺，嫁进顾家做个安安分分的家庭主妇，从此相夫教子。那位表姑是本家的分支，也算是嫡系，但和他这一脉的血缘关系非常淡薄了。

据江源母亲说，那个强势的女人本来还是他父亲有力的竞争对手，就为了那么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男人把自己贴了进去，简直就像是入了魔障。

可惜蓝颜薄命，尽管顾家把那个天赋极高的琉璃美人保护得极好，但后者还是在她表姑姑怀孕的时候英年早逝，死于一场凶猛的疾病，十几天就匆匆去了，药石无医，他的表姑姑也为之殉情，而他们唯一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爸妈，人类的前二十年都是沉睡在胶囊里头。蓝色的胶囊说明里头是男孩子，粉色的则是女孩。

等到顾家的人把丧事的事宜处理好，准备找人好好照顾那个孩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胶囊已经被顾家的仇家给弄走了。因为照顾那个胶囊的人已经死了，档案也被销毁，众人也不知道当初丢的是男是女，找起来就更加困难，后来费了很大的心思把顾萱从外头找回来，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也是十分微妙。

顾萱虽然是黑发黑眸，但模样据说和那位大美人姑父并不怎么像，比较像自己的表姑姑。因为自己的表姑父死的时候，江源也在胶囊里头呆着呢，两家长辈对那个人又是多有忌讳，他只是听闻了那种惊人的容貌，并没有瞧见过那人的样子。

更何况，江源自己容貌出色，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那也是海了去，亲眼见到那些被大家称之为颜性恋代表人物的大明星，他也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砰然心动的感觉。比起美人，江家的人更热衷倾向于权力的游戏。所以他始终不能够理解，自己那个据说很是野心勃勃的姑姑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江源对顾萱的喜爱一个原因是江家和顾家奇怪的牵绊，另一个原因是对方的柔弱能满足和激起他的保护欲，当然还有就是求而不得的执念。因为顾萱的缘故，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情敌是很不屑的。嘴上虽然说着帮助顾萱找，但他是一直认为对方根本找不到，更何况二十多年来，那小男孩指不定就变成小鼻子小眼睛的两百斤大胖子。

但是这只是在那个男人的脸没转过来之前，同样是让他们看着就不舒服的帝国学院制服，穿在那个人的身上就显得格外顺眼好看。不是多么鬼斧神工的脸，也不是什么胜过超级美女的倾城绝色。

他找不出那张脸上一点点属于女性的妩媚，但是就觉特别特别好看，特别特别地对他的胃口，简直就是戳着他心窝子，专门为他长成这副模样的。什么叫颜性恋代表人物，这才是真正的代表人物！恐怕自己那位表姑夫也不过如此，那瞬间江源想，他大概有些理解自己的那个表姑姑了。

以前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认为这不过是多巴胺的迅速增多导致的一时冲动，还只是为了满足身体某个方面的冲动。但是现在他相信这个词了，那就反正就看了那么一眼，就足以让他的心跳频率开始变得极其不规律。

他甚至要觉得自己的心要从胸腔里跳出去了，因为这个，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顾萱的反应。等到人家坐好扭过头去，他才暂时缓了过来，刚准备去打探，就听到了顾萱激动喊出来的名字：“长生！”

12.记得吗

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江源就觉得自己的脚有点儿发软。但他毕竟是联邦这边的代表，再怎么激动也得比赛，只得安分的坐了下来。

和江源一样被那年轻容貌所惊艳的绝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倒没有江源那种那么强烈的感觉。参赛的大部分人自制力大部分很强，虽然美人确实令人惊艳，但就这么看一眼，也不至于让他们被迷得冲昏了头。

不过那张令人心旷神怡的脸也确实在他们心里划下一笔，就冲那张脸，他们看那个选手的目光就和善许多。

显得非常激动的顾萱可没有那么江源多顾忌，直接把小包一拎，踩着小高跟就直接从这边的台阶下去，往帝国学院的赛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