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明洪武五年,你所处的地方是四川布政司嘉定府。”
“……”如果是之前,夏子凌兴许不知道“洪武”是什么年号,可是这一觉睡过去之前他刚看了那破书,对这两个字并不陌生,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到:“你的意思是现在的皇帝是朱元璋?”
“不错,”戊真说完笑了笑,“不过,皇上名讳,记住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直呼,否则被别人听去,可是要报官杀头的。”
杀头什么的现在不是关键问题好吧!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夏子凌有些脱力地靠在床沿上,他这回是真的头晕了。明朝……明朝?明朝!好奇心果然可以杀死猫,他不过是随手翻了本书,就能穿越几百年。
要说他跟大明朝八竿子打不在一起,除了他这名字,朱微娜老说听着像古人的名字,文绉绉的,可是……也不能为了这,就真的罚他来做古人吧?!
幸好夏子凌这人一向乐观,并且警察职业也让他养成了处变不惊的习惯。整理了一下思绪,他敏锐地发现戊真刚才话中的关键点——他还可以回去。
“你刚才说我还可以回去?”
戊真答的极快:“天谕道,贤君临世,有死而复生之人辅命,至君临天下,方可归位。”
这句话并不深奥,夏子凌细细体味了一下,意思是他就好比进了一个游戏副本,任务是辅佐某人当皇帝,达成任务之后就可以离开了?不过……这老道的话也不知道可不可信。
看到他面露犹豫之色,戊真视若无睹,径自说到:“你的使命便是辅佐皇子椿,一旦皇子椿即位,按道理,你便可以归位。”
“……”按道理?这么说来戊真也不确定,这未免也太玄乎了点,夏子凌想了想,闭上眼睛说到:“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担不起这样的大任。”
戊真淡淡一笑,“你与皇子椿命中羁绊,并不是普通人。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过是来帮你的,如果你不按照既定的轨迹去做,那么只能老死或横死在这里,不仅永远回不去,死后还会变成游荡的生魂,永远徘徊于三界之外,不得超生。”
“……”这是赤果果的恐吓好吧,既然这老道对自己得情况了如指掌,想来他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与其花力气去辅佐什么皇子椿,不如想想别的办法。这老道看起来身体单薄,虽然自己现在也是个半条命的小不点,不过也许暂时答应他的提议,先把身体养好,再……
“别想些有的没的,如果不完成你的使命,你就算杀了我也回不去,这就是规则。”老道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出去了,留下震惊不已的夏子凌独自坐在床上,难道……他会读心不成?
这一系列信息来的太突然,也太匪夷所思,夏子凌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自己真的穿越到明朝的事实。不过戊真倒是一点不急,仿佛胸有成竹,每天过来和他沟通一会感情,也未逼他答应什么。
正是如此,夏子凌才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三天后的傍晚,他终于答应接受使命,并且拜戊真为师。于是,从此,穿越为七八岁少年的夏子凌,便开始了苦逼的修行生涯。
第4章:穿越之始(三)
到达大明朝的前三个月,夏子凌都在辛苦的调理身体和熟悉日常生活事宜中度过。洪武五年,新朝初建,他身处的巴蜀却是头一年才平定,可谓民生凋敝、百废待兴。
夏子凌现在用的这具身体正如戊真所说,是饿死的。虽然没病没痛,可是那个瘦啊,除了皮肤白皙之外,和现下的非洲难民如出一辙。
穿成一个生辰不详的七八岁小孩他也认了,可是根据他的观察,这样的孩子就算天天吃山珍海味、人参鹿茸,也决计不可能长成他从前那一米八多的强壮身板,更何况戊真并不是个有钱人,能保证他一日三餐不饿肚子,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这副皮囊还算长的清秀,可是……这实在不是他的菜啊!
不过历经了三个月的调养,夏子凌好歹长了几两肉,走路不会风吹就倒了。然后,某一天,他就被戊真带到了一座荒山上。
将一件蓑衣扔给夏子凌,戊真说到:“这一个月,你就在山上生活,如果踏出树林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夏子凌不可思议地看着师父,“师父,你跟我开玩笑吧?”三个月来,戊真对他和颜悦色、关爱有加,虽然第一天他觉得这师父有些腹黑,但是就在自己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师父其实人还不错的时候,他居然来了这么一手。
“你叫我一句师父,我自然要担起教导之责,从今天开始,你便一样一样学。”
“……”学东西有必要一来就扔到深山老林里吗?夏子凌还想挣扎一把,“师父,我这身体才刚养好些,山林里湿气重、又吉凶未卜,我怕……”
戊真正色打断了他,“所以我才给你一件蓑衣,你要再废话一句,这蓑衣我就拿回来了。”
夏子凌看戊真不似作态,权衡一下,只好捡起蓑衣抱在怀里,说到:“师父,我知道了,您请走好。”
戊真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夏子凌孤身走入山中,现在是白天,山林虽然有些昏暗,却看似没有什么危险。不过,来到这座山之前,他们已经翻过了好几座山头,这里离附近的村镇很有些距离,明朝和现代的生态环境不同,再加上蜀地凶险,这样的山林里,豺狼虎豹自然多得去了,可别再有什么魑魅魍魉才好。
虽说夏子凌以前是不相信鬼神的,可是他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件事,让他开始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
行至太阳落山,山林里越是昏暗阴沉得可怕,幸好今天是个晴天,月亮出来,树木披上银光,方圆五米之内还算视线可辨。但是时不时传来不知何种动物“啊呜啊呜”的嗥叫声,还是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作为一名从业三年的民警,夏子凌的战斗力在同事中挺不错,一套擒敌拳使得虎虎生威,枪法也还算能打中。可惜他现在这副单薄身体,搏斗起来战斗力大减,更何况这里也没有枪。他是民警,不是刑警,平日不过和小偷、混混这些较量较量,战斗力可谓一般,真遇到猛兽攻击,除了用枪,别的还真没招。
所以……当下之际,最好是能离开这山林,到个附近的村镇去躲上一个月再回去。决定之后,夏子凌立刻付诸实践,沿着刚才走进来的路走了回去,可是,显然戊真下定决心要练就高徒,怎么会让他逃跑呢。
夏子凌刚走到山林出口处,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蹭”地扎到脚下的土里,与他正准备踏出的脚堪堪离了一公分的距离。夏子凌惊魂未定地捂着狂跳的胸口抬起头来,只见三丈之外,他那好师父正抱手看着他。
“……”也是,既然戊真要锻炼他,怎会让他轻易脱逃,他是傻了才会原路返回。
“呵呵,师父,我不小心迷路了,这就回去。”夏子凌呵呵笑着应付到。
好汉不吃眼前亏,估摸了一下自己七八岁的小身板绝对拼不过他这深藏不露的师父,夏子凌转头进了山林,顺着边缘走了一小段,寻到另外一条可以下山的路,可是,正以为光明向他招手的时候,他再次在出口处遇到了师父。
“……”这一次,他甚至连话都没说,便转身返回山林了。
靠,看来今天是没指望了。接下来,夏子凌没有再蛮撞行事,而是在山林边缘找了个地方,披着蓑衣睡了一小觉。
一觉醒来,天边已经泛着鱼肚白,夏子凌顿感饥肠辘辘。昨天用了午餐他就和师父一起上山,晚饭没吃,又折腾了大半夜,肚中早已空空。
再坚持一下吧!暗暗咬了咬牙,夏子凌寻了一条与昨天的出口相离甚远,根本不算路的荆棘道走,只要下了这座山,再找好走的路离开便是。
可是,没想到夏子凌千辛万苦爬下坡来,又见到他的好师父抱手在那里恭候着他。
“……”他果然逃不出戊真的五指山了吗?
“夏子凌,你再这样阳奉阴违,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这山林外围,并没有可以果腹之物,再这么浪费时间,我看你很快就会饿死。”
想到他的这具身体不久之前就饿死过一次,夏子凌气不打一处出,“师父,你这么折腾我,我肯定得饿死!”
“如果你这么轻易就死在这里,也难担重任,死了便死了吧,”戊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只不过,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饿死之后,已赴阴界投胎转世,而你……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游离三界之外,夏子凌想起了见面那天戊真说的话,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状态,可是光不能回去这一条,就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比起莫名其妙在大明朝受苦,与朱微娜拌拌嘴什么的,完全是一种幸福。
看了戊真几秒,夏子凌坚定了决心,“我知道了,我会按师父说的去做。”
戊真不是普通人,在他面前耍花招没有任何作用。幸好他的立场算得上与自己一致,只不过手段恶劣了点,既然逃不脱,只有按照他的指示去做,谁让他这么悲催地中奖穿越了呢。
这一次,夏子凌乖乖地往山林深处走去,终于在一条小溪附近找到了几棵果树。树上的果子是澄黄色的,应该是某种野梨,夏子凌观察了一下树干,发现有类似灵长类动物留下的痕迹,把树皮划出了不少深浅不一的爪印,顺着印子往上,树冠上枝叶稀疏,果子也几乎没有了。
应当是猴类在此觅食过这野果吧?本着主角应该不会被轻易毒死的原则,夏子凌发挥大无畏的精神爬上树摘了些野果。酸甜多汁,味道很是不错,吃了四五个,他终于有些饱了。
可是……昨天还吃着馒头、鱼肉,今天就沦落到吃野果果腹,何其可悲。真不知道戊真这么折磨他有什么意义,如果他的任务是要辅佐皇帝,不是应该学习文韬武略吗?在山林里学当野人,亏他想得出来。
很快夏子凌就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危险了。下午,在山林里乱逛的他遇到了一只熊。不过熊虽然攻击性强,却不会胡乱伤人,按照看动物世界学到的装死方法,他顺利地与熊大哥擦肩而过。
到了晚上,情况却进一步恶化。昨晚听到的动物嗥叫声似乎近在咫尺,那是一种拉长的金属质叫声,低沉而凄厉,一声之后,接着引起一群,让人听了毛骨悚然、血脉翻腾。
这是什么?不会是狼吧?夏子凌小心翼翼地蛰伏在河边,这里视野比较开阔,光线也好,有什么危险比较容易发现。
对付野兽,有火自然是最好的,可是他傍晚的时候已经试过所谓的钻木取火,哪里有那么简单。手无寸铁的自己如果遇上狼群绝对是被虐的材料。
显然,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情况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不一会,这群嗥叫的动物露面了。一只、两只……夏子凌躲在河边的大石头后面,看到足足有七八只似狼又似狗的动物从树林中出来,毛色棕红,黄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森森寒光。
莫非是豺?虽然夏子凌猜对了这些动物的属类,但是显然他不是《动物世界》节目的忠实爱好者,判断还不够精准。他遇到的这种豺又被称为红狼,是豺中战斗力最强的,比狼更甚,两三只在一起甚至连虎豹都敌不过。
夜色中,夏子凌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很不幸,豺的嗅觉也很好,领头的豺带着他的部下们直逼他的藏身之处而来。
怎么办?在这种动物面前,装死是没有用的,自救吧!就算希望渺茫,他也只有凭着这未成年孩童的身体拼死一搏了。夏子凌在地上摸索着,捡了数块棱角锋利、大小趁手的石头捏在手中。
豺群的距离近在咫尺,领头的豺黄色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藏身的方位。用力捏着一枚石块,夏子凌跃身而出。等待也是死,攻击还有一线生机,他的信条一向是“先下手为强”。
石块朝着头豺的眼睛直直射去,正中目标,头豺凄厉的叫声瞬间划破夜空,可是,虽然头豺被射中眼睛,鲜血四溅,一时失了视线,其他的豺却更是疯狂,一起嚎叫着冲了上来。
夏子凌大力击出手中的石块,生死攸关时刻,七八岁的小孩力道竟是与成年人无异。一阵石雨撒下去,群豺哀嚎,趁着豺群吃痛停顿的瞬间,夏子凌重重地往地上一滚,他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个坡,借着冲力,他飞快地向坡底滚去。
虽然身上穿了厚重的蓑衣,但是溪边形状各异的石块仍是硌得夏子凌浑身发疼。不过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刚才扔出去那一把石头,自己虽然使出了吃奶的劲,但毕竟没有准头,豺群只是吃痛而已,并不可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如果用跑的,他显然比不过这凶兽的速度,虽然用滚的狼狈了点,生死关头也顾不得形象了。
这一滚,果然与豺群拉开了一段距离,等到那些野兽回过神追上来的时候,夏子凌已经沿着坡底的一棵树蹭蹭往上爬了。
然而豺的速度显然不能低估,夏子凌刚攀到离地不足五米的距离,追在最前面的一匹豺已经到达了树下。豺虽然不会爬树,弹跳力却惊人,树下的豺猛然一跃,竟然一爪子抓到了夏子凌的左腿上,小腿裤腿被撕了去,*辣的痛沿着小腿肚向上蔓延,应当是出血了。
受伤倒是更加激发了夏子凌的潜能,他一秒也不敢耽搁,继续蹭蹭往上爬,直到爬到离地三丈的树丫处,才算是到了安全地带。
一群豺围在树下转悠,时而恼怒地低嚎几声,愣是拿他没法。夏子凌趁机处理了一下伤口,豺的爪子抓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黏糊糊粘了一腿,他身上什么都没带,也只有用破衣服先包扎一下止血了。
挨到天亮,夏子凌悲催地发现树下那一群豺还是半步不移地守在那里。豺并不是夜间捕猎的动物,实际上豺更喜欢白天出没,而且耐性奇佳,守猎物守个两三天也是常有的事情。
夏子凌又饿又困,伤口还一阵阵发疼,地上下不去,看着一棵棵相连的树木,只恨不能化身人猿泰山兄弟。可惜,这都只是想想,目前可谓是一筹莫展,该不会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吧?
不过戊真显然时机掐得很好,当夏子凌在树上攀了大半天,筋疲力尽、两眼昏花,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的好师父可算是出现了。
只见戊真侧身从林中闪出,手上一柄长剑舞得跟银蛇一般,片刻之间,树下六七只饿豺就被封喉刺死,有的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然后,他伸出手臂,堪堪接住了脱力掉下来的夏子凌。
“不错,你做得很好。高手的养成,靠的不是别人教,而是激发天性,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人的第一选择往往就是最适合的攻击方式。”
对于戊真的总结语,夏子凌却是没有力气去听了。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昏倒在师父怀中,至此,夏子凌总算是屈服于戊真的氵壬威之下,彻底端正态度勤学苦练了。
彼时,远在三千里之外的应天,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第5章:分封蜀王
洪武十一年正月初一,注定是忙碌的一天。寅时开始,礼部便开始忙碌着摆放祭祀用的五谷、六畜和玉帛等物;宫人们则悉心准备后妃和皇子们的着装束发;就连王公大臣也不得安眠,早早梳洗妥当,穿上官袍准备进宫参加大典。
好好的正月初一,不能在家与妻儿欢聚一堂,享享清福,却要一大早起来去皇宫吹冷风,官员们却已经习以为常。正月初一从古便是一年中最为祥瑞的一天,皇家通常喜欢在这一天进行祭祖、祭天,甚至分封等重要的庆典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