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猫弟弟——水晶蓝雪
水晶蓝雪  发于:2015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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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子……”

“好了,我走了,你们聊吧,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乔歆双手一摊,转身走了。

严榛失神地望着锦帆,对方则闪避着目光,似乎不愿正视严榛。被他直直盯了好久,锦帆终于败下阵来。

“……乔歆都跟你说了?”

严榛点头。

“我就知道。”他无奈地抓抓后脑,“刚才我还在想应该提醒他不要去找你,但是从昨晚就一直发烧,中午才退,没来得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

“我问你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病?”严榛吼起来,眼泪伴着话音一径落下来,“得了那么重的病,我叫你喝酒为什么还要喝?你是要报复我吗?因为我不相信你的真心,所以你宁可死掉也要让我后悔吗?……”

“不是的!榛子,不是这样!”严榛流泪的控诉令锦帆胸口一阵阵酸热,想要拥抱严榛,手上插着的针管却阻止了他。无奈,他只能伸出另一只手,疼惜地轻轻拭去严榛脸上的泪。

“对不起,榛子,我没想弄哭你……”

严榛再也无法抑制,紧紧抱住锦帆,失声痛哭。失魂落魄了一路不曾发泄出来的伤痛,终于全线崩溃。

“你太狡猾了,太过分了……”

怀中的身体,原来居然是那么瘦吗?摸上去全是嶙峋的骨头。几个月以来,他们朝夕相处,除却知道他体质不好,严榛根本没发觉,他其实是得了重病的人。是因为他太爱逞强,还是自己迷惑于他的温暖和笑容,忽略了他的脆弱?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的天性和经历,造就了他不向人示弱的个性吧。可是,严榛却觉得很悲哀。

怀里的人闷哼了一声,严榛紧张了一下,急忙放开他。

“不舒服吗?”

“被你抱得太紧,身上有点难受。”虽然这么说,锦帆脸上却笑嘻嘻的。严榛无端脸上一红,方才想起什么,四下张望。

“这是单人病房,哭多大声也没关系的。”看穿他的心思,锦帆笑着调侃。

严榛的脸更红,“少贫嘴了,快给我躺下。”

“嗯。”锦帆笑呵呵地服从。一时间,病房里寂然,只闻时针嘀嗒行走的声音。片刻,锦帆又不甘寂寞地唤他。

“榛子。”

“嗯?”

“你原谅我了么?”

“现在还问这个,故意找茬么?”严榛佯嗔地一瞪眼,转而沮丧地叹了口气,“昨晚你说要‘冷静想想’,我就应该发觉不对追出去的,都怪我反应太迟钝……你对我隐瞒病情已经够我气的了,之前那件事就不做数了!不过……”

他垂头,凝视着锦帆,“乔歆哥告诉了我你认弟弟的原因。”

锦帆若有所思地挑眉,“他是怎么说的?”

严榛踌躇着,复述了乔歆的话。锦帆笑笑。

“在遇见你,不,应该说,在发现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位严玉萍的儿子之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严榛茫然,“……那在那之后呢?”

“在那之后,我彻底被你迷住了,就把这码事给忘了呗。”

“我让你说正经的,别给我油腔滑调。”

“我是说正经的啊。”锦帆脸上并没有戏谑,他看着严榛有些失神的表情,微微笑了。

“坦白说,第一次在公司见到你,你就给我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你的个性和处事方式就像一只我行我素、无拘无束的小野猫,让我既好笑又觉得羡慕。我想,我大概从那一刻起,就被你吸引了。”

25.他要的那颗心

“你母亲去世那天,我和乔歆其实正要去找她问清你们母子的事,但是,发现她的儿子竟然是你时,我就把我去那里的目的给忘了。办完你母亲的后事,你说要离开我家,我当时心里慌了,什么也没想,脱口就说你是我父亲的私生子。”

严榛愣愣地听着,眼睛都忘了眨。“你……”

锦帆微微苦笑,“其实,我父亲在弥留之际只托付我关照你母亲,并没说过他还有个儿子;仔细想想,我也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可是……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一个正当的理由留住你,所以冲口就撒了这样一个谎,幸运的是如愿让你上当了……”

看着那人一脸复杂的笑容,显然是得意多过歉疚,严榛的额角一抽,不满地给了他一记白眼。对方见状,连忙收起笑,“别生气了嘛,我知道错了。”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怎么就笨到被你骗得团团转。”严榛哼了一声,可是想到方才他陈述的说谎原由,心中原本的痛苦和怨气,不知不觉像阳光下的冰,一点一点融化了。

“……这次真的没骗我?”

“一次后果已经够严重了,我哪敢再来第二次呢?”锦帆赶紧赔笑,而后又有些怅然。

“一个人的时候,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以你的个性,这个家对你来说,也许就像一把沉重的金锁,把你的翅膀束缚起来。而我……”他淡淡垂首,“我可能陪不了你一辈子。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没办法,我没办法放开你……”

所以,我能做的,是尽可能许你一个理想的未来,和衣食无忧的生活,用以换取被我的自私和任性剥夺的你的自由,还有……补偿可能给你留下的悲伤……

略微回暖的心被那句“陪不了你一辈子”骤然打入冰冷的深渊。

“我不想听这些!”严榛浑身颤抖,欲哭却已无泪。他用力地深呼吸,拼命、拼命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握住锦帆的手。

“我听乔歆哥说,你以前对他说过,你若不想死,就不会死。我现在也要你这样对我说!”

他用那对闪着盈盈泪光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锦帆,近乎命令地大声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死!你说啊!”

“说得好!锦帆,你确实该有这样的心态才行啊。”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笑眯眯地进来。锦帆介绍:

“这是我的主治医师石医生,他跟我爸爸是老朋友,我从三岁开始就接受他的治疗了。”

“喂喂,小子,你这是讽刺我医术不精么?”石医生假意板起面孔,示意身后的护士过来给锦帆测量体温和血压。这时,严榛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退出病房去接电话。

是flesh club的老板打来的。严榛只好向他说了实情,并说暂时可能不能去上班了。好在老板通情达理,严榛千恩万谢地挂了电话。

稍稍推开门,尚未走进去,听到石医生和锦帆在谈话,严榛下意识地止步,在门边悄悄地听。

“……不是我悲观,事实就是如此,医生您最清楚不是吗?如果没有合适移植的心脏,我的病是没有希望的,何况……移植成功的几率很低,依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就更低了。所以,为了避免失望的打击,我不想抱太大的希望,还是理智一点对我个人会比较好。”

锦帆的话语异常平静,有条不紊,简直好像他才是医生一样,方才面对严榛时偶尔闪现的一抹狡黠和撒娇的情态全然无踪。反过来,石医生却沉默了,很明显,对于过于了解自身状况的锦帆,他已无话可说。

严榛没有进入病房,默默地背倚冰冷的墙壁,闭上了双眼。他听得出来,如此冷静、仿佛看破生死的口吻,其实等同于绝望。

我能做什么?我到底能为你做什么?

一颗心脏……锦帆需要一颗适合的心脏……

没有这颗心脏,锦帆就会死;有的话,他就能活下去。

严榛睁开眼,右手下意识地抚上左胸前。

26.想给他一颗心

那晚,不顾锦帆的规劝,严榛坚持留在医院里陪他。单人病房条件较好,有电视、沙发等少量家具。下半夜,锦帆睡熟了,严榛裹着薄被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地捱到天明。

第二天起床,护工送来了早饭。严榛看看菜色,不由皱了皱眉。

“这里的饭菜吃得惯吗?”

“还好,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不过很清淡,搭配也合理,不会加重身体负担。”锦帆不以为意,催促道,“你快到外面去吃点东西吧,医院斜对面有家菜馆很不错的。”

严榛默然地点点头,走出病房。他想了想,转身向医生办公室走去。

半小时后,严榛走出医院,茫然地沿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慢慢走着。

这一段马路上车很多,严榛迟疑一瞬,鬼使神差地走过十字路口,来到车子和行人相对较少的另一条路上。

混沌的目光在整条路和往来的车流逡巡。半晌,仿佛骤然被脑中的某个声音唤醒,严榛猛地握紧双拳,牙关一咬,向着迎面驶来的车冲了出去!

“嘎——”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撕破清早的平和。附近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差点酿成惨祸的车子主人惊出了一头冷汗,惊魂平定后忍不住冲车前的严榛破口大骂,“你活腻了?没看见红灯吗?要不是我车速不快,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想死也别在我车前死!”

严榛尚未从方才的生死一瞬中回过神来,呆滞地坐在地上不动。被堵在后面的汽车不耐烦地狂摁喇叭。当事的车主几乎要抓狂了,冲下车来想去拉扯严榛,这时,从马路对面匆匆赶过来一人,惊异道,“严榛,你怎么了?没事吧?”

严榛闻声抬头,见是乔歆,这才稍稍醒悟,从地上站起来。乔歆拉着他回到人行道。那车主见严榛神志恍惚,心想此人可能精神不太正常,既然没人受伤,那就算了。他摇了摇头,上车走人。堵塞的交通也随之恢复正常。

乔歆松了口气。方才在去医院看锦帆的路上,他看见了人行道上的严榛,然而,下一刻就见他失魂落魄地迎着奔驰的车跑向马路中央,紧接着就是刺耳的刹车声。乔歆顾不上多想,急忙就近将车停在路边,向出事地跑过来。幸好严榛安然无恙。

“严榛,到底出什么事了?”带严榛回到车里,乔歆问道,他直觉,严榛并不是没看清信号灯。

严榛怔了怔,缓缓摇头。

“没事?怎么可能!你刚才那简直就是自杀!”想起那一幕,乔歆心有余悸,忽然猜测,“难道是锦帆怎么了?”

严榛又怔了怔,终于恍惚地开口了,“……我只是……想把我的心脏移植给锦帆……”

“什么?!”

“我问过医生,他说活体移植是禁止的,所以……”

“所以你就去撞车?”乔歆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望望后视镜中的严榛,脸庞和嘴唇毫无血色,大眼睛中一片凄迷,看上去极度委顿,若是旁人听了他刚才的话,再看看他的样子,准会以为他精神异常。

他和严榛接触并不太多,可是印象中,严榛的率真与活泼给乔歆留下颇多好感,与眼下的严榛判若两人。乔歆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让我说什么好……”为了彻底斩断他的荒谬念头,乔歆故意把话说得残酷,“你的心脏和锦帆匹不匹配还不知道,就算你做了这种傻事,也未必救得了锦帆,还白白搭上自己!”

严榛默然一刻,脸孔垂在阴影中。

“这些我都明白,但是……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

他喃喃着,声音宛若游丝,“他谈论自己的病情时,镇静得好像得病的是别人,可是他越理智,我就越害怕,好像结果已经注定,只能坦然接受了……”

严榛抬起头,乔歆看到后视镜中的他眼角渗出浅浅的泪,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怎么能那么平静地说着快死了的话呢?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一想到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

为什么我们不是真的兄弟?如果我们有血缘关系,我应该就能移植心脏给他了!

严榛用力揉揉眼睛,把眼泪揉干。

“我知道我太冲动了,回去我会找医生仔细检查一下,如果匹配的话,我再……”

“别说了。”

乔歆从后视镜中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从没这么难看过。

27.我喜欢你

乔歆从后视镜中看着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从没这么难看过。

车停在医院斜对面的餐馆,乔歆叫了些东西让严榛吃,吃完他们一起回医院。

大步流星地走进锦帆的病房。床上的人闻声抬头,好奇地叫道,“乔歆,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乔歆转脸拍拍严榛的肩,“严榛,你先出去一会儿,我有话对这家伙说。”

严榛困惑地听从。见乔歆脸色不善地瞪着自己,锦帆茫然,“怎么了?”

“你自己快死了还不够,想把严榛也折腾死吗?”

锦帆瞳孔倏地一缩,“你说什么?”

“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严榛,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为了把心脏移植给你,他竟然跑去撞车!”

锦帆的脸骤然变得青白,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片刻,他猛地回过神,翻身下地。

“严榛!”

听见锦帆的大吼,严榛吓了一跳,急忙冲进病房。

“锦帆,你怎么了?你起来干什么……唔!”

话说了一半,脸上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耳光。严榛呆怔地捂着发热的半边脸,直勾勾地望着锦帆不断散发着怒意的双眼。

“移植心脏给我……谁让你做这种事的?还跑去撞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我的病好了又有什么意义?你做事之前考虑过后果,考虑过我吗?”

严榛迷蒙的大眼睛中渐渐盈满水雾,锦帆的严厉责备令他努力压抑的委屈与痛苦终于无法负荷。

“你凭什么说我?难道你有为我想过吗?”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完全把场合抛在了脑后,“你整天开口死闭口死的,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听了有多难过?你倒是心平气和了,却把痛苦转嫁在我身上,你难道不自私么?”

“……”锦帆愣了愣,一时哑然。严榛的委屈一发而不可收,他垂下眼帘。

“……我反复地想,还是想不出能帮你什么,那件事……是我想出来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病房里弥漫着沉默。许久,锦帆幽幽地一叹,走上前,轻抚严榛的头。

“对不起,榛子,是我不好……对不起。”

见此情景,乔歆释然一笑,悄悄退出病房。

严榛听着锦帆柔声致歉,只觉眼眶越来越重,倏忽,两滴泪水从眼中坠下。他终于无法遏制,呜咽出声。他缓缓地偎进锦帆怀里,紧紧抱住他。

“……锦帆,你不要死,你要好好活着……求你了……我、我喜欢你,你不许扔下我一个人……”

紧抱住自己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严榛耳边响起惊喜到不敢置信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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