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事件 上——惊蛰Luxuria
惊蛰Luxuria  发于:201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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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自己是没有任何不满和反抗的,那时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哪怕放到现在来看,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这个消息只能由他亲口告诉扎利恩。

父亲同意了,而且的确说到做到,除开和母亲几次三番地讨论中提到‘狄尔摩诃丝’这个名字,让小小的冰龙瞪大无辜的眼睛听到外,他们从未当面和他提过。

狄尔摩诃丝传承的是最后一支血脉,她是掌管枯叶之火的最后一位火妖,这末路之火注定要与自己的黑火结合,他们生出的孩子会拥有抵抗青铜圣火的力量,如果将来大战再起,那孩子的血能成为最好的武器,就算无法击溃天神,也足以自保。这是克里冈和狄尔摩诃丝不得不去做的事,它只是一场交易,而非爱情,可就算是交易,克里冈也迟迟无法向扎利恩坦白。

这件明明如此简单的事,到了他这儿竟变得沉重而复杂,甚至让他不惜牺牲三百只培养了无数个日夜的焰芽,阻碍扎利恩从冰镜上独自读阅这份只有两个家族才能看到的婚约。

合适的时候……

“……从南皇海带来的鱼籽……”

扎利恩趴在地上,用双手撑着头,“几乎都被我吃完了……大家会不会在背地里骂我?”

“南皇海除了鱼,什么都不产,你这是在帮他们的忙。”

“呵呵呵……说得有道理……”

青年揉了揉肚子,从山崖边上伸出脑袋,注视下方不打算休息的狂欢之舞。而另一边,褐发男子却在注视着他。

“查理。”

“嗯?”

“见过坎娜了?”

“哈,早见过了,不过她消失得挺快,后来想找都找不到。”扎利恩挠了挠头,侧起身子,摆出和哥哥一样的姿势对视着,面上尽是愉悦之色,“一开始打算在她的地盘附近休息来着,她说你会另有安排,我还不信。”

“为何。”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至于什么都帮我安排吧?不就出席一个百鬼狂欢而已。”

“你可是我至亲的兄弟,”克里冈指指他,“轮不到你瞎决定。”

“——什么叫瞎——那、那你之前选的那地儿就不算瞎决定啦?单单图个地热就跑到深山野林中,你的不合群比我还严重!再说了,和老师待在一块儿有什么不对……”

“你举办过仪式了么?”克里冈打断他,“你告知天下你要认坎娜为师了么?谁知道你们的关系?”

“唔……”

“胡闹。”

“我——”扎利恩坐起来,涨红了脸,“什么——那是——我——我也是——你——你、你不也承认了的嘛!”

“我只是说她的话可以听听,没别的了吧。”

“——你——唔——”

自知理亏的青年侧坐在地上,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得狠狠地搅合自己的十指,就连身上和头发上沾满的落叶也全然不顾。

半刻钟后,看着还不愿拉下脸来承认错误的孩子,觉得又可气又可笑的克里冈向他伸出手,勾了勾。

“你要是真觉得不喜欢这儿,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挑挑,行了么。”

“……没……没说不喜欢!!”

嘟哝着,扎利恩还是接受了对方化解尴尬的说辞,躺回原地。

如此侧躺着,用人类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哥哥,也不知是不是角度问题,对方好看了许多,不再是记忆中残暴、凶狠的形象。

对方撑着半边脸颊,支起前半身,略带俯瞰地和自己对视,万丈之下通明的烈火沿着峭壁攀爬而上,微弱地在他的手臂和鼻尖处打上一抹橙色的光。曾经做过的窝在对方怀中看星星的梦被眼前的气氛轻而易举地挑起,除了环境不同外,几乎什么都一样。

想到这儿,扎利恩又抬头看了一眼星星。

……今天的它们竟然是淡蓝色的?

人类的手掌遮挡住了视线,扎利恩这才回过头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兄长身上。

火的感觉在自己耳边游走,但始终没有碰他,仿佛隔着空气在勾勒他面部的轮廓。没有原因地,扎利恩闭上了眼睛,用余下的感官去感觉向他靠近的火龙。对方的手似乎环绕到了脖子处,只是仍未碰触到他的肌肤,而对方的脸就在自己正上方,那轻轻的呼吸声不费吹灰之力地盖过了山谷中的喧闹。

这次想起来的梦是回到野冰窑后做的第一个,那个梦是那样的匪夷所思,充满欲味,却要好像没有任何不妥。

他在梦中既是小妖,又是人类,捧着兄长的脸,肆无忌惮地吻着,而当他在现实中伸出双手,放在火龙身体的两侧时,烈火的烘烤和水汽的匮乏就伴随着皲裂的痛感一并传来。扎利恩在火海中略带苦闷地睁开眼睛,兄长已经凑得非常之近,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仍未有一处部位碰到彼此。

“……我不喜欢……”

扎利恩木讷地开口说着没有经过大脑的话语。

“不喜欢什么。”

克里冈轻轻咬合自己的牙齿,仿佛又要依据自己的喜好向对方的脖颈处咬去一般,他那低沉的声音不像出自他的嘴里,反而像是自扎利恩脑中浮现。

“……味道……”

“味道?”

“……那封信的味道……”

克里冈稍微拉远了一点儿距离,看着酒劲上来了的孩子——他的眼神飘忽不定,面色通红,说的话也有气无力。更奇怪的是,互相之间的排斥感似乎随着他的微醉有所减弱。

这可真是有意思,有着水属性的扎利恩向来是号称千杯不醉的。

“信的味道,你不喜欢?”

“……嗯……”

“那我们就把它烧了,”克里冈取出红袍下面一眼未看的鹿皮纸,“好不好。”

“……还有那朵花……”

“一起烧了。”

“……好……”

如此坦率的扎利恩自从疏远后就没再见过了,像是为了奖励他一般,克里冈把石精送来的信物举到他眼前,用蓝色的火焰将其烧成了随风飘逝的灰。

蓝色的火焰……

扎利恩此时笑得像个孩子,他举起手,想要抓住那朵蓝色的飘渺之花,但身上人将它高高举起,不让碰。

“……我见过这个……”

“对,在伯里拉卡恩纳,你和它玩了一天。”

“……我不喜欢伯里……拉卡恩纳……都是沙子……”

“第一次带你去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克里冈熄灭蓝色火焰,对身下的青年无奈地笑笑,“想要睡了么,查理?”

“……嗯……”

“那就睡吧。”

“……我觉得……会做梦……”

“我怎么记得母亲告诉过我,你是每天都会做梦。”

“……会做那个梦……”

“哪个?”

“……就像……”扎利恩咕噜咕噜地摆着头,轻声说,“……真的一样……”

“就像……真的一样?”克里冈讲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盯着身下的孩子。

“……嗯……”

“是什么样的梦呐,查理?”

已经快要醉得不省人事的蓝衣青年突然笑了出来,他也盯着自己的哥哥,用门牙轻咬修长的无名指。还没等克里冈问第二遍,小醉鬼就伸出手将他的头拉近,像身上人当初在西峰世界做的那般,用力地吻了上来。

没有料到这一招的灭世者双瞳紧收,差点就要起身质问这是谁教的恶作剧。但当剧痛试图突破阻碍从各个方向涌来的时候,他也抓紧了最后一点时间托住身下人儿的头,加深这个吻。

他像溺水者一样汲取着对方口中的氧气,每次他用力吮吸那小小的舌尖,弟弟清洌的味道就会盈满他的全身,给他带来上瘾的颤栗。双手碰到的地方开始传来刺骨的冰寒,他也知道环绕在自己肩后的手腕即将被灼烧出吓人的伤痕,但他无法停止这个疯狂的吻,而半梦半醒的扎利恩似乎也一样。

不可否认的,那趟西泉之旅彻彻底底地打破了些什么,而这种破碎感像瘟疫一样飞速蔓延,让紧挨着它的部分逐一碎掉,不可阻止、无法回头。就连克里冈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向来渴望主宰一切的他感觉自己此刻没有任何本事,那权力全部握在查理的手中,由他来随意撩拨自己的心情,由他来对自己发号施令。

舌尖交缠着,充满着刺激的触摸也前所未有地大胆,以至于到了后面,克里冈开始绕开无助的小舌头,狠狠地搅乱对方口腔的更深处。

“……唔嗯……嗯嗯……”

扎利恩招架不住地拉扯他的袍子,一副要哭的模样。

“啊哈……哈……”

小小的喘息才刚从对方柔软的嘴中传出,防护之网就全线奔溃,那疼痛就像在脸上狠狠地划了一刀,让两人猛然分开——向后退了一大段距离的扎利恩还差点掉下悬崖。

浓烈的血味在口中蔓延,刺鼻的铁锈味直冲大脑,嘴角和口腔内部传来能把人击晕的刺痛,扎利恩疼得寒毛直竖,此刻可算是彻底酒醒了。他用鼻子喘着粗气,抬起同样伤痕累累的手,捂住双唇,惊恐地盯着已经站了起来的兄长。

克里冈的唇边自然也是鲜血横流,看上去甚是吓人。

18.

“……火。”

沉默了很久之后,扎利恩闷声说道。

褐发男子这才转过身去,看着身后无辜的树丛,它们的树冠上是熊熊大火,偶尔还会传出木枝被灼烤的劈啪声。

克里冈将右手慢慢握成拳,火势顺着他的意逐渐平息。

捂着嘴巴的扎利恩知道自己肯定也爆发了什么巨大的力量,他默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什么也没有,然后他想了一下,翻身向悬崖下方望去——不出所料,身下的悬崖开出了一条冰路,倒映着峡谷底端的光,像极了一条逆溯的天河。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扎利恩紧紧地闭上眼睛,真想挖个地缝钻。

都怪那些山地佬鬼的无芒酒……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把现实和梦境弄混了,酒劲上来的时候一点儿预兆都没有,他似乎还能记得自己看到了蓝色的火焰,但至于自己说过什么话那可真是完全不记得了,怎么努力想都没用。

但他很肯定这次惨剧是自己酿成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向克里冈伸出双手的动作,也能感觉到想要和他嬉闹的心情。虽然捧在手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是真的,可是大脑不知抽什么风,失去了所有处理问题后的行动力,没有让他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克里冈一定会杀了我的……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我扔下山已经很好了……

蓝衣孩子绝望地融掉悬崖上的冰,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不敢回头。

嘴中残留的被火焰舔过的疼痛可不是开玩笑的,他的唇角开裂,舌头也在渗血,这种满嘴鲜血的感觉和他在吃生食时完全不一样,阵阵传来的闷痛完全谈不上是一种享受。他知道克里冈受的伤会比自己轻一些,但后者没有自己那样的自愈能力,肯定要多痛苦好几天。

最后,还是被寂静压得忍无可忍,扎利恩转回头,盘脚而坐。

他轻轻擦着流到下巴上的液体,用最大能力将外伤闭合,好歹是把血流给止住了,剩下的伤只能一步一步来,但愿明天进食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阻碍。

“在你……生、生气之前……”他用模糊不清的声音说,“我有机会解释一下吗……?”

克里冈也用手捂着嘴角,没有应。

这种时候他是不会将自己没有生气的事如实相告的,只会等着对方可怜巴巴地进行忏悔。谁叫扎利恩总是不问一下他的感受就擅自下定论,一副战战兢兢、觉得自己要对他非打即罚的样子。

“说实话,真的都是酒……的问题。”扎利恩伸出一根手指,“你也知道,我的酒量绝对……不算差……对吧!你看当年父亲酒窖里的……”

“……”

“我是说,我不知道他们在酒里放了什么……那感觉……不大对……”

“……”

“你要相信我,这是真的!”他飞快地瞄一眼兄长的脸,然后又把视线集中在他的袍子边缘,“舔……舔你的脸大概是因为……我……饿了吧……”

“饿了?”克里冈终于开口。

“……呃呃……大概……吧……但是现在不、不饿了!应该是错觉!错觉。喝醉的时候似乎会觉得饿……”

高大的男人挑了一下眉,把手从嘴边放下。

“你确定?”

“嗯嗯嗯嗯嗯,我确定,百分之百确定!”扎利恩胡乱点着头,他也没心思去想自己的话有多撇脚,只要克里冈不冲他发怒,他就知足了。

而克里冈自然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一声不吭地走回原先躺着的地方,一同盘腿坐下。

“你的冰,在下面?”

“嗯嗯?……哦……嗯……崖上……”扎利恩无力地用双手撑头,“但愿没人看到才好……”

“没看到不太可能,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说。”

“……怎么说……?”

“反正这半片森林也被我烧了,就说我们在切磋好了。”

“……切磋……”给扎利恩十个胆他也不敢想这个场景,“我,和你?”

“怎么。”

“是个魔兽都知道你分分钟能把我灭了。”

“谁说的。”克里冈看着他,“被封印后活下来的可是你。”

“……那……对哦,那也是事实啦!嗯。不过我还是觉得——”

“查理,你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

“……”

“不信看看我脸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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