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行云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被子下面，某人的身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蹭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齐行云一个激灵，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往后退去，从叶沛涵的魔爪里挣脱开来。

“哎呀？怎么了？”叶沛涵明知故问，咬唇吃吃笑了几声，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齐行云方寸大乱，拽着被子往后退，被子里叶沛涵的手抓到了自己的脚，他慌乱之下乱蹬，一脚蹬到了叶沛涵，后者“哎哟”痛叫一声，齐行云心虚，连忙收回脚，惊道：“你别动！不然我会踹伤你的！”

叶沛涵从被子里出来，跪坐在地上，摸着自己的肩膀呲牙咧嘴：“亏得老子还和你一夜春宵，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齐行云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脸瞬间红了，连忙偏过脸去反驳道：“你别乱说了，快穿衣服！”

“穿什么穿！看都看光了，还纯情个毛！”说着，还大大咧咧坐下来，光着身体对他。

齐行云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便裹着被子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捡起自己的裤子就要往浴室去。

叶沛涵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闲适地打量着他的动作，赤裸裸的眼神在他的脖颈、背部、胸前和小腹走了一遭，齐行云只觉得全身被他看过的地方都火烧火烧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却又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怒道：“我也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了！没有的事，你就不要乱说！”

叶沛涵勾起嘴角，笑容看起来痞痞的，一言不发。

齐行云在他火辣辣的视线下不安地像只落入陷阱的猎物，他握紧拳头，最后还是吼了一句：“不准那么看我！”

“啧啧啧……”叶沛涵看着他外强中干的样子愉悦极了，叹道：“昨晚明明那么奔放，吃干抹尽就不想负责了是吧！”

齐行云咬牙切齿：“都没做，负什么责？”

叶沛涵笑了笑，然后双手环抱自己，刻意怯怯道：“可是，人家的身子都被你看光了啊！”

齐行云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拽着被子往浴室走。

叶沛涵转过身，视线一直追随着他，在他快要进浴室的时候，突然叫道：“诶，亲爱的？”

齐行云一僵，停下脚步，僵硬地扭过头看他。

叶沛涵意味深长地笑起来，视线在他小腹下转来转去，然后来了句：“你真大！”

齐行云一愣，然后光裸的上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部红到全身，一片满江红！

“扑哧——”叶沛涵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齐行云快速进了浴室，然后愤愤拉上了门，门板“吱悠悠——”震动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妹的！无耻！

第十九章：爬山

一上午，齐行云都很努力地在稀释自己的存在感。具体表现为紧紧环着双臂扭头向左，眼神放空地看着车窗外，嘴唇紧抿，一动不动，像是博物馆里陈列的蜡像。

叶沛涵昨晚没大睡好，刚开始也没精神招惹他，给自己塞了两耳机，然后往他身边凑凑，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后者全身僵硬全副武装的样子，笑嘻嘻地靠住他的肩膀，恶劣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故意压着嗓子撒娇道：“昨晚被你折腾得都没好好睡呢！现在，我要好好补个眠。”说完，他还故意冲齐行云眨了眨眼，蹭了蹭他的肩膀，然后安心地闭上眼。

齐行云：“……”

这年头，都不能好好当个小蘑菇了！

齐行云只觉得全身都在冒汗，叶沛涵的头发在他的下颚处轻轻摩擦着，软软的痒痒的，让他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个季节选择去爬青城山的人很少，大巴上的人不多，基本上都在睡觉，也有几个结伴的大学生，年轻的脸庞上都是兴奋的光，却还是体贴地压着嗓子窃窃私语着。

齐行云没想着去爬山，原本想就去天府广场逛逛喝喝咖啡什么的，没准还能看见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小年轻们在凹造型。

成都人的生活很闲适，美食、美景、美人，一杯咖啡就足以消磨一上午，什么都不做，只是淡静地任时间从指尖慢慢滑过。就算是天塌下来，四川盆地周围的山群还能撑个几年呢！

“偷得浮生半日闲”，成都人的闲从来不仅仅是半日。

久未回乡，齐行云本想就这么闲坐几日也好，只是叶沛涵属性从来都是猎奇。

“青城山？就是那个《笑傲江湖》里面青城派所在的地方么？正好我好久没有爬山了，我们去吧！我想看日出！”说这话时他就立即打电话订了巴士，根本没给齐行云拒绝的机会。

然后两人风风火火地去了商场买了一堆的帐篷和御寒的毛毯、衣物、食品，齐行云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介于早晨的尴尬事件，那句“不想去”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肩头传来几声哼唧，齐行云低下头朝怀里看去，正巧对上了叶沛涵刚刚睁开的懵懵懂懂湿漉漉的眼珠。他心里一怔，连忙移开视线，只觉得耳朵火烫火烫的。

“还没到么？”叶沛涵揉着眼睛咕哝问道。

他因为刚醒软绵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齐行云一个激灵，没反应过来，口水呛到了自己，连忙咳了几声，忙道：“咳咳……还没。”

叶沛涵被他的大动作彻底弄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左耳的耳塞掉下来，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水珠，然后扭头定定看向齐行云。

后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睛往他身上打个转又连忙收回来，支支吾吾问道：“你……你干嘛？”

叶沛涵眯眼笑了起来：“没什么，觉得你还挺帅的。”说着，他捡起耳机重新塞好，见身边的人坐立难安的样子，笑笑，将另一边的耳塞塞到他耳朵里。

齐行云也没拒绝，正逢一首歌结束，另一首的前奏响起，齐行云听着欢快而低沉的调子，略一思索，脱口问道：“Islands In The Stream？”

叶沛涵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是啊，你喜欢吗？”

齐行云有些不自在地扭过视线，道：“嗯，还行。”

叶沛涵眯起眼，就着曲调轻轻哼起来，到了那句：”All this love we feel needs no conversation”的时候，叶沛涵突然一顿，齐行云心里一个咯噔，就见他笑得纯真无邪，弯起嘴角一字一句哼出了下面两句：

We can ride it together，ah ha

Making love with each other，ah ha

两片薄唇上下翻飞，他的笑容纯净如冬日的暖阳，可是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戏谑，齐行云听着他在哼到后面一句的时候，故意在前面两个词上面加重了音调，最后”ah ha”时看着他左右扭动的肩膀，齐行云迅速摘下耳机，扭头看向了窗外。

“噗嗤——”叶沛涵笑出了声，捧着肚腹在位置上扭成一团。

终于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冬日天黑得早，最后一缕光沉入山里，世界瞬间黑暗了很多。叶沛涵下了车冷得不行，拖着齐行云找了一家火锅店饱餐了一顿，吃得热汗淋漓才缓过来。

四川人热情得很，言谈之间知道两个人是要去爬山看日出，当下便给了好多建议。叶沛涵看起来小，加上那张娃娃脸，要讨人欢喜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叠声说着“谢谢老乡！”“你们家菜真好吃！”“老板娘您看起来真年轻，真不像有两个孩子！”哄得人家心花怒放，满面红光，除了免费提供攻略外，还给这顿饭打了个八折。

叶沛涵开心地就差手舞足蹈了，齐行云透过火锅氤氲的雾气看着他的眉眼，干净，乖巧温暖，很难让人想起初次见面时，明明是笑得明媚灿烂的他，眼神却毫无温度。

结账的时候，叶沛涵连忙邀功：“看看，我厉害吧！给你省了好多钱！”

齐行云无语，对这个“好多”表示不予置评，但是看着某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嘴角还是弯了弯。

吃完饭两人开了个钟点房休息了几个小时，到凌晨一点的时候便开始爬山。

努力缩成一团的叶沛涵看着黑暗中似乎没有尽头的蜿蜒山路，打了个寒颤，悠悠道：“那个，现在后悔的话还来得及么？”

齐行云斜眼觑了他一眼，背上旅行包，沉默不语地往前走。

叶沛涵苦哈哈地缩了缩冻得通红的鼻头，哀怨道：“大半夜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简直是酷刑啊！而且还要去更冷的山顶，还能更虐吗！”说着，也背起了自己的包，跟在了齐行云后面。

隆冬天气，前来爬山的人真的不多，偶尔遇上几个人，叶沛涵都兴奋得很，必要拉着交谈一番。只是这个季节来爬山的大多是真正的爬山爱好者，体力好，速度佳，叶沛涵和齐行云跟不上，便不好意思地分别。

“我还以为大冬天的只有我们俩抽风爬山，原来还有比我们更脑残的！”

齐行云抿唇不语，听着他越发沉重的粗喘，便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休息。

叶沛涵嚼了些巧克力补充体力，借着山路上的微弱灯光看着齐行云模糊的侧脸，擦了把汗，问道：“你以前爬过山吗？”

“没有。”

叶沛涵扬扬眉，愤愤咬了一口巧克力，为什么看起来很弱的样子体力却比自己好！

后半夜，山中起了雾，随着穿过树林的风飘飘荡荡，落在头发上。

“阿嚏——”叶沛涵打了个喷嚏，齐行云不动声色，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然后挡在他面前，算是挡了些风。

山路上静悄悄的，冬天里也没什么虫鸟，整个山里就只有寒风吹过树林“呜啦啦”的声音，乍一听，颇鬼魅。叶沛涵抬头看了一眼深蓝色的天空，连忙跟紧齐行云。

“亲，我们来唱歌吧！”

齐行云听着后面欢快的声音，眉毛一抽，淡淡道：“不会唱。”

叶沛涵伸手扯住他的衣角，齐行云回头便看到他气呼呼的脸颊，耐心回答：“爬山很累，没有体力唱歌。”

叶沛涵的脸颊还是圆鼓鼓的，齐行云看他神经兮兮地朝路旁看了看，不由得皱眉，思索了一番，轻轻说道：“你……不会……是在害怕吧？”

“你才害怕！”叶沛涵立马炸毛，抬脚踹上齐行云的腿，“老子怎么会怕！是鬼怕我才对吧！”

齐行云上上下下打量他，看着他表情丰富的脸，默默弯起唇：“那就走吧！”

“喂！”叶沛涵咬牙跟着，气道：“我自己唱！”

话刚落音，Islands In The Stream的调子就起来了，齐行云想起车上的事情，不由得一僵，停了下来，叶沛涵见状，一边小声唱着，一边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咬着重音唱得好不欢快，还时不时朝他抛着媚眼。

齐行云扬眉，顿了顿，眼突然看向他身后，眼睛骤然睁大，叫道：“你身后……”

叶沛涵一惊，音符卡在喉咙里转成了一声“啊……”，然后身体往前一扑，倒进了齐行云的怀里。

齐行云一愣，眼底染上了笑意，摸了摸他脑袋上的风衣帽，淡淡道：“啊，我看错了，一只老鼠而已。”

叶沛涵原本发抖的身体瞬间恢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然后伸手捏着他没什么肉的脸颊，狠狠道：“你妹！”

好歹是脱了衣服滚过床单的人，能不能友爱一点？

两人这就这样打打闹闹一路上山，虽然累，倒还有趣。途中有一些著名的道观，门前点着几盏昏黄的灯，看起来幽静美好，然而在叶沛涵眼底，那些挂着灯笼的古式建筑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邪气，便拉着齐行云匆匆离开。

倒是齐行云有些无奈，明明是道教的发源圣地，怎么到他眼底就是邪门了呢？

不过这样有些小软肋的他，还真是可爱。

第二十章：日出

爬到山顶时天边有了微光。

叶沛涵喘着气坐在一块石头上，冻得红通通的鼻头缩着，像只小麋鹿。

“太他妈冷了！”叶沛涵只觉得又冷又热，说话时带出的热气在眼前弥散，瞬间化成水滴。

地上的草叶结了霜，山风很冷，雾气弥漫，倒有几分寂静岭的感觉。

先他们到达山顶的人已经支起了帐篷，看到他们到来，很热心地帮他们搭。叶沛涵在旁边上蹿下跳，看着他们搭帐篷自己也帮不上忙，便抖着身体把包里面的暖宝宝和毛毯拿出来，待窝一搭好，就钻了进去。

“你也快进来，骨头都冻裂了！”叶沛涵牙齿冻得咯咯颤抖，从毛毯里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齐行云，后者见他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状似阿拉伯妇女有些想笑。

“对了！”叶沛涵从包里拿出一些吃的，递给帮他们搭帐篷的人，笑道：“真是特别感谢，我们第一次爬山，真是什么都不懂。”

那人也不客气，笑着接过：“那你们实在是勇气可嘉！”

“什么勇气，我们就是抽风！要是知道这么冷我才不来！”叶沛涵说完又钻进了帐篷，那人和齐行云笑笑，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帐篷。

齐行云拎着包进了帐篷，就见叶沛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快拉上拉链，风进来了！”叶沛涵立马叫道，整个人像是一只茧。

齐行云依言照做，然后从自己包里拿出毯子，正要搭上，就见叶沛涵整个人凑了过来抱住他，抖着声线说道：“好……好冷……抱……抱一会儿……”

齐行云：“……”

叶沛涵说抱就是真的抱住，四肢像是八爪鱼一般缠上他，脸窝在他的肩膀里不停地哼着：“妹的，太冷了，太冷了……我真后悔啊，后悔……”

齐行云满头黑线，只得将毯子裹紧两人，淡淡道：“待会儿太阳出来会好很多。”

叶沛涵抽抽鼻子，冰凉的鼻尖触到齐行云脖子里温热的肉，不由得一喜，索性将整张脸贴了上去。齐行云一惊，“嘶——”了一声，然后便听到叶沛涵笑嘻嘻的声音：“冰死你。”

齐行云微微扬唇：“我死了谁给你取暖？”

叶沛涵没应，只是更紧地抱住他，软软说道：“我睡一会儿，等太阳出来了你叫我。”

山风阵阵，吹着帐篷“隆隆”作响，空气很静谧，远处偶尔能传来几声欢快的笑声，耳边是叶沛涵均匀的呼吸声，齐行云一手搂着叶沛涵，微微低下头，隐约能看见他微张的唇，极淡的颜色。

将近四个小时的爬山，身体很疲倦，可是此刻窝在这小小的帐篷里，与怀里的人相互拥抱着取暖，听着他的呼吸声和山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心渐渐变得很安宁。

不一会儿，暖宝宝起了效用，热烫的感觉从手臂处传来，毯子里的温度慢慢升高，齐行云只觉得手心微汗，却并不觉得难受。

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帐篷的拉链拉开，看着远处云海里渐渐亮起的橘色，将叶沛涵摇醒。

“起来吧，太阳快出来了。”

叶沛涵迷迷糊糊地睁眼，在他的勃颈处蹭了蹭，柔软的唇擦过皮肤的时候，齐行云不由得绷紧了身体，抓住了叶沛涵的肩将他推离了自己一些。

叶沛涵醒过来觉得有些热，将毛毯松开了一些，然后拉下帐篷的拉链，盘着腿瞪大眼睛看向天边。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穿过层层云雾照射到山顶的时候，齐行云眯起眼，心脏微微颤动起来。金黄的光晕洒落下来，将阴霾驱散，天地间瞬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