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宜,被你细心照顾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爷喜欢!
魂淡啊!
“红药,我们路上得的那颗珠子呢?给我可好?”
夏雪宜忽然对站在旁边看的目不转睛已经有些发痴的何红药轻声问道。
同样正在胡思乱想的何红药顿时怔了一下,然后抬起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夏雪宜,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小郎君……”
她真心的想说:小郎君,人家更喜欢你亲手帮我把那颗珠子插在我的发鬓上的……
夏雪宜立刻笑道:“你放心,你先把这颗给我,弟弟头上总该戴着点什么才像样子;我一定会寻一颗比这颗更大更漂亮的还给你。”
心神俱驰的谢湘赶紧振作了一下自己,急忙摆手道:“哥哥,不需要,真的,我不能要红药姑娘喜欢的东西……头发嘛,随便绾住就可以了。”
何红药的脸不禁微微地红了一下,却已经伸手入怀,眨眼就掏出一个白色的绢包,远远的对着夏雪宜丢过来,嘴里半真半假的撒娇道:“可不许耍赖的,有了弟弟就忘了妹妹,自己拣吧,不过,你用了我的可都是要还给我的,哼!”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夏雪宜对谢湘如此关爱怜惜,何红药心里竟然隐隐的生出一丝妒意。
尽管她已经知道谢湘是夏雪宜多年未见的表弟,而且还是个男人。夏雪宜如此对待这位小秀才,不过是长兄见爱幼弟,兄爱弟恭罢了,自己不应该想多的。
况且,谢湘的俊美倜傥又让她有些嫉妒不起来,她甚至免不了暗暗有些泄气的想,如果不是夏雪宜挡在前头,她其实也很愿意去为谢湘绾起那满头披散的漆黑发鬓。
相比于夏雪宜的骄傲美艳,神色略微有些清泠疏淡的谢湘反倒显得更加的平和柔情,更叫人感到容易亲近。
而且,夏雪宜的美艳就像她和夏雪宜路上偶的的那颗夜明珠,实在是太过于光芒四射华丽万端;谢湘的俊美更如暗夜里的一盏明灯,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祥和明艳。
何红药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此生不是先遇见夏雪宜,先对他芳心暗许,也许,她更愿意结识这位看起来柔顺的多的谢公子。
也许,谢湘的好就是安静的生了那么一副叫人忍不住要对他喜欢亲近的模样,何红药深深知道了,一个男人如果生了一副女人不能抗拒的容颜,男人同样会惺惺相惜的。
何况,夏雪宜是那样眼高于顶心高气傲的人,他却肯如此低声下气,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好吧,自己总归不应该去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斤斤计较的。
何红药索性对夏雪宜扬起一副爱娇的笑脸。
夏雪宜一把捞住那个绢包笑道:“庄主真是好小气的,我总归会还给你就是。”
一边说,一边还似是抚慰的瞟了何红药一眼。
何红药满心的不快顿时便烟消云散开去。
果然,小郎君不过是沉浸在他乡遇故知兴奋之中,幸亏自己没有太任性,做出不懂事的样子惹他不高兴。
当然,也是因为夏雪宜百般疼爱的是一个和他同样漂亮的男人,如果是个女人,哪怕夏雪宜说是他的亲妹妹,何红药都不能保证她可以保持这样良好的巧笑嫣然的风度。
而且,虽然溺水三千只能取一瓢饮,这位谢公子嘛……何红药不禁在心里开始做着某种带有谋划的盘算。
夏雪宜与何红药二人看似眉来眼去的调笑,不知道为什么,谢湘听着却觉得耳朵直发炸。
特别是夏雪宜对着何红药开玩笑的一句话:我总归会还给你就是,谢湘认为他简直就是在给自己下着某种可怕的诅咒啊!
凉亭之畔有凉风潇潇而过,吹花伏草,打在人的衣衫上,呼呼作响,谢湘心里,全是看透前世今生的悲悯。
更兼一直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
这里夏雪宜早就打开那个白色的绢包,径自从那一小包珠宝首饰里拣出一颗光芒璀璨的夜明珠发针,不顾谢湘不住口的推辞,仍然把那颗夜明珠发针插在谢湘头顶上已经蟠扎好的公子髻上。
夏雪宜给谢湘收拾好发髻,却又扶着谢湘的双肩仔细的打量了又打量,显出满意的样子。
谢湘有些惊悚的看见,他一双闪烁星目在和自己四目相对的时候,凝视深情,似有千言万语。谢湘暗暗的揣测,可能是因为何红药这个外人在场,所以他才终于什么也没有说。
如此一想,已经到了嘴边的满口满心的话,谢湘也不敢贸然开口了。
他不知道夏雪宜与何红药的关系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平心而论,世事在他谢湘这里,总是简单明了的,但是,江湖总是透着无尽险恶的。
抑或,夏雪宜是不是对何红药其实还有所顾忌?瞧他们之间的形状,似密亦疏,所以思忖半晌,谢湘觉得自己还是慎言的为好。
何红药却似尤不知,看着夏雪宜仔细的为谢湘收拾好发鬓,眼睛也盯着谢湘,点头笑道:“小郎君果然好眼光,谢公子人美如玉,戴上这颗夜明珠,越发光彩照人了。”
神情倒也不是讥讽,语气也不是爱慕,只是带着一种就事论事的爽直亲切。
额……
人美如玉?
光彩照人?
何姑娘,你确定你是在评价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爷们?
谢湘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何红药是苗疆女子,观念中没有那么多的迂腐训诫,是心里想着什么就会说出什么的。
她可能不会像内地中原的女子那样,已经被朱熹的刻薄恶毒教条严格禁锢,别说这样去面对面的夸赞一个男人人美如玉,更不可思议的,还是当做一个男人的面夸赞另外一个男人。
估计你就是勒死她,中原女子也不敢说出这种没有羞耻感的话的。
何红药对谢湘的夸赞却叫夏雪宜欢喜,竟然看着谢湘眉眼里都是欢笑。
好吧,不得不说,可能受到一个漂亮女孩的夸赞心里总是很愉快的,瞬间,谢湘……居然在心里对何红药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层。
话说,谢湘真没有想到,其实,何红药原来是这样子的。
蛮爽直可爱的噢。
第二十六章:天下第一
看见何红药对谢湘并无多大的排斥和敌意,夏雪宜也很高兴,嘴里开玩笑似的说道:“多谢红药姑娘赏赐,以后还请何庄主对我弟弟多加照拂。”
何红药曼声娇嗔道:“谢公子有小郎君你这样一个厉害的哥哥,哪里还轮得到我去照拂?不过……”
夏雪宜立刻问道:“不过什么?”
何红药莞尔笑道:“小郎君不要忘记我们此次来乌州的目的,我们是不是先安顿好谢公子,还得继续办事去?”
何红药很聪明的使用了“我们”二字,无好像形中就拉近了她和夏雪宜之间的亲密关系。
也拉高了她自己的身份。
这样,谢湘就好像是个需要被他们双双照顾的小弟弟。
谢湘赶紧站起来说道:“红药姑娘说的有理,哥哥,你如果有事情就不要为我瞎耽误功夫了,你知道……我是什么忙也帮不了你们的,我本来下榻在城里的客栈,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就此别过,等你们办好事情,哥哥你再去客栈找我说话?”
夏雪宜似乎皱皱眉头,语气有些不悦的对何红药说道:“事情当然是要办的,但是我好容易才遇见弟弟,还没有向姑父和姑母大人请安问好,庄主能否容我先和弟弟说几句话?”
何红药立刻体贴的笑道:“是了,都怪我虑事不周,有些心急了,原来小郎君是想和谢公子叙叙旧啊,干嘛早是不说呢?嗯,这样吧,我正好有些私事要去落芳院一趟,那地方,正经男人也是不屑去的,两个时辰之后,我再回来找你,如何?”
何红药笑吟吟的看着夏雪宜,满眼柔情,夏雪宜思索了一下,只好点点头。
何红药又对着谢湘笑了笑,也没有怎么加意与他们告辞,也没有见她怎么作势起身,谢湘只觉得她像一只轻盈的绿色鸟雀,眨眼就几个纵身,振翅越过那些花树丛生,径直出了这所园子高大的围墙。
谢湘不禁在心里吐吐舌头。
看何红药已经是身手不弱,但是他知道夏雪宜更比何红药厉害,在这个高人遍地的时代,自己老爹要是知道他就这么放任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去四处游荡,一定会担惊受怕而死的。
谢湘默默地在心里琢磨,现在,从老爹对江湖险恶严重估计不足这点来看,老头子还是未能摆脱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幼稚盲目。
要知道,一个秀才,真要是面对史炳光史炳文黎刚那样的无耻之辈时,对他们念子曰诗云是起不了什么护身作用的。
只有拳头硬才是硬道理,才会叫他们心服口服屁滚尿流的滚蛋。
任何一件事情,都像是一面双刃剑,当初,夏雪宜是为了矢志复仇,现在终于有了一身好功夫。
而自己,没有所谓的仇恨就没有习武的动力,现在好了,就行走江湖这件事来说,此刻的夏雪宜好比全副铠甲的行走的枪林弹雨之中,而自己无异于赤身裸体,四处穿行,所以,只好坐等万箭穿心。
……
这里,夏雪宜方才对谢湘说道:“弟弟,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请随我来。”
夏雪宜起身向凉亭外走去,谢湘不觉继续在心里唉声叹气:不管怎么说,老子的美好人生眼睁睁就要活生生的被你夏雪宜活活的给影响了。
首当其冲的,他觉得自己的老爹应该是毁了他美好生活的真正罪魁祸首。
他实在是不知道老爹是怎么想的?干嘛非要自己去湘水?如果按照自己心里的盘算,现在他应该是在去烟雨江南的一叶扁舟上。
竹笠芒鞋,一川风雨任逍遥,多么的快意,多么的诗情。
多么的……不会荒诞不经!
不会遇见什么黎大爷,不会遇见黎大爷他就不会被平白无故的给人扔了出去,然后,他就不会遇见已经羽翼丰满的夏雪宜。
如果自己不是着了老爹的算计,被扔在前往湘水必经之路的乌州荒郊枯树林里,自己美好的游历人生至于刚走出第一步就险象重生戛然而止吗?
看来乌州不仅仅是穷山恶水,还容易见凶煞恶鬼。
谢湘在心里很是委屈的抽抽鼻子瘪瘪嘴,外公一家人早八百辈子都灰飞烟灭了,祭奠能起死回生吗?倒是可以招引凶神恶煞的。
一个比一个厉害的凶神恶煞。
然后,他良心小有发现的感到一丝愧疚,貌似他不知不觉也把夏雪宜何红药列入此列了。
而且,他忽然很高兴的发现他居然还是一如故往的很不讲道理。
这不能怪谢湘,尽管他曾经和这个人非常的亲密无间过,可是,一想到此时的夏雪宜已经拥有一身可以随时强势左右他的功夫,他心里就是老大一个不舒服。
还有那个忽嗔忽喜亦正亦邪的何红药。
所以,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在心里去胡搅蛮缠、好了疮疤忘了痛。
就算是夏雪宜何红药不过是刚刚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一定要把自己所有的不快不幸都责怪到其他人的头上;哪怕这人是自己的亲爹。
一定狠得下心对付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因为其他人不一定肯叫你去欺负。
道理有什么好?道理往往都是不科学的,歪理才是人生常态,才叫人心领神会。
当然,最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这个人已经有些犯病的征兆。
那就是,说句到底的话,他觉得,还是自己去奴役别人比较来的安心。
比如……曾经的夏雪宜。
现在,谢湘知道,此夏雪宜已经非彼夏雪宜。
用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某人就像发现一个曾经任他百般捉弄的宠物忽然变成了一只有些怕人的大老虎,尽管这个这个宠物还是对他百般示好狎昵,但是,他自己心里的惊怕却是自己清楚。
最让谢湘感到纠结的还是,自己现在面对的夏雪宜,远远要比一只大老虎还要凶狠。
而且,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牙尖嘴利的小狐狸何红药。
他必须得乖乖地才好。
这叫他感觉有些不能适应,心理严重的不平衡。
所以,他必须的得迁怒一下某些无辜的人。
此刻的谢公子,不但是个薄情的人,简直还是一个很没有意思的人。
无奈他现在在某些人眼中,无疑于就是一个天降的超级大活宝,所以,我们就不得不泪流满面的继续任其严重分裂的人格和扭曲的思维荼毒。
我们甚至还可以听见谢萧玉咬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冷笑,他知道,此刻的夏雪宜正在磨刀霍霍,而他的仇家,不分妇孺老幼,都将一个一个凄惨的死去。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那个看起来满脸无辜的美丽姑娘何红药一直是他复仇的帮助和助纣为虐者。
他是一个未卜先知者,清楚一些事情的既定脉络经纬,夏雪宜定下的目标是一条人命,将要仇人十倍偿还,直至数满。
他还知道有些事情的走向,乃至结局,在这些事情上,夏雪宜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忆症患者。
谢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看待这件事情,是去支持夏雪宜?还是去阻挡他冤冤相报?
他很清楚,这种冤冤相报的冤孽最终葬送是什么?也许他是应该去设法阻止,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阻止得了?
如果他拉着夏雪宜仔仔细细的去告诉他最终的结局,说,我们还是不要去报什么劳什子的仇了,指着何红药说,请你们现在远离,免得会有悲剧发生,相信夏雪宜,不,何红药一定会一拳把他给打飞到九霄云外。
他是见识过他们的厉害的。
观音菩萨上帝,饶恕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
阿米豆腐啊阿门!
谢湘一边在心里鬼捣着超度的台词,默默地跟着夏雪宜一直走进这所废弃园子拐角处的厢房。
可能因为所有大宅院里,旁边的厢房建的总是会更矮小精致一些的原因,这一溜几间小房舍看起来倒还算是整齐,再看看那些主要的高屋华堂,宏大连绵的亭台楼榭,反而透着说不尽的颓败凄凉,斑斑驳驳尽是坍塌毁坏。
李煜的的词写得真叫人惆怅啊: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里曾经是乌州城总督府邸,这位总督曾经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开国功臣,嘿,最后屡遭贬黜,最终被发配到乌州这个小地方,给了个总督的虚职。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大人满腹委屈无处发泄,就大肆建造华舍,现在你看见了吧,就是这个地方,连鬼都不敢进来了,当年是,被朝廷直接派兵,当做湖广最大最恶劣的贪官污吏满门就地尽诛。”
仿佛读懂了谢湘东张西望的好奇,满腹不胜的唏嘘蹉叹,夏雪宜用一种几近讥讽的语气,云淡风轻的解说道。
谢湘不禁有些怀疑的对他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你丫的虽然是湘水人不错,鬼知道这些年你浪迹到天涯的哪一个旮旯里去?我学富五车的谢湘都不甚明了的事情,你夏雪宜是从何处得知的?
即是如此就说明你一直是在湖广常来常往的,可恨我娘亲过世你都不肯赶去看上一眼,哼哼哼,夏雪宜,说到寡情薄义狼心狗肺,在你面前,老子可不敢称是天下第一了。
这笔账,爷先给你记下了……
第二十七章:缓慢的大片
夏雪宜淡淡地笑道:“这是湖广人尽皆知的事情啊,这所园子已经荒废了一百多年了,当年就地伏诛的尸骸早就化为尘土,冤魂碧血尽为荒芜,可叹绿草犹能年年生……姑父饱读诗书,难道没有告诉过弟弟这件事情吗?”
谢湘顿时有些语塞,呃……合着自己盘算了那么多,不过是想多了?
好吧,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湖广人,所以什么人尽皆知的话题实在是没办法去深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