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训夫血汗史 下+番外——浊河刑铭
浊河刑铭  发于:2015年10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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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第六十二章:第二个李曼

苏美人中的毒真是磨人,七天醒来,又七天能下地走动。半个月的时间里,楚王爷把心肝都要熬烂了,直到苏莞烟面色恢复许多,几万楚军才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出发三天,大军距离锦阳府还有些距离,前面果然传来战报——高云清带着京军绕过松洲直取曲幽。曲幽在松洲西面,位于锦阳府的正北,此处兵力虽不多,但两面夹山是个易守难攻的屏障之地。京军长途奔袭而来,本就疲惫,若是短时间拿不下定然有损士气,再加上冯锐的军队已经回到了松洲,随时都能偷袭他的侧翼,按理讲进攻曲幽实在算不得好计谋。

将门无犬子高家的子孙应该不至于愚笨成这样,韩辛辰拿着战报直皱眉头:“会不会是佯攻曲幽,实攻松洲?他们在曲幽进攻吸引冯锐出城,然后再趁机袭击松洲本城?”

“据探子回报京军人马不多,基本布防在曲幽城前”,陈千里皱着老脸,一时也说不清高云清此举意欲如何,但若说他死心眼一定要拿下曲幽又着实说不过去。

不为江东门户松洲,单单要挑难啃的曲幽,其中必有原因。韩辛辰点点头,又问:“那守城的是哪位将领?此人如何?”

“江东湖口人,张天霞”,陈千里脱口而出,他在军中资历最老,楚军中那些能叫得上名字的将领,老头没有不知道的:“此人是冯锐的部下,饱读诗书、性格温和、从不打骂属下,在军中口碑不错,下面的兵卒不少管他叫‘张婆婆’。”

作为将领该有特性的刚毅、果断、勇猛一条没沾,饱读诗书、性子温和算是什么?楚地的守边大将又不是挑教书先生!你耐着性子舌灿莲花有什么用,人家长刀一挥你不就“咔嚓”了?韩辛辰听完就有些火大:“楚地没人了吗?看大门的天险要个‘婆婆’守!”

曲幽的守将是冯锐保荐的,他俩本就不和,趁机黑他两把似乎也完全说得过去,陈千里摆摆手,装出一副无可奈何像道:“能有什么办法?谁叫冯将军就喜欢那些个舞文弄墨的‘儒将’,老将听闻这个张天霞当年在大都求学时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五步一诗、十步一词,若不是后来弃文从武,恐怕现在就在翰林院里修古籍呢!”

本想着借机讽“儒将”无能,陈千里说着说着脸色一僵,后背猛地就是一阵冷汗,他侧过头看着韩辛辰干咽口唾沫:“王爷,不好了!”

韩辛辰听得有些不耐烦,见他变了脸色,反问道:“又怎么了?”

“张天霞在大都弃文从武就是受了前朝高飞虎老将军孤军百里驱逐鞑子的故事影响”,陈千里动动嘴角,把话说得更明了:“王爷,张天霞他是高家的门生!”

“啪!”韩辛辰一拍座椅的扶手站起来,胸口如同塞进了乱麻,脑子里一阵晕沉沉,好家伙!自家的大门叫别人家的狗守着!他自以为稳如泰山的江东,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千疮百孔的烂家当了?

楚王爷手抖了两抖,看着陈千里道:“传令让冯锐换守将!不!不!换你的人上,越快越好!”

“曲幽和松洲连着,一直划进冯锐的防区,这时候换我的人容易让他们产生被夺了兵权的错觉,到时候更容易出乱子”,陈千里果断拒绝了韩辛辰的意见,双手抱拳位于胸前,沉声道:“依末将看,王爷现在应是双管齐下,一面让冯锐稳住张天霞和他的部将,一面急速行军请王爷亲自去曲幽,赶在投城前巩固局势。”

前面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但苏公子却是累不得的主,稍一颠簸就昏厥呕吐,疾行三天病病歪歪已经下不了地。小哲每日伺候在马车里,见了韩辛辰便是一脸难色,吞吞吐吐地说着自家公子今日又没有吃东西。

男宠嘛,会伺候人就行,难不成还指望他指点江山?识趣、懂事,才最重要不过。平日看着苏公子很是规矩,不管王爷是不是在意,军中要务他该回避的他一概不用人提点。陈千里本对他也没什么异议,但这个节骨眼上看他耽误时间也实在忍不住了,明里暗里劝了韩辛辰多次,过不了美人关的那位主儿这才勉强有了反应,留下三成军队随护着苏美人回锦阳府,剩下的跟着他前去曲幽支援。

再回锦阳的楚王府可没有韩辛辰罩着,苏莞烟躺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暗自揣度,安平应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但韩辛辰不点头,他应该也不能拿自己怎样。不过是吃些苦头、受点刁难,习惯习惯也就过去了,韩辛辰不再身边,连他桌子上的那点军机密报也不用惦记,有安平这尊“瘟神”在无聊之极说不好还能添点乐子。

果然,苏美人一下马车迎接他的不仅仅是昂着头一身绛红的安大总管,还有十几位年轻、俊秀的少年郎。不施粉黛、清清秀秀的样子不似任人亵玩的男宠,倒更像是学堂里的书生,“小狐狸”弯着两道月牙眼,从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笑嘻嘻地看着冷笑的安平,弓腰扶手道:“安总管尽心了。”

认准了自家主子是腻味了千娇百媚的,这才一不小心上了苏莞烟的贼船,等他再看见好的,自然会远离心思不轨的“老狐狸”。掐指算算苏美人的好日子要到了尽头,安平冷哼一声,正眼都不甩给一个,扬声吩咐道:“王府里人手不够,东阁还没有收拾利落。苏美人回来地早,只能委屈您先住在西苑的老屋子。等东阁打理好了,老奴自然会派人去接您。”

“好啊!”反正东阁、西苑对他而言相差也不是很大,苏莞烟想也不想答应的利索,回头看着小哲道:“收拾东西,到我以前住的西苑去!”

一张木头脸的小哲皱皱眉头,手里攥着的包裹不移动脚步,看着苏莞烟满毫不在乎更是不满:“安总管,我家公子身体还未痊愈,西苑那种荒僻的地方还是不要去吧!东阁空了也不久,不用太收拾也能主人,我看公子他……”

小哲的话没有说完,一个大耳光就打在了脸上,列队站在安平身后的少年中走出一人,纤长的身上套了件白色与翠色相间的外卦,头发高高束起,只一支碧玉簪子将乌丝挽住,眉眼微微上挑自带三分魅惑,水色的薄唇轻启:“安总管说话也是你个下人能反驳的?”

“穿的像个读书的,一张口还是青楼做派。安总管训练的明显不到家”,苏美人将小哲拉回到身后,几日没有好好休息的人脸色青白。

明显是那少年出手在先,安平却并不训斥,朝着苏美人潦草地拱了拱手,横眉一竖等着小哲,道:“目无尊卑!依据王爷定的规矩,拉下去杖责二十。”

“谁敢?”苏莞烟虽对小哲没什么好感,但到底是他身边的人,说打就打,安平还当自己是那个刚入王府的苏莞烟吗?

一个是王府的安总管,一个是王爷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两个都不是能惹的菩萨,随护左右看看谁也不敢轻易动手。安平看着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不敢动弹,回身朝着身后的少年递了个眼色,说话少年旁的人也从队里走出来,三个人伸手就去推小哲。

做男宠就要做专业,是时候的恃宠而骄就要拿出来显摆显摆。反正安平已经在王爷身边说了自己,刻意讨好反而漏了怯,与其被他拿捏摁住,不如彻底翻脸,他日韩辛辰真拿潞州的事情问他,他也只管指认安平含血喷人。苏莞烟想得明白,勾勾嘴角,扬起手对准了安平的大脸就是一巴掌。

皮厚肉实“啪”一声甚是响亮,安平被打的有点蒙,苏莞烟甩甩手,朝着周围看得愣怔地莞尔一笑:“打了!能怎么样?今日苏某人不去东阁只是不想去,与谁说的都没有关系。安平,尊卑有差,你也要记得清楚!”

若是能打回去,安平恨不得将苏莞烟剥皮拆骨,只是苏莞烟那句话说得对,尊卑有差,他要记得清楚。韩辛辰都不舍得动一根指头的人,安平自然是没有这个胆量去再动他。看着他带着一行人向着西苑走,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在嘴里。

安大总管都不敢招惹的人,可见的确是王爷的心头宝。挑事的少年心里一慌,他恍然想起了进王府时的一个传闻——楚王爷养了许多吃人的恶犬,谁要是不听话就丢进去喂狗。而且哟,听说崖柳阁的李曼就是叫给活活吓疯的。

越想越害怕,嘤嘤宁宁地靠到安平身边,少年轻轻蹭着他后世的手臂,轻声呜咽:“安总管要替我做主,刚才真不怨我的……”

“滚!”安平怒吼一声,揉揉被打的红肿的肥脸,一把抓住少年的细弱腕子,大骂道:“你见过谁家书生是这个样子吗?只怪嬷嬷言周教太好,把你们一个个教成这幅风*骚样子,就这副尊容,别说吸引王爷,就是脱光了在地上打滚王爷也不会多看一眼。”

做鸭的又不考功名,谁平时观察那些穷书生什么样子,少年手腕被掐断通红,心里笑声反驳,咧着嘴却不敢大声叫出来。

看着他的脸变了色,安平松手将人推倒在地上,暗自感叹道:“和他斗法,他们果然是太嫩了!”

第六十三章:后院起火

韩辛辰的军队到底是晚了一步,张天霞在曲幽装模作样地撑了两天,一箭未发就率众投城。曲幽被京军占住,趁着楚地军马未到,他们迅速又吞下周边几个县城,前后不过短短几天,基本就想成了对松洲的半包围形势。军队局势瞬息万变,姗姗来迟的楚军不好贸然再行进,只能原地驻扎在曲幽前方百里的静宁城静待时机。

体内的残毒本就没有排干净,西苑的条件有着实不咋地,再加上安平在各方面的故意刁难,回去住了没几天,苏美人是又病倒了。脸色十分不好,身子也的确虚弱,脉象虽有没有明显的波动,但苏美人一天天病怏怏的情况也不能放着不理,诊病的大夫很是无奈,能想到的法子是想了一个遍,可就是没一个有效果的。

几个大夫合计合计终于是想出来了个主意:“不然请王爷回来看看?心病还需心药医,苏公子这十有八九是相思成疾。”

“死不了就是装病!再说了,现在前方战事不利,王爷自然是要以大局为重,万一苏公子先王爷一步,将来王爷成就大业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得个懂大局识大体的美名,总比祸水误人要强许多”,安大总管看着一群白了脑袋顶的老东西挑嘴笑笑,环抱着手把人打发回去。

死胖子说得好听,这要是苏美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群人还能有命活着?懂大局识大体的美名哪有两肩膀上的吃饭家伙值钱,大夫们摇摇头,转头又把注意打在了另一个人身上。初九是韩辛辰走之前特意留在苏莞烟身边的暗卫,明里说着是一路上保护他周全,暗地下就是防着安平再出黑手,现在也只能拜托他去静宁城通知王爷。

听了大夫的意见,苏美人歪靠在床头,虚弱地轻咳两声,薄唇微启低笑道:“初九是死脑筋,王爷要他守着他就不会离开一步,你们也尽心了,我的病也不用太上心,不是说了吗?养养总能好起来。”

既然正主开了口,他们也不好在说什么,众人弯腰施礼又退了出去。这毒来的诡异,似有似无地实在叫人不安,几次折腾大夫们也逐渐开始怀疑自己的结论,时刻担忧着万一好不起来又该怎么办?

大夫在门外急的是焦头烂额,苏公子在床上伸伸懒腰朝着小哲曲曲手指:“今日晚些找秦羽带你出城吧!王爷,咱们是一定要见到的,不然我这份罪不就白受了吗?”

“他肯?”小哲小心翼翼地凑到苏美人床前,微垂下脑袋,眼睛斜瞅着半开的窗户口。

完全不似人前的有气无力,苏美人环起胳膊,翘着腿,脚尖一点一点地踢着被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夹着嗤笑:“怎么不肯?秦将军生性耿直又仗义,肚子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你只要把我讲给你的话与他学一遍,他自然愿意。”

反正他是主子,怎么说怎么有理,小哲蹙起眉头也不反驳,抿抿嘴角,低声应下。

松洲被围,京军不断向江东增兵,如此趋势势必要吞下整个江东门户,静宁城的楚军绝不可能坐视不理。要么两面夹击消灭京军,要么一个大意丢掉松洲,眼看着战火就要烧起来,秦羽闲呆在锦阳府也开始坐不住了,正在他苦于没有理由前往前线一雪前耻再建战功之时,苏美人的贴身侍从小哲却亲自找上了门。

好歹合围没有完全形成,韩辛辰坐镇静宁城也不算完全失去了优势。冯锐在松洲的局势尚且稳定,只要京军再有任何动作就可以两面夹击趁势消灭有生力量,大挫锐气的远途军队士气必乱,也学一学杨时令擅长的“血肉磨坊”,一鼓作气在收回曲幽也不是不可能。

“报!秦将军请见!”

韩辛辰听到传令兵的汇报,放下手里的地图,按按眉心一阵烦闷,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舅侄俩根本就不把他的命令当命令。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这里是东大街的杂货铺吗!

“传!”韩辛辰摆摆手,说的是极不耐烦。

“王爷”,秦羽一进大门,先开口的却是他后面跟着的灰衣小厮。小哲“噗通”跪在地上,常年木着的脸皱成一团,一双眼睛红肿的像是饱满的杏子,白牙咬着干裂起皮的嘴唇,说不尽的可怜:“王爷,您惩罚我吧!”

小哲又不是那水做的珠月,他能哭成这样必然是出了事情,韩辛辰心里一慌,急声道:“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王爷,”小哲深吸口气,抹了把眼泪,膝行两步,啜泣道:“公子身体每况愈下,再这么下去恐怕是撑不了多久,等前方战事不紧了,还请王爷回去看看吧!”

“他让你来的?”韩辛辰沉下口气,声音却带着微微的颤抖:“信上不是说好多了吗?大夫也说慢慢养总能好起来,怎么才半个月就又不行了?”

不听则以,小哲听了这话眼泪瞬间就飙出眼眶,双肩抖动闷声道:“王爷,那些信都是安大总管要大夫写给您的,当然是不会说公子病重,小哲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冒死请秦将军带我来静宁找王爷。您要是再拖一拖,可能就真见不到他了。”

“当真?”韩辛辰转头看向秦羽,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焦虑与不安。

秦羽性子直率又颇是侠义,对于自家舅舅对苏公子的所作所为也多少有些看不过去。虽没有见到苏莞烟本人,但早听府里的下人说西苑的苏美人出气多进气少活不了多久,况且大夫找过安平也是实情。他犹豫片刻,拱拱手道:“末将未见到苏公子本人,但府里却又这样的传闻。”

“哪里是传闻!”小哲揉揉眼睛,梗着脖子接话道:“那些个大夫推来推去谁也拿不出个办法,留着我家公子在西苑自生自灭,小哲是个下人,除了来找王爷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安平让他回西苑的?!”韩辛辰变了脸色,指关节捏得咔吧直响,阴沉沉道:“国无国法,家无家规,安总管好大的狗胆!”

看着楚王翻了脸,秦羽这才反应过来是把亲舅舅坑了,单膝也顺着跪了下来,抱拳道:“是苏公子自己要求去住西苑的,安总管并没有……”

“够了!”韩辛辰打断秦羽说话,嘬着牙花,怒道:“具体是怎样的本王回去就明了了,你也不用多说!他要是真没有做,旁人想赖也赖不了!”

大战在即他这是为了个男宠往回跑,陈千里本不想参合韩辛辰后院的事儿,这时候也不得不站出来说上两句:“王爷,静宁城不能无人。能与冯锐配合夹击京军还是要您亲自下令,苏公子的重病,您就是回去也不见得能起什么作用。若是为个男宠,丢了松洲实在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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