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情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妈妈在我出生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没有爸爸，外婆去世后，我祖父大人就接我去叶家生活了。”

这话细听起来，其实很悲凉，逻辑上又有些说不通，但是成益徽和汪情显然是被他的坎坷身世惊到了，无法继续问出口。一旁的齐行云只是看着叶沛涵稚气的娃娃脸，也不知道说什么。

“哎呀，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几年过得挺好的，没抑郁没变态没报复社会，积极向上好青年一枚！”说完，他咧嘴朝齐行云笑了一下，带着些挑衅，后者心下了然，没说什么，只是给他夹了一块鱼，叶沛涵咬着筷子看着碗里的鱼片，愣了一下，然后乐呵呵地吃掉。

第十七章：温柔

齐行云和成益徽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便看到汪情对他们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人俱是一愣，然后顺着汪情指着的方向一看，叶沛涵已经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成益徽笑着轻声道：“这里睡待会儿要着凉了，让他起来去客房睡吧！”

齐行云走过去拍拍他想要叫他起来，叶沛涵哼了几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四处看了看清醒过来，连忙坐正：“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汪情笑着问他，站起身说道：“我去把客房收拾一下，你们今天就在这里睡吧？”

“不了不了！”叶沛涵闻言从沙发上弹起来，抓着齐行云的手臂一个劲儿摇头，“我们酒店都订好了，行李和衣服都在那边，不太方便。”

“这样啊……”汪情皱眉，看向齐行云，后者看看墙上的钟，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叔叔阿姨你们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恩恩，是啊。”叶沛涵忙不迭点头，齐行云侧脸看着他抓着自己的臂膀一脸紧张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管不住。”成益徽拍拍妻子的肩，安慰着。

汪情作罢，说道：“你们这几天要是有时间再回来吃饭。”

两人答应，便告辞出门。

风很冷，叶沛涵打了个寒颤，把风衣的帽子戴上，然后追上去将齐行云的帽子也掀起，跳着给他戴上，“妹的，你就不能配合着蹲下来吗？”

齐行云停下脚步，将帽子重新放下来，叶沛涵大叫：“你干嘛？快给我戴上去！”

齐行云转身看见他藏在帽子下半张盛满怒气的小脸，觉得有些搞笑：“你不是困吗？还这么有精神。”

叶沛涵鼓起圆圆的脸颊，怒道：“冻精神了！你赶紧给我戴上帽子！”

“我不冷。”

“我冷！”

“你冷你戴上就好了。”

“不行，这么丑的帽子我一个人戴上路人会鄙视我的，要死一起死！”

“……”

在叶沛涵的坚持下，齐行云最终还是戴上了那据说很丑的帽子。

“啊，成都怎么也这么冷啊！还没有暖气！赶紧回酒店开空调啊！”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叶沛涵一个劲儿蹦来蹦去嘟囔着，“我看天气这么冷，出租车司机可能都不愿意出来拉活了！那可怎么办啊？”

齐行云斜眼看他：“那就走去酒店。”

“靠！你以为是上次在北京啊！老子这次可没心情走！要是真没出租车，你必须背我去酒店！”

听到他提到上次的事情，齐行云愣了一下，再看他帽子遮掩下只能看见的那张叽叽喳喳的嘴巴，心里觉得有些暖。这个人，虽然私下里说话不饶人，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也被故意戳过他伤口，但是这么久相处下来，齐行云还是很感激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看什么看？”叶沛涵伸手将帽檐撩起，仰着脑袋，缩了缩红通通的鼻头看着齐行云，“是不是看上本少爷的美色了？”

齐行云嘴角抽了抽，果断扭头。

叶沛涵冲他呲牙，然后又缩成一团朝他撞去：“哎呀，好冷，我们撞撞取暖！”

齐行云满头黑线，不动如山，任他撞来撞去。

等了十多分钟，终于来了一辆出租车，车里的暖气让叶沛涵舒心了很多，暖洋洋的空气让人昏昏欲睡，到了下车的时候，叶沛涵已经靠着齐行云的手臂睡去。司机看着后视镜里齐行云纠结的眉头，再看看车窗外金碧辉煌的酒店大门，了然一般说道：“抱进去吧！作为top，总得温柔点啊！看人家小鸟依人的样子！”

齐行云：“……”

当他将叶沛涵从车里抱出来的时候，司机很友善的朝他咧嘴笑道：“不用紧张，腐都人民都理解的，记得温柔点啊！看这孩子，还是个雏儿吧！”

齐行云：“……”

这个三观时刻受到挑战的世界啊！

房间很大，开着空调一时间也暖不起来，齐行云将叶沛涵放到沙发上，然后从橱柜里给他拿了一床被子盖上。

叶沛涵迷迷糊糊哼唧了几声，眼皮微微睁开，看到悬宕在上方的脸，勾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谢谢，你最好了。”

齐行云看到他孩子一般的模样，心里有些柔软，当下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你眯一会儿，待会空调起来了就起来洗漱，好吗？”

“嗯。”叶沛涵呢喃了一声，然后歪着头睡过去，圆圆的脸庞窝在厚厚的羽绒被里，看起来格外乖巧，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齐行云倍觉新奇，不自觉地坐在地毯上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心里像是落了一片羽毛，难得的安宁和温柔。

片刻，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浴室清洗。出来的时候，空调已经暖得差不多了，他走到沙发前将被子拉开，然后拍着叶沛涵让他起来。

叶沛涵又是哼唧个不停，拉直了身体在沙发上伸懒腰，像只慵懒又活泼的小猫咪。

“啊呀，好暖啊！”叶沛涵趴在沙发上，将抱枕抱了过来放在脸下，蹭了蹭，齐行云站在一旁，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挑眉看他。

“看什么看？”叶沛涵看他的神色，再次冲他呲牙道：“是不是看上本少爷的美色了！”

齐行云眉毛挑得更高了，懒得理他，将毛巾扔到床上，然后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倚着床脚坐了下来，一腿曲起，一手闲闲地搭在上面，一手握着透明的玻璃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口，“咕噜”一声，他的喉结微微一动，唇色因为沾了水反射着光，还未擦干的头发湿哒哒地耷拉着，水滴划过，顺着脸颊滑下长长的脖颈，最后消匿在锁骨处，颓丧而又性感。

叶沛涵目不转睛地看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热，连忙偏过头不看他，坐起身将自己的风衣脱去。

房间里突然沉默下来，叶沛涵有些心慌，眼神乱飘，最后还是落在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身上。齐行云将杯子里的水饮尽，然后起身收拾行李。

叶沛涵也跟着去收拾，可是一站到他身边，看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不由得更加心烦气躁，疾步走到床上拿过毛巾在他脑袋上揉来揉去，嚷道：“妹的，头发还没擦干就没晃来晃去！”说着，朝他腿上踹了一脚，飞奔进了浴室。

齐行云顶着毛巾一脸凌乱，这货其实一点都不值得温柔对待对吧？

叶沛涵出来的时候，齐行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叶沛涵瞄了他一眼，然后默默过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当他看到箱子底部的避孕套和KY的时候，难得的，脸红了一下。

尼玛！今晚是肥牛吃多了么？火气旺得很！

他愤愤扭头，看着沙发上的面瘫，不甘心地咬牙。叶小少爷混迹了半辈子，早已没皮没脸，怎么可能甘于被人压了一筹！

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叶沛涵计上心头，叫了一瓶红酒。

“这么晚还喝？”齐行云皱眉，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问道。

“你不是也睡不着么？”叶沛涵的眼神带着些挑衅，齐行云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接过。

叶沛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弯唇，然后拿过遥控器坐在了齐行云身边。

这家酒店有付费频道，高端得很，叶沛涵当下进了点播频道，打开了一部电影，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看过么？”

齐行云摇头，叶沛涵弯唇笑得意味深长，然后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过茶几上的酒瓶重新给两人满上。

影片讲的是一对男同的爱情，细腻婉转，暧昧压抑。齐行云刚看了十分钟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一看叶沛涵，见他正无意识地晃着酒杯，眼神像是认真又像是涣散地看着屏幕。他微微皱眉，回过眼，看向屏幕，然后啜了一口酒。

半瓶红酒下去，两人都有些微醺了，影片还在不缓不慢地进行着，两位主人公之间的恋情压抑而又虐心，融进去的齐行云情绪有些低落，眉毛皱得紧紧。

影片的高朝部分，一个夏日夜晚的同学聚会之后，两人的感情终于爆发，当叶沛涵看着屏幕里的两人对骂了一番，突然抱在一起亲吻的时候，晃了晃酒杯，扬起脖子将最后的酒饮尽。

好戏，现在开始。

随之而来的激情戏自然而然，作为一个情色片，尺度还颇大。叶沛涵感觉到身边的人瞬间僵硬的气息，一手搭到沙发背上，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行云。

屏幕上的镜头越发暴露的时候，齐行云开始坐立不安了，视线游移间，他看到叶沛涵正一顺不顺地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尴尬，他手忙脚乱地又喝了一口酒，佯装镇定地看向屏幕。

叶沛涵唇角的笑意加深，视线从他微红的脸颊滑过他的喉结、脖子、胸膛，一路向下，最后落在小腹下，顿了好一会儿，笑容变得有些邪恶。

第十八章：贴近

后来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齐行云其实不是很记得。

能够记起的大约就是叶沛涵跨坐在自己腿上的时候，他的嘴角带着蛊惑的笑容，明明是一张稚嫩的娃娃脸，眼睛微微眯起、下颌抬起来的时候却带着些许邪气，像是刚出生的小猫，伸出不算锐利的爪子，表情魅惑，却又带着要命的纯净和不谙世事的懵懂，让他一瞬间就忘了呼吸。

叶沛涵的指尖触上自己的喉结时，他抽了口气，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可那个人的眼睛却更亮了，指尖像是弹琴一般顺着脖子一路向上，最后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慢慢滑进他T恤的领口，指尖像是带着火星，所到之处，似要燎原。

笑容慢慢贴近，薄薄的唇离自己不过几公分，他看见那两片唇微启，嫣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他将视线艰难地上移，便望进了他的眼底，里面有一张脸，带着些三分挣扎三分迷离，他一愣，想要后退，只是叶沛涵更快，抓住他的肩膀，唇就压了下来。

他的手应激地抓住了叶沛涵的小臂，想要挣扎，但几乎在同一刻，叶沛涵整个人贴在了他身上，舌头撬开了他的牙关，微涩的酒味袭满口腔，他本能地吸气，却只是徒劳地将叶沛涵的气息充满自己的鼻腔、胸腔，叶沛涵乘势深深吻住他，两人相贴的皮肤快要烧起来。

什么时候他闭上眼颤抖着唇回应他，又是什么时候他反守为攻将叶沛涵扑倒在沙发上，一手抬起他的后颈与他深吻，最后又是什么时候两人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叶沛涵坐在他的肚子上将自己的衬衫扒开露出白皙的胸膛惹得他双眼通红凑上去用嘴唇留下一个一个深色的印记，这些，他都不清楚。

眼睛明明睁着，灯光不甚明亮却又足够视物，可是他的眼前却像蒙了一层白茫茫的雾，一切都是模糊的，能够感知的是，怀里温暖到发烫的躯体，唇上缠绵颤栗的触觉，双手所抚摸的每一处温度，以及耳边一句又一句的呢喃，似在叫着他的名字：“行云，行云，行云……”

那么美好，那么温暖，他控制不住地想要落泪，他也真的落泪。泪水落下的时候，得到对方越发温柔的抚慰，他的衣服被全部剥掉，像是初生的婴儿，他手脚并用的将那个人圈在怀里，紧紧抱着，全身都在颤抖。

那么真实的触感，比梦境更甚。他一遍一遍吻着怀里的人，后颈处有手指在轻轻摩挲着，像是安慰，又像是挑逗，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着，很难受，却也很畅快。汗水和着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隔着太久的岁月，他再次觉得自己是活着的了。他想要叫，想要吼，想要宣泄，可最后发出来的却还只是低低的呜咽声，泪水一行一行落下来，如同细细的丝，从他心里最厚的茧里慢慢抽出，疼，却渐渐轻松。

最后，他索性停下来抱着怀里的人静静哭泣。漂泊在外七年，他从未落过一滴泪，此刻如打开的水龙头，心里埋藏多年的委屈、痛苦、悲伤全都倾泻而出。全身不着寸缕却丝毫不觉得寒冷，温柔的手在脑袋上轻轻拍着，另一只在他光裸的背上逡巡，有温柔缱绻的吻落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密密麻麻，如同温暖的羽毛，安全而又贴心。全身像是被泡在温热的水里，他如此放心地交托自己，哭了一夜，直至沉沉睡去。

空调静静地吹着暖气，叶沛涵盘腿坐在地上，齐行云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他一手托着他，一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指尖偶尔在他的脸上划过，安静的姿势，温柔得让人心惊。

电视在他们滚下沙发的时候压到遥控器已经关掉，大大的房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齐行云沉沉的呼吸声。叶沛涵拭掉他眼窝的泪水，抬眼看了看被挤到沙发脚下的被子，想要起身去拿，只是刚一动，腰就被紧紧箍住，伴随着齐行云喉咙伸出的呜咽声，叶沛涵脑门一阵黑线，叹了口气，不再动弹。

可是两人就这么不穿着衣服抱在一起真他妈奇怪啊！妹的！不做的话干嘛脱衣服！

叶沛涵摸了摸有些凉意的手臂，再看看怀里的人，对他做了个鬼脸，然后伸出一只腿，拼命去够被子，怀里的人感觉到响动蹙起了眉，叶沛涵心里霎时间软了，顿了一会儿，待他安稳睡着，便又伸脚，脚趾触到被子的时候，叶沛涵在心里小小欢呼了一下，然后费力分开大拇指和二拇指，夹住被子的一角，费力地将它扯过来，然后掀开被子，将两人包住。

齐行云在睡梦中动了动，叶沛涵轻轻拧了把他的脸，嘟囔道：“你个混蛋！裤子都脱了你他妈的却睡着了！”说完，自己却笑了起来，然后摸摸他的脸躺下，期间，齐行云不满于他的动作，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肉贴肉很容易着火，叶沛涵咬咬牙，还是憋不住，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恶狠狠道：“混蛋！”

只是，眼底的笑意流淌出来，溢了一室。

再次醒来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当然，这惊悚仅限于齐行云。

“盯着我干吗？”当叶沛涵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离自己不到七公分的齐行云瞪着乌黑的眼眸看着自己的时候，嘟嘴问了一句。

齐行云咬牙：“为什么我们会躺在一起？”

叶沛涵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赤条条的手臂伸出来，看得齐行云眉毛抽了抽。

“你昨晚抱着我不放，我也没办法啊！”叶沛涵不经意地说着，然后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凑近亮着眼看他：“昨晚不知道是谁呢？哭得稀里哗啦的！”

齐行云石化，全身上下僵硬得如同一块雕塑。

“衣服……”这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叶沛涵低头看了看彼此，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笑道：“自然是脱掉了啊！你都把人家这样那样了！”说完，还低下头，一副娇羞模样。

齐行云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扒开他的双手就想要起身，叶沛涵见状连忙滚到他怀里，贴着他扭来扭去撒娇道：“怎么，你还想不认账啊！人家昨晚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